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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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灿烂-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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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府和陈府,戚少商、追命和冷血加起来,去了少也有五六趟了,即便两处的家人不说什么,再这样去也不是办法。
    思虑及此,戚少商便径自去了卷宗室,翻出这桩案子连日来的查验簿,就地坐了,一条一条细看。……可疑的地方不是没有,但没有一个言之确凿的突破口……
  
    轮椅转动的声音由远及近,戚少商闻声站起身,打开卷宗室的门。
    “戚兄原来在这儿。”无情笑道。
    戚少商扬一扬手上的查验簿:“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遗漏的东西。”
    “可有收获?”
    戚少商摇摇头:“这样抽丝剥茧的事情,我做来到底生疏。”
    无情微叹道:“而我,是碍于手脚,无法奔走取证……”
    戚少商说:“成兄,何须妄自菲薄……”
    “戚兄,”无情看着戚少商道:“我倒是知道有个人,行动力远强于我,心思又略胜过你。请他来协助此案,可好?”
    戚少商心突得一跳:“你是说……顾惜朝?”

3

    从屋内向窗外看,能看到竹篱围起的院落,不大,角落里种着两三株花,凋谢的花瓣没有刻意收起,就那么散布在四周,别有一番情致。院落外,便是郊野中自在生长的树,不似园林中挺秀,却正衬和了远处青山。
    “名捕大人居然亲来我这漏居,惜朝何幸!”顾惜朝终于从居室出来,脸上没有半点荣幸之意。
    无情闻声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顾惜朝道:“确是有事相商,才请戚兄带我来此,若扰了顾公子,还望见谅。”
    “不敢。”顾惜朝浅浅笑道:“惜朝只是个疯子,不懂待人接物,倒是我怠慢了。”
    无情也一笑:“哪里的话,顾公子仰知天文俯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当真是能人所不能。”
    顾惜朝眨眨眼:“戴这么大顶高帽子给我,有何用意?”
    “刘府与陈府的那桩案子,想请你帮忙。”戚少商在一旁,听得顾惜朝句句话带刺,半是无奈地说道。
    顾惜朝冷哼一声:“没想到逆水寒一案没让天下人当了笑话去,反让你们高看了我几分。”
    戚少商说:“神侯大人忠心护主,为国为民,你助他,才不枉负一身才学。”
    顾惜朝仍旧凉凉地说:“他是要护主还是要弑主,与我何干?”
    戚少商轻叹一声:“你不愿再陷尘泥,那倒也好。就算了吧。”
    “戚兄此言差矣。”无情笑着说。
    戚少商不解:“来之前不是说,成与不成凭他一句话,既然他不愿……”
    “戚兄没说到重点,怎么好让顾公子定夺?”无情不急不徐地说。
    顾惜朝似笑非笑道:“那你倒说说?”
    无情笑道:“我想请顾公子,并非是帮神侯的忙,这桩案子办不好,六扇门上下都要领罪,实际参与查办的少不得罪加一等。而且他,肯定会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顾惜朝心里顿时了然,下意识看向戚少商。
    戚少商听到无情口中的“他”,直觉是在说自己,也不由去看顾惜朝,正对上顾惜朝看过来的眼神,呼吸一滞,只觉得他的眼睛里满是无奈、关怀和更多莫名的情愫,像亘古漆深的寒潭,诱得人沉进去,万劫不复。
    顾惜朝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快得就像刚才那一瞥只是惊鸿幻影。
    戚少商一瞬觉得失落,觉得有一丝念头闪过,却没来得及抓住。
    这边顾惜朝站起来大笑两声,说:“成捕头当真厉害,简简单单两句就让人没话说。如此,惜朝鼎力相助就是了。只不过一样,我要怎么查,你们不能干涉。”
    无情笑道:“那是了。”
(四)
    算着两人走了一会儿了,门口却又有些动静。顾惜朝笑了笑,朗声道:“大当家去而复返,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成捕头说的?”
    来的果然是戚少商:“你算准了我会来?”
    顾惜朝指了指戚少商手里的桃花:“这还用算?”
    戚少商看了看手里已经半谢的桃枝,说:“你要的有些晚,桃花都开败了。好不容易寻到一枝,等到明年春来,桃花灿烂的时候,莫说一枝,就是十枝、百枝又有什么难的?”
    顾惜朝嗤笑一声:“到那时候,谁还用你摘,我自己找个桃花最多的地方去看就是了。”
    “自己去?多没意思。”戚少商眨眨眼:“你要是邀那个谁谁一起去,即能饮酒畅谈,弹琴还有人舞剑,才不枉费了美景。”
    顾惜朝道:“哦?这么好,那我真要邀那个谁谁一起了。不过,那个谁谁是谁呢?”
    戚少商一本正经地说:“正是在下。”
    顾惜朝笑得出了声:“那就等到桃花灿烂。大侠不会学人赖帐吧。”
    “自然不会。”戚少商也笑了,看着顾惜朝,有些讶异:“你怎么这么高兴?”
    “不应该吗?”顾惜朝仍然满脸笑意:“这是誓约,一个提议,一个许可,然后心里有了期待,日子也不会像往常一样,了无生趣。以前,我只与晚晴有过誓约,答应她去看烟花。因为这个誓约,知道有个人和自己一样,盼望某一天的到来,才会有活着的感觉。”
    戚少商隐然失落,也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心中被东西划过,钝然疼痛。
    顾惜朝看他一眼,丝毫没有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忘了那个谁谁是习惯不守誓约的人了。毁诺城的息城主就可以证明的么。瞧我的记性。”
    “你……”戚少商自知无可辩解,多说无益,只得摇摇头。这个人,虽然句句属实,但同样的话他就是有办法说得让人咬牙切齿。

    “我说,刘陈二人的案子,你打算怎么办?”戚少商说。
    顾惜朝道:“方才说了,你们不能插手。”
    “话是不错,可是你若逾法而行,我总不能不管。”戚少商正色道。
    “不愧是大侠!”顾惜朝不怒反笑:“你倒说说我怎么逾法?难道抓了那两个府上的人,跟凶手说:你再不出来,我就一直杀到你出来为止?”
    戚少商闻言冷哼一声:“顾公子好能耐,有什么事做不来的?”
    顾惜朝皱了皱眉,又觉得自己说得确实过分了,想了想,笑道:“你不问我,尸体都下葬了,要怎么查验?”
    戚少商一惊:“你怎么知道?”
    “这么蹊跷的案子,自然是传得满城风雨。”顾惜朝理所当然地说。
    戚少商心念一动:“你已经去过刘府和陈府了。白天……不行,夜探?”
    “是了。”顾惜朝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等到大当家来请我,尸体不下葬也该烂掉了。”
    戚少商微叹道:“原就不指望你安稳待在这里。这种花费心思的事,顾公子的确比在下强多了。”
    顾惜朝幽幽地说:“你知道为什么么?其实我的才学不比你强,可是你习惯相信,总是往好处想。而我一向怀疑,怀疑所有的人,才会发现你注意不到的东西。”
    愣了一下,戚少商说:“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想说,就说了。”顾惜朝淡然道:“你我曾经敌对,你还这般待我。我是疯了,可是不傻,说不动容是假的。我不想你以后被人算计了,落得悲惨下场。”
    戚少商失笑:“谁会来算计我?我这辈子只被一个人算计过,算计我的那个人现在倒担心我了。”
    顾惜朝满不在乎地说:“不当回事也罢,就算我没说过。”
    戚少商摆摆手,说:“你果然多虑了。”心里却暗暗道:这顾疯子,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了。




    回到六扇门,迎面碰到气急败坏的追命。
    追命看到戚少商像看到救命草一样,冲过来:“快、快,戚兄,里面那个交给你。没见过大男人哭成那样的,受不了了。”
    戚少商一头雾水地被推进大堂,一眼看到右边木椅上坐着一个男人,大概二十多岁,长相有些阴柔,两眼通红。
    刚要开口询问,那男子便带着哭腔大声道:“你们六扇门被传得多好,原来都不管百姓疾苦?”
    戚少商再看追命,早已没了人影,无奈,上前问道:“在下刚从外面回来,不知……”
    那人伸手抹了把眼泪,说:“我叫罗衣轻,我弟弟在郝连将军府当差。前些日子说回来看我,却迟迟不归。我……”
    戚少商明白了,好言道:“想是有事耽搁了吧?”
    “都十一日了,什么事能这么久?”罗衣轻恨恨地说:“他常驻边关,每次回来,所需天日都一样,偏偏这次迟了,还迟了十一日!”
    戚少商有些头大:“可是,这种事应该找府衙才是……”
    “我就是要找六扇门,怎么?看我无权无势,不配来?”罗衣轻讥道。
    戚少商气结,又一想,十一日的确有些长了。便压着火气说:“这样吧,在下会留心此事。罗公子暂且回去,有消息一定告知。”
    罗衣轻盯了他半晌,想是看他脸色不对,终于点点头。


    戚少商找到后园,对正在和无情说话的追命气道:“丢这么大个包袱给我!”
    追命眨眨眼,笑嘻嘻地递过茶:“戚兄辛苦,小的感激不尽。”
    戚少商夸张地叹口气:“唉……有人只会动嘴皮子,要诚意就请喝酒。”
    “你们两个倒挺好的。”刚过来的冷血插了一句。
    “他这是爱屋及乌。”追命立马说。
    戚少商正喝茶,结果一口喷了出来。全天下跟追命长得像的,除了那个姓顾的半疯子,再没别人:“爱哪个屋?及哪个乌?追命,乱说话会死人的。”
    追命戳戳自己的额头,笑道:“谁会死?”
    “我!行了吧!”戚少商恨恨道,又说:“怪不得铁手要走,我看是被你逼的吧。”
    追命闻言顿时变了脸色,半天,低估了一句:“没酒了,打点酒去。”就飞也似的跑了。
    戚少商耸耸肩:“这招太管用。每次一提铁手,保管压住他。”
    冷血看着戚少商,半天,说:“戚兄……谁说你是大侠来着?”
“大当家!大当家在吧?”是穆鸠平的声音,远远地就传过来,很急躁。
    戚少商迎了出去,看他满头大汗跳下马来,对着自己刚要说话,就一阵猛咳。
    戚少商皱着眉让衙役去拿茶水,一边说:“怎么这么急?从红泪那赶回来的?那么远!”
    穆鸠平灌了一杯茶,长出一口气道:“大当家,你跟我说你现在办的案子,那两人被穿喉而死。息城主那有个人,死法跟你说的一样!”
    “什么?”戚少商一震:“老八,快详细说说。”
    “前几日,息城主带人出城采药,在林子里遇到三个人围杀一个,她出手相救,却迟了一步,那人已经被利器刺穿喉咙。而且,那人居然揣着郝连将军府的令牌。所以息城主保留起他的尸体。我去的时候,说起来此事……”
    “那三个人呢?”戚少商急道。
    “跑了。”穆鸠平说:“他们蒙着面,也看不到脸,再要细说,你去问息城主吧。”
    戚少商立马说:“那好,我去一趟毁诺城,也许能找到案情的关键。”


    相对而坐,顾惜朝挑挑眉道:“为什么我也要去?”
    戚少商看着他:“你不是答应帮我了?现在有线索还不飞奔过去?”
    顾惜朝轻哼一声,又说:“那还不走?”
    “再等个人,衙差去请了,很快……”戚少商说着,想到那个罗衣轻不由叹气。
    正想着,却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马车的帘子猛然被掀开,正是那个眼泪多得让人犯怵的罗衣轻。
    “戚捕头,我听说有信了?”罗衣轻这次是笑着的。
    戚少商含糊道:“还不能确定,所以要罗公子跟我们去一趟,亲自去看看。”不能说去看一个死人,不然……一路都要忍受眼泪潸然了。
  
    罗衣轻欣然上车,眼角瞥到一旁的顾惜朝,却兀然惊讶了一下,又立刻掩饰过去。
    但戚少商还是看到了 ,问道:“罗公子方才?”
    罗衣轻坐了下来,尴尬地笑笑:“我只是看这位公子有点眼熟而已。”
    顾惜朝转过头,打量他:“哦?我们在哪里见过么?”
    罗衣轻忙说:“不是,不是,是我看花了。车里有些晦暗了……”
    “看花了?”顾惜朝似笑非笑道:“我倒觉得阁下真的很面善,你确定是看花了么?”
    罗衣轻局促地笑了一声:“是了,请公子不要介意。”
    顾惜朝偏过头,不再说话。
    于是从六扇门到毁诺城的大段路程,就在诡异的沉默里度过了 。


    “少商。”三个人在厅里坐了约莫半晌,息红泪才从里面出来。其实也经过了一番挣扎,最终敌不过思念。
    戚少商站起来,看着息红泪仿佛拒绝了岁月痕迹的脸,内疚的感觉涌上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息红泪却看到坐在一边的顾惜朝,又惊又怒道:“顾惜朝,你还敢来?”
    顾惜朝抬了一下眼皮:“我要来便来,又什么敢不敢?”
    “红泪,他是……”戚少商正要解释。
    “少商,你不用说了。”息红泪打断他道,又向顾惜朝喝道:“你欠我毁诺城多少血债,还这样张狂。岂能容你!”
    顾惜朝冷笑一声道:“我是散了内功,可招数记得清楚。要报仇就来。”
    息红泪二话不说,抛出两枚伤心小箭,顾惜朝一闪身,从袖中抽出短剑便刺了过去。
    戚少商顾不得多想,跃入两人之间,挡住息红泪直击面门的一箭。背后顾惜朝一惊,忙调转力向,堪堪在最后关头收住了剑。
    息红泪的心一下子凉了,暗道:少商,戚少商!连你自己都没发现吧。你居然选择背对他,把命门留给他!
    戚少商微怒道:“顾惜朝!红泪该怒,你又发的什么疯?”
    顾惜朝脸色愠了下来,悻悻道:“早知道该学大当家,不欠血债欠情债,那才暗语天光,别样滋味。”
    “你这又是说的什么!”戚少商苦笑不得。转而安抚息红泪道:“红泪,有什么仇什么恨都先放一放,顾惜朝是来帮六扇门查案的,你掂得出轻重。”
    息红泪表情复杂地看着他,好半天,指着一个女侍说:“你们跟她去吧。”

    推开寒冰室的门,冷意瞬时扑来,顾惜朝不由倒退了一步,罗衣轻却急急地笨过去,跑到已经僵紫的尸体旁,一看之下长出一口气:“不是啊,太好了。”边说边来回打量那个死者。
    “罗公子倒像见惯死人了,一点不恐慌啊。”顾惜朝说。
    罗衣轻忙退了一步,不再对着尸体:“顾公子误会。我只是一直悬着的心落了地,安心了就忘记别的。”
    顾惜朝不理他,径自走过去,查看尸体。
    戚少商仔细看了尸体脖子上的致命伤,手法的确跟杀死刘陈二人的一模一样。转头就看旁边的顾惜朝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问:“看出什么了?”
    顾惜朝看了一眼罗衣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有,大概就是郝连小妖思念息红泪,派人来探望,恰好遇到刘陈案的凶手……这样吧。”
    戚少商愣了一下,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顾公子好厉害,这也是我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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