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外城已是一片火海,那里便是金营的位子,熊熊火焰上方是浓烟滚滚,遮天蔽日,这时,大将们纷纷奔来,紧张地问道:“大帅,这是怎么回事,被敌军偷袭了吗?”
完颜斜也异常平静对众将道:“宋朝皇帝在我们手中,宋军不敢乱来,这应该是保管不善导致走火,由完颜宗望承担全部责任!”
就在一连串爆炸声响起的同一时刻,张顺也一跃跳进了河中,事实上,当火油大帐燃起时,他便一路狂奔大喊:“走火了!”这句话是他唯一学会的女真话,就是为了逃跑时迷惑敌军。
东面营地已被无数震天雷的爆炸冲击波夷为平地,很多燃烧的大帐被炸得腾空而起,落在西面大营内,也点燃了西面大营,很快便燃成了一片,本来两个手下准备趁乱去西营点火,现在看来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出手了。
三人回程十分顺利,半个时辰后,三人便返回了内城。
张顺被一名士兵领到李延庆面前,张顺单膝跪下行礼,“卑职幸不辱命!”
李延庆连忙扶起他笑道:“张将军这次立下大功,理当受赏,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军中偏将,我会向枢密院上奏军功,补上官阶!”
张顺大喜,“多谢都统赏识,卑职当竭心尽力为都统效力!”
张顺在黑道上混迹多年,打劫商船,已积累了丰厚的身家,现在他已到需要洗白的时候了,他心里清楚,朝廷是不会理睬自己这种水贼,也只有李延庆才会赏识自己,所以他说得很清楚,是为李延庆效力,而不是为朝廷效力。
这时,徐宁走上前笑道:“张将军能否说一说具体经过?”
张顺点点头,便将自己潜入军营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李延庆听得很仔细,他忽然插口问道:“你觉得对方震天雷有一千枚吗?”
张顺想了想道:“没有一千枚,大概九百二三十枚左右。”
李延庆欣然笑道:“那就对了,这应该就是金兵的全部震天雷。”
“都统,此话怎么说?”刚刚赶来的张清急问道。
“很简单,如果只是金兵主营拨付给外城军营一部分,那应该是个整数,三百枚或者五百枚之类,绝不会有一座大帐内有零头的情况出现,所以我可以肯定,外城军营就算没有存放金国的全部震天雷,也至少放了九层。”
张清和徐宁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兴奋之色,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最担心的忧虑岂不是消失了?
其实李延庆也隐隐想到金兵有可能把所有的震天雷都放在外城军营,他们本来就是打算用三万军队攻下内城,就像他们明知跨河驻营有漏洞一样,只要减少驻军就不会有这种漏洞了,但金兵并没有改正,说到底还是一种轻敌,正因为存有轻敌之意,把震天雷都放在一起,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到这,李延庆笑道:“我只是猜测,是不是这样我也不能肯定,但我们还是要做好防备措施。”
“不知都统说得防备措施是指什么?”徐宁连忙问道。
“徐都统之前不是已经说了吗?震天雷最怕什么?”李延庆微微笑道。
“水!”徐宁脱口而出。
李延庆点了点头,“说得不错,我们城墙本身很坚固,不怕震天雷,弱点就在城门,只有在每座城门上蓄积百担水,敌军想炸城门就用水泼下去,震天雷自然就哑火了。”
众人大笑,“好一个泼水灭雷之策!”
第七百九十五章 难以久呆()
昨晚的爆炸和大火也使在身在金营的赵桓君臣一夜未眠,直到天亮才有金兵告诉他们,是前面军营走火触发了震天雷,他们才稍稍放下心,他们就害怕李延庆乱来,坏了他们的谈判大计。
一早赵桓君臣便呆住了,金兵给他们送来的早饭竟是每人一碗糙米粥,还有两个发霉的馍馍,硬得像石头一样,他哪里见过这样恶心的东西。
这时,赵桓再也忍不住,对耿南仲道:“你去给金人说,朕今天一定要回去,他们提什么条件,朕都可以答应!”
旁边唐恪小声道:“就怕他们再提昨天之事!”
几个人都沉默了,昨天他们刚进军营便因为没有带帝姬前来而被狠狠训斥一通,紧接着金人要求他们写降书顺表,这让赵桓无法接受,他是来谈判的,不是来投降,怎么能写降书顺表?
当他一口回绝后,金兵便将他们赶到这座破烂的小帐内挤住在一起,不用说,这就是一种变相的软禁了。
半响,赵桓道:“只要让朕回去,朕可以给钱,给女人!”
几个大臣中,只有耿南仲可以和耶律余睹接触,算是金人留给他们的一个联系窗口,耿南仲也没有吃干馍,喝了两口粥,便被金兵带去了一顶大帐内。
今天耶律余睹这么爽快地接见耿南仲也是有目的,不过他没有提出,而是让耿南仲坐下问道:“不知耿相公找我有什么事?”
“耶律将军,我们官家希望能回城筹措金银歌妓,恳请贵方能答应。”
耶律余睹摆摆手笑道:“谈判还没有结果,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难道是嫌我们招待不周?”
“哪里!哪里!我们没有此意。”
“既然没有这个意思,那就不要再提回去之事,这样吧!你们可以派一人回去筹措金银歌妓,我们要黄金百万两,白银一千万两,歌妓三万人,包括所有的宫女和帝姬,如果完成这一条,我们考虑改善待遇,另外,都元帅再追加一个条件,这个条件可是关系到最后谈判能否成功!”说到这,耶律于都示威似的狠狠瞪看一眼耿南仲。
耿南仲擦一把额头上的汗,躬身道:“耶律将军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让你们皇帝下旨,免去李延庆一切官职,下狱查办!”
“当然可以!”
耿南仲一口答应,但他又解释道:“只是天子的印玺目前不在手中。”
“那就下手谕!”耶律余睹已经不耐烦了。
“我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耿南仲匆匆赶回营帐,耶律余睹也赶去向完颜斜也汇报情况。
。。。。。。。。。
此时完颜斜也并不在中军大帐内,而是在北寨应对紧急情况,自从昨晚有五百余名士兵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症状后,今天上午又有一千余人出现同样的病情,而且先前那五百余人中已经有十余人死亡,完颜斜也这才意识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军中出现了疫情。
完颜斜也第一件事便下令杀了那个误诊的军医,他听从一名燕地汉人军医的建议,开始修建隔离营。
完颜斜也当然最当心疫病蔓延,目前疫病只出现在北寨,其他几座大寨还没有发现病情,但不能肯定没有。
完颜斜也当即下了两条严令:第一,隔断北寨和其他大寨之间的任何联系。
第二,军中任何人只要出现腹泻现象,一律关进隔离营,就算万夫长也不例外。
就在这时,耶律余睹找到了完颜斜也,向他汇报了和耿南仲的见面情况。
完颜斜也沉思片刻道:“就让耿南仲回城,告诉他,只要将李延庆下狱,我立刻放他们皇帝回城,另外,金银和女人有多少就送多少来,不用等凑足了才送来,宫女就可以先送来。”
“卑职明白了!”
耶律余睹匆匆去了,完颜斜也又令人把完颜宗望找来。
虽然外城军营内发生了大爆炸,但主要是物资遭受了重大损失,而士兵伤亡并不大,只有在东营巡逻的一千余人阵亡,西营只伤亡百余人,其他三万士兵都及时逃出了大营。
尽管如此,完颜宗望还是被狠狠责骂一顿,并免去了副元帅之职,不过免职归免职,完颜斜也还是任命他统领军队。
“你现在回去整顿军队,做好攻城准备,等我一声令下便大举攻城!”
“遵令!”
完颜宗望躬身答应,迟疑一下他又问道:“都元帅大概会在什么时候攻城?”
完颜斜也想了想道:“最迟明天上午!”
“卑职明白了!”
完颜斜也点点头,转身去视察隔离营了,完颜宗望却拉住完颜希尹悄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元帅怎么有点急于攻城了?”
完颜希尹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军中出现疫情之事?”
“有所耳闻,不是说不严重吗?”
完颜希尹摇摇头,“已经有一千六百人病倒了,还不算没有发现的人,关键军医那边还找不到救治之药,只能隔离,都元帅很担心,所以不想久呆了,攻城京城,掠掳了人财便走。”
“那为何今天不攻城?”
“应该是宋朝答应将李延庆革职下狱,都元帅在等这个消息呢!”
完颜宗望不由暗暗叹息,都元帅怎么也会相信这个,李延庆哪里会是束手待毙之人,否则上次就不会有假李延庆的人头出现了。
。。。。。。。。。
耿南仲回城并没有受到为难,李延庆下令放他入城,只要不是赵桓回城,李延庆还暂时不想和现在的朝廷撕破脸皮,那会对他的名声不利。
昨晚破了外城金营,李延庆便加紧了练兵步伐,主要是训练民兵,这次招募了八万民兵,虽然大部分都是青壮,有半数人还参加过第一次的抗金之战,但还是四万余人没有任何作战经验,没有基本的作战经验,光有保家卫国的决心,那也会白白送命。
训练便在城头上进行,一百人为一队,每队由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兵当教官,教程也李延庆临时编写,主要是五大方面,第一是投掷震天雷、第二是躲避箭矢、第三是扑灭烈火、第四是配合杀敌、第五便是受伤急救。
城头上异常热闹,喝喊声不断,李延庆则骑马来到城下,城下一块空地上,一千名精壮士兵正在训练投掷飞火雷,当然他们用的是模型,就和李延庆看到的飞火雷演示一样,士兵站在一座高台上,挥动铜棍,飞火雷上的铜环脱离铜棍,向十几步外的一架攻城梯飞旋而去,只有飞火雷上的绳子缠住攻城梯才算合格。
投掷飞火雷其实并不难,关键是熟练操作,训练了十几次基本就能做到十发九中。
李延庆远远地望着士兵们训练飞火雷,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奔跑声,李延庆一回头,只见曹晟急匆匆跑了过来,“都统,有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
“那个耿南仲回来后便令兵部侍郎王时雍和开封府尹徐秉哲两人率领两千士兵和数百衙役挨家挨户抓捕年轻女子,在大户人家搜抢金银,城内闹得鸡飞狗跳。”
李延庆顿时大怒,怒视曹晟,“那你怎么不制止?”
“我愿打算制止,可他们拿出尚方天子剑和官家圣旨,我还真不好明着干涉,所以我急急赶来禀报都统。”
李延庆虽然也知道曹晟是驸马,身份比较特殊,不敢公然违抗圣旨,但明知对方在作恶却不敢伸手制止,说明曹晟还有点过于拘泥于官场,比起曹性、曹猛还是差得远,原本以为曹晟会是自己官场上的助手,现在看来,还是有点令李延庆失望了。
不过只是略略失望,至少曹晟还能急忙跑来找自己,说明他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楚,只是缺少点烈性而已。
想到这,李延庆心中刚刚对曹晟的一丝不满也消失了,“还有什么情况?”李延庆又问道。
“还有就是关于都统,听说官家下手谕免去都统的一切官职,到目前为止,百官中还没有谁敢接这个差事,耿南仲急得直跳脚。”
虽然听起来事情很大,但实际上没有半点意义,这也是曹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的缘故,李延庆冷笑一声问道:“耿南仲自己怎么不来?”
曹晟摇了摇头,“他可不蠢,来免你的职,还不知最后谁免谁的职呢?”
“既然如此,我就陪他好好玩一玩!”李延庆平静地说道。
第七百九十六章 激起民愤()
曹晟以为李延庆会立刻率军去阻止开封府衙的胡作非为,但李延庆却按兵不动,一直到黄昏时分,数以万计的愤怒百姓在太学生陈东和贾观的率领下涌到李延庆的官衙前。
“李都统请出来!”
“请李都尉为我们做主!”
百姓们在官衙外大喊,李延庆走了出来,他眉头一皱,“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拄着拐杖的老者颤颤巍巍上前泣道:“李都统要为了我们做主啊!”
李延庆连忙扶住他,“老人家别伤心,我一定会为大家做主,请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作孽啊!官府居然公开强抢民女,这是我大宋的耻辱,李都统,你一定要出面制止,不!要严惩他们。”
这时,旁边另一名老者道:“据说是官家答应送给金人三万名女子和百万两黄金,还包括所有的宫女,李都统,救救那些可怜的女子吧!”
“李都统,救救我女儿吧!”一名中年男子放声大哭起来。
“李都统,救救她们吧!”
数万民众纷纷跪了下来,声势壮观,李延庆举手高声道:“大家请听我说!”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李延庆这才高声道:“与民为敌者,必被人民唾弃,这件事我管定了,绝不会容许官府乱来,请大家跟我走!”
李延庆大步向东大街方向走去,几百名士兵连忙跟在身后,后面是浩浩荡荡的数万民众,与此同时,张虎率领三千精锐骑兵先一步向东大街包抄而去。
此时东大街鸡飞狗跳,乱成一团,王时雍和徐秉哲采取扫街方式,两千士兵在路两头一堵,数百衙役便开始挨家挨户强抢女子、搜罗金银。
大街上停了二十几辆马车,抢到年轻女子便塞进马车,一辆马车可以塞七八人,二十几辆马车塞满后便会送进宫去,他们从中午开始搜抢,已经抢了六千余人,加上宫女,总数已接近万人。
这件事的主导者是兵部侍郎王时雍,王时雍原本是白时中的心腹,被封为殿前都指挥使,执掌知政堂的两千殿前禁军,白时中被罢相后,王时雍又及时保住了耿南仲的大腿。
王时雍今天得到了耿南仲的承诺,完成官家布置的这件事后,他将接任何栗阵亡后空出来的相位,所以王时雍今天格外卖力。
另一个主导者徐秉哲也是一样,徐秉哲也是一样,徐秉哲得到承诺是接任孙傅的相位,他也同样积极卖力。
“徐府尹,这家是个寡妇,家里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一名地保指着一扇门向徐秉哲谄笑道。
徐秉哲一挥手,几名衙役便快步走上去。
“开门!”
衙役用力敲打着大门,门内没有人理睬,徐秉哲大怒,喝令道:“撞开它!”
十几名衙役抱着撞木冲上去,狠狠一撞,‘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撞开了,数十名衙役冲了进去,很快便听见了女人的哭叫声,三个十几岁的少女被衙役们强行抬了出来,她们拼命挣扎哭喊,却无济于事,后面一名中年妇女哭着追了出来,“你们放下我的女儿!”
“死婆子,滚回去,要不连你也一起抓走!”徐秉哲一脚将中年妇女踢翻在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乱,徐秉哲一回头,只见密密麻麻的百姓浩浩荡荡向这边走来,负责堵西面街头的一千士兵不敢阻拦,纷纷向这边奔回来。
徐秉哲顿时一慌,连忙喊道:“王侍郎,快命令军队拦住他们!”
王时雍也有点慌乱,急声令道:“士兵集结,拦住他们!”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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