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怕是到了皇都性命不保吧。”站在一旁的芸儿突然出声,跪在地上的四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苏槿若明白芸儿说话的意思:“芸儿,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
季岩浅笑:“这府里的事本就是槿儿的分内之事,槿儿就看着办吧。”说着,转身离开之际传音入密:“这一趟我来得纯粹多余。”
苏槿若不禁莞尔,看得众人不明所以。
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苏槿若才收起了笑意,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人:“起来吧,爷走了,我也受不起你们的跪。”
“求小姐饶恕我们。”嫣红带着哭腔说道。
“要说这饶恕,也谈不上,只是这事闹成这样,我也得立个规矩,否则府里天天来这么一出我也受不了。”苏槿若淡淡地说着。
“只要小姐不送走我们,我们听凭处置。”翠嫄说道。
“不出家了?”苏槿若笑着问道。
翠嫄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妾身一时糊涂。”
“不上吊了?”苏槿若又看着嫣红道。
“妾身不敢。”嫣红也是一脸尴尬地低着头。
“不想着和爷在伸冤了?”苏槿若如是对橙悦说。
橙悦一个劲地摇头。
“难你呢?”苏槿若对奼紫说道,“这刚换上的铜门,我可怕把你的一身细皮嫩肉给撞坏了。”
奼紫一时说不出半句话来,呆呆地看着苏槿若,眸中有着恐惧。
“那好吧,这里伺候的人听好了,赶紧将这里收拾好,带你们的主子各自回房,思过六个月,六个月后以观后效。”说完,便往外走去,“张侍卫长,你的任务没有改变,只是时间也变成了六个月,每日的情况让俊衍告诉我。”
看着残破的门慢慢地关闭,七彩楼里的四个女人瘫倒在各自丫鬟的怀中。
“主子,为什么不送走他们?”芸儿不解地问,苏槿若完全可以顺着季岩的话将他们送走,以绝后患。
“送走他们,那他们岂不是自由了,倒不如在王府里,还受着约束来得好。”苏槿若丢下一句话,快速朝悠然居的方向而去。
“六个月?”季岩淡淡地问着,看不出他的意思。
“已经安排了可靠的丫头婆子进去伺候,亏待不了四位夫人。”何总管回答。
季岩摇摇手:“这件事就照着小姐的意思办,以后府里的这些事情一律向小姐请示就好。”
何总管出去后,季岩看着书桌上刚刚送来的密信,眼里满是阴霾,和这比起来,府里的事根本算不得什么,就让槿儿自己去折腾吧,只要她不受了委屈就好。想起槿儿身边倔强而聪慧的小儿,季岩的唇角划出了完美的弧度,有这样的丫头守着槿儿,槿儿只怕根本受不了委屈吧。
第十八章 笑倚春风相对语(8)
“主子。”张雷拱手道。
“看看吧,无双的密信。”季岩将密信扔给张雷。
“四皇子?”张雷的脸色惊变,那个皇都里本本分分过日子的四皇子安王季恒。
“我也不相信,但无双的消息从来不会错。”季岩说道,一脸的冷峻之色。
“此事该告知定北侯吗?”张雷问道。
季岩无奈一笑:“定北侯?我的老岳丈只怕早就不再想过这金戈铁马的日子了吧,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当日他交给槿儿的那个盒子里,其中一件便是能号令皇朝三分之一兵权的兵符。”
闻言,张雷一惊,惊悚地看着季岩。
季岩挥挥手让他放松:“槿儿并不知道,现在这东西倒成了她房里的摆设了。”
“如果卑职想的不错,定北侯的意思应当是将这天下三分之一的兵马给了主子。”张雷说道。
“准确地说,他苏怀诚是拿天下三分之一的兵权作了他闺女的陪嫁。”季岩笑着说道,笑容里竟有着几分无奈和羡慕。
“若是皇上知道了,不知又会作何想法?”张雷大声嘟囔,季岩听在耳里,却不加理会。
“那现在兵符既然在小姐手中,主子想如何?”张雷问道,浑身的神经已经绷紧。
“里通外国,这罪名太大了。”季岩幽幽地说着,眼中流露着惋惜,“让无双安排人进入安王府探个究竟吧。”
“卑职领命。”张雷转身而去。
季岩重重地坐在椅子上,腰却被什么咯了一下,一摸,竟是快小小的铜牌,上面还刻着一朵不知名的花。想不起来是从哪里得来的东西,顺手就搁在了书桌上。
午夜,季岩带着一身酒气回到悠然居,却发现苏槿若还靠在软榻上看书。
“槿儿。”季岩皱着眉喊道。
“回来了。”苏槿若淡淡地应着,起身帮他倒了杯茶。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季岩的心不由得一动。
苏槿若取出一张纸:“芙蓉阁传来的消息,北方柔然盛传,要将草原最美丽的月亮花嫁给安王。”
季岩本就没有醉意的脑子愈加清明了几分,无双不过刚刚探听到的消息,芙蓉阁竟然也知道了,真不愧是皇朝曾经最优秀的情报机构啊。
“那不正说明柔然要和皇朝交好吗?”季岩看着苏槿若说道。
“若是要和亲,那他们应该直接将月亮花嫁给皇上,或者是有望成为储君的皇子,而不是安王。”苏槿若说道。
“谁说,安王没有机会成为储君呢?”季岩反问,淡淡的酒香拂向苏槿若,苏槿若不由得皱了眉头。
“除非是柔然认定他会成为储君。”苏槿若挥挥手,挥散面前的酒气。
“什么意思?”苏槿若捉住了她左右摆动的手,凑近她问道。
“好大的酒气。”苏槿若仰头,避开季岩的气息。
“知道吗,这胭脂桃花酿可是玲珑阁里独有的东西啊。”季岩说道。
“冰清玉洁四位夫人可真是手巧,这四季的花朵到了他们的手里都成了佳酿了。”苏槿若感慨道。
“但也是可以要人命的毒酒。”季岩笑着说道,那笑容让苏槿若眩晕。
第十八章 笑倚春风相对语(9)
苏槿若凑近季岩闻了闻,肯定地说道:“这酒没有毒。”
季岩顺势揽住了她,哈哈大笑道:“我的傻槿儿,这酒若是有毒,我还能坐在这里吗?”
苏槿若一愣,旋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你是说……”
季岩将食指放在唇中间,“嘘”了一声,摆摆手指。
“槿儿,我们早点歇息,一切等天亮再说。”说完,便抱着苏槿若上了床。
“爷,无双传来消息,北方兵士已三月未发粮饷,恐出现骚乱。”张雷急匆匆地到书房,对季岩说道。
季岩抬头,眉毛一挑:“三个月?岂不是自过年后再未发过粮饷?”
“是。这件事十皇子已经进行核实,朝廷的粮饷已经全数下拨。”张雷道。
“那么中间关系到的是何人?”季岩问。
“兵部侍郎魏长天。”张雷回答。
“魏长天。”季岩似乎在品味着这个名字,那是个老臣了,曾随苏怀诚出征柔然,怎么会是他呢?
“知道魏长天的底细吗?”季岩问道。
“据安王府传来的消息,魏长天有意将女儿许给安王为侧妃。”张雷回答,无双已将探子安插进安王府半月之久,这消息该是可靠的。
季岩稍一思索,又是联姻事件,从柔然的月亮花到魏长天的女儿,看来这安王果然是炙手可热的人选啊。
“告诉无双,让陈可达、辛铎、孙长生三位将军,写奏折向皇上讨要粮饷。”季岩说道,又想了想,“让何总管去请小姐来书房。”
“到极北之地看望兵士?”苏槿若对于季岩突如其来的提议不解,虽说自己是苏怀诚的女儿不假,那里是苏怀诚的嫡系也是真,可这安排也未免有些突兀。
“槿儿,这是什么?”一块黄灿灿的东西出现在季岩的手中。
苏槿若看了看,皱起了眉头:“那不是童姨娘送的盒子的金挂件吗?”
季岩笑了笑:“槿儿可知这金挂件是做什么用的吗?”
“小儿的百岁牌啊。”苏槿若虽然不解季岩的问法,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季岩摇了摇头:“不,这是定北侯的兵符。”
“兵符?”苏槿若的声音不由得提高。
“这是定北侯为了纪念他的女儿特意定制的兵符。”季岩看着苏槿若,回答道。
“你的意识是说,他……”苏槿若似有所悟。
季岩肯定地点头:“定北侯正是拿兵符给你做了嫁妆。”
苏槿若的脸上划过笑容:“如果我拿我手中的兵符起事,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
这一说,倒让季岩也记起了苏槿若手中的另一张兵符,纳诺暖公主的可以调动米安国三分之一兵力的虎符,看来这夫妻同心的说法可真是在理,连给女儿的东西也是一样。
“那,我们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去吗?”苏槿若问道。
皇朝律法规定,各地分封王无故不得离开封地,否则杀无赦。虽然季岩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分封王,四处走动也是常有的事,但贸然前往与柔然接相接的极北之地,终究有些突然。
第十八章 笑倚春风相对语(10)
听了苏槿若的话,季岩下意识地用手指敲击着书桌,也吸引力苏槿若的视线。
“这是什么?”苏槿若上前拿起书桌上的铜牌,甚是眼熟。
季岩看了一眼:“我也不知道,在身上发现的,却不知从何而来。”
“什么时候发现的?”苏槿若追问,这块铜牌给她的感觉太过熟悉,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竟让她一时想不起来。
“好像是那日从七彩楼回来吧。”季岩回想了一下后回答。
“七彩楼?”苏槿若问道,“我先想起来了,宝绿的身上也有一块差不多的铜牌,只是形状和上面的花型有些区别。”
“这是什么花?”季岩问道。
“彼岸花。”苏槿若回答,“白色称曼陀罗华,红色称曼珠沙华,《法华经·序品》曰:“佛说此经已,结跏趺坐,入于无量义处三昧,身心不动。是时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摩诃曼殊沙华,而散佛上,及诸大众。”
“宝绿?”季岩问道。
苏槿若点头:“如此说来,怕是我错怪了秋夫人了。”
事情已经明了,七彩楼中的四位夫人是英王的人,又是了梦阁出面寻来,想来和百花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宝绿身上的这块铜牌无疑也说明了她的身份应和四位夫人有着共同之处,旖旎又是百花谷十二仙子之一的百合仙子,那么秋夫人岂不是成了替死鬼。
季岩冷冷一笑:“又怎知素秋和英王没有关系呢?”
苏槿若摇了摇头:“四位夫人身上可有纹身?”
季岩一愣,旋即笑道:“我可没见过他们的身体,如何知道他们有没有纹身呢?槿儿莫不是以为男女之事是在光天化日下做的吧。”
苏槿若脸色一赧,有些气结,但还是将宝绿身上的纹身和季岩说了一遍。
季岩的脸色一沉,目光深邃:“旖旎身上也有纹身?”
苏槿若撇了撇嘴:“不是说你不看他们的身体的吗?”
季岩伸手捏了捏苏槿若的脸:“旖旎的纹身在胸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
“含苞待放?”苏槿若问道。
“那是她的初夜,后来不曾见过。”季岩的声音淡淡的,没有情绪,似乎旖旎本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四位夫人身上纹的又是什么?”苏槿若突然对这个产生了兴趣。
“若是槿儿喜欢,为夫可以代劳去帮你瞧瞧?”季岩突然起了逗她的心思,凑近她,轻声说道。
苏槿若的脑海里不由浮现起香艳的场面,又觉得不甚是滋味,表情显得有些奇怪,赶紧转换话题:“秋夫人在白云庵不知过得如何?”
季岩一怔,也许这个女人从不曾在他的心里留下过什么痕迹吧,经苏槿若一提,反而觉得有些怪怪的,他并不信鬼神之说,却似乎总和寺院庙堂发生关系。
“也许从她那里我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东西吧。”苏槿若轻声对自己说。
“槿儿不必如此做的。”季岩看着苏槿若平静的小脸,说道。
第十九章 风住尘香花已尽(1)
风住尘香花已尽,
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宋?李清照)
“主子,您就不怕这一去自讨了没趣。”芸儿不明白苏槿若为何要坚持去看被逐出府的素秋,虽说当日犯了禁忌,也算是苏槿若饶了她的性命,但事情终究是因苏槿若而起,素秋的心里必定是恨的。
“所以,才要将你带上啊,这样即使她什么都不说,我也能知道事情的真相。”苏槿若笑笑说道。
知道了宝绿的身份,苏槿若一定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素秋,本名钟玉莲,是户部尚书钟廉荣的的女儿,虽是庶出,但也是尚书府名正言顺的小姐,是闻名皇都的名媛,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脾气品性也是出了名的好。原本天和帝想将她指婚给季岩,钟廉荣刚正迂腐,上奏折表明庶女配不起皇子,加之季岩尚不愿娶妻,这才给季岩作了侍妾。
“钟廉荣迂腐,女儿作出此等事情,他早已无地自容,又怎敢责难王府呢?”芸儿以为苏槿若是为了安抚钟廉荣,才有这样的举动。
“芸儿,钟廉荣迂腐,但他终究是个父亲,他总是希望女儿幸福的,或许他不会为了此事有何作为,但难保不会成为王府潜在的敌人,何况我也不单单为此走这一趟。”苏槿若慢悠悠地说着,“芸儿,我们都不是善男信女,但我们也应该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是,芙蓉阁里的那些姐妹有多少事因为受了不公的待遇,才能投奔的呢?他们又为何如此死心塌地为芙蓉阁做事呢?甚至不惜堕入红尘。”
听了苏槿若的话,芸儿不再说话,车厢内只听见车轱辘与地面碰撞的声音。
“施主,无恨不愿见人。”进去通报的师父出来对苏槿若说道。
“那,她的婢女呢?”苏槿若问道。
师父呵呵一笑:“施主说笑了,出家之人哪有什么婢女呢?”
“她叫宝莲。”对于这样的套话,苏槿若向来不予理会,她在空门的日子并不算短,这些话应付普通百姓可以,应付她只怕有些困难。
“这里没有宝莲。”师父冷冷地说道。
苏槿若冷声道:“那烦请师父让我们进去添些香油钱吧。”说着,苏槿若朝大雄宝殿走去。
那师父上前一步拦着苏槿若的去路:“施主,请不要为难贫尼。”
“怎么,添点香油钱在这里也不被允许吗?”苏槿若娇柔一笑,冷声问道。
师父的神色中露出为难,芸儿上前一步道:“既然是无恨不在这白云庵里,师父何不明说呢?”
师父的身子一顿,脸上一闪而逝地讶异,旋即淡淡地说道:“这位施主,无恨只是不愿见人,何来不再庵里一说呢?”
苏槿若自然知道芸儿的话自有根据,这师父百般阻扰也着实令人起疑,想到此,她冷冷一笑:“烦请师父通报主持,就说苏槿若求见。”
师父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绝美却清冷至极,刚才只说是故人求见,此刻却报出了自己的姓名,无奈方外之人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虽有想法,但师父还是转身去见了住持。
第十九章 风住尘香花已尽(2)
“岭南王妃大驾,贫尼不知,实在罪过罪过。”白云庵主持靖一师太迎了出来。
苏槿若淡淡一笑:“师太无须多礼,槿若也当不起你如此称呼,只是槿若不知,素秋姐姐来了这里后,怎么会无故离开的呢?”
向来刚才那师父和靖一师太早通过气,对苏槿若的做法早有准备:“是元和没有解释清楚,近几日,无恨身体有漾,贫尼送她去莲池禅院静养了。”
“莲池禅院?”苏槿若道。
靖一师太点点头:“那里的住持是贫尼的师姐,医术了得。”
苏槿若听了,一笑,取出两张银票:“师太,这是王爷让我顺道捎来的,一张是王府按例捐给白云庵的香火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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