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镜子没有?”
如果所有人都叫她猪头怪,她没有理由不对自己的容貌产生怀疑。星星想念镜子了,那才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它从不对任何人进行欺骗。
风慕川摇首:“你如今需要的不是镜子,而是银针。”
银针?
一根银丝绕在中指上,趁着地牢火把上的光,有灼灼的亮点直射人眼。
星星的眼光落在那些银丝上,风慕川的手只是轻轻一拌,原本*的银丝忽然间就笔直长挺……
风慕川轻抚着掌中的银针:“你脸上的红色,还没有除去,如今要洗,可能已经洗不掉了,据古书记载,有一种叫蛮毭的贝类,会喷出的红色汁液,但是已经灭绝的东西,不知何以能让你碰到。蛮毭的颜色是极难除去的,最好的办法是等待肌肤褪皮,但是想来这一过程极其缓慢吧。我带了银针来,只消几针,就会肌肤重生,蛮毭的颜色自然也就消失干净。”
星星不由自主地往后移了移,从小到大她身体极好的,很少吃药,打针更是屈指可数的几次,是以她不习惯看到和医疗相关的一切东西,括弧,医生除外……现在眼前这人却说要为她针灸……那得插多少针?
“不针灸行不行?我可以等到脸上自然褪皮。”
“不行。”
风慕川优雅自若地将银针在两指之间摩娑着:“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还有蛮毭这种贝类,就算知道,也不会相信你脸上的就是蛮毭的汁液,这些颜色像极了血液,除非你不介意别人说你吃过人……但是我既然知道你是冤枉的,我就有义务尽快还你一个清白……”风慕川说起话来倦倦的、轻轻的,就像他的人,一如一缕轻烟,让人永不知去向,又中无暇飞雪,莹洁浸润。
一席话说的温婉,星星听得汗颜,她原不该任性的,毕竟风神医是为了她好。
……
正文 20抽打
被针戳是怎么回事,只有亲身试过才知道。星星就当自己是鞋底子,被那人衲了,挺直着腰板坐着任由那人在她身上一通乱戳。
坐着无聊,小盹了一下,居然梦到猪八戒与自己相亲,难免心情大好,打着被雷倒的摆子醒来,正听着风慕川淡淡地问:“有什么事让你又哭又笑?”
星星耸肩:“没什么,我说了你也不知道。”
风慕川嗯一声,继续施针,过了一会儿才又道:“从林州逃了出来,以后可想过要去哪里么?”
星星想了想,突然有灵光在头顶拂照:“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不是林州的五角大楼,这里是坚固牢靠的河图县大牢,风慕川诡异现身,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星星的机灵劲来得晚了些,风慕川在此已有些功夫,看到她此时方醒悟的样子,难免又是一阵微笑:“走进来的。”
“我不是问你这个!”星星回过头,挡了那人的针:“那些看守呢?衙役?还有牛鼻子老道?”
风慕川摇首:“不知道。”
星星疑惑兼结舌……这里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怎么会没有看守?可恶的睡眠……让她把本该看到的都错过去鸟。
但是已经过去时不是重点,重点是将来进行时……没有看守,那么不就意味着……她可以逃跑?
“那你能带我出去么?”
“不用我带,你自己走出去即可。”风慕川将她的头按回去,依旧有条不紊地施针。
星星=。=……
所以说太淡定的人不好,比起见医生,当然越狱更重要,此时不逃,难道要等天光亮了,被人发现了才跑?究竟是治脸重要还是逃跑重要?既然是跑路重要,也不知道他那么淡定地要先替她看脸是为毛!
再次回身挡了那人的针:“咱们改日再施吧,咱们还是脚底抹油,赶快溜之乎也吧。”
风慕川依旧不紧不慢地:“也就只剩下一针,马上就好的。你再坐一下。”
星星=。=……
还不及再说什么,针已经扎了上来。星星皱着眉,难免腹诽了一下:果真不是自己的性命,所以看起来不重要。
……
施完了针星星急切起身就往牢外走,一路上果然牢门大开,不但没有人,甚至连只蟑螂也没有。
星星咂着舌,背着手,东瞧西看的从牢里蹿了出来,比及站至街上,还无法置信这一切是真的。
倒像是个诡异的梦。
抬头看了看天空,星光西隐,快是要天光的时候了,不管大牢里出了什么事,让她得以逃脱,如今的她是再不能耽搁的了,不然被早起的河图县民众发现猪头怪成功越狱,那可是又要引起轰动的了。在原地转了三个圈,方向感无能的某人像无头苍蝇一样,随便找个方向就往前奔,却被风慕川拉了回来:“往这边走。”
“这边?这边往哪里啊?”
“你刚才走的那方向,是回林州的路。”
“嗯嗯。”长嘴是干什么的,居然忘记问路,全是因为如此越狱太兴奋,导致了思维短路。
两人沿着青石的街道往前走,银白色的月光,微矇的天空,以及静谧的街道,身边的男人长袍如风中之旗,袍角轻轻摇曳着平缓的浪潮,本来急切逃亡的心,就在身边男子稳定的步伐中,渐变得安定下来,一切都像梦一样,稳妥而飘逸的……
这一段路是星星有生以来走的最不真实的一段路,星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来的,她其实一直是飘着的,被那人的带着,在空中飘着,向前走,向前走。
直到有个声音在耳边说:“拣到金子了么?”
星星摇头:“没有……”嘴角挑一个色糊出来的满足的笑:“拣到的是美男。”
吓!
风慕川明明在她左侧偏后的位置,谁?谁在她右侧的耳边说话?
凝聚起做梦的眼神,看到的人居然是……
“丸子?”
丸子又穿上他的大花袍了,这回的袍子是艳黄色的,中间绣着小河流水哗啦啦,居然古代人很少在衣服上绣河水的,但总也有例外不是?要说这图案是没什么啦,但关键是那河水都是绿的不是?所以这袍子嘛……就有点忒惨不忍睹了!
从袍子上移过眼再看丸子,初日芙渠,晓风杨柳,小脸白里透红,与众不同的,星星不自觉地口水直淌,这烂衣服,只有他这种艳到极处的小受才穿得,俗与极处就是雅,不成想这句话在丸子身上完美体现,半日没见,他的卖相居然又出众了几分。
“丸子,你怎么在这里?”见到这人她当然是要发问的,他不是丢下朋友,独自跑路了么。
“你在哪里我只好也在哪里了。”
――b跟没说一样。
“那你半日去哪里了?”要讨伐的,虽然她是好脾气,但不代表没脾气。
摇扇子,脸上毫无愧疚之色:“去找窘八,同时去找了件衣衫蔽体。”
*,果然只是个小受,一向是有同性没异性的,就连一件衣服也比她这个朋友重要!望着那人无语ing。
“既然你已经出来了,省得我去牢里探望你。如此,就上路吧。”说的这样轻飘飘的,完全无视她这半日来所受的菜叶与非难!
又想冲他瞪眼睛了,不知为什么,见到丸子她的眼珠就自然暴突中。
丸子完全无视某女的脸色,转而冲着风慕川道:“你可要跟来?”
风慕川道:“不能不跟,她的脸我是非治不可的。”
丸子垂着眼皮:“我可以找太……泰山脚的名医。”
风慕川叹气道:“恐怕那样也不成……等不及……我适才已经给她施过针了。”
丸子斜眼看星星:“没什么改变。”
风慕川:“时日不够,且我手头还缺一味药。”
星星听这两人谈论自己的脸,不断耸眉中,看来蛮毭是种挺厉害的贝壳,它喷到自己的脸上的颜色看来没有那么容易去除……不过,颜色就是颜色,总有办法洗掉的不是?不行她就学学穿越女们,自己做些洗面奶啊、肥皂用用,话说,她当学生时,化学学的还是不错的,肥皂也是可以用天然植物做出来的……所以那块颜色对她而言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不知道为毛这两个人一谈及她的脸,就如临大敌,如此紧张。
丸子点头:“如是你有把握,那她的脸就交给你了。”
……
不远处停着那辆题诗得来的大马车,三人举步往马车处走。
隐隐的晨风中,传来一人的哭喊声:“爷,等等我啊。”
这声音也太凄厉了。
谁大早上的在他们身后哭丧啊?
比及停*往后一瞧……
星星_*****。。
居然是窘八。
手里拿着一枝柳条,正在对着一个绑在柳树上的身体抽打ing~
一这抽打一边哭泣:“爷,你们别丢下我就走啊。”
星星悚ing~:“窘八在打谁?”
遇到这种情况不能不悚,窘八不会是有双重身份的人吧?白天做茶博士,晚上他是劫匪的干活?
丸子眯眼睛:“是个杂毛老道。”
老道?星星一转眼睛就明白了:“是清风道长?你们把他……”原来清风道长竟是被丸子抓来了?所以才没有在大牢外看守?
丸子轻轻一哼:“对,就是这个杂毛道,想骗河图县百姓的金器,就把人说成是妖,到时如是杀了你卷财逃跑,那就是谋财害命,这种人,留他做什么?”
啊……是这样的么?
后面的窘八还在叫喊中:“爷,一万下打完天都亮了,爷,您别丢下我就走啊,要不让我带着他,咱们一边打一边走……”
一万下?抽打一万下?那是个什么概念?
星星眼前出现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看不出来是什么,但偏就哇啦啦地说着话,龟儿子的,老子什么时候变成了抽打鬼……老子要讨命……
悚……脖子根有阴风悄悄地刮动……丸子在对某大锦朝的公民动私刑!这都认识一天了,咋就没看出来,丸子这人其实挺暴戾阴损的。别看是当小受的,他胆子挺大,手也挺黑~
“丸子……”不自觉地就离丸子远了些,不自觉地就抓了风慕川的手:“别太那啥了……差不多打几下教训一下他就算了。”
虽然把人说成是妖骗人钱财不应该,虽然丸子这么做是为了让她出气,但是……她现在毕竟毫发无伤,人没事就万事OK的喽,所以,她也不想过于追究,{WRSHU}只要道长以后保证不再犯就好了嘛!
她不是捕猎小动物的鹰,她鹌鹑惯了。
丸子――两眼炯炯有神……眼光落在某女与某男牵在一起的手上,她的手一直往人家手心里钻,一直钻一直钻,多么坚定的一只手,完全不顾她已经订亲的身份……很好,他替她出气,她却在怪她多事!不但怪他多事,还要把手放在别的男人手里来气自己!他真是自找没趣!
冷冷地,冲着还在卖力抽打某道士的窘八吩咐:“两万下!”
窘八+_+(打到两万下我也累死了!!)
……
丸子说完就朝前走,后面传来某女小而怯的声音:“谢谢你,丸子。”
……
正文 21河图县虫害
星星说这句话,让丸子的脸色稍微好看些。但很快又恢复黑无常的本相。
她跟丸子说着客气话,手却坚定不移地依旧放在风慕川的掌中。也许是落落大方,也许是后知后觉,风慕川也就很大方地把手让星星握。
一个坚定,一个大方,那丸子只好小气去了。
……
星星觉着丸子阴损,丸子也就没跟星星客气,趁着上马车的功夫,丸子就把亲密无间的俩小爪子给瓣开了。
还好的是,瓣开后两小爪就各安分守己,没打算再来个亲密接触。丸子的心刚放回肚里,一转眼,旁边那个傻傻的弃妇就已经睡着了。
打着香喷喷的小呼呼,一颗脑袋晃呀晃的,慢慢就晃到风慕川肩上,慢慢就靠在那里不动了。
星星的确累了。前一个晚上就没睡好,跑路来着,然后那一日又过得刺激,被当成老怪被人民群众批斗了一天,身心俱疲,刚才虽然在牢里眯了一会儿,但乏劲儿还没养过来,坐上马车后,一晃一晃的,跟摇篮似的,所以难免就想念周公,想念不如亲见,想了一会儿,她决定这么难受着,还不如接见周公。
见就见吧,但咱保持淑女的风范,不歪头行不行?就算歪头,但咱往容易小心眼儿的那个家伙肩上歪行不行?
但星星偏就选择了风慕川。
许是觉得旧袍子软和,新袍子硬吧,反正头枕在某人宽阔的肩膀上,一脸舒服与惬意的模样,就像小船找到了港湾,这马车晃呀晃,头光歪着也觉得不好了,径自就往那人怀里钻了。
大清早的,寒气重,她冷了。
……
风慕川是君子,一直坐着没动,任由星星拿他当靠枕、当抱枕、当棉被、当床卧,一副老僧入定,任妖精作怪的模样,但他的手,也没把星星从自己怀里推开。
戴小侯眯着眼睛摇了会扇子,这马车里的人都冷,就他一个热血沸腾。
后来他想明白了,等星星自己醒悟那是不可能了。于是他伸手,将女人头径直瓣了过来,啪嗒……撂自己肩膀上了。
怕她逃掉,还拿手按着,过了一会儿,见星星睡的熟,干脆将女人的身体斜过来,让她躺进自己怀里,任由她在里面美梦香甜。
风慕川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睛看着车窗外风驰而过的林木,天色已经完全放亮了,早晨的阳光照进来,映在风慕川的脸上,照亮了他一直在深思的眼睛。
“前面就是往通州府去的大路,你们莫不是要往通州去?”
丸子想也没想:“没准,天下大了,哪都去得。”
“那不如先转到麒麟谷,只有那里有苦梀。”风慕川看了看星星,呼吸平稳的样子,看来睡得很沉,不会听见他们的谈话。
“苦梀?”
“是,是我缺的那味草药。”
对着风慕川的提议丸子想了一会儿:“其实就算是你,也没有把握能把她治好。”
“是。”风慕川毫不犹豫适应:“我也只是尽力而为。”
“总之她如今的状况,不会伤及性命……”
“是,以后也不会也碍性命。”
“……”丸子挑眉沉思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风慕川的嘴角牵一个微笑。
“想什么?”
“想还是不要治了。”
“……”丸子不语,算是默认。
“你觉得还是让她当一只猪头怪好。”
丸子还是默认中。
“但是你没问过她的意思,她是不是想这样活着。”
“她一直不在乎这个的。”
“她在乎。昨晚我到牢里去,她第一件事就是问我要镜子。她一直用各种方式在麻醉自己,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丸子又沉默了。
“不管你怎样想,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治她。”
“就算你治了她,但她还会再次变成猪头怪的。”
“……”这回轮到风慕川不语。
两人谈着话,戴小侯的手就自自然然地放在星星的脉腕上,那里跳动的一直缓慢而平稳,但当听到猪头怪时,怀里的人动了一下,嘟着嘴嘀咕:“你是猪头……”
戴小侯看了怀里女人一眼,做梦还跟别人较劲呢……别人说她是猪头,她就要把天下人都说成是猪头……
戴小侯叹一口气:“你才是猪头……”
猪头?真是好悲摧的梦,怎么梦里也竟是飘来飘去的猪头……对这个词语现在无比敏感,星星立即醒了,直直地坐起来,跟屁股下面有弹簧似的。愣了片刻,转过头问戴小侯:“谁说我是猪头?”
望着星星,风慕川淡漠的脸上忽尔就笑了。忍耐不住地拿眼睛示意了一下……
星星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八颗牙齿掀出来,狞着眉头叫丸子……眉头狞到一半就塌了架子,嘴巴也扁下来:“难道我真的是猪头?谁有镜子……给我一面镜子……”
戴小侯面不改色:“对,是我的说的,你是猪头,但我话还没说完,我是说,你是猪头……才怪。”
这回轮到风慕川挑眉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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