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俨咬牙道:“刚刚医生告诉我,父亲可能死于谋害!”
李延庆吃一惊,“怎么回事?”
“一直照顾父亲的丫鬟今天没有出现,刚才有人来报,丫鬟在房中上吊自杀了。”
曹俨取出一张纸条递给李延庆,“这是那丫鬟留下的遗言,说她是被胁迫。”
李延庆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我们几个兄弟一致同意再次请医生检查父亲的遗体,发现父亲是中毒引发严重的心绞痛,导致去世。”
曹俨的目光异常悲愤,“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老爷子是被下毒致死的。”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李延庆大吃一惊,一连后退两步,他猛地一下子明白了,对方用老爷子之死为诱饵,把自己诱进了城内,这一招实在太毒辣。
李延庆立刻喝令左右道:“我们立刻出城!”
曹俨愣了一下,“延庆,你在做什么?”
李延庆苦笑一声,“我再不走,曹家就完了,今晚要发生宫廷政变,太上皇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我。”
曹俨眼睛瞪大了,他终于醒悟过来,急声道:“外面一定已是重兵包围,你怎么离去?”
“我在城内还部署了一支军队,三百人左右,我让他们先夺城门,我随后赶去。”
曹俨摇摇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曹府中有一条地下秘道,可通往崇新门附近,你便可以轻易突破外面的重重包围。“
这个消息让李延庆喜出望外,他很清楚赵佶精心策划了老爷子之死,此时曹府外围至少部署了一到两万的重兵,就算自己能杀出去,手下也必会死伤大半,何况他还带着儿子,那时他该怎么出城?
但李延庆并没有被狂喜冲昏头脑,他依旧冷静地问道:“这条秘道有多少人知道?”
“目前为止,就只有我和老爷子知道。”
曹俨又按住李延庆肩膀,注视着他道:“你立刻走,只要你平安无事,赵佶就不敢动曹家,你们的战马过几天我派人给你送回去。”
李延庆默默点头,又问道:“距离两更时分还有多久?”
“已经不到一刻钟了,你们立刻走!”
李延庆当即立断,带着扈青儿和儿子以及亲兵护卫们迅速向后院转移。
第九百八十三章 惊魂之变(中)()
曹家的秘道位于后宅最东面的藏书阁内,围墙外面便是一片宽达一里的树林,而越过这片树林就是崇新门,由于这片树林也是曹家的土地,所以没有开发,始终保持着原本风貌,是临安城内比较少见的一片树林。
此时,树林里至少部署了六千余士兵,他们从东面和南面将半个曹府包围,另外还有九千士兵部署在北面和西面,为了彻底干掉李延庆,赵佶下了血本,在曹府周围部署了一万五千军队。
东面和南面的士兵距离曹府最近,只有数十步,他们隐藏在树林内,很难被发现,而北面和西面的伏兵则在数百步外,他们怕被李延庆发现后突围。
曹府的秘道长约两百五十步,从秘道里出来,出口位于树林中心位置,也正好在埋伏士兵的背后,几名李延庆的亲兵从地道里率先钻出,向西面张望片刻,树林西面还隐隐有人影晃动,那就是埋伏在树林中士兵了。
他们见东面无异常,便招了招手,隧道中的士兵一个个钻出来,迅速列队,向东面的崇新门奔去。
崇新门不是主城门,而是一座角门,只有主城门的一半大,部署的士兵也不多,白天约百人左右,晚上则减半为五十人,此时大量军队都在城内借口搜查刺客而控制了临安城的大街小巷,尤其是靠近皇宫一带,使住户稀少的崇新门一带显得十分冷清,连灯光都没有,城上城下一片漆黑。
李延庆并没有用武力夺取崇新门,他心里有数,在没有爆发宫廷政变之前,所有士兵都不知道即将变天,而自己在军中的地位依然崇高。
他来到亲兵队来到城门下,亲兵上前喝喊,片刻,一名当值的押队奔了下来,“卑职参见都统!”
“你是何人的部下?”
“回禀都统,卑职是指挥使杨青的部下。”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李延庆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了,杨青好像是潘岳的部将,目前潘岳已被调去常州练兵,以前的部众也被拆散。
李延庆心中一动,又问道:“杨青上司是谁?”
“回禀都统,杨将军的上司就是大将军苗傅。”
李延庆沉吟一下,取出一柄短剑,递给押队道:”这柄短剑交给杨将军,就说是我给他的,他很快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卑职记住了!”
“开城吧!我现在要出城。”
押队不敢违抗李延庆的命令,立刻喝令开城,城门吱吱嘎嘎开启,吊桥也缓缓放下,李延庆迅速带领亲兵出了城,最后出城的亲兵对押队低声道:“你如果不想死的话,就绝对不要透露都统从这里出城,如果说出来,你就死定了。”
亲兵说完,便丢下他迅速离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押队脸色大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时,城内忽然传来了低沉的钟声,‘咚!咚!咚!’
两更时分到了,押队急令手下,“快关闭城门!”
城门轰然关闭,吊桥也拉了起来,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押队心中忐忑不安,急忙跑去找自己的上司杨青
李延庆听到钟声时不由停住了脚步,回头向皇宫方向望去,他不由暗暗叹了口气,赵构和他父亲赵佶相比,还是太嫩了一点,光这份果断赵构就比不上,自己中午遇刺,赵佶晚上就发动了政变,显然是提前了。
现在连他李延庆也中了招,要不是曹家有秘道,他今天就恐怕也凶多吉少。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老爷子听到自己遇刺而心脏病发作,最后不幸去世,居然会是赵佶布下的陷阱,根本就防不胜防,由此可见赵佶部署之周密,考虑得滴水不漏,现在自己也还没有脱离危险,更不用说去救援赵构。
李延庆低低叹息一声,现在他也只能看天意了。
“我们走!”
李延庆一声令下,便带着两百名亲兵离开了官道,沿着山丘小路向北边奔去,他们没有战马,只能步行奔跑,只要跑出三十里,过了宦塘河他们就基本上安全了。
在赵佶的布局中,第一重要是干掉李延庆,干掉李延庆后,然后再发动宫廷政变,这样就稳妥了。
当钟声响起,苗傅立刻率领一千士兵来到曹府门前,曹家毕竟是功勋世家的领袖,赵佶想坐稳皇位,还真不敢得罪这批势力,就算无法拉拢,那也至少要让他们保持中立。
苗傅决定先礼后兵,如果李延庆拒捕,那他们也只好强攻了。
片刻,曹俨从府中走了出来,他打量着眼前黑压压的士兵,又看了看远处密集的军队,他暗暗庆幸李延庆早走了一步,否则今天真的危险了。
他故作愣了一下,“苗将军,你这是在做什么?”
苗傅举起一面金牌,“奉天子之令,请晋王殿下进宫,天子有紧急军情要与他商议。”
曹俨摇摇头,“晋王殿下已经离去了,苗将军不知道吗?”
苗傅蓦地瞪大了眼睛,急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大概半个时辰前吧!好像有人给他送来一封信,他便说有急事,先走了。“
苗傅转身找到外面监视的士兵,低声追问道:“李延庆到底有没有离去?”
士兵吓得战战兢兢道:“卑职负责监视正门,卑职敢以性命担保,李延庆肯定没有离去,只进进出出两三个人,但绝不是李延庆。”
苗傅又将后门和东侧门负责监视的士兵抓来盘问,他们都发誓赌咒没有看见李延庆离去。
苗傅心中焦急,看来真要撕破脸皮了,他走上前抱拳道:“曹尚书,很抱歉了,我不想为难曹家,但我必须要找到李延庆,事关重大,请曹尚书配合我们!“
曹俨看了他半响,冷冷:“你们可以进来搜府,除了灵堂之外,你们任何地方都可以搜!”
苗傅松了口气,只要曹俨让步就好办,“那就得罪了!”
他回头一挥手,“进府搜!”
士兵们蜂拥上曹府内冲去,几名曹家子弟刚要发作,曹俨却摆手止住他们,现在是要给李延庆争取时间,士兵搜府耗费的时间越长越好。
曹俨并不担心士兵会发现秘道,除非他们会对书架上的某本书感兴趣,否则,他们进了藏书楼也一样一无所获。
苗傅神情十分紧张,虽然士兵还在紧张搜府,但他已经感觉到不对了,如果李延庆还在府中,曹俨不会这样让自己搜府,也不会这样气定神闲,难道李延庆真的跑掉了吗?
苗傅头皮一阵发麻,如果真被李延庆逃掉了,太上皇绝对绕不过自己。
尽管苗傅十分担心,但不幸的结果还是终于传来,不断有士兵来报告,没有发现李延庆等人的踪迹,苗傅的心一阵阵变冷。
这时,一名副将跑来对苗傅低声道:“弟兄们在马厩发现了两百匹战马,应该是李延庆和他手下的坐骑,卑职怀疑,李延庆要么躲在地下某个暗道内,要么就通过地道逃走。”
“那找到地道口了吗?”
“暂时没有找到。”
苗傅负手来回踱步,既然战马还在,说明李延庆是发现被包围后才逃走,时间不会太久。
以李延庆的强势,他不可能还躲在曹府,一定是通过某条地道逃走了,苗傅心中又惊又怒,他立刻令三千军队在外围搜查,另外继续搜查曹府,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苗傅忽然盯住了灵堂,难道地道入口在灵堂上?
他越想越怀疑,便带着两百士兵向灵堂冲去,此时曹家男男女女百余人都聚集在灵堂上,十几名曹氏子弟手执兵器站在灵堂大门前。
曹俨见苗傅气势汹汹冲来,他拔出宝剑冷然道:“这么说,苗将军一定要惊动我父亲的灵魂?”
苗傅也拔出剑,冷冷道:“我在执行军令,曹尚书还先考虑一下曹家满门的性命吧!”
这时,曹氏子弟纷纷从灵堂内走出来,皆怒视苗傅,苗傅咬牙道:“如果不让我搜灵堂,那就休怪我辣手无情了!”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跑来,低声道:“启禀将军,兄弟们在树林内发现了地道出口!”
“有没有进去搜过?”
“进去搜了,直通曹府后宅的藏书楼!”
苗傅终于明白了,他收剑喝令道:“去藏书楼!”
他率领数百士兵向藏书楼奔去,曹俨也稍稍松了口气,这时,曹选满脸担忧地上前问道:“他们已经发现了地道!”
曹俨摆摆手,“问题不大,延庆应该已经出城了,发现也无妨!”
第九百八十四章 惊魂之变(下)()
士兵已经在藏书楼找到了地道入口,并将它挖开了,苗傅望着黑黝黝的地道入口,脸色变得铁青,不用说,李延庆一定是从这里逃走了。
旁边副将恨恨道:“不如杀光曹家,泄我们心头之恨!”
苗傅叹了口气,“如果是普通世家,我早已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偏偏是曹家啊!杀了他们,太上皇就要拿我们当替罪羊了。”
“那怎么办?”
“应该逃走不是太久,给我追!”
苗傅随即下令,“收兵出府!”
就在军队刚离开曹府,黄潜善便匆匆赶来了,他急声问道:“干掉李延庆了吗?”
苗傅叹了口气,“卑职无能,李延庆已经从地道逃走了!”
“什么!”
黄潜善眼睛瞪大了,怒斥道:“你是怎么包围曹府的,居然被他从眼皮子底下逃走?”
苗傅满脸羞愧,“卑职这就率军去追!”
黄潜善也头大了,这样可没法象太上皇交代啊!
万般无奈,他只得对苗傅道:“你率军去追,务必要追上他,提他人头来交令!”
“卑职遵令!”
黄潜善立刻分兵两路,一路令副将林弘率一千骑兵先一步赶去宦塘河大桥拦截,他自己则率五千军赶去崇新门,地道出口离崇新门最近,李延庆必然是从崇新门出城了。
黄潜善则赶去见太上皇,他们现在一刻也不能耽误,必须立刻发动宫廷政变。
苗傅率军赶到崇新门,只见他的部将杨青上前跪下请罪,“卑职治下不严,特向将军请罪?”
“可是李延庆从这里逃走了?”
“正是!卑职刚刚才知道,已斩杀了擅自放走李延庆的守城官,正要去向将军汇报。”
苗傅眼前一阵发黑,他沉住气问道:“李延庆走了多久了?”
“大概半个时辰!”
苗傅恨得心中滴血,就是自己搜曹府的半个时辰,自己被耽误了,他大吼道:“给我开城!”
城门开启,苗傅率军向外奔去,后面五千士兵则跟随他奔出了城,杨青暗暗松了口气,给守城押队使了个眼色,押队会意,也立刻率领几名士兵向城外奔去,他要去城外放火给李延庆示警。
此时李延庆已经向北奔行了二十里,距离宦塘河还有五六里,临安城的外形就像一支香蕉,南北长,东西短,南北长足有二十余里,但东西长却只有五六里。
他们搞到了两头毛驴,给李璞和他的同伴骑行,这时,一名亲兵大喊:“都统快看!”
李延庆回头,只见南面燃起了火光,他立刻明白了,一定是军队追来了,扈青儿低声建议道:“宦塘桥一定会得到消息封锁,不如我们先过河。”
李延庆他们东面两里外便是宦塘河下游,一直向南流出二十余里后注入杭州湾,如果在这里渡过了宦塘河,就直接绕过了北面的宦塘河大桥,这一带河水不宽,大约三十丈,也就百米左右。
李延庆带出的一百五十名亲兵个个武艺高强,水上功夫也了得,他有点担心另外五十名女护卫,扈青儿明白他的心思,笑道:“我的手下怎么可能不会水?”
算下来就只有李延庆的儿子李璞不会水,这个问题不大,几名亲兵便可以背负他过河,李延庆当即立断,“过河!”
众人调转方向,向东面的宦塘河奔去
与此同时,皇宫也发生了异动,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将熟睡中的赵构惊醒,“发生了什么事?”赵构睡眼惺忪问道。
康履结结巴巴道:“启禀陛下,大事不妙,军队军队发生哗变了!”
赵构一下子惊得坐了起来,“怎怎么回事?”
“老奴也不知道,只是听一名受伤侍卫说,山下侍卫已经杀上来了。”
潘贵妃也吓得惊慌失措,“陛下,该怎么办?”
这时,赵构倒冷静下来了,他明白这一定是父皇发动宫廷政变了,他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康履催促道:“陛下快从后门逃走!老奴去安排车辆。”
康履先奔去了,赵构急忙穿上衣服,两名宫女也连忙替潘贵妃穿衣,潘贵妃却泣道:“陛下,孩儿怎么办?”
一句话提醒了赵构,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招手叫上一名心腹小宫女,“你速去慈幼殿,抱着太子去白云庵,恳求梅云大师保护,事后你让梅云大师交给李延庆,记住了吗?”
“小婢记住了。”
赵构一时找不到笔,心一横,将手指咬破,在白缎内衣上写了一份血诏,连同一面金牌一起塞给小宫女,“快去!”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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