当山赏月论剑,决定下届剑盟七门的宗主至尊宝座应属谁。
武当山破釜沉舟,下了最大决心,誓要蝉联三屈宗主的宝座。灵修道长的战略是,以银龙为主,柳彤相辅,在他的臆测中,剑盟七门之中足以胜过金梭刘银龙的高手,唯有个飞天玉龙柳剑雄。在论剑之时,如果柳剑雄上武当,则先推柳彤出去,以柳剑雄的天性,纵或是为了替师门争光,也要有所避违,借故不出场,而少林僧众乃有道高僧,必不会强其出手,武当派不又稳稳当当的掌握神道伏魔令?
如果柳剑雄不上武当山参与论剑,刘银龙就是根本上没有敌手,要有,除了闹海金蛟萧锦虹外,也只有昆仑派新近弟子五子一梅,算得上是一个大劲敌,但柳锦虹在剑盟七门之外,自不会插上一脚,昆仑派的五子一梅共是六人,五子各有一把三尺长的精钢剑,二梅用的是柄外门兵刃——梅花夺。
这六人年纪甚;轻,各练了一身惊人的武功,并有一宗六人联手的绝艺——“梅开五福”,以梅为主,梅花夺瓣分五色,四散支撑,使开来,转折上下,变化无穷,挥舞顿挫,徐疾有节,锁、搠、钻、削、切,无妙到毫巅,专一封拦敌手之攻势,其外围配以五子,五人各仗长剑,反蹈五行,逆剑运式合敌手。
这一套绝学,昆仑派专门为了应付三次百年论剑研剑而成。
五子一梅如上武当,单打独斗,不是刘银龙的敌手,如果昆仑派果真使出“梅开五福”这宗绝艺,武当派则还有“十二天罡剑阵”静待试锋,以武当回杰之能,发动剑阵,敢说普天之下无任何高手敢撄其锋,这样看来神道伏魔令不稳操在武池派之手?
天山派就不同了,天山神君何尝不是顷注全力,一心一意将玉凤造成一朵武林奇葩,戚玄龄早年开山凿府,得了五手残缺不全前古仙人的真迹剑招,埋头苦研了数十年,只知这五手残缺威力无穷,但五手残剑就是无法连成,晚近数年内,从五手残招中悟透了另两手妙式,得以将五式串通,七式一合,天衣无缝,威力倍增。比原先的“万灵金阙剑法”又强了好几倍。
他想不出这七手剑招应用何名,想来想去,姑名为“七绝剑式”。
确不愧“七绝”二字,目下各门派的剑法,能强过此七手剑招的除柳剑雄的金刚四式之外,真还不多。
天山神君是一代鬼才,亦是一个怪物,他此刻正致力于将这七绝剑式传授爱女。玉凤服了两粒莲实,又得了师兄采回些珍异之药相辅,此刻功力真个不凡!
峨嵋的伏虎禅师也正在苦练伏虎掌,年来影子都找不到的青城狂道朱纯飞原来也来应召上了青城山,苦练绝艺,准备替师门尽力。
其它各门,均在埋首苦练,准备夺魁。
少林寺此刻也不同了,虽说另一位长老广惠禅师护着师门失经返山,但这位老禅师一生落拓惯了,不耐尘俗之忧,不几天,就辞别师门,返回天姥山的三佛寺而去。
这一下,可把掌门人急坏,少林自关外夺书一役起,连经奇祸,五老及十二高僧,伤亡大半,人才凋零,此刻,少林寺中。足堪领袖武林群伦的两位师叔,一位年耋德高,已返天姥山悟样,自己不便相求,小师叔柳剑雄则音信全无。
未来论剑,以少林寺这大的宗派,自不便弃权,又不能随随便便派一位弟子去滥年充数。
一急之下,觉智上人不由得传下法令,命达摩院的高手全部人江湖,寻访小师叔的下落。
时日苦短,一年易过,柳剑雄寄迹何处,仍杳无消息。
少林寺掌门觉智上人急得热锅蚂蚁,六神无主,仔细推敲派中五老及十二高僧,就是找不出一位参于论剑夺魁之人,挑来选去,勉强将年迈苍苍的觉筠上人推将出来,权充角色,暂时应急。
且说柳剑雄他与江南钓叟分手后,一路探访灵真道长的踪迹,一日行近昆仑山峰,傍着迎风摇曳抖索的白杨古柳,横过广大无边的瀚海,幽幽的随着驼群马队,逆风西上。
他青海买了一匹健马,此刻扬鞭飞驰,人如玉树,马如龙,不少藏商口贾均引颈侧目,不知他们是欣赏他的爽飒风华,还是赏识他胯下的龙驹!抑或是他这份骑术使他们入了神。
他听说西昆仑绝顶,近年有位白须的老神仙偶尔现迹,他心疑是灵真道长。西昆仑高入云宵,特别是公格尔山,终年冰封云锁,纵有一等轻功的高手,也无法任意攀登。
这座山武林传言,潜隐了不少位造世高人,这些传言,加深了柳剑雄要西去昆仑探访灵真道长的决心。
他冒的刺面寒风,扬鞭攒赶,行了好些天,才深入昆仑山系范围内。这天夕阳快要落山了,距甘里还有三五里,蓦的身后暴响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眨眨眼即将擦身而过。
最后一骑刚超出柳剑雄的骏马一头,柳剑雄正在惊愕这几个人骑术精妙哦顷间,头顶“劈拍”一声,一道耀眼银丝鞭,划起一溜惊风,卷着柳剑雄的头巾。
鞭梢生啸,在将落实之时,猛的一声雏铃的脆笑又起,接着挥鞭之人斜扭纤腰,回眸飘送过来一个甜生生,娇媚可人的笑靥。
两颗水葡萄般的大眼睛,朝柳剑雄直直的瞪了一眼,俏红红的,瞬间又闪起层水波将柳剑雄周身上下,连坐骑都溜过一遍。
柳剑雄心中一荡,暗念了一声:“好一个娇媚如花的女刁娃!”
这语气,明是赞美对方的俏丽姿容,暗中对她这种习蛮劲含有薄之意。
他反应力是何等快捷,鞭梢甫一临头,他陡然暗运弹指,两指一戏骄,点向鞭梢,这条银丝鞭忒也作怪,似知柳剑雄指劲凌锐,不待指风点实,已疾如鹰隼的掉头而回,回空一荡,如灵蛇般窜口挥鞭女郎手中。
女郎在回眸一笑的瞬间,探掌一盘,丝鞭已拥放有鞍上,二次又飘来一声银铃娇笑,恰在此时,前行数骑中陡然一个粗眉横目的精壮汉子,回目朝柳剑雄怒哼了一声!
柳剑雄气度超人,对壮汉这种无理的横目怒哼,只报以一个淡笑。
前行的是五个精壮汉子,一式身背青钢剑,殿后的女郎,背上斜负一柄三尺长,一头略大圆柄东西,用湘绣的水红软级套子罩,看样子,是件外门兵刃。这女郎身材纤浓适度,身着袭箭袖紫貂。
六人但骑术精绝,从女郎抖露的的那一手盘鞭绝技看来,全是身怀上乘武学之人。
前头六人扬起滚黄尘,风驰电疾的在夕阳中冲向甘森。
寒日映天红,天壁上涂满了火红的流霞,原野牛铃叮当,羔羊咩洋,衬着桔秃的衰草,不时刮起阵阵啸耳失风,晚景有他如此的心情,显得有点凄凉。
他无心再回味适才那声甜笑,仰望着天壁一叹,双手一鞭,双腿一紧,蹑着前头渐远的尘影,驰向甘森。
甘森是青海西人南疆的孔道,高旅如云,回满杂处,柳剑雄进城以后,找了一家汉人开设的店,他要了间上房,吩咐店小二照料牲口之后,略一息足,就抢到前边占一副好座位,老走青藏回疆的熟客,到了甘森都会这样做。
柳剑雄初临甘森,那懂的这些,尽在房中漱洗整装,待他走出外间之时,第一进已坐了个满堂红。
放眼四望,只见人声喧嚷,座无虚席。
蓦的靠东窗的那张桌子“啪”的一声,碗盏齐飞,一声粗豪的吼嚷“小二!狗人的,爷们待了这么久,怎么还不上菜?”
柳剑雄不遑找座位,移目朝那张桌子扫去,登时心中腾跳。霍然见那张桌子坐的是在城外遇的六人,张口骂人的,正是朝自己横目冷哼的那壮汉。
这时恰好邻座有个小二正张罗酒菜,闻言连忙转身哈腰,一步三头点的恭声道:“客官,请再稍候片刻,今晚实在是宾客如云,招待不周,请你老多包涵!”
滚你的蛋,难道爷们……”那个粗眉横目的汉子仍咆哮连声的怒吼着。
“师兄!”一声娇滴滴的如莺低叱。
那粗眉大汉噎下未出声的怒声,朝俏女郎看了一眼,又翻眼狠瞪了店小二一下。原来出声喝阻的是早在城外向柳剑雄挥鞭的那个女郎。另几人也相继出声劝阻,壮汉方坐下来。
店小二真识相,转身躬腰,诺诺连声的退去。
那女子喝叱他师兄后,秀眉一皱,俏目一转,向柳剑雄送来一个深情款款的微笑。
柳剑雄赧然的别转头,不敢再看他一眼,低首走向南墙边一张客人刚食罢起身的空桌。
他一面走,一面像自我警惕呢喃的念道:“曾经沧海能为水……唉!我已饱受情孽磨折了,岂可再踏覆辙。”
他不敢再东面那张桌子望一眼。低声招店小二,要了一些酒菜,低头闷饮。思前想后,愁思如缕,丝丝上涌。
酒落愁肠愁更愁,不知不觉,他连灌了六七杯,薄具六分酒意,方停杯要了碗汤面。
食罢回到屋内,一带房门,便和衣睡了。
露冷霜浓,二更过后,他翻身醒来,只觉得口干舌燥,桌上烛泪模横流,喝了杯冷茶,头脑一新,睡意顿消。点足猛跃,一式“飞龙朝阙”,飞身纵出,反手一带窗,窗扉自阖。
轻如一片落叶,眨眼飘落在对面房顶,刚待纵身朝城南飞去,蓦的屋脊后面,冲霄腾出一条淡影,粗犷的一笑,慢吞吞的道:“好小辈!三更半夜,你想作什么?”
柳剑雄俊目一扫,看清是晚间怒斥店小二的那个横眉怒目壮汉,不由心下有三分气,也冷冷的道:“我与阁下素昧平生,在下生平正行慎言,向不作亏心之事,请勿横加干涉别人的行动。”
壮汉嘿嘿两声冷笑,浓眉一挑,傲然道:“小子!太爷本不管你,只为看你有点碍眼,想教训教训你。
柳剑雄听得气破了肚皮,哈哈一声朗笑,剑眉连轩,接声道:“阁下口齿清白点,你我无怨无仇,最好尊重点,免伤了和气。”
柳剑雄看这伙人,全是一脸正气,唯这家伙粗犷点,是以未摸清六人底细前,不愿开罪于人,才忍下了他这份不干净的喝叱。
两人一喝嚷,南面一进三个窗子陡然打开,飕飕飕扑出五条人影,一字排开的跃落壮汉两侧。
这五人自然也是先前驰骑飞越的那四男一女,那美如花的女郎,又复秀眉一蹙抬起那双澄澈如镜,但又满含怨愁的俏目,斜乜了岸立在瓦面的柳剑雄一眼,方一嘟小腮,瞪上租眉的壮汉,娇声道:“师兄你又惹事!”
壮汉一搓双手,尴尬地笑了一下,咽了口唾沫,一指柳剑雄道:“我看这小子不顺眼……哦!不是好人,三更半夜的还往外跑,师妹,你要得知那些盗匪之类,无不是在认夜静更深出来作案……”
柳剑雄竭力推思六人的来历,这时眼独院中一株梅树,心中一动,暗念道:“难道这六人上来年名满秦陵一带的五子一梅……”
他方在沉吟间,春的那女郎俏眼一翻,白了粗眉壮汉一眼道:“你怎知人家不是好人,你不也是夜半三更的还伏在屋俏上吗?”
壮汉被说得脸红红的,讷讷半晌,答不上话。
柳剑雄心灵性慧,一想女郎老是回护自己,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心中暗道:“她是有心之人,她师兄早先伏在瓦上,自己纵出窗外,定必落在她眼内。”
想到此处,也深责自己莫名其妙,无缘无故竟纵出屋来做什么?这等行动,真会启人疑窦。
江南钓叟他心中七上八下,正不知作何解说?其余四人也全都目光灼灼,扫向自己,不住的打量。
娇媚女郎看柳剑雄窘迫已极,登时白了粗眉汉子一眼,缓缓的道:“师父说我白练了几年功夫,一点都不假,刚才这位壮士跃登屋顶的身手,真是盖世无双,一个身怀上乘武功之往往在夜阑人静之时,拣个僻静地方练练招式。师兄!你连这一点道理都不懂,竟横加责能,肆意编排人家一顿是非!”
柳剑雄心中着实感激这位女郎为自己解围,也暗赞她心思灵巧,能言善辩,并一眼视透他是身怀上乘武学之人!
粗眉壮汉一听师妹捧赞外人,心中着实不受用,不由冷哼一声道:“我不信能强过我们五子一梅难能为,天下武林还有胜过我们之人?便是那剑林四龙的柳氏双侠,哼哼!我不信能强过我们兄妹六人?”
娇媚女郎刚刚了一声:“师兄。”柳剑雄已俊脸色变,面孔板的冷冰冰的,挑眉一声冷哼。
娇媚女郎赶紧接下去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师兄,你真是井底之蛙,天下好手,胜过我们兄妹六人的,多如恒河沙数,你怎可这般……”
粗眉壮汉不待她向下数说,耐不住截断她的话道:“你少说点,你忘记师父说过的话,本门的‘二梅开福’,奇绝武林,你我兄妹功力大成之后,准可技盖其他剑盟六门。”
娇媚女郎来不及辩驳,柳剑雄已冷然一声长哼,面泛薄怒,豪气冲霄的道:“好个技压其他剑盟六门,今天是有幸,在下不才,真想见识一番。”
粗眉壮汉哈哈一笑,语意鄙薄的道:“小子,凭你也配,只须我伍龙一人,就可揍扁你,你是何人的弟子?姓什么?叫什么!亮个万几让大爷划量一下,停会好侍候你。”
柳剑雄嫌他语气过狂,若不顾念他薄有侠义之名,否则准要给他一手金刚指。心中千四百转,压下无名火气,淡然一笑道:“伍大侠名满秦陇,犯不上下问我这无名小卒,果真伍大侠有兴,先领教你几手绝学也好。”
双方都说得太满,旁立的五人都均未便嘴,任这两人拌嘴闹下去。
伍龙哈哈一声狂笑道:“好哇够爽快!在这儿吗?还是另找个地方?”
柳剑雄微笑道:“此地不太方便,动起手来,搅拢四邻,没有惊世骇俗,依在下之见,城外旷野无人,不愁将天闭塌。”
壮汉一声叫好,回头一扫五个师弟妹,租声豪气的道:“走!城外就城外。”走字一出,肩膀一晃,双足一盘,领先跃离客店。
柳剑雄朝其余四人一笑,不敢怠慢,振袂疾追。
七人如串珍珠,忽起忽落,但见黑影滚滚,眨眼之间,纵出城外。
伍龙虽确是武林中上选之材,跑得也还快,但比起柳剑雄,那就瞠乎其后,不知几几!柳剑雄却耐着性子,压低步速,与他跑了先后脚。
凡人跃落一道难浮沙的小岗上,伍龙力沉势猛,猛然冲落,双足踏实,浮沙竟掩没脚胫,连脚都深埋在沙内。
其余几人也踩了个满脚印。
娇媚女郎突然一声惊噫,俏目直视柳剑雄落脚地的双足,五子也跟目看去,但见柳剑雄双目虽踏实在在浮沙上,但雪白的靴底,依然露在沙面上,未下陷分厘。
五子一梅算是时下武林中佼佼者,人家这份踏雪无痕的上乘轻功,使各人心既惊且疑,暗自连声呼怪,心口相问道:“为什么在一路上,不见他有快速出奇之处,而此刻竟显露出这手上乘轻功,莫非……”
五子一梅暗想柳剑雄可能有意炫技,伍龙想法不同,接念道:“莫非这小子落在浮沙的凝硬处?”
想到此处,他似找到答案似的,毫不在意的点点头,双足一腾,将陷中沙中的双足拔了出来,哈哈一笑道:“我们如何比法?”
柳剑雄本是无心,习惯成了自然,每一跃落,必定提气飘身,是以双足虽踏在浮沙上,而无一丝痕印,不想今天无意之中,惊骇住四子一梅,他心中一动,淡笑说道:“我们彼此素无怨无尤,伤了和气未免有点不值,这样罢,我们也不必动刀动枪的,就在这沙上各走一圈,足印深的算输,在下输了,任凭伍大侠再出题目,如果侥幸在下获胜,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