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碧珠听着,“徐小姐?不会是徐曼丽吧!天,得赶紧把张定邦召回来。”一边招呼佣人出去买菜,自己的面膜也顾不上做了,赶紧洗脸等他们二人回来。
曼丽没想到张少廷会带她回家吃饭。
曼丽一进门,吓住了,六个佣人站成整整齐齐的一排鞠躬,“欢迎徐小姐。”
“怎么跟演电影似的?”曼丽对张少廷笑道。
“肯定是我妈的主意,她很欣赏你。”张少廷带曼丽走进去。
虽然只是家宴,但也准备得十分隆重,十二道菜摆得整整齐齐,戴碧珠问张少廷,“今天怎么能荣幸请到徐小姐?”
曼丽不好意思道,“今天是我过生日。”
张定邦举杯,“生日快乐,祝你健康又美丽。”
戴碧珠对张少廷有些不满,“徐小姐过生日,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怪不得我听你外公说弄什么冰块啊焰火什么的,昨天晚上也不回来,原来是这么回事。”放下筷子跑到房间里去翻抽屉。
“我妈干什么去了?”张少廷莫名其妙。
张定邦往里面瞅了一眼,“不知道。”
曼丽看见戴碧珠手里拿了个别致的发卡,是月牙形,上面布满零星水钻,戴碧珠说道,“这是去年在法国玩的时候买的,十分精致,我没有用过,年纪大了嘛。送给你当生日礼物。别嫌弃,谁叫少廷不提前说一声。”
戴碧珠本来想把手上的镯子褪下来给曼丽戴上,怕太唐突,遂决定用发卡代替了。曼丽执意不肯要,戴碧珠是爽快的人,直接走到曼丽跟前,把她前额的刘海往旁边一拢。
“好漂亮。”张少廷拍着手。
曼丽便接受了。她喜欢自己,曼丽感觉到了。戴碧珠的手指拢着曼丽的头发时让曼丽想起小时候母亲的手指,也是这般,怕弄痛了自己的头发。
曼丽的眼眶又红起来,如果君初的母亲也是这般对待自己多好。
君初,又是他,还是他,他应该陪着他母亲过得很开心吧?
蓉妈已经做好了午饭。君初从一回到家就闷闷不乐,吃饭的时候也只是勉强陪着老太太笑笑。下午也不用上班,只能在家里干坐着。廖金兰叫三三穿了那条裙子给她看,不停地夸奖,惹人生厌。如果是曼丽穿上这条裙子,大概好看一百倍不止。君初赌气上了阁楼,关上门拉上帘子准备洗照片。
曼丽仿佛就在身边,她笑起来真是好看,君初对着那些照片,心里舒服了许多,忽然看见自己的那张化妆照,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眉毛有三条眉毛那么粗,脸上擦着胭脂,嘴唇是桃红色。这个调皮的小东西。
笑声传到三三耳朵里,三三问道,“君初少爷一个人在阁楼上笑什么呢?”
廖金兰道,“不晓得,他们这些搞艺术的就是这样疯疯癫癫。”
下午睡得昏昏沉沉,君初下楼吃点心,廖金兰吹着电扇道,“你猜我今天在理发店看见谁了?”
第76节:心中有鬼(76)
“谁?”君初看见桌上摆着萝卜糕,用手指抓起来吃了一口,喝了口红茶。
“你以前的那个徐曼丽啊?”
扑哧一声,一口茶喷了出来,“你今天在理发店看见徐曼丽了?”
廖金兰点点头,“你们去百货公司买衣服的时候她就来了,跟个男子,不过那男子看起来跟她也般配,高高大大的,模样也不错。想不到这么快就有新男朋友了。”
君初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觉得很奇怪是吧?这是真的,我老太太虽然头昏眼花,但他们就对着我,我还是不会看错的。看起来他们关系不错的,还攀肩膀呢。那个徐小姐还带着一条菱形的项链是不是?”廖金兰极力描述细节。
她没有必要撒谎。
君初呆呆地站着,提醒自己要冷静,“哦,可能找到新的了。”
廖金兰没看出什么端倪,“还好没让你娶她,否则现在可后悔了。”
老杜的电话来得正是时候,廖金兰接了,因为老杜是银行这边的高层,廖金兰是知道的,便叫君初听电话。
“嗨,MR。沈,最近很长时间没见你了,这边有个文件要你亲自过来签一下,是关于你父亲留下的股份的事情。”老杜叼着烟斗,很随意地把脚放在凳子上。办公室没有人,他没顾着保持绅士形象。
君初在电话里道,“什么?你不舒服?好的,我马上过来!别乱动,感冒了要多休息。”
老杜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了电话,只是听耳边嘟嘟嘟嘟的声音,忽然又明白了什么,摇摇头。
廖金兰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
君初往外走,“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了,老杜严重感冒,无人照顾,我得马上去看看。”
廖金兰点点头,又招呼道,“记得叫个医生过去瞧瞧!”
君初一出门就像出笼的小鸟一样跑到曼丽那边去,今天是曼丽的生日,生日!
曼丽很晚才回来,张少廷的车送到大门口,曼丽说,“谢谢你今天给我带来的快乐。”
“晚上真的没空去玩?”张少廷还想跟曼丽多待一会儿。
曼丽摇头,“不了,昨天晚上没有睡,现在有点累了,但我今天很开心,回去帮我转告你的父母,感谢他们的盛情款待。”
“知道啦,好朋友。”张少廷说好朋友的时候拉长了语气。
曼丽转身而去,君初坐在台阶上睡着了,他等了很久,他想曼丽迟早是要回来的,只要回来,自己就有希望。
曼丽推醒了君初,君初睁开眼睛看见曼丽,就紧紧地抱着,怎么都不肯放开。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在陪你母亲么?”曼丽赌气道。
“你今天去哪里了?我来找过你!”
曼丽眉毛一挑,“我不可以跟朋友一起过生日吗?是你自己说没空的,我问过你。”曼丽拿钥匙开了门,“明天下午才上班,今天玩得晚些有什么不可以?”
“对不起——”君初低下头,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那么痛。
“够了。”曼丽打断他的话,“我听了很多次了,我今天过生日,不想发脾气。”
君初从怀里掏出礼物,“这是我特意为你买的,我今天上午陪母亲出来,后来找机会开溜,去了电台,你请假了;然后来你家,你也不在。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了,如果你真的不肯原谅我,那我现在就走。”
曼丽看着他憔悴的脸,心里也是一阵发酸。咱们相爱又没得罪谁,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一样?君初也不容易,两头受气,让他舍弃谁都难。
君初走了,垂着头。
曼丽心软,喊了声,“你回来。”
肉体纠缠,到处都是汗水,从沙发上到床上,呼吸着你的呼吸,曼丽的身体能够辨认君初的抚摸,如此熟悉。
“以后不许气我了。”君初的唇休息片刻。
“你以后要记得我的生日。”曼丽嘟着嘴,但马上被吻堵住了,吻是如此缠绵,这种交换口水的游戏在任何恋爱男女之间都乐而不疲。喜欢干净的,刷牙殷勤,气味清新。不拘小节的,可以在与对方接吻的过程中获得猜测他或她今天吃了些什么的乐趣。嘴,可以说话,可以KISS,可以BLOW JOB——那时候就是盛小蝌蚪的容器。
第77节:心中有鬼(77)
吻够了就做些实际的事情——男欢女爱的起点与终点。君初越来越喜欢探索曼丽的身体,听她求饶的声音,看她曲线动人的身体因为喘气而娇嫩的呻吟。
君初终于发狠了,他要征服这个女人,他要她一辈子都属于她。
曼丽偷偷睁开眼睛,君初的表情好认真,好像一个老农在开垦一片玉米地,汗水从君初的额头滴下。
“舒服吗?”君初看见曼丽在看他。
曼丽吓得赶紧闭上眼睛,“我想翻个身。”
不同的地点有不同的乐趣,不同的姿势有不同的感受。如果仅仅是为了肉体享受,君初可以去找妓女。如果仅仅是为了生儿育女,君初可以选择屁股比曼丽大的三三。
但做爱做的事情的最大乐趣莫过于能跟自己爱的对象在一起,在肉体交流的时候进行精神交流,仿佛这样更对得起自己。
曼丽疯了似的喊着,完全不似平时的曼丽。原来每个人身上都有疯狂的性爱开关,只要你找对了,就有新奇的发现。
君初看到自己喜欢的得到了快乐,那种快乐胜过自己得到快乐。
在激情中,曼丽与君初同时登上癫狂的浪尖,然后缓缓平息下来,却不急着清理,只是互相吻着。
“爱你,曼丽。”君初慢慢从坚硬到疲惫,抱着曼丽,“我连你的一根头发都是爱的。”
“那,如果哪天我变得又老又丑,你还会喜欢我吗?”曼丽问着每个女人几乎都喜欢问的话。
君初好气又好笑,“等你老了,我也老了。”
曼丽想了想,拿手指摆弄君初的头发,“君初──”
君初有点困了。
曼丽想了想,“我们——结婚吧。”
一片沉寂,君初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曼丽推了推他,她要答案,她一定要个答案。
君初转过身来,“我有我的计划——”
曼丽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她只想要个结果罢了。任由君初拥抱,眼泪就不受控,脸在笑,眼眶却不停淌泪。
笑的时候多美好,君初就睡在曼丽身边,习惯性地抓着曼丽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在黑暗中他看不到曼丽哭泣的脸,直到天明。
后记
一枚糖果
熟悉我的读者和编辑都知道,一枚糖果有三不——不约稿,不赶稿,不改稿。这次独独例外了。
平时在网上写小说,今天写一段贴一段,明天就玩去了,用以消磨时间逃避现实。有编辑找我约稿一律都是没时间,偶尔答应人家也是不了了之,去年约的稿子今年还没写一个字。曾经出版的小说也是一个字都懒得改,气得编辑吐血。
直到遇见《心中有鬼》。
策划人约我的时候我有些敷衍地回答,嗯,看看吧。那天无意中顺手点开了,看完后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好吧,我写,谁让它感动了我。
男女邂逅,要有感觉才能相爱。写东西也是如此,这是最原始的动力。自己都不喜欢,怎能强求别人喜欢。答应约稿,这是这三年来的第一次。
然后是赶稿,我并不是专业作家,在深圳还有一份普通而忙碌的工作,这段时间下班后立即坐到电脑前码字,谢绝一切娱乐活动,谢绝闲聊,谢绝朋友来访。我只是被这个剧本吸引了。宿舍住了四个女孩,要静心下来写字要等到晚上十二点大家都睡了我才伸出冰冷的双手敲打键盘。赶稿,一枚糖果又破例了。
然后是修改,大修三次,小修无从统计。因为时间比较紧张,有些情节很粗糙,我用从未有过的耐心自己一遍遍地读,改之又改。算是破了第三例。
曼丽是君初自己遇见,然后正常地、热烈地相爱,她的热心、直接、活泼,但又体贴、大方,是男人心目中理想的女朋友。相配的,不意味就能相守,跟我们共度一辈子的,大部分不是我们最爱的那一个。因为生辰八字不对君初母亲的胃口,这段热恋暂时雪藏,君初依旧想尽办法与曼丽见面,但又不想伤害母亲。
人生,哪里有两全其美的事!如果有,何来牺牲与成全?
君初终于因为一时犹豫,阴差阳错失去了曼丽,他并不是妥协,他只是犹豫,被命运开了个大玩笑,曼丽死在他眼前。
内疚、自责、怀念纠缠着,干脆把她所有的照片都搜集,干脆把她用过的东西都搬来,自己惩罚自己,自言自语,对着空气说话,仿佛她还在身边。你经历过吗?幻想着彻底失去的东西重新回到身边。
三三是可悲的,守着不爱自己的男人过了两年。引起他的好感也只不过是听了曼丽鬼魂的建议——她做不了自己,只能做别人。君初伤害了一个,又继续伤害着另一个。如梦初醒,同情也是爱,爱是珍贵的同情。
曼丽的魂一直不甘心离去,她以为他快乐就足够了,无论这种快乐自己是否能够继续参与。女人总是不了解男人,也不了解自己。然后报复着,报复着,落得个烟消云散,爱恨徒然落空。
它不是单纯的爱情小说,也不算是恐怖小说,这是它迷人的地方。只是写的时候,让我哀伤。现实中,消失的就消失,过去的就遗忘,绝不会如《心中有鬼》里的曼丽再回到君初身边。写这个小说,我得到了现实中得不到的补偿。
心里很惶惶然,不知道好看不好看,这个只能让读者去评价。我只是尽力用微薄的想象,为看故事的红尘男女勾勒这幅简单的图画。
2007年1月20日22点1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