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陷于夜儿的眼神,我一时间也有些失神,痴痴地凝视他。两个人的目光纠缠着,在空气里氤氲出一种温柔而隐秘的柔情。
“我喜欢你的头发,很漂亮……和你的眼睛很相配。”夜儿好像无意识似地喃喃自语。
我顿时醒过神来。猛然想起他在昭阳别院妄图把我压在身下的事,暗道不妙,急忙问,
“现在还痛吗?”
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呆了一呆才想到我是在问下午的事。面色一沉,脸上却染上一层红润,眼神似嗔似怒,不知如何回答。
我见了他的表情心下有些好笑。不过面上却温柔地问,
“没有伤到你吧?”
下午他在我身下抑制不住的呻吟声,以及全身颤栗的快感,都说明他和我一样是非常享受的。我只是担心我们下午忘形的放浪会不会伤到胎儿。
他似乎有些恼羞成怒,轻哼了一声,才语气生硬地说,
“没有。”
我放下心来,上前拉着他,在檀木桌前坐下。
“你不高兴?”我轻声地问,“还是你不喜欢我抱你?”
“不是。”他摇了摇头,然后有些羞涩但坦白地说,“我……喜欢你抱我。”最后几个字轻若蚊蝇。顿了一顿,他又认真而深情地凝视着我说,
“而且我曾发过誓,如果抱了你会让你离开我,那么我永远也不会这么做。所以我愿意被你抱,愿意以这种方式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痴痴地望着他,被他执著的深情深深感动。情不自禁想起四个多月前昭阳府别院的事……
去年十月他班师回朝后,举朝欢庆。都说他虎父无犬子,不愧为当年第一武将云皓的儿子。
本来我还担心不已。虽然知道他应舅父的要求十五岁就出江湖,在武林中做了三年的武林盟主。但打仗到底不是儿戏,比不得武林中的事。没想到他仅用了四个月就平定了战事,凯旋回朝。我放下心来,欣喜无限,遂封他为“天赐大将军”。
他回来后没多久,又请求把京畿附近的二十万青龙大军给他调遣。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虽然有些老臣坚决反对,认为掌握边关八十万大军的将军如果再手握京畿兵权,一旦犯上作乱,便谁也难救。
不过我一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云夜。即使我们分别多年,但是我对他的信任无人能比,绝不信他会背叛我。而且京畿和朝中的一切在我手中掌握多年,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人篡夺的。
不过没想到,不过一个月他竟然借我年底去灵山祈福之际,将我的车辇半路偷偷截到昭阳府的别院去。因为京畿兵权在他的掌握之中,身为昭阳侯和天赐大将军,我对他的宠爱又人人皆知,是以竟瞒过了朝廷。
不过我感觉他并无恶意,隐隐觉得他把我截来,只怕是为了私情,与朝廷无关。
自他这次回来,有些地方没变,有些地方却不一样起来。我感觉得到他对我和怜惜的事非常不满,这种不满不是因为我们身份的差别或同性的性别,而是……
我不愿意想下去。
在我心里,夜儿是一种不一样的存在。
他是我最亲密的亲人,最疼爱的侄子,最信任的朋友。我们的关系开始的太早、太深,早已超越了一般的感情。我不能想象这种感情会发生什么样的变质。
可是事情到底发生了。
第三天他来时我们大吵了一架。
为了怜惜的事、为了把我软禁的事,为了他对我抱有不应该存在的感情的事,我火冒三丈。
为了我不肯把怜惜送走,为了我不肯接受他的感情,为了我竟然要选妃立后的事,他也同样愤怒不已。
最后他居然点住我的|穴道,把我扔到床上,在我错愕的眼神中,粗鲁的撕碎了我的衣物。
当我明白了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反而冷静下来。
我贵为天子,尊荣无比,这辈子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羞辱。而对我做这件事的竟然还是我从小宠溺无比的侄子,心中的愤怒简直无以言表。
我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愤怒的斥责和冰冷的决绝。一向只对他温柔宠爱的我,这辈子也没有用这种眼神瞪过他。
大概是被我从未有过的冰冷眼神冲醒了头脑。他的手指在堪堪要碰到我的肌肤时,却硬生生的停在那里。他用一种震惊的神情看着我,如受雷殛一般僵在那里。
突然,他好像恐惧似的一下从床上越开,面色苍白,双唇颤抖地看着我。
他的神情闪烁不定,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才慢慢镇定下来。然后伸出仍然微颤的手指解开了我的|穴道,极力压抑住情感,艰涩地说,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那你刚才是要对我做什么。”我冷冷的讽刺他,缓缓地坐起身来。我身为帝王之尊,绝不会允许有人竟然妄图想抱我。尤其这个人还是夜儿。
他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沉默了半晌,他终于冷静而坚定地说,
“云珂,你是我的。只要为了你,什么事我都会做。但是如果我抱你会让你离开我,那么我发誓,我永远也不会再这么做了。”
说完他立刻转身离开,留下衣衫不整恼怒不已的我。
14
之后他一直没有再出现。
福气已经联络上月隐。月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专门负责为历届皇帝收集情报解决上不了台面的隐秘事等等。通过月隐我重新掌握了朝中一切,知道朝中并无异动。只是夜儿和怜惜都不见了踪影。
这个时候我要返回皇宫自然是可以的,但如此就会暴露出我未去灵山而是被夜儿软禁的事。此事必然会引起朝廷的轩然大波,夜儿也会以犯上的罪名而被降罪。这是我无论怎样也不愿意见到的,所以我留在昭阳别院里等着他再来见我,等着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我并不担心他会再做出上次那种事。一则是他极重誓言,二则他的高傲也不会允许他再这么做。
我也趁这段时间想了很多事。
我不知道他是何时爱上我的,但是我对他的爱却模糊不清。我不知道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我无法想象和他在一起会怎么样,但是却更无法想象他离我而去会怎么样。失去怜惜,我不过觉得惋惜,但并不很伤心。但是失去夜儿,却会让我觉得心里仿佛破了一个洞一般,一片空凉。这种感觉既然我已经忍受了十年,现在好不容易他回来了,我就决不会再让他离开。
最后我下定决心,在回宫前一定要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最好是让他打消对我的执念,一切恢复最初一般。
但是显然,我错了。
我看轻了当年那个小小人儿的话,看轻了他的决心,看轻了他的信念……
二十多天后他回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居然遣开了福气和我暗中派来的月隐,给我下了宫廷秘制的媚药。
我开始时大惊失色,以为他下的是“承欢”。顾名思义,此药不论男女中后都要被人抱才能解开药性。我以为他又要强迫我,惊怒不已。可是随后才发现,他下的居然是“惑人”。这种药虽然没有“承欢”厉害,但却非常刺激人的情欲,让人……
想起四个多月前那个狂乱而粗暴的夜晚,一直让我很介意。虽然是夜儿心甘情愿被我拥抱,但是对于一向心高气傲、惊才绝艳的夜儿来说,如女人般被一个男人拥抱,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既然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自己被他抱,就绝不可以再让他感到痛苦和委屈。
还好夜儿说喜欢我抱他,这让我送了一口气。我希望他能忘记上次粗暴狂乱的结合,重新留下甜蜜幸福的新回忆。
当晚,像往常一样在永夜宫和夜儿一起用了晚膳。之后陪他下下棋,看看书,再闲聊几句,一直到晚上待他服了药睡下后,我才回了紫心殿。
这一晚自然是睡得身心舒服,甜蜜酣畅。梦里都是下午夜儿在我怀里艳丽的表情和娇喘的呻吟声,谁能想到一向冷漠高傲的云夜也会有这样煽情的时候。让我在梦里都禁不住得意起来。
好梦正甜,耳畔却突然传来福气一阵急促的低唤声。
“皇上?皇上?”
一般人这个时候大都会分不出梦境与现实,不容易醒来,就算醒了也会一时迷迷瞪瞪。
但我不一样。多年培养的警戒心让我立刻转醒。
“怎么了?”
“皇上,不好了。永夜宫出事了。”
“什么?”我登时翻身坐起。
“出了什么事?”我一边焦急的问,一边翻身下床。
是刺客?难道是让月隐去办的事没办好?让他们闯到永夜宫去了?还是他们知道了夜儿的事?想以此要挟朕?就算如此,夜儿武功高强,又有枫极和一干大内侍卫在,不会那么容易受制于人,而且也没有听见外面大内侍卫奔走护驾的声音呀。
各种可能性在我脑中飞快闪过,可是福气还是说出了最让我不能接受的回答。
“小太监来报,说、说、说昭阳侯好像要小产。”
“什么。”我大吼一声,心腾地一下揪紧,连外衣都没披就向永夜宫奔去。
夜半一更的永夜宫不同以往地灯火明亮,人影忙乱。我看着这与宁静的夜晚极不融洽的情景,感觉一种不祥的气氛散播在空气中。
冲进永夜宫,一进寝室,就见夜儿正无力地垂首俯在床边,脸色惨白如纸,攥着床栏的手指都已泛白,另一只手紧紧按在腹部上。地上已是一片狼藉,呕吐的秽物中隐隐散发出一股药味。
“夜儿?”我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扶住他几乎快要掉到地上的上半身,感觉他轻薄的单衣已经被冷汗浸透,心下骇然。
“云珂……”夜儿抬眼低唤。锦被已大半掉到地上,我掀开一看,他的下半身已被一片鲜血染红,丝丝血迹尤自他的双腿间缓缓溢出。
眼前的鲜红让我一声惊喘,大脑一片昏眩。
“太医,太医,快传太医?”我抱住夜儿大叫。
“……”夜儿脸上有掩不住的痛苦之色,可是却紧咬着双唇不出声。
太医早就有人去唤了,此时匆匆赶了过来。一见到云夜的样子,脸色也是一白。
“怎样?怎样?昭阳侯到底怎么了?”见太医把完脉,我焦急地连声追问。
尤太医额上冒出层层冷汗,不敢看我,跪在地上颤声说,
“回、回皇上,昭阳侯好像是、好像是误服了天地两极果中的、的断命果……”
“什么?”我心中一颤,搂着夜儿的双臂一紧。
夜儿怎么会误服断命果?
我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
“胎儿保得住吗?”
“这个……”尤太医额上的冷汗滴滴落下,却擦也不敢擦,“很难……”
我呆若木鸡,只是紧紧地抱住夜儿。
朱血,乃是水神赐予的、继承水神血脉的神血,与常人不同。色泽朱红赤艳不说,历久弥新,遇水愈浓,具有旺盛的生命力。以往曾有受伤的朱血男子于死水潭边洗养伤口,朱血浓于水中,三月不化,后竟有幼鱼生于其中。可见其孕育生命的能力何等顽强。
朱血与诞子丹的药性相结合所孕育的胎儿也必定健壮异于他人,普通的落胎药根本无法奈何。但是一物克一物,这世间只有和诞子丹一样出在琼华岛上的天地两极果是其克星,断命果就是专门针对其落胎之用。
想到夜儿为了这个孩子受了这么多苦,若是现在保不住了……
“尤太医,你再想想办法。”我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皇上,断命果药性强烈,乃是专门针对朱血怀胎之人落胎之用的。昭阳侯虽然及时吐出了大半,但已经吸收的部分也不容小觑,要保住胎儿怕是很难……只是发现的及时,若是……”
“若是什么?”我见尤太医神色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犹疑不定。
尤太医却没有回答,只是一脸灰白地跪在那里。
“没、没关系。太医……请行针。”一直没有出声的云夜,突然在我怀里艰涩地道。
行针?
“可是,这个、这个……殿下。”尤太医惶恐不安地看看云夜,又看看我。
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不解。
“尤太医,请你赶快、赶快行针、啊……”喘着气说完这几句话,夜儿终于忍不住疼痛的呻吟了一声,让我浑身一颤。
“行什么针?尤太医你在犹豫什么?”我追问。
“陛下,如果一定要保住胎儿,那么现在、现在对昭阳侯殿下行九转金针之术也许还来得及。但是这样、这样便是要调用昭阳侯体内的所有力量来保护胎儿,对殿下自身的伤害是极大的。即便万幸孩子保住了,昭阳侯殿下的身子也会……”
话还未说完,夜儿已经挣扎着从我怀里撑起身子,面色苍白,汗如雨下,但是神情却坚定无必,“尤太医,本侯、本侯命令你……马上给本侯、行针……”话一说完,夜儿再也撑不住地倒落在我怀里,扭转着身体,紧咬住的双唇却硬将快要抑制不住的呻吟声全部吞回了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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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九转金针、九转金针……
这几个字不停地在我脑中回旋,我知道那代表什么意义。
九转金针,那是一种调用身体里的所有潜能来全力维持生命的一种行针之术,即使是我这样不出宫门的人也是知道的。夜儿精通医理,自然知道九转金针的利害。他刚才强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