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一会儿,鬼子骑兵来了。好家伙!
全是白额头长耳朵的高头大马,足有一个大队、三四百号人马。
在平时,日军骑兵也就是担任侦察、追击任务,很少有机会和对方骑兵对着干,现在一看见对面是同行,立刻兴奋起来,再看见八路骑兵摆出了正规的攻击阵型,“哟西,哟西”,顿时更加激动。当官的“哇啦哇啦”一叫唤,当兵的“哗啦”一下与我军平行列队,意思是要和骑兵团比一比业务水平。
骑兵团的军旗是摆在队列中间的,而日军却不同,先导旗在边上。六个鬼子军官骑马站在最前面,戴着白手套,举着大马刀,上下左右地比画一番,率领身后的三列横队就开过来了。那架势确实要比咱们正规得多。
这也难怪,骑兵是日本的贵族兵种,人家的骑兵中尉西竹一男爵还在1932年的奥运会上得到过一枚马术障碍赛金牌,做派当然十分讲究。
刘金魁的眼尖:“哎,哎,看见没有?鬼子骑兵冲锋是不戴钢盔的呀!”
还真是的,日军骑兵部把钢盔挂在马鞍上,戴着顶布帽子就上阵了,难道他们的脑袋不怕马刀?
“还别说,人家小鬼子排队就是好看。”
骑兵团骑兵们议论纷纷,像是在搞业务观摩。
也有不服气的:“嘁!他们也就是马儿好,换了我骑上大洋马,比他威风!”
日军的马队从徐步行进转成快步行进,速度加快,冲击力逐渐提起来了,可是骑兵团这边却还没动作,都老老实实地站着。小鬼子以为咱们土八路不懂业务,他们捡便宜了,“杀,”
一声喊就开始冲锋。他们刚一提速,曾团长就在这边大声命令:“机枪给我打,打!
打!打!”道沟里的机枪、特务团的步枪立刻开火了。
子弹像刮风一样扫过去,跑在前面的鬼子骑兵全部被打倒。战马在运动提速阶段很难实施有效的躲避,后面的马匹立刻被绊倒了不少,日军的队形没了,速度也没了,全乱套了。
“乘骑射击,徐步走!”现在,轮到我们启动了。而这时候最着急的是那些机枪手,他们要在我军接近敌人之前把子弹全打光啊!
“出刀,冲锋!”当骑兵团开始冲刺的时候,那些有武术道精神的鬼子也只有掉转马头,逃跑了。骑兵团顺势突破了第二道封锁线。
据说,战斗结束之后,敌人在大营开总结会的时候,十二军司令官土桥一次中将把鬼子的骑兵大队长骂得够戗,说他“不如骑兵团骑兵聪明”。
这句话挺实在的。
天黑以后,骑兵团的人马到了清凉河边,附近的渡口叫做军营村。斥候骑兵回来报告说村里没有发现敌人,这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军营村实际上是个围寨,有寨墙,还有寨门。当时,寨门马马虎虎地掩着,寨子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上级命令传下来:部队不进村,绕过寨墙下河滩。
过了清凉河就等于跳出了鬼子的最后一道封锁,一营也用不着再担任前卫了。疲倦劳累的战士们相互搀扶着向河滩走去……刘春雷和刘金魁在寨墙外边站着聊天,苦战了一天的“川老汉”依然兴致勃勃,俏皮话说个没完。
聊着聊着,刘金魁突然说:“喂,大刘啊,你说这村子里真的没有鬼子吗?”
“先前侦察过的,应该没有吧。”
“不对吧,我怎么瞧着那房顶上,黑糊糊的东西旁边,像是有面日本旗呀?”
大刘听见这话吓了一跳,赶忙转过头张望。刚巧现在起风了,只见寨子里面有一处比较高的房子,房顶上的一块布片被吹得飘了起来。因为天黑,也不大看得清是什么。也许是件衣服?也许……,不过,还真是有点像是鬼子的膏药旗。
刘金魁提议去看看。大刘前后望了望没见着连长,又心想别报告锚了惹人家笑话,就没再吭声,和刘金魁一起往寨门走。
刚走到跟前,听见村子里头“乒乒乓乓”
地响枪了,七八个人慌慌张张地从寨子里跑出来,嘴里喊着:“鬼子!村里有日本鬼子!”
军营村里真的有鬼子兵。
这里原本驻守着日军的一个战车小队和一个步兵小队。后来不知道得了什么命令,两个小队的鬼子连同三辆轻型坦克匆忙出动,只留下六个日本兵在村里看守油料。天黑了,我们的斥候前卫没发现敌人:而留守的日军看到骑兵团人多,也没敢出来:村子里的老百姓大多跑出去避难了,剩下的一些人怕鬼子报复,躲在家里不吱声一一就这么着,两边队伍挨在一起,居然弄了个相安无事。
兄弟们经过村庄时想找点吃的,从清晨到黑夜,大家跑了一天粒米未进,确实有些饿了,于是进村就喊老乡,敲门,推门。结果就和鬼子照上面了,当场被打倒几个。
这伙日本鬼子也够凶狠的。开打以后,一不做二不休,派两个人上了房,架起机枪就往河滩上打,其他的日本兵则抢占了三间房子拼死顽抗。
房顶上的日军机枪打得河滩上的机关人员到处跑,而村子里鬼子占据的房子又是彼此斜对着的,正好构成了交叉掩护,一时间怎么也冲不过去。二连长张起旺急得大叫:“上房,上房顶!用手榴弹先把机枪炸了!”
刘金魁和刘春雷拖出一张大床立在屋檐下,踩着床架往房上爬。“川老汉”刚上去就栽了下来,一颗子弹从腮帮子穿到耳朵边。他伸出手,在大刘的胸前挠了几下子就咽了气。
刘金魁这人嘴上没把门的,做事有点没心没肺,所以虽然是个老红军却没当上军官。其实,他打仗勇敢,人品好,知道的事情也挺多。
刘金魁牺牲了,刘春雷又接着往上爬。刚上房顶,对面一枪打来,他腿一软就掉了下去。子弹打到大腿根上了,下半身火辣辣地痛,鲜血灌满了两裤腿,战友们赶紧把他拖到安全地带。
据张起旺连长事后说:“大刘叫唤得嗓门都变了调,他可真是被这一枪给吓坏了。”老李医官跑过来,拿大剪子剪开裤子看了看:
“小伙子放心,重要的东西部还在。”大刘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四连长“韩猛子”已经悄悄绕到了房子的另一边,他踩着马背跃上房顶,干掉了机枪手。接着,二连也一鼓作气把屋子里的鬼子给消灭了。骑兵团每个连都配备了四挺轻机枪,有一定火力优势。二连和四连把机枪架在路南的房顶上,用正面火力压制住敌人,以排为单位迅速冲进了路北。刚靠近大院,敌人就实施火力反击,有不少战士被打倒。紧急时刻,军官们高喊着:“不要后退!冲进去打近战!”他们带头跑在了前面。
齐石纯在冲锋时被暗堡火力击中腿部和腹部,负了重伤。刘春雷看见两个战士把他抬下来。政委浑身是血,仍然努力地撑起身体向周围的战士们说:“弟兄们赶快消灭敌人!是好汉子的,就一起冲锋啊!”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骑兵团冲进了路北,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二连开始的时候是以排为单位攻击,后来变威以班为单位,再后来就乱了。
实际上,骑兵并不擅长巷战。各级军官都带头向前冲,战士们也不停地跑,缺乏总体协调。几个回合下来,有的人冲到了前头,有的被堵在了后面,周围到处在开火,一时也弄不清哪座房子里是战友、哪间屋子里有敌人。有时候刚占领一个院子,从其他地方败退下来的敌人又稀里糊涂地跑进来,于是又接着开打:
还有几次,大家掏洞推墙,打枪喊话,搞了半天,才发觉对方是自己的战友。
三面围攻,以乱对乱。八路军对地形环境不熟悉,各自为战;而敌人几经压迫,逐渐聚拢,从初期被袭击的混乱中恢复了指挥,我军就越来越攻不动。
打着打着,时间已临近中午,军官们都急了,一个劲地催促着、吼叫着,战士们就更加不得要领。
大刘跑到一个大院的外面,听见院子里有人”乒乒乓乓”地朝外打枪。他没敢从大门口冲,带着几个战士绕到侧面,把院墙推倒了。
守院子的敌人都跑进屋子躲起来,八路军就扔手榴弹。
小李医生李丹阳是老李医官的儿子,这次后勤部门下基层参战,分在刘春雷的班上。只见他紧跑几步扔了颗手榴弹,可也奇怪,那玩意儿在门槛里滴溜溜滚了好久,等伪军们都闪开了,才“嘭”的一声在地上震了个小坑,就像是放了个炮仗一样。大刘急了,赶紧又扔了一颗。敌人这回大意了,没躲远。随着“砰”
的一声,屋里有人惨叫起来,八路军立刻就冲了进去。
消灭了屋里的敌人,李丹阳却不肯走了。
这屋子似乎是鬼子的医务室,里面的箱子柜子全都堆满了瓶瓶罐罐,穷八路的小李医生突然见到这么些宝贝,怎么能迈得动步子?他生怕别人糟蹋了好东西,非要留下守着不可。刘春雷也只好由着他了。
说起来,见到医药就稀罕得走不动路并不算什么,更稀奇的是还有人把铁锅当宝贝。南李庄的伪军有几个大伙房,里边的大铁锅着实不少。军需员老贾看见铁锅就搬,并且一、二、三四编上号,生怕少了一个。
王永元参谋长拿他没办法,只好派战士跟着帮忙。原来,造手榴弹需要用生铁。收集采买废铁不容易,经常为这事发愁。平时打仗,战士们哪里会想得到这个,而这次刚巧是军需员上战场,内行识货,顿时就“发财”了。
不过,还有更“发财”的。医务室后面有个跨院,院子里有几个穿便衣、用短枪的鬼子负隅顽抗,八路军没费多大事就把他们消灭了。进到屋里,看见两个鬼子自杀了,地上有个火盆,仔细一瞧,满屋子都是钞票!刘春雷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么多钱,头皮都麻了。
抗战时期,各路政权都发行钞票,混着用。日伪票和国民党的法币是五块十块的大票;可是这房子里的钱,事后统计居然有六万多块!敢情这里就是那个日本商社的办公室!
刘班长赶紧派人去向领导报告。
过了一会儿,副连长宋玉山来了,进门就发脾气:“你们几个不是梯子组的吗?怎么不上房顶,在屋子里躲着?”刘春雷刚解释说没有梯子,副连长就火了:“没有梯子不会想办法啊!你们这么怕死…….”接下来就是一通臭骂,意思是说梯子组拖了集体的后腿。
宋副连长骂人,刘春雷不敢还嘴。
宋玉山这个人素来口无遮拦。他是陕西米脂人,和李树茂同乡,打县城的时候是刘春雷他们排的排长。当时,看见新七旅二十团攻不动了,这个小排长居然敢当面骂二十团的团长的面大骂什么“吃小米的,喝稀饭拉不出硬屎”。
团长急了,说:“有本事你去攻!”
结果,宋玉山还真的就揣着四颗手榴弹冲上去了,而且还真的把敌人阵地给拿下来了!
(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二章 老黑和谢依
就在骑兵团和敌人展开酣战的时候,爆破一营在俞振海的带领下,也开始出现在了曾官镇一侧。
正面战场上战斗进行的非常激烈,隆隆的炮声让大地为之颤抖,喧天的枪声好像爆竹一般不断在那响起。
望远镜里,只看到一批批的中国士兵奋勇的冲了上去,但在日军的严密组织之下,很快的又被迫撤了回来。
伤亡无疑是巨大的,成千上万的士兵在这块其实并不大的战场上展开着一场生死角逐。
每一个人都在拿自己的命,填补着这个无底洞。
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流尽最后一滴血,但这对于士兵来说早已经变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一个再懦弱的人,到了这块战场,随着战争的继续,也都会变得无比坚定。
“血和火!”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袁庆保轻轻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俞振海没有听明白:“什么?”
“没什么!”袁庆保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营长,前面友军的伤亡实在太大了,咱们得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支援他们一下!”
原以为俞振海会不顾一切的下令猛冲,但没有想到的是俞振海却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那沉吟了一会,把程松来叫了上来。
“骑兵团的战斗力怎么样?”俞振海张口就问。
“独立骑兵团是我73军的精锐。”程松来想也未想:“本来曾官镇地理位置重要,所以军长才会派骑兵团和特务团联合进行防守。
但谁想到潜山一枪不发就放弃战场,结果曾官镇立刻就被切断了联系,威了孤军!”
说着,急切的对俞振海说道:“长官,我看弟兄们有些挡不住了,请长官无论如何下令,帮一下骑兵团的弟兄们吧。
俞振海抿着嘴一句话也都不说,过了好大一会:”我们还有多少手榴弹和炸药。’
“在大禹镇上我们缴获了不少,手榴弹手雷人均六枚,炸药也有不少。”袁庆保想都未想就脱口而出。
“够了!”俞振海大声打断了他的话:
“把弟兄们部给集中起来,袁庆保,你负责掌握警卫队,在我的右面协助,老子们自己的人,分成三组,每人携带三枚手榴弹,程松来带路摸上去。十分钟后,袁庆保,你这边率先打响,吸引日军注意力,然后我这里分批次把手榴弹都扔出去,剩下的,就看骑兵团的那些人能不能掌握了!”
“是!”袁庆保大声应道。
这是自己第一次看到营长提出如此精密翔实的方案,这也让人略略觉得有些兴奋。
周西范也在边上听到了命令,勉强应了一声,不过能看出来非常的不乐意。他的表情部落到了俞振海的眼里,把袁庆保悄悄拉到了一边:“老弟,你给老子盯着一些这人,这小子要是三心二意的想跑,甭废话,直接给老子甭了他!”
袁庆保用力点了点头…….骑兵团。
日军已经从几个方向围了过来,把骑兵团团团包围在了其中。
实在是有些贪功了,没有想到东洋人会上来的那么快,那么的让人猝不及防,转眼间骑兵团就陷入到了重重包围之中。
那些方才还让弟兄们雀跃不已的战利品,现在,反而成为了负担。
“杀!杀!”骑兵团的弟兄们如雷般的吼声响起,向着对面的日军,发起了最后一次决死的冲锋!
或许,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冲锋了,每个弟兄的心里都很清楚。
但是,日军的火力实在太密集了,“突突”晌起的枪声,让一个接着一个的弟兄从马上栽了下来,从此再也无法睁开眼睛…,.“冲,冲口嗣!弟兄们,杀出去,杀出去啊!”宋玉山的声音在弟兄们的耳边一声声的响起。
红着眼睛的骑兵弟兄,完全不去顾忌有多少伤亡,只是在那不断的冲着、冲着…..必须得冲出去,冲出去了才有活路,不然,所有的弟兄都得在这里完了……机枪声中,冲突在最前方的宋玉山忽然勒住了战马,怔怔地骑在马上,怔怔地看着前方,身子一动不动。
在他身旁的刘春雷忽然发现了这一状况,大叫一声:“连副”!
但是宋玉山却没有回答他,还是这么坐在马上,身子始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连副!”刘舂雷又大叫了一声。
宋玉山这才朝他的方向看来,嘴角微微露出了笑意,说道:“大刘,杀鬼子,报仇!”
然后,他的身子从马上一头栽了下去……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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