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河周知道他很排斥这样的环境。楚帆像一个交流障碍的问题儿童，但又和那有些区别，他不想主动靠近，也不想改变现状。他不会不安现在的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因为他有自己的世界，完全封闭的，这让许河周感到无力。
他知道最好的办法是应该鼓励楚帆多去接触别人，毕竟以后还要走进社会，楚帆这样子虽然肯定不会让人欺负的，但人际交往方面肯定是大问题。可楚帆执拗，有自己的一套，这点楚帆永远也不会听他的。
楚帆在他眼里始终是个孩子，所以那些喜欢，他开始安慰自己，也许楚帆对他只是太依赖，楚帆不想尝试其他可能性，所以自己就是那个最特殊的存在。因为特殊，所以觉得喜欢。
许河周的眸子动了动，如果就这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楚帆也不会索求回应，这样就好了。他也不用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楚帆的身形动了动，退到另一扇窗子。他身前站着一个笑得很开朗的女孩子，正拿着本子和他说着什么。
许河周有点惊讶，但又有些释然，看样子是递情书吧。他把目光转回来，喝了几口水。
这次林思思没有姗姗来迟，开家长会的风格也变了许多，进度条拉的很短就结束了。
也好，省得自己在这里听天书一样听到打瞌睡。
“各位家长麻烦在教室里先坐一下。”林思思低头整理资料，“我去找几个学生谈话，随后再回答你们的提问。”
许河周活动活动筋骨，见林思思走到门口点了几个人，办公室谈话。
总算完了，他打开手机翻了翻，没电话，没短信。
许河周无聊，又去翻楚帆的桌洞。
“嘿，楚帆家长。”
许河周抬头。
“我从来没见你在家长群说过话啊。”
许河周想起那个不干实事的家长群就神烦，“不太玩手机。”
“哦，楚帆这孩子吧，我听我家孩子讲，脾气很好的，班里同学也乐意帮他。”切，那刚才外面又是怎么回事，楚帆是绝缘体吗？方圆百里无人敢闯？而且，平时和他形影不离的肖一鸣怎么也不在，那个大脑袋关键时候跑路吗？
“就是成绩吧，我家孩子也帮忙辅导过，不过好像不太行。兴许过个寒假，在家轻松一下就好了呢。”家长安慰似的拍肩。
“谢谢，”许河周点头，又想既然今天家长会，那么肖一鸣父母也应该在场，自己这声谢谢最应该对他们说啊。
“哎你知道肖一鸣在哪个位置吗？”
家长对比自己孩子学习好的对象总是额外关注，所以明确一指许河周正前方第二排的位置，“那孩子学习老好了，真不是吹的。不过你们楚帆和他是哥们啊，怎么……”
许河周看了对方一眼，那家长才终于有自知之明地闭上了嘴巴。那句欲言又止的话傻子也知道什么意思，怎么没学到肖一鸣成绩那么好？
他记下位置，到场的是肖一鸣的母亲，正侧头和人交谈。
不一会儿，许河周闲着无趣，让旁边的家长让了个空就走出去了。
“许叔！”肖一鸣站定朝他挥挥手，跑过来。
肖一鸣他也有段时间没见，只通过电话，但一想到眼前这个是楚帆忠实的倾听者，他就觉得很尴尬，所幸肖一鸣的眼神没什么异常，没有探究和其他。
许河周手插裤兜，站在墙边，“你刚才哪去了？”
“呃，我昨天吃撑了，消化不良，今天拉肚子了。”说完肖一鸣欣慰地拍拍自己的肚子，看样子是刚从厕所出来。
许河周扫了一眼那群站在外面的学生，突然发现楚帆不在了。
“你厕所出来见楚帆没有？”
肖一鸣摇头，“站外边那么无聊，我让他陪我去操场打会儿球活动活动，他也没陪我去。”
许河周点头，大概是被林思思拉去谈话了。
“你在这等着吧，留一下你妈，你们让楚帆住那么久我还没说谢谢呢。”
“那有什么的，”肖一鸣摸摸脑袋。
许河周还想再说，看到手机上新蹦出一个提示，遂对肖一鸣摆手，“有人打电话，我去那边接，你待着吧。”
……
第118章 林老师，你做得真好（）
被叫到办公室的学生排了一小队，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待叫名字。这其中有学习像肖一鸣那样的，成绩稳居校内排名前一百，出来的时候表情满足又自豪。
楚帆想，估计是被林思思鼓动着激励了一番。
这其中也有学习像他一样的次次吊车尾，出来的时候表情更复杂一点，既担忧又难过。
不一会儿，前面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楚帆。
“楚帆，进来。”
楚帆进门，林思思一脸严肃。
“老师。”
林思思拿着白瓷杯喝了口水，开始进入正题。
“你这次的成绩，你自己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楚帆镇定异常，“很差。老师，其实我有想过寒假辅导，我感觉不论怎么样都学不好。平时题一做就会，一到考试就什么都忘了。”
林思思心里已经冷笑了好多遍，解释真是完全没破绽。把考试当成一场闹剧，把老师当傻子耍很好玩吗？！
“楚帆，你不用和我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你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我知道，你不用装。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成绩搞得那么差，你这些题，有思路却还扯那么远，故作聪明，你以为老师都是傻子吗？！”
林思思从没用过这样严厉和愤怒的态度和自己的学生讲过话，那些试卷被啪地一声拍到楚帆面前的桌子上，无一例外都是他的试卷，有的地方还划了红线。
“我本来以为是巧合，还想着你才一个小孩子怎么会那么弯弯绕绕的？可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楚帆，我一忍再忍希望你有点觉悟能好好改变，但这次成绩，你依然搞得一塌糊涂！”
楚帆弯腰拾起不小心散落在地上的卷子，递到林思思面前，“老师，你都是这样妄自揣测自己学生的心情吗？”
沉着冷静还礼貌。
好！很好！
“我说的什么意思你清楚，我再说一次，不要把人当傻子。你如果还是这个态度，恐怕这事我就要和许河周谈一谈了。”
楚帆的视线开始变得不一样，认真，不复之前的轻慢和无畏。
林思思想，呵，我这样，你才会怕吗？
明明是老师，可楚帆站在她面前，却隐隐有一股重压。
林思思皱眉：“你和我说实话吧。我知道你之前家庭原因缺少安全感，许河周又每天忙会所的事，所以，你是不是想故意博得他的关注和关心。”
楚帆愣了愣，像是所有的心思都被戳破，不安惊慌都浮在脸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思思见他嘴硬，倒是极有耐心，“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希望你不要对我有敌意，我是想帮你，你这样的想法和态度是不正确的，到最后只会伤害你自己。”
事情比她想的顺利，楚帆见已被点破，承认了。
“我就是这样。我不想每天回去都是冷清一个人，所以我宁愿他每天回来都能多看我一眼，多想一点我的事。老师应该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了吧，这些，不是在青春期少年少女的心态里最常见的一种吗。没错，我是在主动逼他靠近。”
林思思见他实话实说，心里倒是轻松了很多，“好吧，我了解。但你要知道这种偏激的行为对你的未来一点好处都没有，我希望你好好考虑。如果你不信任我，那许河周那边，你总要坦诚相待，你忍心让他整天都因为你吃不好睡不好还总是对我笑脸相迎询问你的近况吗？”
楚帆拧着眉头犹豫了一下，“我会找时机。”
“好，”林思思点头，去拿一直盖在桌面上的手机，“不过我不认为你会那么认真听我的话，所以只好先斩后奏。”
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显着的通话记录，刚才的时间，她，一直在和许河周通电话。
楚帆嘴角僵硬着，连一丝笑意也提不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希望这件事一回家就能听到你主动告诉他。楚帆，我真心劝你，这件事解决起来越早越好。”
楚帆的视线变得锋利，直直地刺在她的脸上，可这次，林思思却没有相让。
“我知道许河周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我想这点信任你还是愿意给他的。”
办公室的气氛不好，林思思像丝毫不觉，她说：“楚帆，没什么事你出去吧。”
男孩攥着拳头，似在压抑，停了很大一会儿，直到办公室出现纸张翻动，林思思已经开始在签文件的时候，他才有了动作。
“林老师，你做得真好。”咬牙切齿。
楚帆走的时候愤怒地带上了门，对他，林思思虽不免有些怜悯，但这种状态是真的不能再继续了。
她盯着被风吹开的门，只是有点感叹，直到今天，她才看清，楚帆骨子里是个那么固执偏激的人。
门外的窗台，玻璃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拉开了，风不断地涌动着。背后是温暖如春的办公室，面前是收不住的寒冷，可他的表情却不复之前的激动，双唇勾出一条完美的弧线，仿佛彰显了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林思思，我该感谢你才对。
“楚帆，怎么样？老师有没有教训你啊，”肖一鸣和他打了声招呼，急急忙忙跑过来，“许叔刚才和我说你可能被叫办公室被老师训话了，哎？我看你心情还不错？难不成你这次成绩垫底老师还夸你不成？”
楚帆摇摇头，“她教了我很多有用的学习方法，我很感激。”
肖一鸣没有怀疑，林老师确实对学生很有耐性，更不要提这个学生还是她喜欢的人的侄子，肯定是更要多出力的。
只是，“你成绩总是这么差，只刚入校稀罕地蹦进过前几名，现在是一节更比一节差，前几次我知道，你说了……”他防备地看了一眼四周，然后才凑近低语，生怕别人知道，“是因为许叔嘛。但现在，你不会真的成绩退了吧，你退了跟我说我可以帮你补。”
楚帆迟疑了一下，回答：“我不知道，我脑子很乱，可能想的事情太多了吧。”
肖一鸣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楚帆心里压着事儿这种心情他多少能理解，比他当初拿成绩作交换让爸妈给他买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那时候，大概更焦灼吧。只是他一直以为楚帆是一个冷静很会处理自己事情的人，但这样的人碰到感情却更像是个因为不断碰壁找不到出路而痛苦又无力的普通人。
第119章 老朋友见面（）
他拍了拍楚帆的肩膀，“走吧，许叔说他有事先走了。”
“好，”两人一起去教室收拾东西。
“哎，我奇怪得很，许叔在会所也算是个二把手吧，不用事事都他操心吧，他怎么整天都那么忙？”肖一鸣抱怨地嘟囔几句，尽管他们差着很大岁数，但许叔能和他说一块去啊。结果现在每次见面对方都是匆匆忙忙就走了。
“过年的关系吧，”楚帆淡定地解释。
肖一鸣附和了一声，两人走到门口，他停下来，叫了一声妈。
楚帆也礼貌叫了阿姨。
肖母先是和自己的儿子寒暄几句，问人去哪了，又变了一番态度温和地问楚帆学习上的事，还招呼他有空的时候还可以到家里住。
“妈，你对我都不是这个态度。”
肖母瞪了儿子一眼，“楚帆啊，成绩不好没关系，一鸣成绩好可以帮你补习嘛。”
楚帆失落的眼神亮了，笑着，充满感激地说谢谢。
“没事，你叔叔刚才还非说打扰那么多天一定要请我们吃顿饭，那有什么的，我对你这个孩子可是很喜欢，比一鸣性格好多了。”
肖一鸣十分鄙视自己胳膊肘往外拐的老妈，虽然楚帆是他哥们，但老妈也没必要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偏偏在楚帆这里出丑吧，他不爽地跺了跺脚。
“对了，楚帆，待会儿去玩吗？”
肖一鸣被肖母拍了拍脑袋，“你怎么整天想着玩，楚帆在我们家住的时候你说他认生带他多玩玩游戏，结果自己每天打游戏倒打得厉害。我现在怀疑楚帆成绩下降是因为你你知道吗？还不收敛点，回家写作业去！”
“哈？”肖一鸣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老妈，“我冤枉啊，而且哪有刚一放假就回家写作业的，你不得让我修整几天？”
肖母冷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性，放你玩玩疯了你也不知道写吧。”
“反正都会……”
这么小小的一句话却像掀起一层浪，肖母瞬间横眉冷对，“我要你态度知道吗？”
肖一鸣小心地看了一眼肖母的表情，因为自己硬碰硬，总撞老妈说的话，对方现在很不爽，很没面子，为今之计，妥协服软。不然老妈会在这里僵持不下，而自己下不来台，也会在楚帆面前丢脸丢大发。
“好嘛，我知道了，”他可怜兮兮地讨好。
“对了楚帆，我请了半天假，中午没事，不如我带着一鸣和你一起去吃饭吧。”
“好呀好呀，楚帆走吧。”
楚帆摇头，“不了，阿姨，我刚搬回家，还有很多东西没整理。”犹豫了一下，“我叔手刚拆固定没多久还有点不太方便，我回去照顾一下，先走了。”
肖一鸣本来要问，许叔手不是拆一段时间了，可踏出那一步，他又不自在地把脚退了回去，其实只是想独处而已吧。他发现，在知道这个惊天大秘密之后，他的想法多了起来，只要是有关于楚帆和许叔的，都格外紧张兮兮像老妈子一样……好苦。
他已经懂了楚帆的眼神，但肖母还是很有眼力劲儿地拦他，低声说：“在我们家住那么多天了，兴许是想家了你不要拦。”
肖一鸣怨念地看了老妈一眼，虽然我知道你关心他，你善解人意，但你想的我想的完全不是同一种性质啊妈！
酒店六楼，王林昭站在窗前俯瞰着城市夜景。
人群如想要拼命挣脱命运枷锁的蝼蚁，带着疲惫，和满身风霜，或许获得了点什么，可那样的欢欣却看起来是越来越可悲，因为努力了那么多命运终究是要回一切归零回到原点。眼前飞速划过的车流一条条汇成滚动的岩浆，流进千沟万壑，这是他看到的满目疮痍和惊险，也是他的以后。
王林昭的眼神越来越冷漠，他套上外套，临走前还伸手触了触桌上的咖啡，可惜已经凉透了。
612的门铃被摁响，不一会儿，一个穿着便装的男人打开门。
王林昭诧异地与对方对上眼。
“怎么？不认识我了？”男人神色轻快地靠着墙面，他们之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的模样，说些壮志，吐槽些狠话，也口舌之争调侃些流氓段子。
可王林昭知道不一样了，“我以为，这次你会准备更正式一点。”
男人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打领带那些费时间的事我才不会去做。更何况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他先触我霉头，还指望我穿着正装迎接他？”男人嗤笑一声，眼里的嚣张情绪不一会儿就彻底被镇压。
“走吧，”男人瞬间平静如水。
这些年，王林昭越来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但也知道，秦佳阳累了，要不也不会花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发掘自己的接班人。
“你开车。”
王林昭眼里闪过一丝不解，然后释然，人多也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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