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睡务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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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神睡务局-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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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到初三就不长个儿了,你倒好,一直长一直长,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才刚刚到我眉毛……”

    花栗抽出一只手来,在自己鼻尖儿部位比了一下,顾岭也扬扬嘴角。图书馆的第一次正式照面,他也记得清楚。

    “……后来你跟我一样高了,我还在心里安慰自己,花栗,没事儿的,二十三还窜一窜呢。”

    顾岭的脸色突然变了,青白交加,他开始意识到,花栗说的内容不是他所希望听到的,花栗却仍自顾自地说下去:“后来你走了,我才知道,有些东西不是自己想就能实现的……刚开始我还犯傻,我跟自己说,顾岭会回来的,他只是没想好怎么跟我说离开的事情。……后来我明白了一点,恨了你一段时间,可是后来我又想,我恨你干嘛?我腿断和你没有关系。再说,虽然我没捞着你,但我好歹捞着了个北理工吧?”

    说到这儿,花栗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自嘲地笑笑,再低头看顾岭时,他没有第一次被他欺骗时的愤怒了,有的只是满满的无奈:“顾岭,你让我信你喜欢我。我信。可我知道,你总会走的。”

    顾岭僵了很久才开口,他的语气是那么伤心,让花栗也忍不住动容了一下:“……现在不是我走,是你要推开我。”

    顾岭的手在颤,胃部更是痉挛得止不住,花栗感觉到一层层的冷汗从他的手心刷出来,那大概是胃痛的结果,他借着力,一点点抽出被顾岭紧攥着的手:“……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一声怒吼声,全然没有顾岭往日的平静冷淡,这半年的疯,他多是对着蒋十方和自己撒的,在花栗的记忆里,他除了第一次和自己见面时表现得颇为ooc,后面都还算画风正常,这么陡然拔高声调,花栗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下,都忘了把手往外拔。

    顾岭暴怒地想要翻身坐起,可绞胀的胃部让他失了力气,差点儿从床上滚下来,可他还是用力扯着花栗,在察觉到花栗有点兢惧的表情后,他立即软了下来,转牵住花栗的袖子低低地重复:“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

    可顾岭已经丧失了意识,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花栗,脸上的酒色和血色一并退去,眼圈倒是真的泛了红,机械地重复:“你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花栗家里没有胃药,顾岭越烧越凶,现在更是直接步入了胡言乱语的阶段,花栗搜遍他全身,没发现手机钱包身份证等一系列可用的东西,只好在仔细盘算了一下救护车的价钱后,叹了口气,挣出手来,出去打了电话联系医院,说清了时间地点后,再转回屋里,发现顾岭居然还抓着自己的被子,像是抓着自己的手一样喃喃自语。

    花栗突然就觉得被他刺了一下,眼眶隐隐的有点酸热,心口闷闷地扎得慌。

    这种感受只停留了短短的一瞬,转过脸不看顾岭的话就能好点儿,于是花栗又转开了脸,慢慢挪到床前,问:“顾岭,你手机呢?我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吧?你病成这样……”

    顾岭好像这才辨认出他拉着倾诉了半天衷肠的是条被子,他转开视线,被烧得几乎断弦儿的思维迟钝地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花栗在说什么。

    而在反应过来后,他的动作之激烈简直超出了花栗的预料。

    他一下挣扎了起来,扑上来抱紧了花栗就往床上拖。

    花栗的腿软绵绵地给不上力,顾岭虽然病了,可用了蛮力也格外凶悍,转眼间他就被顾岭压在了床上,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温热的吐息,花栗的瞳孔一瞬间都要散开了,拼尽全力把顾岭往外架:“……你要干什么?”

    顾岭狠狠地把花栗摁在自己的怀里,箍得死死的,浓烈的酒味混合着他低沉撩人的声线,听起来绝望到化不开:“不要赶我走……”

    他像一只老虎,威武、冷漠、独来独往,可到头来也摆脱不了猫科动物的属性,他把花栗抱在自己怀里,又不敢用力弄疼花栗,只圈着他发抖,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猫。

    花栗想起自己刚刚打的120,未免有些心虚,推了推他的头,低声说:“让我走。”

    顾岭又抱得紧了点:“那你不要赶我走。……我在窗底下,一直想进来陪你,一直想……快想疯了……”

    为了脱身,花栗只好撒谎:“好好,不赶你走。”

    顾岭果然乖乖地松开了,花栗马上往轮椅上爬,顾岭的双目已经失焦,可还是拼命地找着花栗的方位,对着他的影子微笑。

    花栗坐在距离床五六米远的地方,看着顾岭对着自己并不存在的地方笑,心里有点木,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不好过就是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他第三次给顾岭换下降温的凉毛巾的时候,救护车终于到了,几个医护人员来敲门,花栗摇着轮椅去接他们,两个年轻人进来给顾岭检查身体时,顾岭倒是没什么知觉,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可当他们要把他搬上担架车的时候,顾岭动了。

    他睁开迷蒙的眼睛,只依稀看到几个人影拉扯着自己移动,刹那间如遭雷击,可浑身发软,他想抓住点什么,但伸手抓住的,只是包裹着一层帆布的担架铁管。

    他努力翻身从担架上翻起,对着虚空中层层叠叠的幻影呢喃,低哑的嗓音里满是绝望:

    “……花栗,你不要赶我走……”

    “不要赶我走。”

    “我不要走……”

    在担架通过卧室门的时候,顾岭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了门把手,声音极力维持着冷静,可那哭音已经颤得叫人心痛:

    “花栗,算我求你,别赶我走……”

    花栗看着如同不肯去幼儿园的孩子一样固执混闹的顾岭,微微觉得舌根有点苦酸,他转眼看向医护人员,说:“……麻烦了。”

    那个负责抬担架的小哥司空见惯地点点头:“先生,您也得跟去。我们还需要家属协助办理相关的手续。”

    花栗:“……啊?我……我不是他的家属……”

    担架小哥:“那您能联系到病患的家人吗?”

    花栗:“……”

    ……果然还是甩不脱的。

48。不那么糟糕() 
到了医院,上下忙碌了好大一圈,花栗才办理好所有的手续。

    看着病床上打着点滴昏睡的顾岭,花栗自觉悲催。

    他上辈子肯定是和顾岭有杀父夺妻之仇,这辈子才被他折腾成这个德行。

    但无论怎么吐槽,顾岭这一百多斤的人是撂在自己眼前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出来得这么急,手机钱包,该带的东西一样没有,最后还得花栗自己掏腰包付账。

    花栗捏着自己的信用卡有点心疼。

    所幸顾岭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情绪和睡眠饮食不规律导致胃溃疡发作,受了寒,再用酒那么一刺激,就给跪了。

    注视着顾岭沉睡的脸,花栗发了好长一段时间呆,直到医生敲门,他才跟着医生去了办公室,做一些例行的询问:“你朋友的饮食起居怎么样?”

    花栗思考了一下,据实以答:“饮食我不大清楚……呃,对了,他好像没有吃晚饭的习惯,从以前就是。睡眠……昼夜颠倒吧……”

    “昼夜颠倒”四个字花栗都说得相当不确定,这半年来,即使他刻意避开和“顾岭”、“岭南有枝”这两个关键词的所有信息,也不能阻挡“岭南有枝”依然是存在感极强且自带光环的大神的事实。配音区里他的新作品压根没有停过,推出一部就被顶上首页推荐一部,世安工作室也一直在推出以恐怖游戏为主的新作,不少游戏区新人up主都会玩世安出品的游戏,顺便在标题上带上【岭南大大出品】之类的文字来做噱头。

    说是“昼夜颠倒”,其实这个人根本没有给自己任何的休息时间。

    医生点点头,随即叮嘱了花栗很多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听得花栗很是尴尬。

    ……这不就意味着他还要跟顾岭有交集?

    花栗有点想打断医生的话,可几番跃跃欲试后也做不出这么不礼貌的事情,索性安心听了,听到后来,他还仔细地问了不少问题,包括用药时间、具体剂量等小细节。

    他打算把这些一一记下来再转告给顾岭,接下来自己就能安心放手了。

    不料,当他摇着轮椅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一直在门口收拾器材的担架小哥回过头来,对花栗灿烂地一笑:“……还说不是家属啊?”

    花栗:“……啊?我们……”

    担架小哥露出了“我们都懂”的笑容,冲顾岭的病房方向努努嘴:“小年轻嘛。……跟他吵架了?”

    花栗:“……”

    他想了想,还是温柔地回应:“不是啊,我们只是认识而已。”

    也许是看花栗太软了,开玩笑都有种在欺负人的感觉,担架小哥开朗地笑笑,说了声“开玩笑的”,就推着花栗送到了顾岭的病房门口,临走前还拍拍他轮椅的扶手:“咳,花先生你别见怪啊,刚刚救护车上,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我跟小陈都猜你们俩是那啥呢。老梁非说肯定不是。”

    说着,他在胸前不知道比划了个什么图案,自己也觉得这么背地议论人不大好,摸着后脑勺笑:“不好意思哈。”

    花栗当然不介意这种事,点头回礼后,目送着担架小哥离开,他正准备进门,就闻到身侧飘来一阵淡淡的香水味。

    味道攻击性不强,倒是柔和得很。

    他下意识地扭过脸去,看到一个漂亮的红衣卷发的女人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视线相碰,双方俱是一愣。

    花栗发愣,不仅是因为她长得亮眼。

    她的五官眉目,和顾岭有一种微妙的相似感,几乎可以一眼判断出她的身份。

    女人在短暂的怔愣后粲然一笑,眉眼中独特的风华气度能看出她出身绝非平凡:“你就是花栗吗?”她的眼神友好,看着就有种亲和力,“我看过你的照片。你有点不上相,真人要好看得多了。”

    花栗回给她一个笑容,尽量把措辞做到得体又客气:“你好,顾峥姐,一直没有跟你打过照面。”

    以前花栗看过顾岭家的全家福,他有一个姐姐,叫顾峥,比他大八岁。

    顾峥轻笑起来:“你的声音念我的名字怪好听的。方便跟我谈谈吗?现在?”

    花栗看了一眼病房内,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发现里面人影攒动,看起来有不下三个人陪在顾岭身边。

    顾峥缓步走来,把手搭在花栗的轮椅把手上,简单地交代情况:“他在任何地方出事,顾家都会知道的。他的情况你不用操心。……现在可以和你谈谈了吗?”

    花栗轻出了一口气,再抬起眼的时候,他眉峰就弯了起来,眼中流溢的温暖光彩叫顾峥不觉都屏了息:“好,我也很久没有和漂亮的女孩子谈话了。”

    说完,他就摇动着轮椅朝走廊另一头走去,顾峥回味了一下花栗那叫人如沐春风的夸赞,不无欣喜地撩撩鬓角的卷发,对着病房门上半透明的磨砂玻璃照一照自己的妆容,随即跟上了花栗的轮椅。

    最终两个人的谈话地点选在了一间空病房里。

    花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顾岭的家人来了,不外乎是两个目的,第一,看看自己这个妖艳贱货到底是什么个情况,第二,把顾岭弄回家里去关禁闭。至于顾峥那客气的开场白,应该也是意思意思而已。

    没想到她一开口,画风就和花栗想象中大相径庭。

    “花栗,我必须得先跟你说声不好意思。半年前,顾岭那小子闹着要出柜的时候,我跟我爸妈商量了个主意——顾岭倔,认定的事就非做到不可,让他流落街头他都九死不悔的。倒不如从你身上下手,顾岭说不定就老实了。”

    花栗一听“下手”两个字就起了一身白毛汗,直直看着美艳动人的顾岭姐姐。

    她一脸歉意不似作伪,真诚道:“所以先说声不好意思了,花栗同学。后来我家调查了你的背景,还有和顾岭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

    说到这里,她沉默了片刻,斟酌了一下用词,随后痛心疾首道:“……的确,我家弟弟太不是东西了。”

    花栗:“……啊?”

    ……难道顾家没有护犊子的传统么?

    事实证明,顾家似乎的确没有。

    花式痛骂自家弟弟五分钟且不带重样后,顾峥又补充说:“……后来妈交代下来,说如果我们顾家是流氓无赖,就尽管对花栗下手好了。她还说,就让顾岭自己作去,他什么时候回心转意随便他。”

    花栗想想自己那小小的淘宝店铺,九十几平米的小房子,还有自己性情温软的爹妈,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谢谢。”

    顾姐姐不在意地挥挥手,动作潇洒,话题也极顺地推进到了下一个:“……但是,我看顾岭那小子好像没什么要回心转意的意思,他这些日子白天黑夜地在你旁边,我们全当他发痴做无用功。可是今天你愿意送他到医院来……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对顾岭现在是什么想法呢?”

    花栗:“……等等,‘白天黑夜’是什么意思?”

    顾姐姐肯定地点头:“是啊,他住你们家隔壁。”

    花栗:“……”

    住你们家隔壁。

    你们家隔壁。

    隔壁。

    壁。

    花栗差点儿一口气没倒上来,下意识地想要申辩:“我们家隔壁住的是一个上班族,还有一个坐轮椅的……”

    ……哑巴……

    花栗的心陡然往下一沉,像是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水里,晃晃悠悠地沉浮飘荡,怎么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心慌到手脚发麻。

    ……坐轮椅的哑巴……

    所以说,那夜从隔壁卧室传来的广播剧,日日被倒掉的垃圾,还有那张提醒他摇轮椅手会冷的卡片,贴在自己窗玻璃上、用胶带粘上的手套……

    花栗的手指深深陷进了轮椅扶手的海绵垫上,咬着唇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倒是顾姐姐看到他这不知是羞是气的反应,很是了然地抚了抚他的肩膀,又跳到了下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话题上:“……顾岭弄到了你的医疗记录,我们自然也能拿到。这半年我一直在找相关的医生,我有个华裔的同学,专攻骨科的,他看了你当年的诊疗记录后,说你的情况……也许不那么糟糕。”

    如果说刚才那句话是一句重锤,这段话就像是霹雳一样,狠狠砸在了花栗的心脏上。

    他说话都结巴了:“……不……不糟糕是什么意思?是……可以……”

    顾姐姐微抿抿唇:“话我只能说到这里,毕竟具体情况不明,要再做一下全面检查才行。现在我还不能给你太多的希望,抱歉。”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继续道:“这是顾家理应做的,也是顾岭的意思。他这半年间跟我联系过几次,也老是催问这件事,烦死了,现在事情有了眉目,我就先跟你打声招呼。……怎么了?顾岭他没跟你提过么?”

    花栗按住自己的腿,浑身止不住地打颤,眼底也浮出了一层薄雾,嘴唇抖抖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抬起头,满怀感情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这两个字,配合上花栗闪闪的眼睛,把顾峥的心狠狠电了一下,几乎没忍住泛滥的母性情怀伸手去揉花栗的头发。

    但她此行最大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她把手搭在花栗的轮椅扶手边,注视着花栗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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