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池禅院?”苏槿若道。
靖一师太点点头:“那里的住持是贫尼的师姐,医术了得。”
苏槿若听了,一笑,取出两张银票:“师太,这是王爷让我顺道捎来的,一张是王府按例捐给白云庵的香火钱,一张是给素秋姐姐的日常用钱。”
元和上前收了下来,靖一师太表示了感谢。
苏槿若正欲转身离开,却被靖一叫住:“施主,今日会有血光之灾,还请小心。”
苏槿若的脚步一顿,转身:“那师太可否告诉我,这血光之灾是冲我一人还是冲着王府呢?”
靖一师太一怔,又看了看芸儿:“该是施主一人的,你身旁的这位施主并无此面相。”
苏槿若一笑:“那就好。多谢师太提醒,槿若的命硬得很,必定不会有事。”
“主子。”芸儿担忧地轻轻喊了一声。
“芸儿放心,没人能要得了我的命,除了我自己。”说完并往外走去。
看着苏槿若离开,靖一师太无奈地摇头。
“师父。”元和叫着。
“此女命相不凡,只可惜性格太过刚烈,至刚则易断啊。”靖一师太叹息着。
也不知元和是否明白,只见她点了点头。
“主子,莲池禅院距离此地尚有二十里,此刻赶去只怕赶不回王府了。”芸儿道。
“那我们就在禅院宿一夜就好。”苏槿若不以为意地说道。
“可我们出来并没有带侍卫啊。”走的时候,苏槿若坚持轻车简从,除了芸儿便只带了赶车的马夫,连马车也是极为简朴,平日里共高阶的下人用的。这一路此去甚远,芸儿也不知道苏槿若的功夫底细,极为担心。
“无碍的,在岭南地界能出什么事情呢?”苏槿若淡淡地说着,看看外面春风送暖,桃红柳绿,可真是踏青的好时光呢。
芸儿也不再说话,但她还是担心,无来由地担心,或者仅仅是因为刚刚靖一师太的一句血光之灾吧,但愿正如主子所说,她福大命大,会化险为夷的。
抵达莲池禅院的时候,日已西斜。
“施主,住持正在做晚课,不便出来接待,请你稍候。”小尼姑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小小年纪就入了空门。
“多谢小师父,我也在寺院住过一些日子,也算是和我佛有缘,若是方便,我想一起去做晚课。”苏槿若说道。
小尼姑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见苏槿若朝着大雄宝殿而去,也未曾阻拦。半天,才晃过神来,急急地跑着追了上去。
第十九章 风住尘香花已尽(3)
大雄宝殿里的一切让苏槿若决定熟悉而亲切。
熟门熟路地找了个蒲团,盘腿坐下,开始做起了晚课。
芸儿不知苏槿若如何会的这些东西,但也不敢过问,只能站在一旁侍候着。
“施主如此慧根,若能入我佛门,倒是佛门之幸了。”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槿若睁开眼睛,是个面向和善的中年师父,想来便是这禅院的住持靖空师太了。
苏槿若起身:“师太见笑了,槿若身心俱在红尘之中,只怕在清净之地难以容得下我吧。”
靖空师太高深地一笑,似有看透人心的能力:“施主此时来是为寻人?”
“正是。”苏槿若说道,“靖一师太告诉我,无恨师父在你这里静修,我来看看。”
听到无恨,靖空的脸上是一闪而逝的惊惧,让苏槿若的心不由得一沉。
靖空微笑着说道:“无恨确实在这里,只是她的身体实在不适宜见外人。”
“那她的侍女宝莲呢?”苏槿若问道。
“她的身边并没有什么侍女宝莲。”靖空答道。
苏槿若的神色不由得一沉,这话白云庵的元和也这么说过,原以为只是他们的一个托辞,只是实在不知道靖空也会如此说。
“那她身边有伺候的人吗?”苏槿若问道。
“这倒是有的,是一个叫无痕的小师父。”靖空说道。
“师太,师太,不好了。”一个尼姑喊叫着跑来。
“宝莲。”苏槿若叫道。
“小姐。”宝莲惊讶于苏槿若的道来。
“发生什么事了?”见宝莲呆愣这,靖空忙上前问道,她这么急匆匆跑来,必定是有事的。
被靖空这么一问,宝莲回过神来,忙道:“师太,无恨她,她不好了。”
一听这话,靖空师太顾不得苏槿若,急匆匆往后院而去,苏槿若和芸儿交换了眼色,也跟了去。
尚未进门,便听到了里面的哀嚎声。
靖空从瓷瓶里取了一个药丸,让无恨吃了下去,哀嚎声才渐渐小了下来。
“宝莲,这是怎么回事?”苏槿若问道。
宝莲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无恨,为难地看了苏槿若一眼,低下头去。
“宝莲,你跟着素秋出了家,想来你才是真心对她好的人,但你不说出事情的真相,只怕没人救得了她。”苏槿若说道。
“施主,无恨是被人下了断肠散,因着是被人每次少量下药,所以直至半年前才发作,好在停药有一段时间,贫尼才能设法保住了她的性命,可这药只有配药人才有解药,贫尼也只能帮她勉强续命罢了。”靖空叹息道。
“断肠散?”这个名字苏槿若倒是不太熟悉,“芸儿可有听过?”
芸儿摇了摇头。
“这是一味绝迹江湖多年的毒药,你们没听说过也是自然,贫尼也只是从先师的口中听说而已。”靖空说道。
“那又是谁如此狠毒下了这药呢?”苏槿若似无心地说着这句话,眼神却不经意地瞟向宝莲。
宝莲一个激灵跪倒在地:“奴婢有罪,是奴婢害了夫人,求小姐救命。”
“既然如此,那你就说个清楚吧。”苏槿若淡淡地说道,一边示意芸儿上前替无恨诊治一番。
第十九章 风住尘香花已尽(4)
苏槿若这才知道,王府的丫鬟仆妇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严格审查的,唯有宝莲、宝绿是个例外。因着素秋曾有皇上指婚的缘故,她进府的时候,带来了两个原本的贴身丫鬟,而宝蓝是尚书府的家生丫鬟,宝绿却是素秋在来岭南的路上收留的。
素秋因着她身世可怜又乖巧伶俐,对她甚是喜欢,而宝莲也觉着多个人照顾自家小姐也是好事,宝绿就顺利地在王府里住了下来,谁知她竟然怂恿素秋做下那样的禁忌之事,还偷偷给素秋下药,宝莲觉得是自己错看了人,害惨了自己主子。可当初进王府的时候,素秋谎称宝绿也是尚书府的家生丫鬟,无疑是欺骗了季岩,这才一直不敢说出真相的。
“主子。”芸儿来到苏槿若的跟前。
“如何?”苏槿若看着她郁结的双眉,心下了然。
“虽有靖空师父的续命丹为她续命,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若无解药,最多只能再支撑三月而已。”芸儿说道。
苏槿若坐到床沿上,素秋已经瘦得皮包骨头,早已不复当初的风华,苏槿若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味道。
“芸儿可是能配解药?”苏槿若问道。
芸儿摇头:“奴婢才疏学浅,做不来这个。”
苏槿若看了看围在屋子里一群姑子,来了苏槿若出去。
苏槿若取来一个瓷碗,不知苏槿若意欲何为。只见她取下随身带着的小刀,割破了手腕。
“主子!”芸儿惊呼,被苏槿若掩住了嘴。
“想办法让她服下。”苏槿若一边用帕子包扎着伤口一边说道。这是她第二次采用这样的方法,当时的心里是笃定能有效的,可这次她却没有任何把握,毕竟毒发已有半年,毒更是渗入了她的五脏六腑,但她不愿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而去,权当是自己为当初的失察弥补些罪过吧。
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苏槿若只觉得浑身乏力,看着墙歇了会,才走进屋子。
靖空一眼看见苏槿若有些苍白的脸色,却不知她为何出去一会变成了这副样子,想上前为她把脉,却被她阻止:“师太不必过分担忧,我的身体向来不甚好,歇歇就好,何况我也是懂些医理的。”
靖空见她坚持,也就随了她。
素秋喝下了苏槿若的血,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色竟有了几分血色,让靖空打开眼界,忙上前为素秋诊脉。
“奇,太神奇了!这位施主真是神医再世啊,无恨的脉象竟有了好转的迹象。”靖空的语气里透着慢慢的兴奋。
“既然如此,那就烦请师太好生照料她。”苏槿若道,“宝莲,你家主子若是好了,就给我捎个信,若是不好了,也到王府说一声。”
宝莲跪倒在地:“谢谢小姐,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下辈子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苏槿若摆摆手:“不必了,你冲着当初你家小姐拼死救下你的份上,就好好照顾她,也算是报答我了。”
第十九章 风住尘香花已尽(5)
这一夜,苏槿若睡得极不安稳,隐隐地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而芸儿也是彻夜未眠,照料着苏槿若。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芸儿坚持回去。靖空师太帮着她将苏槿若扶上了马车,苏槿若一路昏昏沉沉的。
“主子,怎么了?”季岩的胸口不由得一紧,心里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季岩摇摇头:“无碍的,昨晚便有过这样的感觉,可能是槿儿一夜未归的缘故吧。”
张雷的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觉得此刻的季岩有些陌生。
“小姐定不会有事的,有璜在暗中保护,若是有什么差池,我们定会收到信号的。”张雷说道。
季岩点点头,但心头依然是挥之不去的异样感觉。看看外面的日头,已经时近晌午,但苏槿若还没有回来。
从云城买回的西洋钟滴滴答答地走着,让季岩的心更烦了几分,看了一眼钟,道:“张雷,把这玩意扔出去,听得人心里烦。”
看着这样的季岩,张雷心里暗暗发笑,只怕主子你是想把我也一并扔出了事,只要小姐不回来,您是看什么都不会顺眼的。心里的想法,张雷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虽然季岩给人的感觉一贯温和有礼,但只有像张雷这样的亲近之人才能了解逍遥王爷的狠厉和决绝。
张雷让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卫将西洋钟抬了出去。季岩的心情并没有因为滴滴答答声音消失而平静,反而极度地安静愈发让他烦躁。
“张雷,还是将那口钟抬进来吧。”季岩道。
张雷不敢有异议,赶紧又让人抬了进来,好在西洋钟就放在外屋,抬进抬出还算方便。
“小姐回来了。”远远地,便听见了何总管的声音,没等张雷说话,季岩已经一个纵身向外掠身而去。
“槿儿怎么了?”看着瘫软在马车内,毫无生气的苏槿若,声音不由得提高。
芸儿看了看众人,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没有吱声。
季岩扫了她一眼,抱起苏槿若,径直朝着悠然居而去,芸儿急急地跟上。
“都退下吧。”面对迎上来的香软、尘落,季岩道,他冷峻的态度让二人一时回不神来,看见芸儿眼中的暗示神色,忙福身退下。
季岩将苏槿若安置在床上,落下了帐子后道:“现在可以说是怎么回事了吧?”
芸儿忙跪倒在地,将此去白云庵、莲池禅院的种种跟季岩说了一遍。
“胡闹。”待芸儿说完,季岩怒不可遏地喝声道。
虽知季岩的情绪并不是冲着自己而发,但还是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垂着头。
“你起来吧。”少顷,季岩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温和,放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芸儿的错觉。
“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季岩淡声说道,“这些日子你要看顾好槿儿,别让她再伤害自己。”
芸儿郑重地点头:“奴婢已经给主诊过脉了,只是精气流失比较多,休息够了也就好了。”
季岩看了一眼芸儿,眼神里多了几分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玩味。
第十九章 风住尘香花已尽(6)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苏槿若的身体也渐渐地恢复。半个多月来,苏槿若几乎未曾走出过悠然居一步,季岩也不允许她操心府里的大小事情。芸儿也自知责任重大,更是担负起了管家婆的职责,时时处处约束着苏槿若。
“芸儿,我若再不动动,就该成肥猫了。”苏槿若懒懒地说道。
“肥猫,在哪?”芸儿假意装着环顾了一圈,“奴婢还是先伺候主子沐浴更衣,然后上床歇息。”
“芸儿,时间还早呢。”
“一会王爷就来了,若是见您尚未歇息,倒霉的是奴婢。”芸儿笑嗔着说道。
苏槿若有着芸儿忙乎,目光看着外面漆黑的夜。
“芸儿,西南方怎么有红光啊?”苏槿若问着,身体早已自然地进入了戒备状态。
芸儿走到窗前,忘了一眼,惊呼道:“好像是七彩楼方向走水了。”
“芸儿,我们去看看。”说着,苏槿若的身子已经出了浴池。
芸儿拉住了她:“主子,王爷说了,这府里的事不用你操心的。”
苏槿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走水了,或许会伤人,而你,是大夫,去看看不也应该吗?”芸儿并不会武功,面对苏槿若的强行出去,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跟着往外走去。
“小姐。”刚到门口,便被何俊衍拦了下来。
“俊衍,你这是干什么?”苏槿若道。
“张侍卫长刚刚来过,说天色已晚,请小姐不要出门了。”何俊衍说道,神色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苏槿若看了他一眼:“张雷不知是高看了你,还是低看了我。”
“卑职不敢。”何俊衍道。
“什么敢不敢的,你和我一起去七彩楼看看去。”苏槿若说完,便灵巧地侧身而出,何俊衍不敢硬来,只能和芸儿互看了一眼,跟了上去。
七彩楼走水,没有人知道火势从何而起,好在除了损失点东西,人倒是没有伤亡。
苏槿若到的时候,没有看见季岩,红翠橙紫四位夫人正嘤嘤地哭着。
见苏槿若来,翠嫄过来道:“小姐,妾身可差点被烧死在里面了。”
苏槿若示意身边的仆妇给她披上件衣服,这衣衫不整的模样在众多侍卫家丁跟前总是不成体统。
看着完好无损地铜门,苏槿若冷声问道:“张雷,这门是谁开的?”
“是卑职。”张雷道,“听到里面的呼救声,卑职前来查看后,就打开了这道门。”
苏槿若点了点头,又道:“可这好好的,怎就会走水了呢?火势从何而起查清了吗?”
“还没有,卑职不懂这些事情,主子爷又说此事到此为止,不得惊动外面的人。”张雷。
苏槿若点头,也是,这岭南王府走水,传出去倒又成了洱城乃至整个岭南的笑谈了。
“何总管,现在哪个院子是空着的?”苏槿若问道。
“西北有个小院子无人居住,房间还算宽敞,只是陈设旧了些。”何总管道。
“那就现将四位夫人安置了过去,陈设么,更换掉就是了。”苏槿若道,“这里,张雷,按原样保持,不得任何人进去挪动任何东西。”
第十九章 风住尘香花已尽(7)
“是。”季岩应声道,这一年多的时间,苏槿若身上迫人的气势倒是越来越盛了,而且已经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
在众人的注视中,铜门被缓缓地关上。
“主子,是发现了什么吗?”芸儿替苏槿若捏着肩膀,问道。
苏槿若闭着双眼,原本瘦弱的脸显得有几分苍白。
“没发现什么,只是觉得事情太过蹊跷,侍卫们如此把守着,仆妇丫鬟们也是在里面尽心伺候,吃用一概是统一送进去的,如何还会好端端地走水了呢?”苏槿若貌似无心地说着。
“会不会是倒掉的烛火引起的呢?”芸儿猜测到。
苏槿若摇头:“这烛火点了也不过半个时辰,怎就有了这么大的火势呢,而且还这么凑巧,人员均是毫发无伤的,脸上都是干干净净的。”说着,苏槿若本就清冷的嗓音愈发地冷了。
芸儿回想着当时的场景,认同地点了点头。
“芸儿,我累了,先休息了,明日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