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了些野果、嫩叶后,季岩竟然在湖边捡到了一个破败的竹筏,他无暇猜测这个东西的来历,只是它的破旧让他懊恼。积蓄了一些力量之后,他简单地修复了竹筏,随波逐流地往外飘去。只因他发现这个湖有出水口,应当是通着外面。
湖水确实通着外面,但没有想到的却是一条低下河道,水面与溶洞的顶部仅六七寸的距离,即便平躺却依然难免受伤。
季岩唯一的信念是活着,所以当他重见光明的时候,他的心情欢愉的程度是不言而喻的。
听到这里,苏槿若时长长地舒了口气,但又懊悔自己为何没有找到那个出口等他。
苏槿若笑着,走到苏槿若的面前,解开自己的衣衫,入目,是触目惊心地疤痕。苏槿若大惊,忍不住用手去触摸,全部是不平整的痕迹。
“这是那个溶洞里造成的?”苏槿若心疼地问着。
季岩点头:“是,很丑吧?”
苏槿若噙着泪笑着摇头:“不丑。”
“很丑,没有人会觉得不丑。”季岩道,整了整衣衫,“但这些都过去了。”
轻轻地叹息,脸上的神情也是风淡云轻,但苏槿若总觉得他似乎还有什么没说出来。
“你恨尔朱恭?”苏槿若问。
季岩背对着她摇头:“两国交战,没什么恨不恨的。”
是啊,他也不是善男信女,对待敌人的手段同样残忍。
那个出口的地方是大海。
苏槿若在季岩的继续讲述中得知自己当初果然忽略了许多。
季岩在大海上漫无目的地漂着,没有食物,还要忍受着风浪的侵袭。还在天不亡他,那个出口离罪人岛不远,季岩就这么被罪人岛上的奴工所救。苏槿若这才明白了季岩的玉牌如何会出现在那里。
“是的,我想感谢他,那是我身上留下的唯一值钱的东西了。虽然也知道他们没有地方可用,但至少可以给他们留个念想。”季岩说道。
苏槿若点了点,这块玉牌不仅是给他们留个了念想,更让有些人得到了活下来的机会。或许这就是“善有善报”吧。
季岩在罪人岛上生活了一段时间,便进入了冬季。此时的他根本不知道了自己是在哪个日子,只知道自己依然活着,但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到岭南。
养尊处优的皇子,终究不是干苦工的料,更难免得罪管事。
季岩苦笑,自己竟然可以在那么恶劣的坏境下生存那么久。
但一直没有复原的季岩,身体极度虚弱,纵使有着称霸天下的武功,在此时却没有施展的能力。在一次顶撞管事后,管事便将他一顿痛打后,扔下了海。
第十八章 记得当初郎去路(7)
讲到这里,季岩停住了。
苏槿若以为他一下子触动了太多的过去,难免伤感,走到他跟前,从身后抱住了他:“今天就说这些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季岩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摇头:“让我一次说完吧,只是后面的事情是我后来拼凑起来的。”
苏槿若一愣,季岩的声音已经缠绕在自己的耳边: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是他命大,竟然重伤后扔到海里还能不死,被出外游玩的南越国二公主南宫月的船只所救。
苏槿若的身子僵住了,原来,原来就这里开始,他的生活轨迹开始了转变。
“他们没有要了我的命,却打伤了我的头部,让我失去了记忆。”季岩幽幽地说着,但他没有说出来的是,尽管他忘记了所有,但他依然会在梦里见到一个身着白衣的绝色女子,就这么看着自己浅浅淡淡地笑着,只是醒来的时候找寻不到任何踪迹。
在南宫月的精心照料之下,季岩恢复了健康,他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君庭。
苏槿若下意识地想挣脱他的身体,是啊,他不再只是岭南王,她的丈夫了,他还有妻子和女儿,这些,苏槿若两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季岩猛然转身,将她锁在怀里:“槿儿,让我说完,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南宫月之所以给他取名君庭,只是因为那是她心爱男人的名字,但却因着南越王的反对被赐死了。就在他押赴刑场的前一页,南宫月便将自己的身子给了她。她此次出去游玩的另一层目的也是为了避开她的父亲——南越王。
苏槿若不敢置信地看着季岩,没想到他竟然娶了这么个不贞的女子。
季岩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即便我失去了记忆,但我也不至于为委屈了自己。”
在出外游玩的几个月里,南宫月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但她不想也不愿失去这个孩子,这是她心爱男人留给她最后的宝贝了。
于是,南宫月以救季岩为名,要他与南宫月假扮夫妻,承认孩子是他的。
回到南越,南越王对于这样的结果自然是非常震怒,但他也不愿再过分地逼迫自己的女儿,若不是那个人非杀不可,他也没有必要毁了自己女儿的幸福。而季岩的文采和谋略也自然而然地征服了南越王,让他顺利地当上了南越国二公主的驸马。
苏槿若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果然不是如同自己想象的这般。
季岩见她的身子松弛了下来,逗她道:“这下终于放心了吧。”
苏槿若红着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其实,两年前在南越见到你,我就惊呆了,怎么会有一个我梦里一模一样的女子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我的过去。”季岩说着,又叹息道,“可惜你却不愿说太多。”
季岩如此一说,又勾了苏槿若的好奇心:“那夜的女刺客是怎么回事?”
“那是那个家族的人,他们要来带走小公主。”季岩说道。
第十八章 记得当初郎去路(8)
“那带走了吗?”那个小公主应该和季睿年纪相仿呢。苏槿若不由自主地想着。
季岩摇头:“没有,但月公主给他们的家族剩下的人安排好了出路,他们很感激。”
苏槿若点头,心想这个月公主也算是个良善人。
看着苏槿若好奇地盯着自己的脸上,季岩不由得觉得自己浑身燥热,暗暗笑自己果然是素了太久,不过让此刻才有反应也算是争气了。
苏槿若也发现了他的反映,趁他不备脱离了他的怀抱。
季岩有些懊恼:“槿儿!”
“你的故事似乎没有结尾。”速记若笑嘻嘻地说着。
季岩苦笑:“后面的故事更简单。”
从苏槿若离开后,季岩如同疯了一般要找回自己的记忆。南宫月没有办法,只能对外宣称驸马病重,任由他去胡闹。在苦苦找寻了一段日子后,季岩决定离开南越,按着自己梦里的方向去寻找。南宫月虽然不舍,但终究实践了当初在船上的承诺:帮季岩找回记忆。
“所以你就找到了这里?”苏槿若问。
季岩笑着摇头又点头,让苏槿若迷糊了。
“这两年来我想了好多办法,但我却没能查明你的身份,而也无法使自己恢复记忆。只是梦却一天比一天清晰。在今年的的三月初三,看着一线残月,突然之间,我就这么记起了所有事情。”季岩笑道,“是不是很神奇?”
是啊,三月初三,十年前的那一日,季岩离开了岭南。
季岩看着苏槿若忽明忽暗地表情,心下了然,当自己记起所有的事情,串联起前因后果的时候,只怕内心比此刻的苏槿若还要震惊吧。
只是那时的自己,没有时间整理心情,只是马不停蹄地感到了洱城。又不愿惊动别人,只能在城的西北面买下了这么个小小的院子,开始了大隐于市的生活。
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已经讲清楚,不过过去了短短的一个时辰,但苏槿若觉得自己重新走过了十年。
“其实,你知道的,皇朝和南越的摩擦……”苏槿若欲言又止,既然他离开了南越,季杰便没有了最后才掣肘,只怕南越离灭国也就不远了。
季岩的手掌抚上她的脸:“我说过,我见过杰,无论如何南宫月都算是我的恩人,而小公主也喊了我十年父亲,我有理由保证他们母女的安全。”季岩看向苏槿若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戏谑,“只是我不明白槿儿何时变得如此悲天悯人,而且可以做到十年容颜不变。”最后半句,季岩是咬着苏槿若的耳朵说的。
苏槿若低着头,脸羞得通红,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可见过睿儿?”
季岩原本准备发起进攻的手,生生地停住:“睿儿?”转而想起来,“你是说岭南王府的世子季睿?”
苏槿若点头。
季岩笑道:“我见他做什么?”
苏槿若的心乍凉,他做了别人十年父亲,对自己的孩子却没有尽到一点父亲的责任啊。
第十八章 记得当初郎去路(9)
季岩看着苏槿若的表情,凝眉道:“你是说,季睿是我的儿子?”
苏槿若冷然一笑:“那么你以为呢?还是说任何人都有资格当这个岭南王府的世子呢?”
“他的母亲是谁?”季岩下意识地捉住苏槿若的身子,急切地问道。
“淑离。”苏槿若从来没有想在这一点上隐瞒他,说得很爽快。
“淑离?”显然这个答案超出了季岩的想象,“孩子出生在六月十五?”
这个日子无论是对苏槿若还是季岩,都始终太过敏感,但苏槿若还是艰难地点了头。
“那么也就说,那年春节的时候,你去别院看他们的时候,你便已知道淑离怀孕的事实了?”季岩的脸色变得阴沉,声音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润,变得森森然。
苏槿若硬着头皮点头。
季岩冷笑:“苏槿若,你好本事!”
“这是你的骨血,难道你真的忍心吗?”苏槿若面对他的冷笑,反而变得平静。
季岩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她凭什么有资格生下我的孩子?”
“睿儿很乖。”苏槿若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她真的不明白季岩为何突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是你的亲骨肉,难道还比上你在南越的那个便宜女儿吗?”
季岩一愣,他也没有想到一贯冷静自持地苏槿若竟然会不择言地说话。
两个人都不再开口,现场的气氛很是尴尬。
东方已经泛了鱼肚白,又是真的一天了。
“累吗?”季岩低声说道。
苏槿若茫然地摇头,她突然有些后悔和他提孩子,破败了两人重逢的愉悦心情。
季岩将她揽入怀中,低声道:“是我着急了。”
就这么一句话,让苏槿若的泪落了下来。多年不见,这个男人竟然会服软会认错了,真的让她是百感交集。
“你要去看吗?”苏槿若忍不住问,但话出口便又后悔了。
季岩看到她不自在的表情,宠溺地笑着:“不必了,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早已经死了,我也不必再去打搅他。”
这样的答案在苏槿若意料之中,但此时听来依然会有些伤感。
季岩却是一副轻松的表情,用轻松地语气对她说道:“说吧,准备带我去哪里?还是我们去浪迹天涯?”
苏槿若迷茫地看着他:“难道你不需要再南宫月有个交代吗?”
季岩笑着:“很快,二公主府就会发讣告,说驸马爷身染恶疾去世了。”
原来,他早就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安排,没想到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生生地死了两回。想到这里,苏槿若忍不住发笑。
“你笑什么?”看到她笑,季岩的心情也莫名地变好。
苏槿若笑着摇头,没有说一个字。
季岩也没有追问,只要看着眼里满满的欢喜,就何必在意她在为什么而高兴呢。
“夫人,难道你就准备和为夫在这里过一辈子了吗?”好半晌,没见苏槿若回答自己的问题,季岩继续发问道。
苏槿若正了正神,眼底涌起笑意:“我正好要离开这里,要不你就跟着我做个仆从和侍卫?”
第十八章 记得当初郎去路(10)
“好。”季岩满口应承,毫不介意苏槿若的措辞。
苏槿若满脸的笑意,眼神却沉寂了下来,上前抱住季岩的腰:“既然你不愿意再去岭南王府,那就请在这里等我,我处理完便来这里找你,好吗?”
苏槿若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触动了季岩心底所有的柔软,轻叹了口气:“槿儿,我只是不想和过去有牵扯,但我更不愿与你有一刻的分离。”
苏槿若的眸中再次有了湿意,抬头看见他漆黑眸子里自己的影子。季岩的唇轻轻地覆落,含住了所有甜蜜的美好,这一刻,他绝不放手。
未经人事的苏槿若早已是晕头转向、腾云驾雾了,只记得季岩在耳边轻语:“我说过,等我回来一定和你洞房。”
洞房。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结合地真正开始。苏槿若只觉得自己浑身在发烧,任凭自己有着精绝天下的内力,在此时也派不上任何的用场了。鼻息间是淡淡的男子气息,似陌生又似熟悉,她清楚地直到压在身上的男子是什么人。
十年相思,十年守身,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既如此,何不将自己敞开,完全地交付呢?
只是不知道,原来从女孩而女人要经历的苦楚是这么的美妙。
“槿儿。”季岩的吻从她的唇、耳垂、颈部……一路而下。
清晨的凉风吹在外露的皮肤上,让苏槿若一凛,瞬间恢复了清明。只是如此坦诚相对两个人又让她面红耳赤,将脸深深地埋进季岩的怀里。
季岩宠溺地看着她,亲吻着她的秀发:“槿儿,真好。”
这一刻,他是真正觉得这样很好。
清晨,岭南王府里的人开始了忙碌。
“王妃。”悠然居里的洒扫丫头给苏槿若行礼。
苏槿若点头回礼,脸上却是掩不住的欣喜之色。
“主子。”芸儿迎了出来,她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她真的害怕苏槿若从此再无踪迹。
苏槿若拉着她进了屋子。
“怎么了?”芸儿不解地问。
苏槿若浅笑:“这里的事情都了了,我也该离开了。”
“主子,请让奴婢……”芸儿的话没有说完,便被苏槿若打断了。
“芸儿,我不想重复我说过的话,无意义的事情你也不必再求。”冰冷的声音压迫的芸儿说不出话来。
“可是,从今以后主子一人出门在外终究不好。”芸儿低声说着。
苏槿若牵起她的手,眼里写满了温柔,让芸儿的心不由得一颤:“主子,莫非……”即使不用读心术,苏槿若的心意她也是能猜着五六分的,何况苏槿若身体的变化是瞒不过她的眼睛的。
苏槿若没有否认,笑着点头。
芸儿也是满心的欢喜:“谢天谢地,那奴婢先恭喜主子了。”
芸儿兴高采烈地收拾着行礼,让何俊衍大惑不解。
芸儿斜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少管。”
总是何俊衍再有不解,也不敢再作多问。
“主子,我想看着你们走。”芸儿将东西放在一起,对苏槿若说道。
苏槿若思索了良久,点了点头。
第十九章 鸳鸯双栖蝶双飞【大结局】
相思添憔悴,
香尘落尽满衣袂。
飞絮扰帘帏,
横笛吹彻月如眉,
鸳鸯双栖蝶双飞。
——(冰舞)
一辆朴素的油布马车驶出了岭南王府的侧门朝着城的西南方向而去。
“主子,就是这里吗?”看着眼前的小宅子,芸儿有些不可置信。
苏槿若笑着点头,敲响了门上的铜环。
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
一道玄色的身影负手而立,仰望明月。
“奴婢给王爷请安。”芸儿赶忙行礼。
季岩看着十年未见的女子,早已不复当初的青涩。
“免礼吧。”季岩淡淡地说道。
芸儿没有起身,而是磕了重重地三个响头:“请王爷好好待主子。”
苏槿若一愣,赶紧扶起她:“芸儿,你这是做什么?”目光却是下意识地看向季岩,若是十年前,芸儿的此举必然惹怒季岩。
季岩倒是云淡风轻地笑着:“芸儿放心吧。”
芸儿又对着苏槿若行了大礼:“主子,以后奴婢无法伺候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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