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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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问月-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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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天心的口气,分明是对自已有情,帝乙木心里甜丝丝地如渗了蜜一般,又听心上人接著道:“你说爱我,唉,什麽是爱,我原不懂,蜀山藏书无数,可从没一本说这个的,倒多的是教人如何忘情淡情──直到刚才,看见你竟肯为了我去死,我心中突地针刺般的痛,这才有些明白过来。我、我虽有些恼你,可从来都没想过要你死啊!”
  帝乙木抓起心上人如玉般的柔荑,放在唇边亲了一口,笑道:“不想我死,就一辈子陪著我,否则,我定会因思念你而心痛至死。”
  “厚颜无耻。”月天心横了帝乙木一眼,欲将手抽回,却被捉得紧紧,只得作罢,“世上哪有那麽美的事?现下怎麽办,可竟连我也不知道了──我们蜀山原不禁婚嫁,但皆只有名份,不能破身──一破身,便得兵解了重新来过。更何况,纵有姻缘,也都是男女相配,从未闻有男子与男子……玉芝拿到後,我要回去请师父责罚,听他老人家处分。”    
  帝乙木心中暗惊,听天心这口气,似还未决定与自已相守,而且竟还要唯一个老头子的话是从,如若那老头硬要罚他闭关修炼三十年,自已可不就糟了麽。
  这番心思却不敢说出来,只是暗暗地在心中计议,如何才能想法过了月天心师父这关,无论是软是硬,是求恳是威胁,总而言之,他非要抱得美人归不可。
  月天心见他沈吟,只当他是在为玉芝一事苦恼,万没想到面前的这男子竟有与自已师父对垒的念头,不由歉然一笑:“你是否觉得我矫情?既已看破生死,淡忘轮回,为何还要贪生怕死,累人累已,执意寻那玉芝──”
  伸手点住那张樱唇,不让他再说下去,帝乙木温柔地一笑:“天心,你怎地如此小看我。勘破生死不代表随意轻生。万物生在这世间,原都是为了求活的,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们就不该轻言放弃──道家,不也讲究生机一点,勃勃不息麽?何况你身负师门宿仇,正邪交争之重任,如何能轻言放弃,徒令亲者痛,仇者快?更何况,”轻伸手,帝乙木将早已听呆的月天心柔柔地揽入怀抱,凝视著那双晨星般的美眸,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说道,“为你寻找玉芝,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决不是什麽拖累,这个;你一定要记著。”
  月天心怔怔地回视著那双柔情与力量并蓄的眸子,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知帝乙木深爱自已,已爱到不惜为自已去死的地步,却不知,这看起来豪迈不羁的男子,竟也有如此细腻的心肠,将自已所有的心事、未曾出口的苦衷、谁也不知的重负,全都一一道了出来。天下间若真有知已这两个字,又更舍此何求。
  心中感动,话语已是多余,月天心拉下这卓越男子的头颈,将唇贴了上去。第一次主动亲吻别人,不免极是生涩,然而受宠若惊的帝乙木却有如雷亟,再一次在这个吻里失魂。 


  天色已由黯淡渐转成深墨,月色清辉如水,代替了夕阳,洒满在寂静厅堂的青石板上。不知是得到司空璃吩咐还是不敢前来打扰,虽已到掌灯时分,却还没有一个仆人前来大厅燃烛剔蜡,传语用膳。
  帝乙木怀里,月天心发丝已见散乱,凌落地四垂在肩上,墨汁一般,双颊与唇却是异样的红滟,眼眸微开如有水漾:“唔……好了,我们也该出去了,免得惹人笑话……”声音柔腻刻骨,让听者如饮酩酊。
  硬被爱人推开,帝乙木恋恋不舍地从那香肌间抬起头,闷闷道:“管他们呢,谁敢笑,我叫他去值後山的阴风洞……天心,今晚……”
  身子灵活如鳗般自帝乙木的怀中滑出,月天心极快地束起秀发,抚平衣上的绉折,回眸一笑:“今晚我要打坐──谁让你前些日子尽制住我的?”
  说完,也不去看帝乙木瞠目结舌的表情,唇边噙著微微的笑意,轻盈掠至门边,闪身而出。帝乙木瞪大了眼看著,一时回不过神来──这个既可爱又可恨,叫人直心庠到骨子里的妖精,当真就是那个初遇时清冷如水的天心?迷死人不赔命啊── 


  月天心笑意未散,掠出门外。厅堂的外面,是一排排青色石阶,夜露沁凉如水,砭人肌肤,天边冰轮圆浑,一色的清辉寂寂,满地葳莛。
  那碎花荫里却有一个人,背对著厅门,负手而立,抬头望著天边那月,似是出了神,立了很久一般。
  月天心认出那人正是才认识的司空璃,因知帝乙木与他极是知契,爱屋及乌,便也存了一分好感,见他久久不动,不由大奇,掠到他身边,向天上瞧去:“你在瞧什麽?有什麽不对吗?”
  “我在瞧月亮。这七月七的月亮还真是弯得可爱。”
  月天心呆了一下。今天该是腊月十二罢?这月分明是玉盘微缺,怎地又是弯了?当下呐呐道:“这个……你见它弯得可爱麽?”
  “当然是、弯得可爱。”司空璃总算回过身来,含笑瞧著月天心。月色映在他的眼里,散出清澈智慧的光辉,只这一双眼,便已将多少俗人压下去了,“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若不是这七月七的月亮弯得可爱,两位又怎会私语到这个时分还不出来吃饭?”
  月天心蓦然红了脸,原来,司空璃是在打趣自已。月天心本是淡然自在的性子,光风霁月的胸怀,便是动了情,也很是坦荡,从未觉得这段情有何见不得人之处,但毕竟是面皮极薄的人,被这麽一说,立时脸上如豔霞飞起来。 


28
  含笑瞧著玉人双颊生晕,在月光下衣袂飘飘,流光溢彩的模样,司空璃不由暗叹今生无缘,然而他也知道,天地所锺之灵秀,并非定要独占,能远远欣赏也是极好的。微笑著,正想再说话,却听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厅门处传来。
  “司空,你可莫要欺负他,他原比不得你我,有刀枪无畏的脸皮。”
  帝乙木长身玉立,大步而出,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使得本就英俊的面容更添一份俊朗,魅力十足,连看惯他的司空璃都不由呆了一呆,心道这爱情的力量还真是可怕。
  “大哥,我哪里敢。”回过神,司空璃笑了起来,“既心疼成这样,我不说便是。只是前面花厅里,堂主们还在那里等著,说什麽也不肯走。我估摸著,他们一是为了向大哥回报事务,二来更想看看,能将咱们大哥迷得神魂颠倒的是何许人物,我一直在前面拦著他们──大哥你也知的,那班人最是口没遮拦,万一不小心开罪了天心……”
  “哼,”帝乙木冷哼了一声,面色不豫,“一个个都太闲了是不是?天心谁也别想见。他们要是再闹,明儿个都给我到後山搬石头去,我瞧这帝都的城墙也该修修了──”
  “帝乙。”月天心的神色反而渐渐安然下来,他久居仙山,对那世俗礼法看得极淡,也不觉得被个男人爱上有何了不得。初时的羞意过去,洒脱的性情重又恢复,当下一笑,“既是你的兄弟,那我见见也无妨。蜀山忘情月,原不是那般只能藏在深闺的小家女子,明日或许还有借重他们之处,今晚,权当先行谢过吧。”
  “随你。你爱怎样便怎样罢。”帝乙木望著容光温和,言笑殷殷的爱人,心中欢畅已极。他做梦也没想到天心竟肯回应他,当真不知是几世修行来的福份。
  “那麽,两位便请罢。”司空璃微笑著,不去看自已首领那移不开目光的痴痴模样──唉,情之一物,当真害人不浅──感慨中,却是衣衫猎猎,已先在前面带路了。
  
  锺鼓馔玉不是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江湖豪客聚会,筵席上自离不开个酒字。灯火通明,丝竹嫋嫋的花厅内,月天心以极自然的神情,含笑一一与众人点头为礼,那落落大方的姿态,清华从容的气度,反倒叫那些心存好奇的江湖汉子不好意思起来,拘谨著见了礼,退回席上,眼光却还是忍不住轻瞟,怎麽看,都觉得这月公子当真是绝世姿容,天仙化人,难怪老大会迷他迷得失魂落魄,便是在这喧闹的宴席中,目光也倾刻不离月公子的身影,那眼神写满爱恋与霸道,月天心状若未觉,他周围的人,背上却全都起了一层寒意──  
  及至话锋渐转,说起正事,月天心却只是微笑著,并不多言,但每一开口,必是眼光犀利,一语中的,有些竟连熟悉帮务的人都不知。如此几次下来,所有人打量月天心的目光不仅是惊豔,更多了层敬畏,对他的态度也越发尊重起来,完全收敛了未见面前若有若无的一丝轻慢之心。
  众人的表情变化,帝乙木和司空璃都瞧在眼里,这结果本在他们的意料中,也不算出奇,只是他们都没料到,当美酒如流水般一坛坛灌下去时,众人的胆子竟一个个都大起来,争著向月天心敬酒──美色当前,吃不到,亲近一下也是好的──完全无视一边帝乙木怒气渐升的眼神。最後,帝乙木也没法子,说不得只好挺身而出,替不善饮的心上人代喝了那一盅接一盅递上来的烈酒。各路堂主见素来深沈冷静的盟主竟变得如此护花心切,不由啧啧称奇,酒,是一盏盏递上来更快了。    
  灯暖烛红,冬夜虽漠寒漫长,天道盟的花厅内却是人声笑语,揉和著管弦丝竹声一片,说不出地热闹欢畅。
  月天心早离了席,远远站在厅外的树影里,笑看自称酒量无敌的帝乙木被人车轮战之,司空璃不知何时也从众人的纠缠中脱了身,悄悄躲了过来。
  月光清寒,两人的身影映在花木扶疏里,轻轻地摇曳,不知何处传来唧唧虫鸣,更显寂静安宁,让两人的心里,同时升上一种平和的,柔软的情绪。
  “江湖汉子粗野惯了,说话若有得罪处,公子还请别见怪。”眼望著一窗之隔厅堂里的热切,司空璃静静地笑道。
  “怎麽会,道心即自然心,如此率性率情,我很喜欢。”月天心同样轻轻笑著,抬眼看见围攻帝乙木的酒势不见趋减,反而有加剧的迹象,不由一叹,“可惜我不会喝酒,对不住啦。”
  “有你在场,你就算不会喝,别人也会醉。”司空璃淡淡地笑著,语气又象认真,又象玩笑,月天心一怔,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又听他道,“我们天道盟,很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说起来,还要多谢你才是──天已很晚了,他们这一拼,不到天明不睡,公子一路疲倦,可别陪著他们闹,依我说,还是快些去休息罢,不论是客房还是盟主的卧室,都已经打理妥了。”
  虽然知道这军师目光如矩,早就看穿了自已与帝乙的密切关系,但被他这麽当面说出来,月天心还是一窘,低声笑道:“多谢你了,我就睡客房罢,不知在哪一边?”
  司空璃轻轻击了一下掌,立时远处花木後有道人影奔出,身穿天道盟的玄衣劲装,恭谨地垂手立在司空璃身前:“军师有何吩咐?”
  “带月公子去听松轩。这是我们天道盟的贵宾,记著要小心服侍,明白了麽?”
  “是,请军师放心。”
  司空璃转脸看向月天心,仍是那一贯如暖阳的微笑:“我还要回去帮帮大哥,总不能看他当真被人灌倒不是?公子只管跟著他去,但凡有不到之处,开个口便是,他们无有敢不遵的。”
  “如此,有劳了。”月天心含笑为礼,随著带路的弟子去了,背影翩然,雅致若仙,司空璃遥望一笑,也自转进花厅去了。
  或许是酒意,或许是心中的一点惘然,竟连这一向以智谋冷静而著称的军师也没注意到,有件事,他们都疏忽了──此时帝都上下,所有的高手都聚集在花厅中喝酒,警觉与灵敏心大失。外防线虽在,在顶级好手的眼里;却是极脆弱了…… 

29
  明珠为烛,鲛丝为帐,水蓝锦锻深垂,掩住了室内氤氲的水雾与春光。
  天道盟用来招待贵客的听松轩,此刻更是一尘不染,清雅幽洁──若非如此,怎能配得起今夜就住寝嘉客的高贵身份。
  水声潺潺,遮不住地自紧闭的内室门中传出。数个手捧拂尘绢帕的彩衣婢女静静分列在门外两侧,都似已听得出神。
  半晌,才有个绿衣婢女如梦方醒般地低叹一声:“唉,月公子洗浴,可为什麽不要我们侍奉呢?”
  “小绿,你喜欢上他了吧?”她身边的紫衣女子跟她甚是亲近,也低了声,轻笑著打趣。
  “难道你不喜欢,小紫?”
  “我……”紫衣女子本想嘴硬著回答个“不”字,话到口边却怎麽也吐不出来──那般清华绝美,温和大度,有如谪仙般的男子,谁能看了不动心?再向四下里望去,只见姐妹们个个眼光如痴如醉,愣愣地盯著房门不放,唉,人长得太美,原来也是种罪。
  正胡思乱想间,突觉面前有道黑影一闪,转瞬不见,小紫吃了一惊,正待凝目再看,眼前一黑,随即什麽都不知道了……昏迷前依稀的最後一瞥,好象是姐妹们纷纷倒地的身影……
  
  山底深处的温泉被巧妙地引出,沿著竹筒一节节地注入白玉为壁的池中──听松轩内室中也便有这麽一个,而且是极大极精致的一个。此刻,池中已注满了水,山泉清澈醇厚,带著天然的暖意,如同母亲的手,柔柔地抚去漂泊游子满身的疲惫。月天心闭目感受著这全然的水的温熨,四肢百骸一齐放松了开来,唇畔不时逸出几声不自觉的舒适轻吟──
  他绝对不知他此时的模样有多诱人:凤目紧闭,红唇微张,长发黑亮湿乱,随意地散在水中肩头,半遮半掩地裸露出白玉般的大半个前胸,在这一黑一白惊心动魄的对比中,更有胸前两点嫣红,宛然稚嫩,隐约而现。熏蒸的热意将他的玉容染成滟红,霜雪样的肌肤则淡淡泛了层粉色,偶一动作,更带出了浑身绝世的风华,入骨的媚惑。
  适才婢女们替他脱衣脱到一半时,便已忍不住心驰神往起来,有意无意地挨擦上去,月天心只得苦笑著将她们全都驱到门外──这原也是为救她们,帝乙木若是吃起醋来,只怕再多几个婢子也当不起,何况,他也无心享受这种别人求之不得的“豔福”。只不过没人递巾擦背,还真有些不太方便就是。
  轻巧的脚步声自门边清晰传来,伴著怯怯的男童语声:“月公子,总管听说婢子们服侍得不好,特地派小人前来侍候。请公子允准小人进来侍奉。”
  温泉浴实在舒适,月天心疲倦了多日,一旦放松下来,睡意便沈沈袭上心头。听得是孩子的声音,也不睁眼,只是漫应道:“你去吧,我不要人服侍。”
  “天道盟从未曾慢待过客人,请月公子别为难小人。”稚气的嗓音里带了几分哀恳。
  月天心素知有些大家中规矩极严,奴才若不能令客人满意,往往会招致鞭打诸类的惩罚,想不到天道盟竟也有如此紧的手段,明天得跟帝乙说说,让他去了这条──奴婢便不是人麽?怜心一起,便不忍坚拒,倦意又浓,随口叹了句:“随你罢。”说罢渐渐往昏暗的梦乡中沈去。
  迷糊中只觉出有双小手,极柔而韧地在自已光裸的肩背上拿捏著,那力道不轻不重,手法更是妙到巅峰,竟是将自已每处筋骨都安抚得服服贴贴,舒适已极。月天心不由再度轻吟出声,夹杂著模糊不清的夸赞:“……不错……真舒服……你这孩子,哪里学来这麽好的手法……赶明儿让珈儿也……”
  看不见童子的表情,但从动作中得知他听到夸赞也甚是开心,一双手更渐次向全身挪去,微笑道:“只要公子喜欢就好。”
  童子那双手仿佛带有魔力一般,由上而下,细细地在月天心每处肌骨间提拿揉按,月天心的身子都似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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