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摸我的手。我用开水烫他是轻的,我就该把他从楼上推下去,老流氓!”王小莉嘶哑着声音,眼睛发红,哪里还有平日的娇娇小姐模样。
谁也没想到一个女孩子嘴里能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来,围观的人群里发出了或高或低的议论声。王小莉不可一世的瞥了那些人一眼,她就要看看李主任如何处理这事,自己的父亲又如何对待自己女儿被人占了便宜的事儿。
王小莉的身份让在场医护人员敢怒而不敢言,除了气在当头的简单同志。
康复训练中身体的接触是难免的,而且对于一部分力量不够的女护士来说是很容易发生一些尴尬的事情。而王小莉这种娇小姐,肯定舍不得下力气,发生这种事情在所难免。
“你!”简单心头的愤怒火苗在王小莉这股强风的吹拂下越烧越旺。王小莉这种状态闹下去就是要打算把刘老爷子的名誉毁光的。老人家就是中风偏瘫的后遗症,如果再因为这种事情受刺激,不但她前期做的恢复工作前功尽弃,老人也很有可能一命呜呼了,清清白白一辈子的老人谁受得了这个?
“王小莉,你嘴巴干净一点,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要乱说。”简单怒斥,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冷厉面容惊到了护士站的所有医护人员。
“简单,!你那么向着那个老流氓说话,是不是他家给你什么好处了?以前你照顾他的时候那么卖力气,是不是收人家的红包、拿人家什么好处了?该让主任好好的查查你!”王小莉腾的站了起来,瞪着简单。她是真不怕简单,一个小小科室主任的女儿有什么背景和权利来指责自己?
王小莉本来就看着左右逢源的简单不顺眼,可怎奈很多同事都喜欢简单,她什么也做不成。这一次倒好,她就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打压一下这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
“够了!王小莉,你还嫌自己惹得麻烦不够大吗?”回到办公室的李丽华听到走廊上吵吵嚷嚷,好像是护士站那边又乱了起来。她折身返了回来,正听见王小莉高声指责简单。
李丽华的手把护士台拍的啪啪作响。“简单,你和小何进去休息。王小莉!你跟我走!”
李丽华叫着王小莉去了自己的办公室,王小莉起初怎么也不肯,但看到李丽华红了眼才不情不愿的跟着李丽华的脚步出了护士站。
王小莉说的那些话在简单脑海炸开,什么红包又是什么好处?
百口莫辩。简单这个时候才体会到什么叫百口莫辩。污蔑你的人已经不在,你想吵想解释都没了机会。围观的病患和家属纷纷向简单投来异样的眼光,低声的议论或多或少的进了简单的耳朵。
简单垂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后的同事何茹轻轻的拉住了简单的胳膊,口中呢喃,“简单姐…”
简单回神,摇了摇头,示意何茹自己没事。
“没事儿的简单姐,疯狗爱乱咬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她咬我们一口,我们也咬她一口吧。”何茹擦着眼角的泪,声音有些沙哑。
简单没想到平日里老实的何茹此刻能说出如此机敏的话来,不自然的,嘴角出现了一个弧度。
简单知道何茹是好心,好心让自己不要乱想。
是,王小莉那样烫了刘老、侮辱了自己,自己总不能用热水烫她或者说假话来污蔑她吧。
姗姗来迟的护士长把简单和何茹推到了护士站里面的休息室,稳稳妥妥的给两个姑娘到了杯水。
简单坐在凳子上,低着头捧着杯子,掌心柔暖平和的温度却抵不过她心里的酸楚与寒冷。
“被误解,被骗,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总有残缺……”
曾经熟悉的旋律填满简单的脑海。简单不能理解王小莉如何下得去那样的狠手,更不能理解她为何能那样颠倒黑白的污蔑自己。
最终,简单想起了母亲曾说过的话。“单单,你总会长大,爸爸妈妈不能跟你一辈子。”
长大……
简单撇了撇嘴角。
(十三)樊首长的安慰
刘老的烫伤并没有简单想象的那样严重,刘老手在之前的训练中已经能够小范围的活动,所以才能在王小莉那一杯开水浇过来的时候躲掉一些。
给病人送药端开水,这王小莉一早也没按好心。简单如是想,嘴上却什么也没说,想必身后的刘家人也一定明白。
简单看着刘老爷子的手直掉眼泪,刘老的儿媳妇忍不住劝她,“小简护士,你别哭了,这事儿怨不得你。你在护士站为我们家老爷子做的事我都听说了,我也都记下了。你对老爷子好,我和老刘心里都明白。”
刘家虽不及樊家,但自家老爷子受的罪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刘家照料老爷子医院生活的老二夫妇都听说了,那个什么院长的女儿实在是太过分,烫了自家老爷子还污蔑老爷子的名声,而这小简护士看不过去说话就被对方扣上了吃回扣的帽子。老二刘建国知道了这事儿就给大哥刘戍疆去了电话,老刘家再怎么不济也不能被一个小医院院长给压住了。
本来简单跟同事换了班想夜里和刘家人一起陪陪老爷子,刘家人却过意不去说什么也不让简单留下。简单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总觉得如果自己当时不是为了躲樊旭东、不纵容王小莉胡闹,刘老今天也不用遭这罪了。
可怜樊首长,如果知道这次的躺抢事件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
简单妈蒋淑英有一个外地的会诊,一大早就出门了。简单回到家锅空屋空,没吃也没喝。情绪不佳的简单洗了澡就躺下了,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心里一酸。
简单的性格乐天派,神经又大条,从小到大让她委屈难过的事情十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手机响的时候简单已经睡了过去,也不知道那时是几点种,只怕是自家太后查岗,赶忙起来找手机。找到手机电话也断了,怕母亲担心,简单忙用座机打了母亲的电话,母亲却连敷衍她几句也没空,手术方案没确定好,孩子的生命危在旦夕。
不知道是谁的骚扰,简单切了一声,揉了揉眼睛又倒下了。
手机又闪,简单接起,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电话那头很久才出声。
“是我,樊旭东。”
听着这名字简单略有惊讶,反应了一会儿才应道,“哦,哦,是您呐。”
刘老与樊家的关系,刘老被烫伤的事情樊旭东知道也不为过。简单不知道樊旭东这个时候来电话想知道点更详细的东西还是其他什么,只可惜事发时候简单自己也不在场。
“今天的事,受委屈了吧。”樊旭东只字未提刘老,语气平淡的一句话里都是对简单的慰问与关切。
简单是委屈,而且很委屈。蒋淑英出差不在家,她想倒倒苦水也没有地方。在科室就更不要提了,谁不知道王小莉是副院长的女儿,对自己,别人除了安慰也是爱莫能助。除了见到刘老时的心疼,被王小莉污蔑这件事情上简单没掉过一滴眼泪,也没对别人说过一句委屈。可是,此刻这个电话,这个在自己这里最无关紧要的男人打来的电话却让简单一下子卸下了所有防备。
眼泪,顺着简单的眼角涌了出来。一股股顺着简单平滑逛街脸颊滑到了唇边。
咸。
意识到自己哭了,简单赶忙用手摸了一把,吸了吸鼻子,唔哝道,“也算正常了,医患关系不好处,医生护士之间也难免有摩擦。”
“都是,都是误会吧。”
天知道简单这句话有多违心。可是眼泪刺激下略有清醒的简单即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不迭的顶上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对方是高高在上的手掌,可是没空听自己这小卒子倒苦水的。简单抿住唇不在说话,准备从樊旭东接下来的话里听听对方的情绪,是否对自己的失态恼怒。
听出了简单声音里的异样,樊旭东的眉陡然提起。他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在哭,却不知,不知自己该怎么说怎么做。
本来刘老爷子的事情如果他不亲自过问,刘家是自然不会来麻烦他的。可巧就巧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兵去医院看望之前服务过的老首长,正巧碰到了这事儿就汇报给了樊旭东。樊旭东立即电话了过去问了问情况。一杯开水险些全部浇在刘家老爷子的手上,而简单,那个小丫头,也因为帮着刘老爷子说话而被同科室的小护士泼脏水。
樊旭东见过工作中的简单,那种热情与专注,装是装不出来的。成天面对半瘫甚至不能自理的病患,就算自己也不能心平气和,更不要提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这也许是除了真诚之外,樊旭东对简单有好感的另外一个原因。
樊旭东想起了在咖啡厅里与简单的面对面,那明亮的眼眸中是旁处看不到的神采。而此刻,那眼眸里必定满是泪水……
樊旭东的唇张了张,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无声的叹息。
“嗯,能这样想,也许会舒服些。”樊旭东轻声道。好像电话那端的人就在他的身边,而他不自觉的,近乎以一种呢喃的状态对她说话。
“谢谢。”简单仍旧客气礼貌,咬着肉嘟嘟的唇,嘴角还挂着泪珠儿。
“那,明天见个面好吗?”樊旭东试探道,“中午时间有些紧,晚上可以吗?”樊旭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就是特别想见到这个委屈的、含泪的小人儿。
立刻,马上。
但是,樊旭东知道不妥,此刻的不妥。
时间不妥,身份不妥。
(十四)逼仄的空间
简单没想到樊旭东会突然约自己见面,明显还没从委屈的情绪中过渡出来,轻轻的“啊”了一声。微哑的声音带出别样的滋味,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如果明天你不方便,那么后天也行。”见简单许久没有回答,樊旭东又说了一句。樊旭东的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种委屈的模样,可无一例外的都是那些不服输的大头兵。越是这样,樊旭东就越是想知道简单这小丫头的情况。
“那,还是明天晚上吧。”简单犹犹豫豫,不想答应,却找不到事情推辞。她不想在与樊旭东这太子爷有任何互相加深印象的可能,可是樊旭东连着问了两天,让她无处可逃。夜长梦多,简单觉得还是越早越好,死也死个痛快。
樊旭东与简单见面时简单的脸色仍见憔悴,尽管今天李丽华找她谈了话,让她不要把王小莉的话往心里去,可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怎么能说擦掉就擦掉。简单心里的石头思想上的包袱,也不是说丢就能丢得。
黑色的奥迪车在夜色下是那样的不显眼,安静的息在停车场的一隅,透过车的前挡风玻璃能看到车内明明灭灭的火点。
看见由远及近的小小身影,樊旭东手掌一转,熄灭了指尖的烟。
随着车门打开,地下停车场的潮湿空寂随着来人挤进了密闭的车内空间里。微肿的眼眶,嘟起的唇,樊旭东只斜身边人一眼就将她的情绪纳入了眼底。烟草的刚烈混合着身边人的淡淡清香,宽敞的车内空间一下子逼仄起来,让樊旭东呼吸一滞。
樊旭东觉得自己思前顾后的最终选了这部车,眼下瞧着,还是选错了。
“还好吧,今天?”
“嗯!”
波澜无奇的对白、一直垂着头的对方都让樊旭东略有尴尬。车厢里因多出一人呼吸而生出的温润柔暖渐渐将樊旭东包围,而透过车窗里投下的斑驳灯影将身边人的面容打碎。樊旭东收回余光,正视前方,红绿灯交错,他松手刹起步。
随手,樊旭东点开了车载广播,主持人的嘻闹调侃让车子里热闹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好像一辆家用小车里该有的氛围。
简单不知道樊大少的品味是否真的如此亲民,他约自己吃饭的地方竟然是h市有名的火锅店。对于在h市城根儿下长大的简单,这种地方再熟悉不过。铜锅、炭火、腾起的烟雾,简单看着热闹的就餐大厅,心里生出了一丝暖意。
樊旭东余光看向简单,身边人嘴角的一弯浅浅的弧映入他的视线在,随之,他也扬起了嘴角。
铜锅摆在两人中间,木炭烧的通红,菜、肉、调料碟众星捧月。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唯一不熟悉的,只有对面的人。
对面人……
简单抬眼看了看桌对面的樊旭东。高大俊朗的樊旭东在这样一个热闹繁乱的环境中竟好像被剥离出来了,有一种身于闹市却置身事外的感觉。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可以自动将一些与其不匹配的事情隔离,只剩下一个卓绝的自己。
樊旭东向这边看来,简单本能的一缩肩,让沸腾的火锅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那次在咖啡厅她与樊旭东面对面就如坐针毡,被对方的气势压得不敢多言。今天也真是,估计又痛快不了了。
简单腹诽。
沸腾的汤锅,薄如纸片儿的羊肉被推了进去,翻滚,鲜红至白。清汤底料的清润香气配合着味碟里蘸料的鲜香爽口,让简单食指大动。可是……
要不是想起了樊旭东,简单早已该张牙舞爪的捞肉了。
“快吃吧,再不捞就老了。”
简单正在游移之际樊旭东竟先开了口,麻利的取了筷子和漏勺捞了熟透的肉片儿放进简单面前的小盘里。简单看着自己盘子里堆如小山的肉片儿,诧异的抬头却对上了樊旭东那英气逼人的眼眸。
(十五)是约会!
简单正在游移之际樊旭东竟先开了口,麻利的取了筷子和漏勺捞了熟透的肉片儿放进简单面前的小盘里。简单看着自己盘子里堆如小山的肉片儿,诧异的抬头却对上了樊旭东那英气逼人的眼眸。
强弱对抗,简单落败,脖子一缩,又窝在了铜锅的后面。
不过一顿饭,看不见对面人,跟谁不是吃?简单如此念着,余光测试,好像自己只要不乱晃,保准樊旭东看不到自己。这种鸵鸟想法,也只有简单这种神经大条的姑娘能想的出来并且付诸实践。
昨天晚饭没吃,今天又一天郁闷的没食欲,到了这一餐简单还真是有些饿了。
简单沉默的吃着,几乎不抬头。而不多时,在她盘里的东西消去大半后,对面微有响动,黑影腾起将简单罩住,下一刻,简单抬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盘子里被樊旭东放上了肉片。
“您,您吃,您吃,樊首长。别,别管我,我吃菜,吃菜。”简单尴尬的笑着,隔着铜锅冒烟的锅顶与樊旭东目光交汇,同时,她伸手夹菜碟放到了锅里,越笑越干瘪。
“嗯,我是忘了,你们女孩子都怕胖,不爱吃肉。”樊旭东喃声道,夹着菜的简单筷子一僵。她平素可是无肉不欢的好吗,要不是忍着憋着,她早吆五喝六的喊服务员加辣椒油了。只是简单想不到,更让她僵硬的话还在后面。“不过,你不胖的,可以吃,吃胖点儿会比较好看。”
简单愣住了,筷子探入汤底里就没拿起来。这,这樊首长是在夸她吗?可怎么听,怎么听也不像夸人啊。什么叫她不算胖,什么又是胖点儿好看,敢情,她是丑到了什么地步,需要靠长肉来增加美感。
难怪你打光棍儿!
简单憋了半天才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别说对樊旭东这种话了就连瞪他樊旭东一眼,简单也没胆儿。简单自骂怂包,接茬往嘴里塞了几次东西。
用餐过半,肉垫了肚子,简单才想起来问樊旭东来意。毕竟对方这种身份的无事约自己出门太不符合常理。简单想着,伸手抽出纸巾沾了沾嘴角,问道,“对了,樊首长,您今天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一身运动服打扮、扎着马尾的简单像极了高中生。想想那天的见面,再看看眼前,樊旭东还真是有些接受不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樊旭东根本没怎么吃,大部分一直看着对面姑娘的狼吞虎咽。简单的位置看不到樊旭东,可不代表樊旭东的位置看不到简单。
“噢。”简单以此为回应,心中却怨你弄得那么严肃干嘛。想起昨天电话里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