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也猛吸一口,也咳嗽不止,也流下泪来:“我会帮你向她求情,请她原谅你的。”
两人一根接着一根,抽光了一包,就呆呆坐着。坐到清晨,披上大氅,奔往避尘别馆。
(本章完)
第39章()
宋夏在夜里的时候就被脸上的剧痛疼醒了,忍到天刚蒙蒙亮,便穿上衣服下了床。房里的所有镜子以及能反光的物件都被收走了,试探着摸了摸鼻子,只摸到一层又一层的绷带,便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
宋夏其实倒也并没那么在意,她在很久之前就不关心自己的美丑了。脑子里混混沌沌,还是有轻微的恶心,便推开房门出来吹了吹凉风。
恶心的感觉刚刚好些,谢天与萧清夜便推开了院门,宋夏反应不及,三人目光相接。
心上一阵窒息的绞痛,宋夏忽然发现在毁容这件事上,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淡然。逃命般转身跑回屋内,锁上房门。
虽然她明知道谢天已经看见自己这张脸了。
萧清夜低下头,止步不前。谢天独自走到房门前,敲了敲门。
屋内并无任何反应,谢天试着推了推门,发现已被反锁,正思索该说些什么,宋夏的声音传出:“是……是小叶子来看姐姐了吗?给姐姐带什么好吃的了?”
尽管宋夏极力做出轻松的语气,还是压不住颤抖的音调。谢天一时哽住,沉默良久,低低道:“是我。”
宋夏又没了声音,没一会,压抑不住的浅浅哭声从里面传出。
谢天心如刀绞,却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很久,天已经完全亮了,宋夏低声泣道:“你走吧。”
谢天并不准备离开,可这时卢二爷端着一碗鸡汤从外面进来。一见二人,卢二爷把鸡汤一扔,骂道:“你奶奶的!天还没亮就来烦我大侄女!都他娘的给老子滚!”一边骂着,一边连踢带打把二人轰出了别馆。
“要不要再进去?我可以挡住卢二爷。”萧清夜问。
“不了。给她点时间吧。”谢天转身离开。萧清夜跟在后面。
二人往外走着走着,忽然遇到徐白影迎面而来。徐白影朝二人点了点头:“没想到除了二叔,还有别人比我更早来看师妹。”
“我从没听宋夏讲起过她师父的事情,你们师承何人?”谢天问。
徐白影往别馆边走边道:“杜先生在这大上海摸爬滚打了二十年,打下了这一片家业,功劳最大的莫过于两个人,卢二爷是其中之一;另一人就是徐大爷,徐清空,我的父亲。”
二人跟在后面,静静听着。徐白影接着道:“他们二人很早便相识,虽然性格差很多,但却意气相投,结为了兄弟,我父亲长二叔一岁,做了大哥。后来一同来到上海,结识了当时尚未发迹的杜先生,便一直为他做事。后来杜先生愈发势大,我父亲与二叔便被人称作了徐大爷和卢二爷。二叔脾气火爆,我父亲却沉默寡言。”
“何止是火爆……”谢天淡淡说了句。
徐白影继续道:“二叔刀法超绝,我父亲则精研暗器,这点想必你们从师妹的功夫上早就看出来了。头几年的时候,我父亲与二叔在上海被人并称为明刀暗箭。”
“徐大爷现在何处?可以的话我们也想拜见一下。”萧清夜问。
“我父亲三年前已经去世。他要是还在的话,看见师妹变成这样,非打断你们腿不可。”徐白影道。
三人说着说着,居然又走回了避尘别馆,正遇上卢二爷开门出来,看见谢天与萧清夜,两眼一立:“又回来干什么!滚!”
徐白影又开始替二人解释,卢二爷依然不买面子,连带着徐白影也骂起来。骂了一会,杜先生居然来了,摆摆手示意卢二爷停下,卢二爷瞪了二人一眼,转身回屋。
(本章完)
第40章()
杜先生领三人进院,对萧清夜与谢天道:“小夏现在不敢见你们,你们就不要进去了,先在院子里等我一会,我看看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等我出来有事对你们说。”说罢领着徐白影进屋探望。
二人就在院中等着,过了差不多一刻钟,杜先生推门出来,带二人离开了避尘别馆。
三人进到杜先生办公室,原先的零件机械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件名画瓷器,文房四宝。
杜先生示意二人落座,自己拿起桌上的一幅字,对谢天说道:“来,谢天,看看这几个字写的怎么样?”
谢天接过字帖,上面用工整的行书写着“天下兴亡”四字,看了半天,谢天挠挠头:“杜先生看高我了,我这点东西都是在日本学的,去日本之前根本半个字也不识,在那边可没人教我学书法,我对这个实在是一窍不通。”
杜先生笑笑:“也是,老家伙才研究这些东西,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要把保家卫国放在第一位。”
正说着,卢二爷推门进来,看见二人,瞪了一眼,去杜先生柜子里拿了点茶叶,给自己和杜先生各沏了杯茶。
谢天一指萧清夜:“书法小叶子懂,他也许能陪您聊一聊。”
杜先生一挑眉:“哦?我以为你是以拳脚功夫见长,没想到你还懂书法?”
萧清夜淡淡一笑:“师父们教什么我就学什么。”
杜先生提起字帖递给萧清夜:“看看?”
萧清夜接过字帖,端详片刻,抬头把字帖递回给杜先生,道:“此书近观时:点画淳和,力含其中,平和中不失险绝,正所谓锋芒藏露,有始有终。字与字间游丝牵引,墨续意连,若以字论,可谓极佳。如若总览全局,则此书乍看之下气势雄浑,实则非也,此雄浑之势多来于字意,是以字借意势,可知杜先生若书别字,应当不如此书。”
卢二爷抿了抿嘴角:“嘿!好个给脸不要脸的小子!”
杜先生转头骂到:“卢二!当了几年二爷难道连做人也不会了么?给我滚出去!”
卢二爷冷哼一声,开门离去。
杜先生拍手笑道:“不错不错,我说我怎么写别的时候怎么写都觉得不行,就这一幅最满意,原来是因为这个。既然都说到这了,不如你写一幅大家一起看看?”
萧清夜遂提笔,另取一张纸,写下“匹夫有责”四字。
杜先生品阅良久,大加赞赏,出价五万欲购此字,萧清夜坚辞不受,把字帖送给了杜先生。
杜先生见萧清夜无论如何也不肯收钱,便满心欢喜的收下了字帖。坐回椅子上,指着身后的壁橱道:“你们想必早也都注意到了,我已经把那些西洋玩意都撤掉了。”
谢天道:“这些东西交给您那些机灵的手下就好,您只要总揽大局就可以了。”
杜先生喝了口茶水,把头仰在椅背上,长松了一口气:“不了……大局也不揽了。这么多年了,可以说上海之所以现在还没变成日本人的地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二十年了,我也累了,也该让你们独当一面了。我以前一直觉得现在的年轻人不能成事,现在看看你们,简直比我当年还要厉害。我也总算可以放心退休了,接下来的天下,交给你们去打吧。”
“杜先生您宝刀未老,何必着急退隐呢。”萧清夜说道。
杜先生哈哈一笑:“后辈人这么生猛,不由得你不服老啊!”
正说间,忽然有人敲门,叫了声“大伯”。杜先生让进,原来是徐白影。
徐白影先对杜先生行了一礼,而后对萧清夜与谢天道:“师妹有两句话要我代为转达。”
杜先生打断徐白影:“有话过会再说不迟,你先去外面等,让我先说完。”
徐白影遵命而出。
杜先生正色道:“国难当头,不是谈家族传承的时候。我的几个儿子都不成器,我想了又想,我如果要退隐,我的底蕴,只能传给你们两个。”
二人大惊失色,谢天刚要说话,萧清夜按住他,抢先道:“这绝对不可,杜先生,请您不要再说了,我们两个绝不会做这等不仁不义之事!”
杜先生偷偷暼了眼谢天,道:“你又不能代表你们两个,是吧谢天?”
谢天看了眼萧清夜,浅笑一声:“杜先生,他可以。”
(本章完)
第41章()
杜先生颇显不悦:“天上掉馅饼你们都不要?你们就算不全知道,也该想象得到我有多大势力吧?”
二人点了点头。
杜先生又道:“你们真的舍得拒绝?”
二人又点了点头。
杜先生沉声道:“卢二说的没错,果然是两个给脸不要脸的小子。滚出去吧。”
二人退出杜先生的办公室往外走,谢天问:“为什么不接下杜先生的产业?有了这些资源,我们办事会方便很多。”
萧清夜道:“杜先生的产业太大,短时间内我们都驾驭不了,如果熟悉个两三个月或许你能行,但我们一接手,立刻就会有人以雷霆之势干掉我们。到时就成了反取祸端。”
“那也无妨,我们只要以继承人之名再辅佐杜先生一阵,不需多久就有足够能力接手。”谢天道。
萧清夜伸了个懒腰:“不。”
谢天叹了口气:“你这个不居人下的性格啊……”
谈话间走到后园内,远远看见徐白影,便挥了挥手走了过去。
徐白影作了一揖道:“师妹让我转达两位,她受的伤完全是因为她自不量力所造成,与萧兄弟并无任何关系,请萧兄弟不要多想。再者当初乃受大伯之命与各位做助力,如今她已完成大伯所交代诸事,从今以后,诸位与她,再无关系。”
谢天笑笑,对徐白影说道:“也请你帮我回应她:不可能。她一时承受不了不想见我,我可以暂时不去,但我早晚要见她的。”
徐白影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师妹容貌毁了,却为何单单不见你,你难道不明白吗?”
谢天点了一颗烟,淡淡道:“就因为明白,才非见不可。”
二人潜行回到陈霁处,一进屋,赵梧桐跑来急问:“宋姐姐怎么样了?”
萧清夜低着头:“不太好。”
陈霁叹了口气:“她也毕竟是个女人,毁了容终究是难以接受的。”
谢天摇摇头:“你太小看她了,毁容于她根本算不得什么。”
陈霁问:“那情况不好是因为什么?”
萧清夜道:“因为就算是她,也毕竟是个女人。”
(本章完)
第42章()
晚上,徐白影忽然造访,给谢天送来了宋夏书信一封。
谢天打开书信,信中写到:鄙容残身,不敢面见。君事即成,两两相忘。我辈自古多薄情,君可勿念。
谢天放下书信,重重呼了口气:“她又开始用**的口吻说话了!”
徐白影接过书信,读了一遍,没懂谢天的意思。赵梧桐小声解释道:“你想想那句古话,什么无情什么无义的?”
谢天沉着脸,快步奔往华天院。
赶到避尘别馆,扣响宋夏房门,宋夏大概以为是徐白影回来了,问也没问就开了门,一见是谢天,虽然绷带挡住了一部分脸,但从眼神仍能看出她的惊慌。宋夏急忙想合上门,然而谢天已经伸手把住了房门。
宋夏又惊又急的想关上房门,但谢天并不稍松,急得宋夏几乎有了哭腔,谢天仍不松手,直到宋夏力气渐渐变小,慢慢的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谢天进屋也蹲在地上,怀抱着宋夏,宋夏便倚在谢天怀里,可没过一会又突然推开谢天,起身退后两步,泣声道:“明明都说的很清楚,为什么还来找我!”
谢天上前又抱住宋夏:“我不喜欢你说话的口吻。”
宋夏再挣开,又退后两步,退到了墙角:“那是我的事,跟你没……没关系!”
谢天猛的上前,扣住宋夏双手,把她压在墙上:“有关系。”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留下,虽然之前的眼泪就早已浸透绷带,这两行泪却仍是格外显眼。
宋夏渐渐抓紧了谢天双手,不顾鼻子上的伤痛,吻了上去。
鼻子上的刀口在二人的深吻下裂开了,血混着泪流进两人嘴中。谢天顾忌着宋夏的伤,轻轻推开了她,没想到宋夏猛的一把搂住谢天,一只手拽着谢天头发重新吻了上去。
这一吻直欲吻到天荒地老,吻到血顺着宋夏下颌滴在地上,滴红了一块方砖。谢天实在不忍心,推开了宋夏,急忙想看看伤口,自己又不敢轻易拆开纱布,急急忙忙的想出去找医生,又被宋夏拉住。
宋夏浅浅的笑着,目中一片深情:“我已再无遗憾,你走吧,你身边的女人,不应该是我这种人。”
谢天蹙起眉头,不等开口,宋夏就伸出手指堵住了他的嘴:“我知道我知道,你又觉得我老把自己当**了是吧?放心吧,现在这张脸,以后想当都当不了了。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以前做了很多无法补救的事而已。”
谢天气呼呼道:“谁说的!老子爹妈都死好几年了,还有哪个能决定谁配得上我配不上我的?我说你行你就行!你等着,明天我再来找你,我现在先去给你找大夫。”说罢急匆匆去找大夫。
望着谢天匆忙的背影,宋夏不禁轻声脱口道:“谢郎……”
(本章完)
第43章()
第二天早上,谢天、萧清夜、赵梧桐、陈霁一齐造访。先拜访了杜先生;又请来了卢二爷;最后叫上了徐白影。七人难得的同时来看宋夏。
宋夏也没见过这架势,刚把门打开时也怔住了。赵梧桐抢上前去一把抱住她:“想死我了宋姐姐!”
宋夏缓过神,赶忙请几人进屋。谢天最后一个进屋,两人错身时忍不住问了句:“鼻子怎么样了?”
宋夏低下头小声道:“好多了。”
声音太小,谢天没听清,就又问了句:“嗯?什么?鼻子还疼吗?”说罢托起宋夏脸。
一旁杜先生拍了拍卢二爷:“卢二啊,要说年轻就是好呢,这头两天还要死要活的,跟小情郎见几面马上就好了!”
卢二爷还是摆着个臭脸:“也不想想之前要死要活的是因为谁。”
杜先生笑着推了卢二爷一把:“你这个老家伙,三十年了都没见你说一句好话。”
谢天跟着干笑了几声,转过头来,发现宋夏脸蛋滚热通红,就趁几人不注意轻轻掐了一把,而后松开宋夏,坐到了椅子上。
杜先生带着浓浓的笑意看着二人,看了半天,看得谢天浑身不自在。见谢天一直也不开口,催促道:“你小子怎么不说话,把这一大帮人都叫来难道是来干坐着吗?”
谢天干咳两声,走到宋夏面前,拉起她的手道:“听说西洋那边流行这样。”说罢单膝跪地,掏出了一枚戒指,想给她戴上。
宋夏脸色瞬间苍白,急抽回手,倒退几步,逃出了房间。
“师妹!”徐白影赶忙追出。赵梧桐叹了口气,其余几人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谢天收起戒指,缓缓起身,低头道:“我该想到的。”
杜先生皱着眉:“我以为你们已经和好了。”
谢天倒在椅子上:“是我太操之过急了,现在想想,至少也该等她拆下纱布的。”
卢二爷一拍桌子:“这丫头!这也要让老人操心,你等着吧,我是他二叔,这事我给你办了!”说罢推门而出。
杜先生指着卢二爷的背影道:“看这老东西,非得出事了才知道他向着哪边。”
徐白影追出很远才终于追到宋夏,一拉住她,马上背过身去,蹲在地上又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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