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衣服是谁给她换上的?!〃戚少商强忍住心底的恐慌;向旁边的工作人员问道。
〃恩。。。是一位姓傅的先生来亲自给她换的;她说这位小姐生前最喜欢红色。〃
戚少商看着晚晴被冻的僵紫的脸;在配上那身鲜红的裙子;两种色调混在一起;说不出的可怖。
再看看顾惜朝;他不知何时冷静了下来;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只是死死的盯住那张有些肿胀变形的脸。
〃惜朝。。。你也看好了;我们回去再说吧。〃戚少商只想尽快把顾惜朝从这寒气逼人的空间里带出去。
顾惜朝不动声色道:〃你们可以出去一下吗?我想单独陪陪晚晴。〃
〃可是。。。〃
〃少商。。。拜托你了。〃顾惜朝抬起眼睛;乞求似的看着满脸不情愿的戚少商。
〃好吧。。。你不要呆太久;这里太凉了。。。〃戚少商无奈的走出了屋子;〃我在外面等你。〃
铁门缓缓的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尸体的存放处向来是殡仪馆的重地。
顾惜朝慢慢的将手伸了进去;抚摸着晚晴的脸;不禁悲从心起;曾经那么柔软温热的皮肤;现在摸起来却像一尊蜡像;僵硬至极;毫无生气。
抵不住沉重的悲伤;顾惜朝眼前一黑;本能的一把扶住柜子的边缘;晚晴的尸体也随着顾惜朝的重量猛烈的震了一下。
顾惜朝坐了一次深呼吸;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的身子;抱歉的自言自语:〃晚晴。。。对不起;吓着你了吧。〃
再看向晚晴的时候;顾惜朝再次有了眩晕滴感觉。
本该紧合的双唇;却因为震动微微张开来;那白森森的牙齿间;却有个明晃晃的东西!!!
小心翼翼的撬出来;顾惜朝几乎当场晕厥。
一粒暗黄的金属扣。
是戚少商的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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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少商。。。杀了晚晴?!
不。。。不会的。。。不可能是这样!
顾惜朝惶然的盯着手里的铜扣,金属的表面映出房间角落微弱的光线,扣子随着顾惜朝微微发颤的手不停的抖动着,精致的凹凸不平的纹路将暗黄灯光打的支离破碎,就像是咧着嘴嘲笑的狰狞面孔,不停的刺痛着他的眼睛。
要把这个交给警方吗?
不行!不行!!不行!!!绝不能把少商推上绝路!
这是阴谋,这是陷害!
少商不会这样对我。。。他决不会这样!
觉察到闷滞之气在左胸渐渐蔓延开来,顾惜朝左手扶着墙,右手慢慢的把铜扣塞进胸前的口袋。
视线逐渐模糊,顾惜朝转身靠在墙上,隔着外套,后背仍能感觉到刺骨的冰冷,如同晚晴僵冷的皮肤。
感觉到肺里的氧气慢慢的消损,顾惜朝忽然很想笑,在死亡面前,人的短暂一生,所有的爱恨羁绊,是那么微不足道。
谁赢了?谁又输了?
他爱过谁?谁又爱过他?
只不过是浮生一梦。
死了吧,死了吧。
死了,就能忘记一切,死了,就不用竭力的保护谁。
死了,一切都好了。
顾惜朝将视线投向晚晴,躺在冷冻柜里的尸体,紫黑色的嘴角却浮现了一丝鬼魅的笑。
可惜顾惜朝现在已经没有力气惊讶了。
晚晴,你在笑?你不是应该恨我的吗?我没有为你报仇,我对不起你。。。我欠你的,到阴间再慢慢还你。
在戚少商听到沉闷的倒地声后冲进去的时候,看见的只是侧躺在地上,完全失去的意识的顾惜朝。
“惜朝。。。惜朝!!!”戚少商慌张的把顾惜朝的上半身托起,不停拍着他的脸颊,“你醒醒。。。你醒醒啊!”
扭头看着完全吓傻的看房大叔,戚少商吼道:“快去叫救护车啊!!!”
把人紧紧抱在胸口,戚少商张大嘴,却哭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一遍遍的用头撞着墙壁,头破,血流,他却感觉不到。
戚少商。。。你为什么要带他来看晚晴?!为什么!为什么!!!
你明明听到了医生的话,他的动脉瘤正在急速扩张,之后的每一次发病,抢救成功的几率都会大大降低,他会死的。。。他会死的!
死?!
戚少商的心几乎被这个字撞成碎片,拼命的晃着怀里的顾惜朝,“我求你。。。我求你。。。不要这么对我!你起来啊!你起来。。。。”
这种彻骨的痛仿佛是噬骨的毒蚁,慢慢啃咬着戚少商的每跟神经,直至骨髓。
看着顾惜朝被推进手术室,默默的看着门口不停闪烁的红灯,戚少商反倒平静了下来,顾惜朝若是死了,他在世上便再无可留恋的东西了。
顾惜朝死了,他便再也不会失去,一同死了,便可以永远在一起。
虽是这样想,等到顾惜朝被推出来的时候,看着主治医生略显疲惫的笑脸,戚少商还是不禁感谢上苍。
可惜顾惜朝知道自己还在人世的时候,并没太多的喜悦。
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是生不如死。
他想知道知道真相,可他又太怕知道真相,他不敢问戚少商,他怕戚少商会亲口承认他是凶手,到那个时候,自己再也找不到借口,到那个时候,他该何以自处?!
每晚的梦都是千篇一律,晚晴那双血红的眼睛不停的紧随着他,仿佛是在质问,是逼迫,是怨恨,偶尔会伴随着刺耳的尖叫,惜朝!为何不替我报仇?!
惜朝,惜朝,惜朝。。。
每一声都像索命的符咒,将顾惜朝牢牢的困住,挣脱不得,直到窒息而亡。
出院之日,戚少商心情好的不行,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亦如顾惜朝童年记忆里戚少商的笑容,温暖的要将人熔化。
看着戚少商跟着车内交通广播里的摇滚摇头晃脑的样子,顾惜朝心里隐隐作痛起来。
“少商。。。你相信报应吗?”顾惜朝故作无意的问了一句。
“不信。”
“可你不觉得,很多事情都。。。”
“惜朝!”戚少商突然粗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吗?!医生说你需要多休息!”
顾惜朝知道多说无益,只好闭了嘴。
“你在说铜扣的事情吧?”戚少商淡淡的开口。
顾惜朝浑身一颤,惊讶的盯着戚少商,“你。。。。。。”
“我发现了你口袋里的扣子。。。你在昏迷时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既然你还是相信我的,为何要这么折磨自己?!你这些天在想什么难道我看不出来吗?!”戚少商直直的看着前路,一字一句道,“这个扣子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你给我点时间,我定会弄个水落石出!”
顾惜朝研究着他诚挚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戚少商笑了,露出整齐的白牙:“你终于相信我了?”
顾惜朝挑了挑嘴角,不置可否的笑笑,仰起头看看外面天空的橘色暖阳。
刚走进公寓的大厅,戚少商一把拉住了顾惜朝的手。
“干什么?”顾惜朝满脸狐疑的看着他。
戚少商看了看不远处的电梯,狡黠的笑笑:“我有个好提议。”
“不会是不做电梯爬上去吧?不要忘了,你家住多少层!?”顾惜朝哭笑不得,“要爬你自己爬,我现在可没那力气!”
“我不是要让你爬。。。我背你!”戚少商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
“背我?我可不轻啊!”
“你不记得我上次抱着你跑过几条街呢!”
“可是我。。。”
“好啦!你连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吗?没准我调查案子的时候就被人。。。”戚少商伸着舌头,比划了一个划脖子的动作。
顾惜朝被说的心里扑通直跳,只好放弃抵抗:“好吧。。。你都不嫌累,我还怕什么?”
“那个。。。少商,你还是把我放下吧。”在爬到第七层楼的时候,顾惜朝感觉到戚少商有些吃力了,脖子上也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你还记得我上次背你是什么时候吗?”戚少商轻声笑了。
“怎么会不记得?我十六岁时为了跟你较量,硬着头皮参加了田径会,结果头昏摔倒,腿还骨折了。。。”顾惜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个时候我真是傻的可以。。。”
“何止傻?什么事情都要和我争,好不容易交个女朋友还被你勾引走了。。。”戚少商大口的喘着气,却仍戏虐的笑着,“我说你上辈子是不是一只狐狸啊?”
“拜托。。。我上辈子怎么可能是狐狸?!没准是一个清风傲骨的大侠!”
“我倒是觉得你更像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大侠。。。”
“闭嘴啦。。。”顾惜朝猛的给了他的背一拳,随后格格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想起那时候,你不放心我一个人住,就把我接到你家去。。。那栋破房子当时还没电梯,你家又住六楼,我又坚持上课,搞的你每天都要把我背下来再背上去。。。”
顾惜朝慢一点点的回忆着,眼睛酸涩,泪水缓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是不是很过分?”
“不是的。”
“恩?”
“那个时候。。。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戚少商笑了,“我这辈子都没那么开心过。。。惜朝你知道吗?我今天,真的好想背背你,一次也好。。。”
顾惜朝怔了一下,慢慢把脸埋在戚少商的肩上,他的后颈上湿已经润一片,顾惜朝分不清,那是究竟汗水,还是自己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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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把顾惜朝放在床上,戚少商从玻璃瓶里倒出两颗药来递给他,柔声道:“乖乖吃药,睡一会,我很快就回来。”
“恩。。。”顾惜朝嘴上应着,眼神里却满是不情不愿。
戚少商蹲下来,握住顾惜朝的放在被子上的手,笑道:“还耍小孩脾气吗?我马上就回来,你睡一觉,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了!”
轻轻在顾惜朝上印下一吻,戚少商出了门。
顾惜朝看着手心的两粒白色的药丸,暗自苦笑,这个人真是傻瓜,伺候人都不会伺候,不给水怎么吃药?
无奈的打开卧室的房门,准备去倒些水来。
手一松,药丸坠地。
晚晴?!
顾惜朝一阵头昏目眩,扶住了门框。
定睛看看坐在客厅的红衣背影,这个身形,顾惜朝岂会认错?!
似乎是听到身后的动静,晚晴机械的向后扭转过来。
确切的说,只有上半身扭了过来,下半身仍是好好的坐在椅子上。
顾惜朝睁大眼睛,紧紧的捂住嘴,骇然的看着那僵硬笔挺的上半身直直的转过一百八十度,他几乎能听到因肌肉扭曲而发出的干涩的咯吱声。
空气中弥漫着错位的血腥味。
凹陷的眼眶,空洞的眼神,青紫的脸庞,干枯的身躯,无一处不提醒着顾惜朝,这是一具尸体。
顾惜朝几乎窒息,想晕过去,偏偏意志却格外清醒,想逃走,脚却无法移动。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晚晴慢慢站起,慢慢走进,看着那张可怖的面庞几乎贴到了自己的脸。
晚晴并没有再靠近,只是抬起那手在顾惜朝旁的墙壁上写了什么。
顾惜朝缓缓的扭过头来,大惊失色。
父亲。
血红的液体顺着奶白的墙裙滑下,留下粗粗细细的浓烈痕迹。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傅宗书知道这一切?!
这两个字又燃气顾惜朝对真相的渴求。
不为了晚晴,是为了自己。
他不想一辈子活在浑浑噩噩里,他要知道真相,他有权利知道!
可等他转过身去,晚晴已经消失。
晚晴!晚晴!!!
顾惜朝大叫起来,猛的睁开了眼睛,额上全是汗水。
是梦?!
顾惜朝坐了起来,用手背拭去冷汗,微微的喘着气。
看着床头柜上两粒药,顾惜朝哑然失笑,自己连药都没吃就睡着了,还做了一场这样莫名其妙的梦,看来真是离疯不远了。
打开屋门的一瞬间,顾惜朝有些害怕起来。
客厅的饭桌前,会不会坐着晚晴?
深呼吸一下,猛的推开门。
一切无恙。
顾惜朝松了口气,大步走出了屋子。
走出两步,顾惜朝发现了不对劲。
身后的墙上。。。
顾惜朝猛的转过头,药丸再次坠地。
猩红的两个字,冶艳的让人不敢逼视。
不是梦!晚晴真的来过!
顾惜朝反应了过来,立即冲出门去。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口熊熊燃烧起来,他必须尽快见到傅宗书!
否则。。。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刚进傅宗书的私人办公室,顾惜朝就被眼前的情况惊的说不出话来,屋子里一片混乱,傅宗书则躲在办公桌下瑟瑟发抖。
“傅叔。。。。?!”顾惜朝急忙把他拉了出来,“这是怎么了?!”
“惜朝。。。惜朝啊。。。。”傅宗书就像抓到救命稻草般一把拽住顾惜朝的胳膊,浑身颤抖,老泪纵横,“戚少商要杀我。。。惜朝你不要让他杀我。。。他杀了晚晴,他还要杀了我。。。他是凶手。。。。他是凶手。。。”
“少商杀了晚晴?!你骗我。。。你骗我!!!”顾惜朝猛的甩开傅宗书,拼命的摇着头。
“少商不可能是凶手,他不会骗我的。。。那个扣子是你陷害他的!!!”
“不是!我去给晚晴换衣服的时候就已经看到那个扣子了,是晚晴。。。是晚晴回魂了!她是想告诉我。。。戚少商杀了她!对了。。。晚晴昨晚来见我了。。。她恨戚少商,她恨戚少商!”傅宗书摊在地上,眼神涣散,喃喃道。
“少商现在哪里?!”顾惜朝揪起他的衣领,吼道。
“他刚才来威胁我。。。说我要是再多事的话,就杀了我。。。惜朝。。。他要杀我!他要杀我!你救我。。。。。。”
“我问你戚少商现在在哪里!!!”顾惜朝猛的把他掼到地上,歇斯底里的叫起来。
“铁游夏。。。他去找铁游夏了。。。”傅宗书颤抖道,“我跟他说铁游夏刚才来过,问我一些问题就走了。。。他听了后,就冲了出去,他去杀铁游夏了!他去杀铁游夏了!!”
“铁游夏也来过。。。他问你什么?!”
“他问我。。。你们家是不是有台摄像机,现在在哪。。。”
“摄像机。。。?”
“他说晚晴出现在他面前,写下摄像机三个血字,他说那可能是晚晴想告诉他,摄像机里隐藏着真相。。。可是警察在现场并没找到那架摄像机,问是不是我之前拿走了,我说我没有。。。然后他说他要去你家里再找找。。。”
难道摄像机拍到了真相?!
难道真是少商干的。。。他现在会不会也跟他去家里?!
顾惜朝全身冒出了冷汗。
他已犯下大错,绝不能一错再错了!!!
顾惜朝扔下傅宗书,冲出了办公室。
少商。。。求求你。。。不要再杀人了!!!
可当顾惜朝赶到现场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
铁游夏躺在地上,血不停的从左胸涌出,是心脏的位置,必死无疑。
站在旁边的是染血的戚少商。
看到顾惜朝后,他手中那支枪口仍冒着烟的佩枪无力的掉在地上。
戚少商的脚下,还有一张被砸成碎片的储存卡。
“少商。。。”顾惜朝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惨烈景象,声音若不能闻。
戚少商却笑了出来:“惜朝。。。你看见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顾惜朝哭着扑到戚少商怀里,慢慢的跪在地上,头几乎抵着地面,无声的嚎哭着。
戚少商也跪在地上,抱住了颤抖不停的顾惜朝:“惜朝。。。他们该死!这对奸夫淫妇。。。我那天去你家,在门口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们想杀你,你知道吗?他们想杀你!!!”
“杀我。。。?”
“是!晚晴明知道你的病,她还故意去勾引铁游夏。。。她不是想杀你是什么?!”戚少商越抱越紧,声音哽咽,“我不能让他们伤害你,我决定先下手为强。。。我知道你会很伤心,但长痛不如短痛。。。你迟早会忘了她,和我在一起。。。就像之前这样。。。你还是爱我的,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一记耳光甩到戚少商的脸上,彻底打醒了他。
“你这个疯子!”顾惜朝痛哭失声,“你这个疯子!你怎么这样自私?!你怎么这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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