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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不同意……她不愿意我参与这种勾当中去……我没有听她的劝告……她为这事十分紧张……神经紧张,她才没抓住,您明白吗?……她出了闪失,摔了下去……全为了这臭钱……”
“什么钱?”
“今天早上。一叠钞票,有十万。我用这笔钱还清了债……您可以去问这是不是真的……问我是不是还了债……总之,一部分债……”
“我知道。”
“哦,好吧。还有,我接到一个电话。”
“什么电话?”
“一个人对我说,我该做些什么才可动用这笔写着我的姓名、留在‘幽径’旅馆的钱。”
“他要你做什么?”
“告诉他,是不是有人向我们打听过关于雅基的事,问他是不是跟我们一道去了国外,还有在国外我们不知他的去向啦?”
“是这样。”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您吸什么冷气?”
“白痴!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不道德吗?有人要你告诉他这些事,那是因为雅基出了事。你本该留着这些钱,可不能惨和进人家的阴谋诡计里去。”
“是啊,”他说。“不道德!……我已到了这一地步,我可以把一切全说出来,嗯?要是我一丝不差地照他们的指示去做,他们答应再给我一笔钱。”
“那个打电话给你的人?”
“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谁!”
“是个男的?”
“说话嗓音象个搬运工。”
“是吗?”我狠狠道。九 深闺内外
第二天,早上九点我才起身。我检查了一下雅基的照片是否一直在身上。我便动身去珍珠街,我要向拉肖铸造厂的工人打听一些情况。
铸造厂的工人在通红的炉火前忙碌着,炉温达1700度!真不是闹着玩的啊!正象一个工人说的:可别把手放进去。
我毫不费力就弄到了去年十一月那个不幸发病的铸造熟练工人的姓名和地址(他叫查理。塞巴斯梯安,住梅兰街),另外还打听到一些有关他病情和发病情况的消息……好像他怕火。
我去梅兰街找他。
我走迸他的房间,可是,我看着他,心里禁不住涌出一种难言的痛苦。他坐在一张皮倚子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电观机的乳白色银屏。他只不过三十五岁,身体还很健壮,可是头发的颜色像是个老头。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靠近这个神经不正常的人,我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塞巴斯梯安,我想同您谈谈。”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突然把照片出示在他眼前。
“雅基,”我说道。
他嘀咕了一声,声间很轻。
“先生,不该提这个人,”他母亲责怪我,“他不爱听这个名字。”
她背朝着我去哄他。我拿出烟斗,划燃火柴。
“我的天呀!”老妇人高声道,转过身来看着我。“您难道不知道吗?火……火……”
病人坐在椅子上,像被电击一样抽起来,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用钩形的双手伸到白发里发出阴沉的吼叫。
这次探访除空惹烦扰外一无所获。
到了晚上,九点左右,我前往托尼街;造访雅基夫人。她不在,她女儿身着浅绿色丝睡袍,没有化妆打扮,出来见我。看样子她有点累。她还没有完全从她的感情纠葛中恢复过来。
“您是个撤谎的人,”我说。
她脸色变得刷白,道:“我?”
“除了您,我还对谁说?是的,就是您。他不叫让。您明白我说的是谁?”
“可是,这是马海依先生,当然罗!”
“不,不是马海依。我指的是拉杜伊。要是我忘了他的名,我还记得他的姓。拉杜依,那个弗雷斯内监狱的越狱犯,杀死卡皮洛尔的凶手……”
我对她耳语道:“……坐牢前,他是您的情夫。您准是在与卡皮洛尔往来的那些人之中认识他的。由于您父亲是这个高利贷商人的朋友,您认识了他;而他认识卡皮洛尔,那是盗贼与窝主之间往来中认识的。那天,当您到卡皮洛尔家时,他也在那里。我并不认为您目睹这件凶杀案,可是,他却是您与卡皮洛尔之间发生争执的见证人。他杀死卡皮洛尔,有钱的问题,也有嫉妒的因素。而现在,他要挟您,威胁说要报告当时您也在场。他在逃窜中躲进了伊莎博。德。巴伐利亚的废宅,企图在那里呆到事态平息下去。可是,十分不幸,巴杜发现了他,巴杜因此死去。于是他便来您家里藏身。”
她一时呆了,突然间,她在我怀中瘫了下来,我知道她恼了。
“要是拉杜依在这里,那正因为我说得很对,他在这里?”
“是的,”她稍犹豫一下便小声道。
“我在这儿,先生,”一个混浊放荡的声音说道,令人厌恶。“请转过身来。”
我听从了。我看到的第一件东西便是一支大口径手枪,上面装着消音器,正对准我的脑袋。
可是,他那边也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像是他对着镜子瞄准一样,除了我的模样没有那么可鄙之外。我动作很敏捷,听他命令转身之际,我已经把枪掏了出来。我的枪使他吃了一惊。
“咱们是平等的,”我冷笑道。“别再演闹剧了,把这玩意儿收起来吧。”
我和他都把枪放进袋里。
我们三人都坐下了,奥岱特神经质地扭着手指头。
“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先生?”他用刺耳的声音称呼“您”。
“我计算过。当我明白巴杜之死使你无法在那里栖身,我心想不用多久你就完了。这案件拖着。我想你已经找到另一个更可靠的藏身之处。马海依偶然发现奥岱特正同一个无赖模样的人发生通奸行为,我马上就想起了弗雷斯内监牢。为什么?因为马海依所经营的那些妇女服装的饰品是监牢里犯人生产的。马海依必然经常去弗雷斯内取货和送货,这样的他在里面见过你,可能还记得你。好,正如我所说,我想起了弗雷斯内监牢,我捉摸,他在奥岱特。拉肖家里碰见的那无赖相的人是不是拉杜依?如果是他,那便藏在那里。”
“那又怎样?”
“我便前来验证我的推理。现在,它已经得到了证实。”
他点了点头。
“喔!够了,开口闭口的先生。要不我叫你小姐。”
他不再说话。
我起身,奥岱特仍坐着,可拉杜依站了起来,手上仍握着枪。
我退着离开房间,然后关上门。她一直把我送到门口。
我漫不经心地穿过埃尔柴维街和巴尔贝特街来到寺庙老街。当我走在巴尔贝特街上时,差不多可以断定有人在后面,保持一定距离盯着我。我来到伊莎博塔楼晨,停住脚步。我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贴在墙角,也停住了。
我注意着大门,看到打开又关上。一个身影印在微弱光线照着的墙上,接着,又不见了。
“我在这儿,拉杜依。”我说。
他发出低沉的叹气声,说:“是您,比尔马?”
我听到一声脆响,就像把鼓起的纸球拍破一样,并不很响。手枪口冒出短促的火光,与此同时,一颗子弹向我飞过来。很幸运,我早已没出声地换了地方。我开枪还击,现在,我是合法自卫。我听到一声沉闷的叹气声,接着一阵响声,就像什么东西倒下,我击中了他。
我摇晃着去看拉杜依究竟怎样。他现在蜷缩成一团,我把他口袋里的东西全掏光,把一张一百法郎的票子放在他手指间,然后来到街上,把他那装着消声器的手枪也拿走了,这东西在弗雷斯内监牢里是弄不到的。
星期天,各报休息,但是,都出一份体育消息为主的周刊。我在《夕阳报》星期日版上看到:“罗歇。拉杜依,弗雷斯内监狱的越狱逃犯,曾一度消声匿迹,现已死于宿敌之手。他的尸体在巴尔贝特塔楼的废墟里被人发现。朗。布加乔尔街的抵押商人萨缪埃勒。卡皮洛尔正是被他杀害。自那件命案之后,他躲进这个被人造忘的废宅,以避开黑帮的惩罚。可是,警方发现了他的行踪。由于在那里发现了莫里斯。巴杜的尸体,拉杜伊便无法在里面藏身了。莫里斯。巴杜是一位与人无争的寻宝者。自那以来,拉杜伊便不知去向。很可能他又在本地区干了好几起撬门行窃的犯罪勾当。”
“警方至此保持沉默,现在并无理由继续对这件离奇案件不表态。有一点可以肯定。莫里斯。巴杜并不是完全死于意外事故。这个老实的学究在同杜拉依搏斗中受了伤,他本来也许能能获救,如果他没有危及这个坏蛋安全的话。他的安全是极无保障的,因为黑帮有自己的‘警察’,不幸得很,这些‘警察’比正派人为警察来得高超。我们假定拉杜依杀害卡波洛尔,因为卡皮洛尔没能归还他一笔在他他入狱前存放在那里的钱。拉杜依便被列在‘嫌疑’之中。一流窝主卡皮洛尔之死给势力强大的黑帮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因为卡皮洛尔,可以这么说,经管着这帮人的财物,从这几天被捕的亨利。特鲁耶案中就可以证实这一点。罗歇。拉杜依必然被除掉。死者手里的一张钞票就是这一类处决的特征。”十 可怕的逻辑
星期一,我的事务所只有我和奥岱特。
我拿出了玫瑰色纸包,里面有短裤。
“上帝啊!真是的。我的天,我忘了这东西。”
“我很包歉,没有早点把它还给您”,我说,“这东西放在我这里,可以发挥我的想象。我留下标签,作纪念。上面都标明:价格、售货员号、购买日期。日期十分有意思……我在楼下完全偶然遇见您,那时您刚买了这小巧可笑的小玩意,日子是四月六日。真正的购买日期为5…4,四月五日……瞧!您手头这短裤的日期是我们完全偶然相遇的前一天。现在,您有话要说明吗?”
她神经质地笑起来。
“拉杜依杀害卡皮洛尔和巴杜,现在他自己也死了。不过,我们之间也应当把事情弄清楚。您在小田野街买的这条短裤,目的在于证明您来过这条街。您在五号买的,因为从五号起,您在我的事务所周围来回走动,您想在这里完全偶然地遇见我。由于五号没有碰见,您就在六号再次前来。您也许会七号再来,可是,我们在六号碰见了,完全是偶然。”
她十分愚蠢,还想抗辩。
“杀死卡皮洛尔的是您!”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刷自,瘫在椅子里,发着低声的呻吟。
“您别昏过去,”我说。“您想装出像上一次那样,也许办不到了。”
她并没有昏过去。她从座位上跳起、站在我面前,离我的脸仅几公分的距离,双手撑着办公桌。她的喉咙微微颤动着,向我狠狠地发泄道:“不错,是我杀了他。您知道为什么吗?为的是一些再也不会发生的事。因为他阻止我同马海依结婚,他要独占我。”
她指了指电话,嘴噘起说:“请吧!叫警察。”
“闭上嘴,我有话讲,”我说。“别去打扰警察。对他们来说,杀人凶手就是拉杜依。既然他们已经了结此案,我们不要再给他们提供新情况,迫使他们重开始。这会使他们感到十分复杂。”
她深深吸了口气,道:“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卡皮洛尔是个令人作呕的家伙。那一天,他自以为很精明,家里虽已堆满了许多其它东西,还收下了一个缺钱花的姑娘拿来的长毛绒熊作抵押——这家人家已经走投无路了,才把小孩玩具也拿出来作押——他觉得自己聪明,开了个有趣的玩笑,但却犯了个大错。他同杀死他的凶手一起了结了。总之,杀他的人,并不会由我下令来逮捕他。相反,要是这个人有某种用处呢?这以后发生的事件正好使一个杀害了一个可怜虫的凶手充当替罪羊。他一人可以抵上两条人命,案子便圆满告终。”
我停了下来。一片静穆。她叹了一气,道:“那怎样呢?”
我接着讲:“巴杜发现卡皮洛尔的尸体,报上发表消息,但是,没谈到内斯托。比尔马。当然,巴杜来到佛朗。布加乔尔街时,被打昏倒地的侦探不会再在那里了。事实上,内斯托。比尔马被打昏在地,并不是死人干的,而是已经在卡皮洛尔家中的人干的。这个人是您犯罪的见证人。您很想弄清这个人的身份,以便在需要时为您所用,内斯托。比尔马也想知道打闷棍的人是谁。既然他似乎也在同警方捉迷藏,那么,同他串通一气的可能性并不能排除。并且,给他编一套完全站得住脚的故事,可以从他嘴里套出一些机密情况来。必要时,向他献点媚。不过……不能太露骨,要高水平的,让他神魂颠倒,还得做出一副羞涩样。绝不可敞开胸脯或是亮出大腿。要不时地拉拉短裙遮住膝盖。然而,为了做到瓜熟蒂落,您便选了一个物虽轻情意却重的东西,这东西就是饰花边的黑尼龙短裤。这能促使想法成熟。这确实使我想法成熟了,但是另一种性质的。”
她脸红了。
我在桌上敲了一拳,又说:“……这儿,事情变得麻烦起来。我自问该走哪一步棋。正是这儿,我也许被愚弄了。总之,我同您一样,我什么也不后悔。您趁我昏倒在地,翻了我的皮夹,记下了我的地址,因为您知道您母亲最近打算请一名私人侦探来寻找失踪的丈夫,因为您在卡皮洛尔家发现我。您没想到她没有告诉您就着手做起来,而您很不愿意看到我的调查会把我引向典押商家里,因为您期望的是心安理得。”
“因此,您几乎确信您母亲并没有委托我办任何事情。即使我送您回家以便证实您的住所和身份,即使在这时,我遇见您母亲,问题也不严重,互相问个好,也就过去了。可是,事情出在这儿:我对巴杜感兴趣,我从各处打听有关巴杜的情况。您母亲认识卡皮洛尔,我想卡皮洛尔认识巴杜,您母亲也许会给我提供关于巴杜的有价值的情况。我同您母亲谈了很长时间,对巴杜的事仍一无所知,可您母亲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这样,我就去寻找起雅基来了。至少,当他和杂技女演员一起回来时,我负责同他接触。您母亲很容易就把这个差使交给了我,因为她找到了既可靠又不失面子的办法来收买我,要我保持沉默(代价不高昂,但意思却很明白)。她以为我是您的情人,她不希望您同那个生产小玩意儿的制造商的婚姻遭破坏。她让我去找雅基!您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当我去找珍珠小姐时,我得知雅基根本没有跟她一起出去。您应做的事情,就是孤注一掷。收买那些人,要他们说他们离开了雅基到国外某地去了。这样,线索就给搅乱了。您身上没钱,至少钱不多。没钱吗?是的。钱却从天上掉下来,或是说几乎从天上掉下来。”
她颤抖起来。我所要讲的事,并没什么可怕的。我停了一下又说下去,一边把烟斗塞满。
“拉杜依被逐出了伊莎博。德。巴伐利亚府第,他躲进了您家里,他威胁说要告发您的罪行,倘若您不满足他提出的条件,马海依突然进来看到了你们,于是同您吹了。拉杜依控制着您,但您也终于用甜言密语哄住了他,您利用他那种贪婪的本性,要他去偷马海依的商店,您知道店里每天都留下相当数量的现钞。您把到手的那部分钱用来堵杂技演员的嘴,或更确切地说,要他们按您的意思来说。您自己或让人把一叠钞票送到幽径旅馆。您当然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然后,您就打电话给马里奥,向他口授您的意图,马里奥告诉我说,是搬运工的嗓门。您瞧!嗓音在电话里是会变调的。马里奥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