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那种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的关系。
他对她的态度不是应付、轻视的,她对他也从来不索取什么。
正文 236 贵客
虽然见面礼当面秋秋是收了,不过等金真人不在跟前的时候,她还是把盒子给了师父。
严姑姑一面说:“不知道他送了什么,要是他出手太小气,明天我可要说他。”一面把盒子打开。
金真人出手可当真不小气。
盒子里面是枚树叶形的玉佩,上面有氤氲的灵气盘绕,打开盒子的一瞬间让人有一种看不清楚的感觉,不过随即上面的灵气就渐渐变淡看不见了。过了片刻再看,也就是枚普通玉佩的样子。
“这是用东锦寒潭玉雕琢的,”严姑姑说:“佩在身上有宁神静心的效力。刚入门才开始修炼的人心性不稳,容易出岔子,佩戴这个在身上再好不过了。我感觉就想给你寻一块的,只不过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正好现在有这个,倒省了我的功夫。”
看起来金真人不是乱送礼的,送的东西很合用。
严姑姑招手说:“来,我给你系上。”
秋秋走上前,严姑姑替她把玉佩系在腰上。
佩在身上倒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不象传说中那什么全身一暖或是心头一震之类的。
“下次见了金真人,记得再向他道声谢。他们门派是以炼丹制药出名的,他兜里肯定还有好东西,不给他都掏出来,可不等于他白来了一趟?”
秋秋觉得挺不好意思。
严姑姑从来不为自己向金真人开口索讨东西,可现在是为了徒弟,变得一反常态。
金真人倒是一点都不恼,笑咪咪的。
他和严姑姑早年就相识,只是那时候他们都年轻,他在门派中只是个任人呼来喝去做杂役的小弟子,还没出人头地。严姑姑也被师父和前辈严厉的管束,两人要通信见面只能偷偷摸摸的瞒着人。
很早之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严姑姑曾经说,要是他们有个孩子会怎么样。
但那是不可能的。紫玉阁习练的功法令她们不可能受孕,想要孩子就等于逆转功力,与自杀无异。
修行之人,有没有子嗣后代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一件事。绝大多数都会把传承寄托在徒儿的身上。有人为了收徒甚至会走遍天下,将此视为平生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严姑姑一直孤身一人。现在她终于也收了个徒儿,金真人也很替她欢喜。
有个徒儿陪伴照料。传承她的衣钵,这是件天大好事。
隔了几日,不用严姑姑和秋秋开口,金真人就主动提出来替秋秋查看一下经脉体质,替她配几样合适她服用的丹药。
吃药这种事当然要慎重。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功力不同,服的药当然不一样。对甲来说是甘露灵丹,对乙来说可能是催命剧毒。
金真人的手按在秋秋的脉门,灵力缓缓梳理过她全身经脉。
“嗯。好。”他收回手:“我先配两样简单的,等我回去手边东西齐全了,再给你好生炼制一味。”
秋秋忙行礼道谢。
等秋秋出去了,严姑姑有些疑惑的问:“你刚才怎么了?”
刚才秋秋没注意,可是严姑姑看出来金真人刚才替秋秋把脉时,神情有短暂的怔忡恍惚。
“没事。就是我……想起从前的一位故人。”
明明长相不象,体质什么的也不相同,不过……也许是年纪相仿,或者某一瞬间的神情气韵让他忽然想起来。
“谁?”
“你知道的,我同你说过。”
严姑姑一下明白了。
“是吗?怎么会想起她?”
“不知道,也许是年纪的原因吧。”金真人转了话题:“今年的风云会,你去不去?”
“当然要去的。”难得的好机会。她自己纵然不看重,可是为了徒弟也得走上这么一趟。就算淘换不着什么好东西,可是能让徒弟开开眼界见见世面,或许还能借此磨练心性。
金真人轻声说:“那我也去。”
两人相视一笑,手缓缓的握到了一起。
金真人配药的时候没背着她们,就在花圃边的小药园里摘了些草药开始制药配药,秋秋在一旁看着,金真人并不觉得她这样算偷师,因为这都是些最基本最常见的草药和手法,在修真界属于常识,并不涉及门派之秘。
“知道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知道,这是风篁草,清热去毒,夏天的时候漫山长得都是。”
金真人点点头:“这草也可以治外伤,伤不重的碾碎了敷一点儿,第二天就差不多能愈合。”
金真人让她帮着择草,秋秋只试了两下就上了手,手法一点不象初学。
金真人想,多半是严莺教导过她。
但其实秋秋自己也觉得有点纳闷,她是时常照料花草,但是这跟处理草药的手法是两码事——感觉就象以前已经做过很多次一样,现在并不是初学,而是把有些荒废的手法重新捡起再熟悉起来。
秋秋干着干着活儿又恍惚起来了。
严姑姑早就见怪不怪,知道她有个爱走神儿的毛病,顺手捏起根草叶,在她脸上扫了一下。
秋秋迅速回神,低下头来继续干活。
金真人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
有了这个徒弟,他发现严莺好象一下子变年轻了,就象他刚认识她的时候那种无忧无虑的活泼劲儿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也许跟少年人相处,会让人忘记沧桑和沉痛的事情,自己不知不觉也变得年轻起来了。
“不用这样。”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金真人对她说:“她要出神你也不用管她,强扭她回神也许对她并不是一件好事。”
严姑姑白他一眼:“我知道了。我收个徒弟,你倒比我还上心。”
金真人待了十来日就走了,过年的时候这些修真门派纵然不象普通人那样讲究要团聚,但总也有不少事情要办,金真人这就得赶着回去了。
送走了金真人,师徒俩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门派里过年没有什么大事,只除了一样。
掌门人有位至交好友来做客。
那样重要的客人当然不是秋秋这种小虾米能见着的。花圃会得到这个消息,是因为要为掌门的居所准备比平时更多的鲜花和香料。
大概是为了迎合客人的喜好,准备的并非什么艳丽的花卉,而是矮松、玉竹、银星这样的平平常常看起来十分简素的花草。这样送花送草的事情当然严姑姑不会亲自出面,跑腿的活计就落在秋秋的身上。
最近门派里大家除了过年,说得最多的就是风云会。秋秋出去送花的时候,听到不少人在议论这件事。
秋秋听其他同门说起的。这风云会听说是设在海上的一座岛屿上,到时候天南地北,甚至海那一边的域外门派都会派人来参与。听说这风云会已经有一百多年的来历了,一共办了十几次,让人们可以互通有无,切磋交流。听说有的散修就借这个风云会被大的势力看中,从此一步登天,再不可同日而语了。还有人在这风云会上无意中得到了一本古旧的秘籍……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秋秋听着,怎么感觉跟现代那些街头传闻一样。某某人去花鸟市场买个旧碗,结果是个古董一下子发家了之类的。
这种事都只能当传说听听,当真的那是二傻子。
但是对紫玉阁的门人弟子们来说,风云会可真的是个好机会。
有眼光有手段有资质的弟子,在风云会上可是会如鱼得水,那么多人里头,肯定能挑出拔尖儿的中意的人来。
所以说别的门派可能不去人,紫玉阁却差不多大半个门派都要出动。年纪还小的弟子们虽然还没学出个名堂,没到找人结伴的时候,也想去见见世面开开眼界。年纪大些的,这会儿已经积极的预备开了,有的人已经想好了要找个什么样的人,把条件一条条列出来,准备到时候按图索骥。
秋秋感觉这些事情离她格外的遥远。能出门见世面当然是件好事,可是找人双修……呃,还是算了吧。
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更不要说让她真的去尝试了。
象师父这样生活也不错,不与旁人争胜斗气,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如果能找到一个知心人那当然好,找不到的话就收个徒儿,不断了传承就行。
她把那盆玉竹安放好,左右看看,满意的擦了一下手,转身准备回去。
快要过年了,门派里人人都忙着,要不然掌门的贵客所住的院子,她一个不入流的小弟子可是没资格进来的。刚才她把花送到门口,本来想交给人直接就可以回去了,结果这儿人人都忙着,宿园师姐就让她直接把花送进院子里去,也不必进屋,就摆在窗台上面就行了。
屋子里好象有人。
秋秋没听到什么声音,这纯是她的感觉。
那位贵客可能正待在屋里并没有出去。
秋秋生怕惊动了人,悄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过屋角从院子的角门出去了。
身后的窗子无声无息的向两旁敞开。有人站在屋里向外看,窗台上摆的那盆玉竹的叶子还在轻轻摇摆,院子里空寂无人。风吹过檐角,铜铃叮叮的轻脆的响起来。236
正文、237 憾事
秋秋送了花回去,还有同样在花圃和院子里做杂活的弟子问她,有没有见着住在那个院子里的掌门人的贵客?
秋秋笑着摇头,那两人只是不信,一个劲儿追着她问。可秋秋并非不肯说,而是真的没有见到啊。
还是严姑姑从屋里走了出来,她不用板着脸,只是那样没有表情的看了那两个姑娘一眼,就让她们畏缩起来,知难而退了。
秋秋很是羡慕,什么时候她也能有师父这份儿气度就好了。
这当然不是一天两天可以修炼积攒出来的,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
她跟着严姑姑进了屋,严姑姑才说:“一个两个心思都不放在正地方,整天琢磨歪门邪道,会有大出息才怪。”
秋秋知道她说的是刚才那两个人。
人往高处走,想出人头地不是错。
但是她们想的不是如何用功,如何提升改变自己,而是整天挖空心思的想找捷径,总觉得凭自己的人品容貌,肯定能找到一个威风凛凛来历不凡的大靠山,从此吃穿不愁,什么都不做就能踩别人一头……
总之全是白日做梦不劳而获的套路。
“对了师父,”秋秋也满好奇的:“掌门的那位贵客究竟是个什么来历,您知道吗?”
严姑姑嗯了一声:“知道,我以前见过。”
“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吗?”肯定是什么响当当的大人物吧。不过可惜的是,秋秋知道自己是个孤陋寡闻的土包子,就算人家的名号振聋发聩,对她来说也和路人甲没什么两样。
“是啊,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严姑姑说:“听说是差一步就可以悟道成仙的人物。”
哇,成仙。
秋秋顿时肃然起敬。虽然没见过谁真成了仙,可不妨碍大家对神仙的敬慕和向往。
不过她还是不明白。
“什么叫差一步呢?”
为啥不把那一步干脆迈过去?九十九步都走了,还差这么一步吗?
严姑姑还是习惯性的伸手摸摸她的头。
“人如果事事都能如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世上非乱套了不可。”
呃,也是。
如果我看对门邻居不顺眼,巴不得他们全家都倒霉,好么我心想事成他们就真倒了霉……这世上的确要乱套。
“纵然是天纵奇才,能呼风唤雨的厉害人物,也会有很多不能顺心遂意的憾事。”严姑姑感喟地说了这么一句。
哦,听起来师父对那位贵客确实了解啊。
这么说来,那位贵客不能悟道飞升,并不是实力达不到,而是有什么心结解不开吗?
这个……就有点难了。
心病得心药医,但听师父话里的这个意思,这个心药大概是找不着了。
就象师父说的,就算能呼风唤雨,事事如意,可是人活在世上终究不是无所不能的。
还是有无法挽回的遗憾。
这么一想,秋秋觉得自己倒比这位厉害的大人物还要幸运哪。
虽然论地位跟人家是一个天一个地,但是自己这十几年,还真没有什么不能弥补不能挽回的遗憾,日子过得虽然平淡,可是秋秋觉得平淡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太波澜壮阔跌宕起伏,那活得实在太累了。
听说那位贵客没有多待,两天就走了。紫玉阁里的气氛也随之起了变化。听说几个原先跟掌门说话都大模大样安坐着的长老们现在对着掌门又一如既往的恭肃起来了,也不会在一些门派事务上头指手划脚的瞎插嘴作主了。大家看起来一团和气,一片融洽,这年过得当真是不错。
过年之后马上就到了那个什么风云会了,秋秋沾了光,她师父就她一个徒弟,不存在带上谁留下谁的问题,她是肯定能去的。门里的其他小弟子们也都很想去,可问题是带不了这么多人,一个师父如果有四五个徒弟,那肯定是带头两个大些的徒儿去,下面几个小的去了也不可能有什么建树,反而担心她们会乱跑惹祸,还是乖乖的留下来看家的好。
居然还有人把殷勤献到严姑姑和秋秋这里来了。多是年轻的弟子,心事根本藏不住,脸上全露出来了。不就是觉得严姑姑和秋秋就师徒两个,没累赘,又没多少东西,想搭着她们一块儿去那个风云会。
严姑姑一个都没有答应。
秋秋也觉得很为难,请托她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太多了。她是可以求师父多带个人的,可是带谁不带谁呢?跟谁都没有要好到那份儿上,实际上根本不算要好,平时关系也就是平平,这些人都是因为想出门这件事才来临时来跟她套交情拉关系,哪有什么真情实意。
一来关系没那么好,二来带了谁不带谁的还容易得罪人,干脆,一个不带吧。
严姑姑跟秋秋讲,这不是卖顺水人情的问题。她们没师父的吧还好说,有师父的呢,要带人出去人家师父同意不同意?万一把人带出去在外面出了什么事,那还没法跟她的师长交待。
果然很复杂,里面牵扯的事情多了。甚至有可能你带着甲长老的徒儿去了,却得罪了乙长老,十分复杂。
师徒俩的行囊格外简单,秋秋除了一身儿换洗衣裳,金真人送她吃的丹药,其他什么也没带。
人活在世上就是有这么大不同,同门的师姐们有的要收拾上一大包的东西,光是穿戴就能塞满几个大包袱,更不要说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有些大概根本用不着的东西,也一骨脑的全塞进包袱里头,甚至有人把茶壶茶杯这些东西都带上。秋秋本来以为她是担心到了外面喝茶不方便,可是再一听,人家是擅长茶艺的,用惯了自己趁手的茶具,还想用这一手在风云会上找机会露脸出风头呢。
有乾坤袋的人还好些,行李多些也塞得下。没有的人,嗯……那就自求多福吧。
来了快一年了,头一次离开紫玉阁。秋秋在忐忑之中,还有些期待。
总关在一扇大门里,她几乎都快忘了外面的车水马龙人声喧嚣了。
一走出门外,感觉象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街上来来往往扰攘不休,各种叫卖声,人声,车声,骡马的蹄声,风声,飘在空气里的各种气味,点心铺子里涌出一阵阵甜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就有弟子受不了这香味儿的诱惑,停下来去付钱买点心的。
紫玉阁的弟子们都是品貌不凡的,衣着打扮就更不用说了,往这些天天为生活奔波忙碌的人群中一站,那真是……嗯,格格不入。一面象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儿似的,一面都是布裙荆钗的妇人,街上的男人顿时都走不动路了,眼珠子也不会转了。
下车的弟子颇有几分得意,付钱的时候那老板都忘了接,被老板娘狠狠往他脚上碾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紫玉阁的弟子们这一生都要学习怎么让男人喜欢自己,离不开自己,现在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
如果连这些平凡的普通人都不把她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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