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有些怪异,也显得仙风道骨,让人捉摸不透。
青萝见到普启医师,心里生出疑问。普启医师的家是个双层的吊脚楼,一楼是病人们等候的大厅,医师自己很少使用;二楼是医师诊断病人、做手术的地方,也是普启医师和他家人居住的地方。可现在,普启医师却在空荡荡的一楼读书,这是为什么呢?
老人见到青萝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于是开口回答,
“我的女儿在给人接生,我不方便上楼去。”
青萝明白似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自从几年前普启医师给达久家的妻子接生失败后,他就再也不给村里的妇女接生了。不过还好,普启医师后继有人,他把医术都传给他的女儿,现在有妇女怀孕了,都是医师的小女儿帮助接生。
可她还是不懂,为什么女儿接生时,医师要跑到一楼来呢?他在二楼不是可以教女儿一些操作的细节吗,还能帮点忙才对。
而现在,普启医师的举止就好像在躲着什么一样,一遇到接生的情况他就离得远远的。
青萝记得,普启医师那年给达久家接生失败后,还疯了一样地杀了家里的大黑狗,之后抑郁了很久,可能对医师来说,这件事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吧。
算了算了,还是先说正事吧。
“普启大夫,我来给阿爸取治咳嗽的药。但是。。。”
“但是我没钱。”
普启医师愣了愣:“怎么回事?”
青萝把今晚桑林叔的遭遇讲出来,并询问能否先讨来药给父亲治病,钱的话,以后再补上。
医师皱着眉头,到抽屉里拿了一包药材地给青萝。
“孩子,你阿爸是肺染了疾,这种病不是山上的草药可以医治的。其实,他药方里有好几种药材都是我托桑林叔进城买来的。没钱的话,可能会很困难。”医师顿了顿,“这些药是我配好的,你先拿回去,应该够你阿爸服用一周。”
“才一周?”青萝掂了掂手里的药包,“那一周之后呢?如果我们还没钱的话?”
普启医师摇摇头,苗寨里一向是自给自足地生活,村民都没什么钱,要说借青萝家钱,他不是不愿意,而是的确爱莫能助。
青萝谢过医师,拿着药包,牙齿用力咬着嘴唇停在原地。
普启医师叹气,一时间也想不出好办法来帮这可怜的一家。
两人正发愁,楼上传来婴儿的哭喊声。接生结束了,又一个小生命降生了。青萝心里的阴霾被暂时清除,她睁大了眼睛,很是好奇。
“医师,我还没见过新生儿呢,可以让我上楼看看吗?”
不知为何,普启医师听到婴儿的声音,牙关打颤,身体也在不住地发抖。不过还好他穿了一件宽大的布袍,青萝看不出来他的紧张。
“普启医师,可以吗?”
“啊?哦,好,你去吧。”
“嘻嘻,谢谢大夫~”
青萝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蹦蹦跳跳地上了二楼。
二楼,普启医师的女儿手里抱着刚刚出生的婴儿,婴儿身上满是鲜血,正在被热水缓缓擦拭。
青萝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头皮一紧,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怖感觉像浪潮一样朝他袭来,令他惊骇异常。她手里的药包掉在地上,双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板上,抱着脑袋声嘶力竭地尖叫,哭喊。
青萝的尖叫把普启医师一家全都引了出来,他们无比惊讶地看着蜷缩在楼梯旁的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普启医师从楼下赶来,蹲在青萝身旁问道:“怎么了娃子?哪里不舒服吗?”
医师伸手去摸青萝的额头,青萝恐惧地向后缩,用胳膊把自己的脑袋死死地埋起来,仿佛医师的手是什么恐怖的怪物一样,大叫着说,“不!不!别过来,别碰我!!!”
过了好久,青萝才从恐惧中回到现实,她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连忙向接生的医师女儿赔礼道歉。她倒抽一口冷气,自己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普启医师将青萝送走,看着女孩的背影,皱眉想着几年前的事,尽管他很想忘记。
路上,夜里风吹的更凶了,还下起了雨来。青萝逆风而行,略微有些驼背,她在路旁拾了一片大叶子顶在头上,把药包护在身体里,费力地在泥地上艰难行走。狂风夹着大雨扑面而来,她使劲向前躬着身子,进一步,退半步,踉踉跄跄地回家。
第二天,夜里的一场大雨过后,天瓦蓝瓦蓝的,清澈透亮。空气中弥漫着苗寨厚重的泥土味,亲切,舒爽。雨过天晴,一片晴空,万里无云,艳阳高照,空气清新。山脚下的田地里,庄稼苗喝够了水,挺直了腰杆。知了也痛快地洗了个澡,卯足了精神,提高了嗓门唱歌。
苗寨的各家各户都被这好天气感染,打算出门劳作。可唯有一个女人慌忙地在村里乱跑,急得一头大汗。
她抓过一个穿着白背心的壮实青年:“石头,看见我家青萝了吗?”
青年楞了一下,摇摇头。
女人又跑到旁边的人家,挨家挨户地询问。可才清晨,村民们都刚醒来,谁会看见青萝呢?女人心急如焚却得不到答案,只得回到家里。她一早起来就发现自己的女儿不在屋里了,她以为是青萝被坏人掳走了,可女儿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分明就是自己离开的。
“这是?”
青萝的母亲注意到桌上有一个小药包,下面还压了一张纸。
“妈妈,我去城里赚钱了。不用担心,我联系好了前几年去东北的仡孝(吴)叔,听说他们在那边开了家饭店,我去给他们打工赚钱,叔叔说我可以住他们家,也就是包吃包住,一个月还能给我一千多块呢。”
“到时候我会经常写信回来的,然后每个月寄钱给你,你给阿爸买药治病。”
“对了,妈妈你可以帮我编个理由瞒住阿爸吗?我怕他生气。”
看到这里,青萝母亲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从脸颊滑落。
……
东北,吴疆刚到高中的第一天,整个上午都在举行了升旗仪式。他们新生听校长、书记、主任一个接一个地讲话,吴疆就搞不懂,他们写这么长的演讲稿累不累,反正他在操场上站得是挺累。下午,吴疆被分到学年的二班,这个班级比较特殊,只有八个学生,听说都学习很好。放下书包后,班主任就带他们参观校园,吴疆就读的是省重点高中,校园很大,有好几幢楼,除了教学楼以外还有社团活动室什么的。
“上午傻站着,下午像是旅行团一样傻走,高中真无聊。”
吴疆在回家的路上闷闷不乐,直到他打开家门,发现了一张陌生的脸。
第十八章:外卖惊魂()
放学回家,吴疆甩飞了脚上的运动鞋,光着脚丫子往屋里跑。他知道,这个时候爸妈还在饭店里工作,晚餐是客人最多的时候,也是他们最忙的时候。自己刚好没什么作业,一会儿也去店里帮帮忙吧。
正想着,他推开自己的卧室门,看都没看,把书包往屋里朝床上的方向一扔。
“咣当~”
咦,怎么跟每天书包落到床上的声音不一样。
“哎呦!”
卧室里传来声音。
吴疆往卧室里一看,吓了一跳。
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自己卧室里。
“唉呀妈呀,我家咋招贼了?”
吴疆吓得蹦出了东北话,屋内的人更是揉着背书包砸到的脑袋,疼得说不出话来。
吴疆仔细瞅了瞅。
是个女的。
她手里拿着自己床上的被子。
吴疆想了想,如果是小偷的话,应该会先抱走他卧室里的笔记本电脑才对。而这个女人却站在床边,提着他的被子。
他瞟了一眼床上,还剩枕头、还有他今早换下来内裤。。。
难不成是来偷他内裤的?哇,内裤贼啊!变态入侵!
“我靠,你,你谁啊!!!把你手里东西放下!!!”
女孩一愣,把手里的被子扔到床上。大眼睛眨巴眨巴,无辜地看着吴疆。
“我?我叫青萝!是仡孝叔叔今天接我过来打工的。”
“阿爸?”吴疆不解地抓了抓脑袋。
青萝跟吴疆解释了自己在苗寨里的遭遇和急需钱的境况,又说了吴疆爸妈经营的饭店刚好缺人手,所以就招她来城里打工的事。吴疆心想,他从没听说过爸妈提起饭店要招工啊,看来又是爸妈同情心泛滥了,同村人家有困难,他们可不忍心袖手旁观。
吴疆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内裤贼。”
“什么?”
“哦,没什么,你接着说!”
“我今天下午才到,仡孝叔说明天再带我去饭店工作,今天就让我休息。但我闲不住呀,看你屋子挺乱的,我就想帮你收拾收拾,谁想刚叠被的时候你就回来了。嘻嘻!”
青萝说话时,吴疆盯着她看,女孩有着瀑布一般的长发,窈窕的身材配上苗寨传统的银饰与连衣裙,标准的瓜子脸,看上去就显得聪明机灵的杏仁眼。他注意到她很喜欢笑,而且笑起来明媚动人,两片薄薄的在笑、带着长长睫毛的眼睛在笑、腮上两个陷得很深的酒窝同样在笑。
“喂?”
青萝在吴疆眼前摆摆手。
吴疆发现自己盯着女孩看的愣神,赶快别过目光,两颊泛红。他一看,自己平时凌乱不堪的卧室果然已经被收拾的整整齐齐了。这让他的脸更因羞愧发烫。
“额,多管闲事,你这样收拾,我就找不到我的东西了。”
吴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了这句话,其实他挺感激青萝的。
青萝失望地低头看着自己手指打转:“哦,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吴疆一愣,没想到青萝会跟自己道歉,赶忙说道:“啊,其实也太大关系。”
两人一时间没了话,沉默了几分钟,空气中静得只能听到墙上时钟指针咔哒咔哒跳动的声音,非常尴尬。吴疆平时就不怎么跟女孩子打交道,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这种时候更是找不到话题。他努力地转动平日里很聪明的脑瓜,终于想起来一件事。
“啊,青萝,我带你去饭店吧。”
青萝眨了眨眼睛:“可是叔叔说让我明天再去。”
吴疆摆摆手:“他是嫌你碍手碍脚。”
“啊?”
吴疆赶快改口:“额,我的意思是,今天晚上客人会很多,他没空教你做事。不过现在好了,我们一起过去,我可以教你帮客人点菜,至少洗碗你总会吧。”
青萝点点头,脸上又挂上了笑容:“恩恩,我会刷盘子!”
吴疆又看着她的笑容入神了,直到他听到一声犬吠。
“汪汪!”
两人朝阳台望去,原来是吴疆家养的比利时牧羊犬黑豹。这家伙还惦记着早上小主人离开时的事情,害怕惹吴疆生气,所以吴疆回来后他就一直在阳台眼巴巴地看着他,直到发现吴疆一切表现正常,才敢朝主人叫唤两声。
吴疆明白黑豹的意思,于是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示意自己已经好了,不怪它。
黑豹很乖地往吴疆怀里钻,青萝看着它们笑:“你家的狗真听话。”
吴疆点点头:“黑豹是条聪明的狗,每天我回家它都会来迎接我的,今天,唔。”
吴疆想着早上发生的事,要是告诉青萝,自己看着黑豹叼了个书包就吓得尖叫,那也太没男子气概了。
“什么事?”
“那个,没什么,我们先去饭店吧。”
青萝说行,两人正要离开时,吴疆又停住了步子:“不行。”
“怎么了?”
吴疆指了指青萝身上的衣服,深蓝色的苗族套裙还有华丽的银制饰品,走起路来哗哗直响,这实在不是城里人会穿的衣服。
“你这身衣服。。。”
“不好看吗?”
“额,好看是好看。。。”
吴疆其实觉得,在青萝的容光映照下,无论是灿烂的锦缎还是淳朴的布料都会显得很好看。
“那怎么了?”
“但,怎么说呢,太华丽了。我们一般出门穿的简单点就行了,你身材和我妈妈差不多,等会儿,我给你找件她的衣服。”
吴疆跑到爸妈的卧室里,打开衣柜东找西找,终于翻出几件他认为妈妈最好看最年轻的衣服,递给青萝。
“你选你喜欢的穿吧。”
青萝笑着说好,便摘掉首饰,然后脱衣服。
吴疆吓傻了:“喂,你干嘛?”
“换衣服呀!”
“那你也不能当着我的面换啊!那啥,我出去,你在这卧室里换吧!”
吴疆慌手慌脚地跑出卧室,把门砰地一下关上。留下青萝在卧室里笑,“嘻嘻,这小弟弟真可爱。”
吴疆面红心跳地站在门外喘着粗气,然而没出一分钟,他就后悔了。
哇靠,吴疆啊吴疆,你刚才错过了一个多么宝贵的机会啊!有那样一个出尘绝世的美女要在你面前更衣,你竟然跑了,跑了!吴疆恨不得抱头在地上滚两圈,他懊恼地锤自己大腿,黑豹在旁边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他,不知道主人到底在抽什么风。
“哦黑豹!!!我真是太傻了!!!你说是不是?”
吴疆跪在地上搂住黑豹的脖子哭诉,黑豹舔了舔他的脸以示安慰。
“你在干嘛?”
吴疆身后传来铃铛般的甜美嗓音,他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身着灰色紧身t恤、牛仔裤的女孩,青萝扎了一个长长的马尾辫,纤细的双肩裸露在t恤外面,皮肤白腻如奶油。她是那么轻盈、那么矫健,简直就像蓝天边飘来的一朵白云。吴疆觉得,青萝应该去当模特才对,因为他实在是穿什么都漂亮极了。
吴疆看了看自己双臂环着黑豹尴尬的样子,赶快松开站了起来。
“额,我在跟黑豹交流感情,我们走吧。”
青萝又笑出了好看的梨涡,跟吴疆一同去了离家不远的饭店知音酒楼。
和吴疆想得一样,今天是周五,晚上的饭点客人特别多。吴疆的妈妈一边忙着收银结账、一边忙着招呼客人在不大的饭店里团团转。虽然他没见到阿爸,但他知道阿爸肯定也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在后厨炒菜了。两人为了赚钱这么累,吴疆叹了口气,真不知道饭店的生意红火是不是件好事。
“老板娘,外卖,西大桥的妇科医院!”服务员把一张纸条递给吴疆的妈妈。
“好,知道啦。”吴疆的妈妈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朝后厨喊了一嗓子,“五份回锅肉盖饭,打包!”
话音刚落,又有一桌客人呼喊老板娘买单了。
“妈,外卖我和青萝去送吧。”吴疆跟妈妈打了声招呼。
“行,去厨房找你爸拿吧,地址给你。”妈妈把纸条递给吴疆,顾不上跟他们打招呼,赶紧跑到客人的桌边,“4号桌,刘哥呀,你们一百二十六块,给一百二得了,记得常来小店坐坐啊。”
吴疆朝青萝挑眉,无奈地耸耸肩,拿了打包好的盖饭后马上化身成为了外卖小哥。
“走吧,我们去送外卖。顺便带你熟悉一下这附近的地形,以后你会经常出来送餐的。”
青萝笑着说好,蹦蹦跳跳地跟吴疆去妇科医院。
两人走了不到五分钟就见到了妇科医院的招牌,他们走了进去,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找到楼梯,小心翼翼地端着盒饭上二楼。
与刚才热闹非凡的饭店相比,医院里到是冷清地很,他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