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星流和默言果真是在南方长大的人,到了夏羽国以后,他醒着的时间已经比睡着时多;默言长年冷霜冰封的面孔,也显出一丝柔和。
进入焰武国境后,星流常常趴在窗子附近,看着蔚蓝的天空,唇衅挂着笑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那么甜蜜。
数日之后,终于到达焰武国京畿。
世袭三王爷软聿的府址离城门极近,倒不是因为皇上钦雷刻意疏离钦聿,才赐最远的宅子予他。
这宅子是钦雷和钦聿的爹“三”王爷传下的,这个三字为先皇所封,指的是念佛三昧的三字,佛教三佛的三字,意味着他俩的爹天生修养之佳。
既然如此,先皇亦希望爱子远离京城丑事,故将三王爷建在离城门最近处,意为三王爷可以随时离开烦人的京畿。
抵达焰武国京畿当天没什么事,除了一些贯例上需要做的事情外。
钦聿带着犯人去见焰武皇钦雷,绯声在总管的帮忙下,将星流和默言安置在西院,放好衣物、决定晚膳的菜色后,大夥儿变得很闲,星流开始睡觉,默言在练拳,绯声在做他最爱的查帐工作。
第二天依然平静,只是钦聿带来一个坏消息。
他和钦雷谈起绯声时,提到绯声从昭阳国归来的,带回两个很让人烦恼的客人,一个是盼荣楼的花魁,一个是跟在星流身边的保镖。
原本钦聿提起星流和默言,是为了要求钦雷免除他们的奴隶身分,以免钦聿被绯声怪罪到死为止。
结果不提还好,一提钦雷便有意无意地探问星流的事,搞了半天星流的卖身契在钦雷的手上,钦雷就是最想染指星流的人,又怎么可能放过星流!
钦聿无功而返就算了,钦雷却开始要求与星流见面,用露骨点的说法,就是他想把星流吃干抹净。
钦聿当然不可能答应,但是钦雷就是有办法诱钦聿上勾,搞得钦聿在不知不觉间答应请钦雷到府餐聚。
此事不讲就罢,一讲绯声就快翻脸罗,他完全不晓得要怎么跟星流交代。
星流平常将睡眠看得重要过所有事,但是那叫“平常”,必要的时候星流会整人、整到死为止。
可出人意料之外,星流听到钦雷要来,非但没有生气还会笑。
“来就来罗,总不能为了我一个人,就把焰武皇赶出门外吧!”星流笑得甜蜜,眼睛还眯了起来;
绯声左看右看,看不出星流有不高兴的迹象,一旁的默言依然安静,没有向他示警,应该是没有事才对。
绯声也就定下心来,好生准备起宴会。
* * *
“小的祝皇上万福金安。”星流一改平素懒散的模样,笑得勾人。
他举起酒杯朝着首座上的焰武皇钦雷,说完千古不变的马屁辞后,率先一饮而尽。
见状,钦雷自是乐不可支,忙不迭地举起酒杯来跟着干杯。
打从他十五岁开荤起,各式美人都抱过,就是没见过像星流这种人。
星流面容清丽似芙蓉,出淤泥而不染;但神情带媚,眼波流转之间,似要将人勾入深渊之中,却又有甘心堕落。
星流不只面孔美,浑身皆成风韵。坐时微倾前身,若隐若现地露出他性感的锁骨,背部优美曲线更引人想伸手爱抚。
瞧着,钦雷都痴了。
星流眸底浮现一丝常人察觉不出的的狡滑,以眼角眸光瞄着身边的默言如果他猜测得没错,默言应该能跟钦雷相爱。
“久闻星流之名,今日一见才知名不虚传,果真丽似芙蓉,媚似鸩药。”
钦雷举杯敬星流,说了两句形容星流恰恰好的话。
芙蓉的外貌,毒药一般的内在,不正等于星流。
“说什么呢,鸩可是毒啊!我怎么会有毒?要不您来尝尝就知道了。”星流似嗔还羞,对着钦雷大抛媚眼。
星流引诱得钦雷色心大发后,不忘照顾一下身边的默言。
如果没将默言搞定,他的计划马上白费了。
“你不喝吗?”星流以甜甜软软的声音开口,并贴近默言耳边轻轻发音,让默言无反抗能力。
至少,他平常都是这样勾引人的……他倒是忘了默言不是那些色老头。
默言转过头来,对上星流惑人的笑容,嘴巴张得开开的,愣住了。
“在钦聿府里,钦雷也在,应该不会有人挑这个时候下手吧!”星流边说边帮默言倒酒.由手指到身躯无一不媚。
默言嗜酒全盼荣楼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当然不是例外。
而且,默言是出了名的“三口就醉、干杯不倒”。
平素默言总为了要保护星流,将一日的酒量压在三口之内,但是一旦让默言喝超过三口,开始浑身无力的默言自个儿会继续喝下去,因为喝与不喝再没有差别。
“这是上等佳酿,味道微甜、非常顺口,香气会在嘴里停留相久。”星流低看酒杯,努力藏起满腹心思。
旁人不解他就罢,但是默言和他长年相处,很难看不出他的怪异。
星流端起斟满的酒杯,双手捧着来到默言面前,等着默言接过。
“为什么?”默言疑惑地望着星流,蓝眸里藏着深深的困扰。
这句为什么里包含许多意思,一是为什么星流要以邪媚态度对他?二是为什么星流要灌他酒?两椿都是默言怎么想也搞不清楚的问题。
“谢谢你这几年来的帮助罗……当然也是友好之意罗。”
星流虽然笑着,话语里隐隐含有牵制之意,毕竟他当初有对默言说过,他们是名为朋友实为主仆,他说的话默言依然要听从。
“哦。”默言十分单纯,星流只需提起当年的事,默言马上会乖乖听从。
星流心情复杂的看着默言抬头饮酒;一方面高兴默言终于上当,一方面则内疚他将送默言入虎口。
但是,他的计划中默言有其必要性,故星流又帮默言斟上一杯,“再来一杯。”
顺顺利利地望着默言饮下两杯,有几分醉意后,星流转头搞定焰武皇钦雷。
“皇上真是个孝子,服丧至今,仍未打算立后娶妃。”
星流甜甜地笑着让脸庞更加美丽,再配上佩服的表情,更是无人能敌。
无论男女都爱听好话,特别是男人爱人吹捧,虽然钦雷不婚的理由是他爱男非女,但听星流一说,钦雷心里仍舒服至极,露出傲然神情。
星流在心底暗暗扮了个鬼脸,讨厌钦雷色色的表情,他只容许一个人以这种目光看他,世上唯有一人……他的非雨。
虽然想起心上人,星流也没忘记正事。
他望向钦雷——色欲薰心、脑子昏昏;再瞟默言一眼——拼命喝酒、失去神志。
见状,星流满意地加大笑容,再度转向钦雷,以口型无声说道:今晚,西边厢房最后一间,我等你。
钦雷既已色欲薰心、头昏脑胀自然是忙不迭地点头,差点当场狼嚎。
趁着钦雷沉浸在Se情幻想中不可自拔,星流开始关心起身边的默言。
不过他没傻到打断默言喝酒,今晚默言喝得越醉,对他越有利,他甚至在房间准备好酒,希望将默言灌得更醉。
于是,星流招来钦聿府中的小厮,小小声但字字清晰地交代道:“待会儿将默言公子扶到西厢房最后一间休息,他习惯裸睡,记得帮他把衣服脱干净。”
默言离开厅中时,星流笑得好可怕。
见默言已然离开,星流回头朝着钦雷媚笑了下,一语不发垂下螓首,在小厮扶抱下上了软轿,离开厅中。
那个脑子里只剩色字的钦雷,以为星流是在害羞,根本不知道,他正要去做对星流而言很重要的一件事,今生今世最重要的一件事。
* * *
支开小厮后,星流安安静静地坐在窗旁的长榻上,望着几上的烛火。
半晌后,他才叹口气,由小几的收藏格里找出一双鞋,弯身穿上。
他像下了极大决心一般,缓缓将双脚伸到地面上。
然后他找出大衣穿上后,笨拙的扣起扣子,没办法平常都是默言在做,他还会就已经很不错了。
星流放在地上的脚踏实了,霍地一下站起,缓缓地踏出步伐。
他是懒得动、懒得走路,不代表他不会走。
而现在,有件事情等着他去做,如果他不做,肯定一辈子后悔。
才走出两步,星流倏地停下,拍拍额头,折回小几边,从收藏格里翻出金牌和焰武皇宫地图,没有这两样东西,他要如何进宫。
是的,他要找的人就在焰武皇宫里。
他恋了半辈子,发誓一定要得的非雨,就在焰武皇宫内……
吹熄烛火,星流缓慢而坚定地步出房间,去追寻他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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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地图终究没有用上,焰武皇宫内的一草一木仍在星流脑海里,即便他少用双脚走过,但记忆地形难不倒他。
何况,非雨现在居住的地方,就是当年他们邂逅的荷池畔。
星流穿过拱门,踏过九曲桥,如他所料,池畔有人。
非雨坐在他们初遇时的位子上,他身旁却少了星流卧躺的长榻。
星流步子踱得慢慢的,倒也不是他想欣赏眼前的美景,而是他太久没走路,这段路他走得脚好疼啊。
下次一定要坐轿子!星流在心底恨恨地发誓。
像没听见他的脚步声一样,非雨并没有移动,星流知道他不是没感觉,因为即便非雨背对着他,他仍晓得非雨闭上眼眸,倾听他的足音,等待他离去。
早在昭阳国时,他就打听到不少非雨的消息。
别问他怎么能在千里之外的昭阳国,得到非雨的近况,这世上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听说打从文臣死后,非雨活着也像是死了,终日坐在荷池畔不说一句话。
住到荷池这里也是非雨的要求,他的理由是这儿偏僻,适合他被软禁的身分。
星流却懂,非雨爱这里是因为在这里的日子,是非雨一生里最平静的时候。
“非雨。”星流轻唤,可惜非雨没有回应。
唉!星流在心底叹息。 天底下最难叫醒的人,是装睡的人;世上最难治愈的瞎子,是闭起眼睛的人。
还好他不是泛泛之辈,脑子里恰恰好有一个方案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星流慢吞吞地走向非雨,在非雨身后看了一会儿,确定非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他将一只脚缓缓地抬起,对准非雨绵条优美的背部,又停顿了一下,怕非雨在关键时刻回过头来。
确定非雨真的不想理会他,星流露出无辜的笑容,用力一踢。扑通一声,可怜的非雨落水罗。
本性里恶劣成分不少的星流,含笑蹲在池畔,等待非雨爬起来,他喜欢的非雨懂得水性,这点池水应该难不倒他。
即便焰武国地处南方,荷池引河水流过不至于结冰,寒冷隆冬里落水感冒依旧在所难免。
人都有求生本能,非雨自然不例外。
落水之后,他吃了几口水才镇定下来,用力划个几下回到岸上。
睨了一眼蹲在岸边巧笑倩兮的人儿,非雨虽然觉得有些眼熟,终究没有理会。
“好在我小时候有学过游水,否则我早被这家伙整死了,现在可是隆冬冷得要命,下次要是逮到机会,绝对要剥掉他一层皮。”星流望着非雨离去的身影,顽皮的学非雨的温和口吻,说着非雨不会说的难听话。
星流的话成功地引起非雨注意,虽然他仅是淡淡回眸一望,也足以让星流欣喜。
打铁要趁热,好不容易引起非雨的注意,星流当然要乘机努力。
想到非雨温和的笑,想着非雨柔柔的亲吻,星流顾不得脚疼,满怀笑容三步并作两步,一蹦一跳地往非雨居住的地方去。
* * *
那个人真的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非雨点上一盏烛火,一面脱下湿衣衫,一面想着刚刚的人儿。
其实今夜月微星稀,他压根儿没瞧清楚那人的面容,可是他总觉得那个人他认得,不是平日送饭来的小太监,也不是帮他清扫屋子的宫女,他过度大胆的行为不像个新来的宫女太监所炽。
究竟是谁?竟然扰乱了他的心绪……
算了,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处?
非雨苦笑着,继续换衣服。待会儿该睡了外袍可以不用穿,只消将亵衣换上即可。
他不该亦无资格再爱上别人,父皇、母后都已过世,一直以星眸望着他的少年被他推拒,他爱的人则以自尽抗拒他的感情。
终究,他是不该爱的……想到这里,非雨蓦地浑身一阵冷冰。
他听见哗啦的水声,一盆称不上冰但是很凉的水,淋在他头上,淋湿刚穿上的亵衣,他的手犹放在腰际准备打结,湿渌渌的发 颐着水流而下,贴在他冻得快发青的面庞上。
“你究竟想做什么?”被打败似的叹息后,非雨转头望向泼水之人,口吻依然温和。
不管旁人做了什么事,他总是气不起来,因为不管他们做了什么、说过什么,他依然是他,不会改变。
至于踢他落水又泼他水的人,无法生气的原因,大概是感佩这人为了引他说话,可以做出这么多事。
“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跟你叙叙旧,你相信吗?”星流笑得甜美,眼神却很认真。
非雨没有回答,仅是一个劲的叹息,他是既信又不信。
他是觉得此人眼熟,但月光黯淡,烛火亦不够光亮,他压根儿看不清来人形貌,又怎么判断此人是否为旧识。 “好久没看见你,你又不肯理我,我只好出此下策罗。”星流嘟着嘴,一副无辜的样子。
“老实说,我不记得你是谁。”非雨一边打颤,一边挤出笑容。
即便他冷得要命,神经仍然没有粗到能在别人面前换衣服。
“你也太老实了。”星流嘟嚷道。
不管是谁在这种时候都希望听到甜言蜜语,即便是骗他都好,就算似是而非的说很眼熟,该是深藏在心底的人,仍好过一句不记得。
他纤指拿起油灯靠近自个儿的脸蛋,一步步如临深渊地走向非雨。
“星流……”
非雨讶然惊呼,唤出一个不应该由他口中出现的名字。
星流一惊,油灯由指缝中滑落,回归整室黑寂。
终究,非雨还是知道他的名字了。
说的也是,当时非雨都已经知道他是先皇养的娈童,该能轻易得知他名唤星流,毕竟他是娈童里最美的一个,亦是唯一被下令不许离开床铺的人。
“我原是不想被你知道的。”星流笑得凄凉。
星流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哭音,其实他是很容易哭的人。
“我一直在梦里,唤着这个名字。”非雨如是道。
星流可以感觉到,他爱的人话里有深深的温柔,以及深深的笑。
突地,星流觉得他从没像现在一样,那么、那么爱一个人。
“我也是。”星流哭得更凶,话语模糊,但非雨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非雨一个箭步向前,欲拥抱星流又在瞬间停止,他不知道他有没有资格抱星流,他曾舍弃过这个人,懦弱得只敢在梦里呼唤他的名字,他能拥抱住他吗?
非雨欲拥抱的手缓慢而颤抖,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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