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云双手交叉在胸前,微微皱着眉头:“我来时就没看到这里有人,你确定是让他在这里等吗?”
“我当然确定,长儒答应我会在这里等我的。”白逸不停地拿扇子敲着手心,走到靠墙的位置,闻到一阵浓郁的香味,“惜云,你过来闻闻,这里好像有什么味道?”
惜云走过去使劲闻了闻,空气中残留一抹淡淡的有点刺鼻的香味,道:“好像是江湖上下三流的迷药。”
白逸猛然记起之前有两个人曾想暗算林碧凝,握起拳头往墙上砸了一拳,低吼了一声:“该死!”
他真后悔听惜云的话弄什么英雄救美,若是他没有离开,也不会让人趁机绑走了林碧凝。
惜云沉默了下,计划是他想的,人真的不见了,他也要负一半责任,总要把人找回才行。
“你知道绑走他的是什么人吗?他们可能去哪些地方?”
白逸懊恼地摇摇头:“我应该见过他们一次,但并不知道是谁。”说着,他眼睛亮了亮,“这里的迷药味道还没散,说明他们人没有走远。迷药味道这么重,追着味道应该就能找到他们。”
说完,白逸分辨了下味道的方向,朝着巷子另一侧追去。
惜云施展轻功追了上去,好奇地看了看白逸:“你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
白逸忙着追踪味道,没工夫搭理惜云。
正如白逸所料,迷晕林碧凝并绑走她的人是胡利。
上次他暗算林碧凝不成,反被迷晕躺在路上冻了一夜,他发誓一定要报此仇!找人买了迷药,可惜一直没找到她落单的机会下手。
今日真是天助他也!
胡利和小弟一人抬着林碧凝的手,一人抬着她的脚,小弟一边紧张地看看四周有没有人,一边低声问道:“老大,我们真的要把他丢到井里吗?会不会死人啊!”
“你怕什么,我不是和你说了,那是口枯井。顶多丢下去时摔两下。”胡利瞪了小弟一眼,“我只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不会要他的命。让他吃两天苦头,我们再找人救他上来。”
小弟唯唯诺诺地点头,不敢再说。
等白逸和惜云找到他们时,胡利和小弟刚把林碧凝搬到井边,突然看到两个人,吓得他们把林碧凝丢在地上,只见眼前一阵冰蓝色的影子闪过,两个人都被踹倒在地上。
白逸忙扶起林碧凝,轻轻拍怕她的脸:“长儒,长儒,你醒醒。”
惜云抬脚在胡利的胸口碾了碾,冷冷道:“迷药的解药?”
胡利疼得嗷了一嗓子,冷汗直冒:“没有解药。”感觉胸口又疼了几分,立马接着道,“过一个时辰就能醒了。”
“说,你们绑架林长儒想做什么?”惜云问。
“没做什么没做什么。”胡利偏过头不敢说实话。
见胡利不肯说,惜云脚尖用劲,疼得胡利又是好一阵哇哇直叫,忙求饶道:“我说我说,大侠饶命!我和林长儒有些过节,我只是想让他在枯井里呆上两天,受受教训,并没有伤害他。”
惜云看向白逸,示意人交给他处置。
白逸手揽着林碧凝,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看向胡利的眼神格外吓人,冷着声音道:“这是最后一次,若下次你们对林长儒再起什么坏心思,我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白逸的眼神比惜云的脚还可怕,吓得胡利和小弟齐齐哆嗦,连连保证不会再有下次。惜云又补了一脚才让他们滚蛋,俩人起来时还踉跄了下,捂着胸口飞快跑掉,生怕晚了又要挨揍。
惜云走到井边看了眼,又看了看白逸,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突然朝他出手。白逸听到耳畔有风响起,本能地出招,因手中还抱着林碧凝,只三招就被惜云点住了周身大穴。
“惜云,你要干什么!”白逸瞪着他。
惜云挑了挑眉,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带着一抹邪气,笑道:“我在帮你。”说完,一手提着白逸一手拎着林碧凝,跳到井里。
惜云将白逸靠着井壁坐好,扶着林碧凝让她的头枕在白逸的肩膀上,手触到她的颈项觉得有些奇怪,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正要细看。
白逸余光瞥见他的动作,厉声道:“惜云,你做什么,快放开他!”
惜云松开手,白了他一眼,道:“放心,我对他可没兴趣。”拍拍手站起来,“虽然地点不一样,但计划还是成功的。你好好把握,不要浪费我的安排。”说完,从袖中射出一根金丝,勾住井的边缘,脚尖点地借力向上,一瞬间的功夫便回到地上。
“惜云,计划就此终止吧,你快解开我的穴道。”白逸在下面喊道。
“我说过帮你,就一定会帮你。穴位八个时辰后自动解开,妄想冲破穴位是没用的。我明早来接你们。”丢下这句话,惜云就直接走了。
“惜云!惜云!”
白逸喊了几声没人应答,不敢相信他真就这么走了,当真哭笑不得。
真是我行我素!
他叹了口,轻轻喊了林碧凝几声都没有回答,知道对方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追过来时便发现这里地处偏僻,是座荒废许久的宅院,就算是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听见,便歇了呼救的心。
四周静谧,只有细细的风声从井口传来,林碧凝浅浅的呼吸声,逐渐在白逸的耳畔放大。
喜欢的人儿枕着他的肩,温热的感觉,几根翘起的发丝碰他的耳垂,轻微的瘙痒,一直从耳朵蔓延到心间。
一瞬间,心跳如鼓。
第一百一十九章 英雄救美(下)()
林碧凝醒来时脑袋还晕乎乎的,后背、后脑勺发疼,她举起右手摸了摸脑袋,轻微突起,一碰就疼,轻声呼痛,一个温润的声音在离耳边很近的地方响起,真的很近,说话间呼出的热气都能清晰感受到。
“你醒了?有没有不适的地方?”
有一瞬,林碧凝以为自己还在梦中,转了转头,发现她的脑袋枕在白逸的肩膀上。她抬起头,对方俊美的侧颜就在离她三指远的地方,好像只要轻轻一动,他细长浓密的睫毛就能碰到她的额头,高耸挺秀的鼻子,侧看形状更加美好。
林碧凝呆呆地眨巴眨巴两下眼睛,猛地反应过来她正枕在一个男子的肩上,后知后觉,“啊”的惊呼一声,本能地伸手就推了白逸一把。
可怜的白逸,有心想躲也不能,身子半折着直挺挺地向左倒向地面,左肩摔在地上,皱着眉闷哼一声。
林碧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蹙着眉,就这么看着以高难度姿势躺在地上的白逸,如何也拼不出完整的情节。
白逸等了许久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无奈出声道:“长儒,我现在动不了,你能不能先把我扶起来?”
“哦,好。”林碧凝坐得太久,起来时腿麻头晕,扶着井壁缓了会,才走过去半蹲着将白逸扶起,重新靠在墙上。
“云闲,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你又为何不能动了?”林碧凝四处打量着眼下所处的地方。
一口枯井,地上是一层枯枝败叶。时间大约不早,应是酉时左右,日头西沉,唯有几道橙红的光线斜斜映在井壁上,墙壁上石砖与石砖的缝隙处,长着墨绿色的青苔。
井口离地很高,林碧凝需要将头直直仰起才能看到,大概有五六丈。
白逸默了默,问:“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昏倒的吗?”
林碧凝在离白逸两尺远的地方坐下,不远也不近,手抱双膝,摇了摇头:“不记得了,闻到一阵香味,然后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白逸斟酌后道:“迷晕你的是上次花朝时找你麻烦的那两个,不过已经解决了。嗯,至于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我一个朋友开的玩笑,我们明早就能出去,你不用害怕。连累你了,抱歉。”
“你救了我,我应该向你道谢才对,多谢。”
虽然没明说,但林碧凝知道那两个人对她怀有恨意,若非白逸救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就是要在这里呆上一晚,她告诉自己没什么的。只是她没有回去,不知府里会如何?早知道就不放长戈他们去玩了。不过平常总是跟在白逸身边的简平,今日却没有在,不知是为何?
“咕”的一声,在安静狭小的井底回荡,林碧凝捂住肚子,双颊热得发烫,将埋进双膝间。
好丢人啊!
明明午饭在长荣堂吃过的,没想到这么快就饿了。
白逸余光瞟到她,知道她不好意思,抿着嘴忍住笑,轻咳一声,道:“我荷包里有松子糖,要不要吃点?”这是上午胥含瑛来王府时硬塞给他的,说是炉茗斋新出的,非要他尝尝。
“嗯。”林碧凝闷闷道。
“我不能动,你自己拿吧,就是左边蓝色的那个。”
林碧凝坐着挪了两步,半跪着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白逸的腰间,细微的暖风吹着脑袋,她解荷包的手突然顿了顿,指尖触到冰蓝色的衣料,丝滑柔软,不愧是价值千金的缭绫,手感极好。
终于解开荷包,林碧凝忙退回原来的位置,隐秘地小小呼了口气,男子周身的气味和女子的好不一样,很奇怪的感觉。
若有似无的木樨香味远去,白逸也轻轻吐了口气,绷紧的身子逐渐放松。
林碧凝打开荷包,里面是一个小油纸包,拿出后放在手心掀开纸,是一颗颗指甲盖大小的琥珀色的松子糖,甜甜的,香香的。她掏出帕子,隔着帕子捏了一颗放到嘴里,松仁的清香充满齿间。
白逸鼻翼微微耸动,舔了舔干燥的下唇,道:“好吃吗?”
“嗯,很好吃。”林碧凝看了眼他,挣扎片刻,往旁边挪了挪,用帕子另一端捏了松子糖,递到白逸的嘴边,“今晚没有吃的,你也先垫垫吧。”
白逸舌尖卷走松子糖时,有温热透过帕子传到指腹,林碧凝艰难忍住想要缩手的欲望,心中反复宽慰自己,她现在是男子,这没什么的。
又喂了几颗,白逸抿了抿嘴,道:“我不饿,剩下的你自己吃吧。”
“好。”林碧凝是真饿了,便不再客气,又坐回去吃剩下的松子糖。
她吃得不快,吃完时天已经全黑了。
夏夜有风,虽吹不到井底,但不知吹过什么地方,发出阵阵呜呜声,像女子的啜泣声。
没有月光的夜晚,连星子都黯淡,
林碧凝想起一句话“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又想起鬼魂之说,心不由颤了颤,抱着膝盖的手臂愈发紧了。
白逸一直关注着她,知晓她应是害怕了,又恐点破后伤了男子汉的自尊心,想了想道:“我有点冷,长儒,你能靠近点坐吗?”
林碧凝脑中不停回荡着“男女授受不亲”和“男女大防”两句话,天人交战片刻,终不敌内心的恐惧,“唔”了一声,挪到白逸身边,还是那个姿势,肩膀堪堪和白逸相碰。
“记得最早对香有印象,是看《晋书·贾谧传》。里面有一句‘时西域有贡奇香,一著人则经月不歇’,一直很好奇什么香能数月不散。长儒,世上真有这种奇香吗?”为缓解林碧凝的害怕,白逸开口和她说话,只是不知说什么不好,却偏偏说起这一句。
《晋书·贾谧传》,林碧凝是看过的,更知道这是韩寿偷香典故里的一句话。韩寿和贾午互生情愫,暗中往来,后因贾午送给韩寿的奇香被人识破。偷香窃玉的“偷香”便也是从这说起。
黑暗中林碧凝的脸悄悄红了红,白逸问得正经,她便也正经地回道:“‘一著人则经月不歇’多为著书人的夸大,不过上品的降真香、沉香、檀香也都能经久不散。”
第一百二十章 井底一夜()
白逸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林碧凝说着话,渐渐的,林碧凝回话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轻。
白逸压低声音喊了声:“长儒。”
林碧凝迷迷糊糊应道:“嗯。”
看她头一点一点的样子,白逸不禁埋怨起惜云来。如果能动,他就可以林碧凝睡得好些。
“长儒,你把头靠在我肩上,睡得舒服些。”白逸轻声地蛊惑道。
“唔。”林碧凝迷糊间,听话地身子一歪,头枕在白逸肩上,无意识地蹭了蹭,彻底睡过去。
林碧凝的发髻随着她的呼吸,一下一下蹭着白逸的耳垂,肩膀热得吓人,白逸觉着自己整个右边身子都烧起来,又酥又麻,好半天才降下温来,闭上眼浅浅地睡着。
林碧凝梦到自己被困在雪地里,目之所及皆是一片刺眼的白色,很冷很冷,不管她向哪个方向跑,都还是那片雪地,出不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逸被冻醒,右肩冷冰冰的。
林碧凝的脑袋不安地动着,嘴里呢喃着,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像是梦魇了。
“长儒,醒醒。长儒,快醒醒。”白逸急忙叫醒她。
林碧凝从梦里醒来,脑袋有一瞬还是蒙的。
“长儒,你怎么了?你身体好像变得很冷。”
林碧凝彻底清醒,知道是药丸过了药效。她紧紧地抱住自己,不自觉地往白逸身边靠了靠,说话时话都不太利索:“是老……老毛病犯了,吃点药就好。可惜药丸让那小孩偷走了。”
“你的药是放在之前被偷走的荷包里?”
“嗯。”
“忘记说,你的荷包我拿回来了,在衣襟口。”
衣襟口,那不就是在白逸的胸口!
林碧凝有些羞赧,但实在太冷了,将“我现在是男子”自我反复宽慰,总算鼓足勇气直起身体。
井底如浓稠的墨汁,早前井口的亮光早已消失,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林碧凝凭感觉向左探去,指尖触到一片温热,触感细腻。
“长儒,这是我的脖子,你再往下一点。”林碧凝冰冷的指尖划过脖颈时,白逸后面起来一片鸡皮疙瘩。
原来人的手还能如斯冰冷。
“对不起。”林碧凝忙道歉。
她的脸一定涨得通红,幸而黑暗中白逸看不她如此窘迫的样子。
手指慢慢下滑,指腹触到丝滑的布料,林碧凝悄悄松了口气。动作轻一点再轻一点,她怕碰到白逸底下的胸膛,只敢在布料上小心滑动,寻找入口。
熟不知正是这般的动作,才更折磨人。
黑暗中看不见,感觉格外清晰,触感被无限放大。
林碧凝指尖划过的地方,隔着衣衫直接划到里面,一阵灼热,像被抹了蜜的伤口,有蚂蚁在不停爬动。
难耐的痒,克制不住的悸动。
他想,此刻他的心跳一定比龙舟上击的鼓还要响彻云霄。
幸而,林碧凝冷得紧,不会发觉。
也幸而,他被点着穴,不能做什么。
林碧凝伸进衣襟里,一下便找到荷包,抖着手将两个荷包拿出来。看不见荷包,她便用手摸上面绣的花纹,打开第二个只四周绣了如意纹的荷包。手摸到里面有好几个小纸包,一个一个举到鼻下,还好这个药里加了附子,有种麻麻的味道,她小心地拿一颗捏在手心,将纸重新包好,怕弄丢药。系好荷包绳子,她把药放进口中,用唾沫艰难咽下。
白逸时刻留心着她的动静,听到她吞咽的声音,问道:“现在没事了吗?”
林碧凝收好荷包,又把自己像个刺猬一样蜷缩起来,回道:“过一会便好。”
“你靠过来,挨着我能暖和些。”
平常药效没有发挥时,林碧凝都会裹着被子。此刻没有被子,她又格外贪恋那一点温暖,便没有拒绝白逸的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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