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他有些遗憾的砸吧砸吧嘴,然后说:以前我不是告诉你们,梦里有一位叔叔让我去找大姐姐吗。其实,那位叔叔一直和我在一起。
我忽觉毛骨悚然,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在哪?
不知道啊。天生摇摇头,说:不过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都会出来。哎呀,其实要吃饭的不是我,都是他要吃的。
你的意思是说,每次你吃东西的时候,都是他在控制你的身体?我惊诧地问。
应该是这样子吧,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那时候不是我。他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仔细地看着天生。他不像在说谎,这种事,又有什么理由说谎呢?可是,他说那位叔叔……
所谓的叔叔,根本就是陶天松在其记忆力留下的一种暗示。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存在的。
但现在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那不是暗示,而是一半的灵魂呢?
陶……天松?我尝试着呼唤一声。
不用喊啦,不到吃饭的时候他不会出现的。天生冲我摆手。
除了让你带幡然去找东西外,他还让你干什么,或者对你说过什么?我问。
保护大姐姐。天生说:要一直跟在她身边。
还有呢?
没啦。
天生的话,让我有些被震住了。陶天松的野心不比魏擎苍差,他的智谋更令人敬佩。即便要去传说中的仙界,依然谨慎的留下了两具化身。而如今,天生又告诉我,他可能还有意识存在。
陶天松的化身,是将魂魄送入黑山石,借由石头的奇异能力化形而出。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就是人形的黑山老妖,只不过灵魂不是从石头里诞生,而是本来就存在。
这种灵魂,应该是残缺的,通俗的来说,就是白痴。所谓的白痴,是整天嘴里流着哈喇子,见谁都扑上去喊着要奶奶,手里还摇着一把破扇子,偶尔还会高呼一声:伏虎罗汉降世啦!
而天生虽然心性如儿童,却和这种白痴没一点关系,最起码他没扇子,也从不说自己是伏虎罗汉。虽然吃的东西有些怪,但也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所以,我一直没能注意到这一点。现在看来,他的灵魂似乎并不残缺。
陶天松对黑山石的研究,超乎世人想象。能以黑山石留下化身,造就另一种长生,已经称得上惊艳之举。
站在那想了很久,最后,我还是决定对这件事不做追究。
陶天松是死是活,与我关系不大。而且,我打心底希望他彻底死掉,因为幡然见到他,可能真的会疯。更何况,他既然留下这种后手,自然有打算。到该出现的时候,必然会出现。
对了,大姐姐呢,怎么没见到她?天生忽然问。
她去五行道观了,在那里帮忙。我盯着天生,回答说。
他哦了一声,说:那我去找她玩。
你能找到吗?我问。
能呀。他很肯定地说。
如果我不让你去,你会听吗?
如果你愿意……唔。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还是要去。
那就去吧。我点点头。
他冲我笑了一下,也点点头,随后和蛟爷说了两句告别的话,就向山下跑去。跑着跑着,地下忽然一道黑气腾升,接着他就不见了。
我本能的感觉到,那道黑气有生命的气息,但心里并不觉得惶恐,显然,那东西不会伤害他。早在沅陵的时候,他差点被杨宗胥抓到。最后的时刻,也是被奇怪的东西带走。或许,这是陶天松留下的一种保护手段。
爸爸?蛟爷拉了拉我的衣服。
怎么了?
天生有星星消失了。她伸出手,指着上方。
消失?我抬起头,正见眼界之内,几颗有些隐晦的星点从天空消失。
我不禁愣了愣,这是巧合吗?
不对,不是巧合!
那几颗星就像被什么东西掩盖了一样,这代表了什么?
天降下来了?
天威 第三百三十七章 酝酿(2)
这只是一个插曲,因为天地的重合仍在持续,即便发生星光被掩盖的异状,也不足为奇。
看着那仿佛黯淡几分的天空,我不禁叹口气。虽然有老道帮忙,也把廖老拉下水,可怎么对抗她,我仍然毫无头绪。
我想过让廖老帮忙做一副肉身,然后灵魂入驻来欺骗她。但她既然一掌定乾坤太过逆天了,前前后后的诸多意外变化,都被她看得清楚。如果那无数通往未来的道路,其中有一条路是我这样做,那就会有两种可能。
第一,她不会任由九丘将自己镇压。
第二,在灵魂入驻新的肉身前,她肯定会脱困。
这两种可能,如今只存在第二种了。
从这点来反推测的话,可以看出,她有令自己随时脱困的手段。被帝台镇压,只是为了完成某件事。而这件事,肯定和巫有关。其结果,又必然与九丘有所联系。
当然了,如果说准确点的话,是与女娲有关。
如今撑住天地的,是女娲。她以帝台震断支柱,自然会在之后除掉女娲虚影。这样,计划才能继续进展下去。
许多问题,如今都能想明白,可想的越明白,心里就越容易被束缚。
一掌定乾坤是八索道法的精髓体现,我本应依仗它纵横天下,但如今却因它而被困住。
得到的不一定是福,失去也未必是祸。
关于一掌定乾坤,我想了很多。
这种道法,可以让她看清未来的道路,也就是说,我无论之后做什么,她都知道。
可我相信,没有任何道法是无缺陷的,因为天纲之下,不存在完美。
那么一掌定乾坤的缺陷是什么呢?
算!
没错,就是这个字。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一掌定乾坤之所以逆天,是因为它能算尽天下事。但它最大的缺陷,却也是算。
这个算的缺陷,在我看来有两种。
第一种,是看到的未来。
未来不是十字路口,而是一条直路。也许它存在无数的可能,但结果必定只会出现一种可能。所以,一掌定乾坤能看到的“路”,只有一条。路上有几颗石子,是圆的是方的,黑的还是白的,哪怕这些她都能看清,但主体上,仍然只是那一条固定的路。
我们向一个固定的目的地前行时,为了防止摔倒,可以把路上的坑填平,把石头搬开,但是,不能偏离路线。离开了这条路,所走的就不再是原来那条了,那么所看到的未来,很可能也就不是原来的未来了。
第二种缺陷,能算别人,却不能算自己。
就像我们的眼睛所视之处,一目了然,可那些清晰的画面中,绝对不可能出现自己的身影。想看到自己,镜子是一种手段,可镜子中的我们,与现实中的并不完全相同。因为角度,因为空气,因为温度,镜中的形象都可能发生变化。
所以,如果我是她,肯定不会去找其他拥有“算”这种能力的人。
这样一来,破解一掌定乾坤的关键,就成了她。
她才是破局的点,其他人,都是有着固定路线的玩偶。
牵着蛟爷一边走,我一边思索,她在这个局中,是什么样的角色,又该怎么破局。
其实到了现在,她很明显属于操控者。一部机器使用的好坏,不但取决于机器的质量,同时也有很大程度取决于操控者的状态。
如果她的状态不稳,局势是不是会发生变化?未来,会不会发生什么改变呢?
想让她状态不稳定,办法并不是很多,最简单的,应该是攻击。
持续的攻击,将她打成重伤,甚至杀死。这样的话,操控者不存在,一切都还可以挽回。
可是,攻击她的场景,会不会也在算计当中呢?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肯定有所防备。
如此一来,思考立刻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爸爸?
我醒过神来,低下头,见蛟爷仰着脸看我,问:你很累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摸摸她的头:你看出来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说:你的手没有力气。
我下意识看了看抓住她的手,立刻发现,手指虽然弯曲,却像无意识的动作。别说蛟爷是一条化成人形的神龙,哪怕是一个幼儿,此刻也能轻易将手从我掌间抽出。
我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她是这么看出来的。转头看了下,不知不觉,竟已走回了房间。如果再向前跨出一步,腿都要撞上床板。
蛟爷说对了,我很累。
身心疲惫,坐在床上,有种异样的舒畅感,很想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管,呼呼大睡到天明。
爸爸?
嗯?我看向她。
她没有说话,只安静地坐在我旁边,小手抓着我的衣服,紧紧的依偎在胳膊上。从她身上传来了温暖,这种温暖,像是能透进心里。
我感受到了温馨,感受到了依赖。
而这种感觉,让我不得不提起精神,继续思考下去。因为只有不断地思考,直到想出破局的方法,我才有机会让她继续依赖。
事情到了现在,我已经不去想自己杀掉自己。因为在星罗棋局中,我已经死过一次。那一次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假如我死了,那我们之间没有赢家,未来就会只存在一种可能:所有人都会陪我一起死。
但如果我活着,未来却有两种可能。
要么她赢的彻底,不仅改变了天地,也让自己超脱出去。
要么她败的彻底,天地恢复,而我,安然无恙。
我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该怎么选择。
攻击她,还是不攻击她。
这又是另一个选择。
以前老人教训孩子时,经常会说一句话:打他,他不听,不是因为别的,是你打的不够狠。没有绝对倔强的人,就像被山石压住而不死的人,不是他够强壮,而是石头不够重。
所以,也许她算到我们会攻击,可如果攻击力度超过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呢?看到与看不到,就没有区别了。
这个结论,像星星之火,在我心底燃起。一点一点的,一寸一寸的,最终,占据了整个脑海。
没有错,攻击她!
用一切手段,所有的力量去打败她,让她无力进行下去。
这个计划并不宏大,但需要很多力量。
她的道法深不可测,已经超出人的范畴。就连身为龙之九子的石爷爷,都不敢说一定能打败她。
我坐在床上,细细思考,能请来谁,又该怎么请。
这一想,就是一夜。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映射在我脸上。清冷的山风,透过门窗,带着森寒的气息扑面而来。
蛟爷还在熟睡,我轻轻抽出被她握住的手,见她金色的眉头微微皱起,心里顿时感到一丝温暖。轻拍了几下她的小手,我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
一步刚跨出门槛,眼前却忽然青光闪现。
我心里,忽然有种惊悚到极点的感觉。抬起头,却见她站在门口,带着微不可察的轻笑。一缕缕清风,吹动她的裙摆,撩起了她的发丝,可是,我看不到惊艳,看不到久别重逢的喜悦,只能看到黑暗。
这黑暗,是从心底钻出来的,预示着末路。
脑中轰鸣一声,我忽然间想起来,自己虽然思考很多,也想出唯一能扰乱她的计划。可是,我怎么没想到她会提前来阻止呢?
既然能看到未来有很多人攻击她,那又怎么会不从源头将这种意外因素毁掉呢。
这个错误,源于我对她的极度不了解。
我以为她不会那么快出现,我以为,她不会那么快对我动手,我以为……
你像我看到的那样聪明。她轻笑着说。
我看着她沉默,心里不断思考该怎么办。是打,还是逃?似乎都不可行。
你应该想的更早一些。她说:不过,没有这个机会了。
你要杀我吗?我抬头看她。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如此大胆的直视她,以往,我只敢带着小心翼翼的谦卑之情,仿佛是在仰望。
她摇摇头,说:不是杀,而是禁。只要禁住你,一切意外都不存在了。
禁在哪里?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你既然拥有五典传承,到了那,自然就会知道。
如果禁住我,就能避免一切意外的发生,为什么你不早点做?
她轻笑一声,说:你认为呢?
没有道力的我,是最容易被禁住的,不费力。但没有道力的我,也是毫无用处的。我看着她,将这一刹那所想的都说了出来:所以,你需要我去修行,而且必须要修行到一定程度才可以。现在虽然早了点,但应该距离你的要求不远了。五典传承可以自主修行,所以你在忙完中皇山的事情,立刻来抓我,却不是杀我。
她脸上带着一丝兴趣,说:还有呢?
你之所以没有在我得到五典传承后立刻动手,是因为我拥有八索传承,禁住我,需要耗费很多额外的道力吧。而那时的你,没有办法分神,因为你要先处理中皇山的事情。那是你计划的关键,甚至比抓我还要重要。
她看着我,过了一会,说: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
我摇摇头,说:算不上聪明,不然的话,怎么会不提防你今天动手呢。不过,在你动手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这对话有些恶俗,但我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她看着我,点点头,说:你问吧。
我爸……我顿了一下,因为忽觉心里很酸。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神后,才继续问:我爸死的时候,你应该知道吧。
她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可是那笑,有一瞬间僵硬。
我看到她点头,说:知道。
那时的你,有伤心吗?
她看着我,没有回答,一直都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的笑不再有。
问完了吗?她轻声出口。
我也没有回话,因为此时不需要说任何话了。
天威 第三百三十八章 酝酿(3)
她伸出手指点向我,轻喊出声:承天……
承天!隐!未等她喊完,我已经先声夺人。第一个道法,不是攻击,而是遁入虚无。不等虚无世界彻底稳定,我立刻转身就跑。在她面前,只有逃,对抗是死路一条。
然而,接下来整个世界忽然都静止了。
即便身处虚无,我仍能感觉到,一股力量从身后迅速涌来,将周围彻底围裹。一切都停止了原本的轨迹,我只来得及转头,便再也不能动弹。
一只手缓缓地穿透了虚无世界,她如一缕云烟,不着痕迹地走入其中。而后望着我,淡然地说:八索之间,不存在巧,因为主宰一切的是天。看来,你还未悟透这一切。
她说着,一指点下,轻念一声:破……
虚无世界应声破碎,如崩裂的玻璃一样,碎成了无数片。我们再次回到了现实,可身体却仍不能动弹。
她手指点出一道青光,像绳索一样将我捆绑。
这时我才明白她方才那句话的意思,八索传人之间的对抗,比拼的不是技巧和谋略,而是力!可笑我还以为遁入虚无能让她惊慌失措,从而换来一丝逃脱的机会。
当青色的绳索绑住之后,静止的空间再次恢复了正常。我转头看了下蛟爷,她仍在熟睡,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她似乎毫无所觉。
她缓步向我走来,边走边说:你若开口,我就杀它。
我沉默下来,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确想叫醒蛟爷。以她化作神龙的力量,或许可以争来机会。可是,这个几率有多大,我完全不能保证。万一蛟爷不是她的对手,那下场可想而知,她说会杀,那绝不会放出生路。
最终,她打开了一道门户,带我踏入其中。
门后之后,是一片黑暗。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见,这里的黑,已经到了一个极致。
你不是问过我,会把你禁在哪里吗。她说。
声音似在耳边,可我却看不到她,只能感觉身边像有人站着。
这里是……我闭上眼睛,细细感受。身上的青光绳索虽然禁锢了道力与身体,却没有禁住我的意志。只要意念还在,八索道法就能产生一点作用。
而这种作用,极其微笑,小到只能让五典传承里的一些记忆浮现在脑海中。
当意念从体内涌出,我感受到了破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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