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这想是当时父皇病重,而太医院医生又拿父皇的病,暂时没有办法。父皇恼怒之下说的气话吧。”
“不对,由检。当时那个崔文升给父皇吃了泻药之后,导致父皇一夜如厕几十次。而在这种情况下,父皇不仅没有责怪崔文升,反而依然不愿意让太医看病,还说太医是庸医,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哥,你的意思是…。。父皇知道自己的重病是怎么得来的?”
“由检,父皇归天这事,诡异的地方不少啊。我刚才翻了一下太医院的记录,里面根本没有父皇归天时的详细记载。照理说,这事与太医院没有丝毫关系,可他们为何不详细记载?还有一件事,我更是百思不得其解,韩爌怎么会在一年后才说出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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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天牢内,傅山满面怒容的站在牢房里,而猛如虎正在检验一具尸体。刑部尚书乔允升正在严厉询问天牢的狱吏:“你说啊,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就死了?”
豆大的汗珠已经从狱吏的额头上落了下来,狱吏结结巴巴道:“尚书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啊。这位牢里的大人,让我给他纸墨,说他有重要事情交待。小的就给了他纸墨,谁知道,等我去了一趟茅厕回来,就…,小的正要禀报之时,尚书大人您就来了。”
傅山拱手道:“尚书大人,这事可麻烦了。这右都御史孙祎,可是今天的一个重要人证。皇上刚刚还让我们问话。这下可好,我们怎么问?刑部是怎么做事的?”
乔允升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少年,心中颇有不满:小小年纪,不分尊卑,说话居然这么冲。当下也不满地说道:“老夫已经命人追查,自有详情禀告皇上。至于什么详情,就没必要告诉你了吧。大明律例明载,无官职在身和职位不符之人,无权知道官员询问及调查记录。”
“你…”傅山被这话呛得一时无言,却又不好发脾气。便一甩袍袖,站在一边生闷气。
乔允升鼻子里哼了一声,当下也懒得理睬傅山。而是询问猛如虎道:“你检查出结果没有,如果没有就让让,刑部自有仵作检查。”
猛如虎转头看了看乔允升道:“卑职有皇命在身,不方便回答大人。”然后便继续检查尸体。傅山一听这话乐了,暗中朝猛如虎竖了竖大拇指。而乔允升气得脸色铁青,当下也是袍袖一甩,把脸别到一边去了。
过了一会儿,猛如虎示意他已检查完毕。傅山便拿出一张纸,由猛如虎说检查结果,他来记录。对于这两个少年人很有条理的做事方式,乔允升很好奇,他只看了一眼傅山写的调查结果,便觉得惊讶万分。随后也不顾傅山的白眼,把纸张一把抢了过去。
调查结果没有出奇的地方,就是孙祎自缢而亡。关键是这种表格式的调查表,乔允升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正想再看清楚之时,却被傅山一把抢了过去:“对不起了,乔大人,小的要回去复命了。剩下的两个犯人,乔大人可要看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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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山气喘吁吁地跑进乾清宫,见到朱由校后,拱手道:“皇上,右都御史孙祎死了,是自缢而亡。小的去晚了,没能救到他,请皇上赎罪。”
“死了?”朱由校惊讶了片刻,随即轻叹一口气道:“还是朕当时没有考虑周全啊。早应该想到这一步的。今晚要好好想一下,明天该怎么办。咦,这张表格,朕以前没教过你吧,你怎么想到的?”
傅山笑道:“小的以前见过皇上用这种表格,小的觉得这种表格用处很大。于是就在今天用了这个方法,真没想到,这第一次是用来填验尸报告的。对了,皇上,您为何担心孙祎,而不担心赵尚书和那个阮大铖?”
朱由校一边看报告,一边说道:“这个道理很简单。赵尚书和阮大铖分属两派,而且都是很重要的人物,因此反而不用担心。唯独这个孙祎那边都不是,却无意中参与到了这么重要的案子里面。有句话叫神仙打仗,凡人遭殃。这孙祎,就是凡人。”
信王看了看报告后问道:“哥,你怎么确定孙祎是无意中参与到这件案子里的?我记得他好像和魏忠贤走得很近啊。”
朱由校想了想道:“理由有两点。第一,当阮大铖说出这批火枪是发往江西以后,我就注意到了孙祎一直在擦冷汗,这说明在今天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第二,他害怕被这件案子拖累,就一直试图将朝堂注意力,转移到所谓的伪造黄金一案上,想用这招拖延一下时间,他也好找到应对之法,可是却被我点破了。正因为其毫无准备,因而内心恐慌,才想到如此愚蠢的转移目标之法。这要说起来,朕也算间接害死了他。”
信王点点头道:“可是他为何会自杀呢?这件事只要他说清楚了,就没事了啊。”
朱由校摸了摸鼻子道:“不知道,也许他害怕了吧。”
这时猛如虎上前一步道:“皇上,刚才在刑部,因为怕人多嘴杂,卑职有一件事没说。”
朱由校闻言,眼睛一亮:“额,快说。”
猛如虎拱手道:“皇上,这孙祎的自杀有疑点。他系在脖子上的绳子太短了,也就是刚刚够把他的脑袋放进去,造成这个的原因是因为天牢本来就不高。可一个才进天牢的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把上吊绳子系的那么合适?除非有人帮他,或者早就为他准备好了绳子。”
第一卷风云动第三十八章 意外之人()
(第二章奉上,希望您看得满意)
深夜,首辅府内,叶向高和韩爌两人正在紧急商量对策。
叶向高吹了吹茶叶沫子,轻轻喝了一口茶道:“韩大学士,这次东林有难啊。魏忠贤这伙人选的时间也太准了。杨涟和左光斗被去职免官,魏大中等人又被关在大理寺。高攀龙等人又刚好去了外地公干。看来阉党这次是谋划了很久,出其不意攻我不备啊。”
韩爌也浅饮了一口茶道:“叶首辅,你我职责所限,实在难以出面。但好在皇上以前说过,谁要是借助党争诬陷忠良,皇上必定下狠手惩治。如今,阉党正是借助党争,罗列罪名构陷忠良。你看,这件事我们怎样暗中推动一下?或许还有转机。”
叶向高看了看韩爌道:“大学士,你我都明白,如果暗中推动一下,你必惹大祸上身。而且,这件事如果继续扩大,势必造成朝堂动荡,那时恐难以收拾。如今小皇上日日操劳国事,较之以前已大有改观。此乃大明之福也,我等应该尽量帮助皇上稳定朝局才是啊。”
韩爌闻言默不作声,右手捉起茶盖,轻轻在茶碗边刮了两下,又将茶盖轻轻放在茶碗之上,沉声说道:“进卿(叶向高字),你我相识三十余年,经历风雨无数。你可曾有劳累之感?”
叶向高淡淡一笑道:“象云(韩爌字),怎能没有劳累之感呢。有时候,感觉这把老骨头随时都会散架。你我相遇之时还是满头青丝,昔年也是豪情壮志笑谈江山;如今华发满头,再想想过往,却如惊涛落地终究一事无成。”
韩爌笑道:“你啊,话虽如此,却是人老心不老额。皇上御书房内,有一幅字,上书‘以梦为马,不负韶华’,老夫每每读之都如饮佳酿,皇上这是有大志啊。”
叶向高闻言哈哈一笑:“象云,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御书房内,前几日又挂了一首词上去,老夫读之,拍案叫绝啊。皇上的大志向可谓一览无遗。”
“额?说来听听。”韩爌有些好奇地问道,又顺手端起茶碗浅饮起来。
叶向高捻捻胡子,沉声吟道:“此词名为《浪淘沙。北戴河》。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渔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这时“咣铛”一声,却是韩爌手里的茶碗掉到了地上。韩爌也顾不得满身的茶水,一把按住扶手站立起来,神色激动地说道:“大学士,这真是皇上所做?你可别蒙蔽老夫。”
叶向高把老伙计一把按回到座位上,笑着说到:“老夫亲眼所见,皇上乃即兴而作。傅山那个小娃娃本想把这词讨要了去,皇上却说,这首词谁也不准动,只能挂在书房内。”
韩爌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不断重复着:“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好,好,好。”
过了好一会儿,韩爌睁开眼睛道:“进卿,皇上有宏图大志。我们也应该做点什么了。有些事,皇上不便出面,那就由我们来当恶狗吧。
老夫每每思及往事,都如鲠在喉,夜不能寐。皇上有大志,怎能如我等一样困于党争,徒耗年华。进卿,我意已决,明日朝堂之上,就由老夫撕开这桎梏。”
叶向高闻言大惊,正想说什么,却听老仆在门外道:“老爷,翰林院编修钱谦益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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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猛如虎说孙祎之死疑点重重后,朱由校便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脑子里依然一团浆糊:孙祎如果真是自杀,倒也能解释。可如果是他杀,这事该怎么解释?阉党,东林,包括漕运总督崔文升都有杀他的理由。到底是谁下的杀手?他们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这时,信王见一个小太监进来上茶,便说道:“我不要茶,你帮我弄点糕饼来。对了,别偷吃啊。昨天那个人就因为偷吃,被我撵去扫地了。”
朱由校一听,似乎想到了什么,便说道:“傅山,你去把这两年吏部,有关漕运官员的升降职表给我拿来,就在第一个书架第二格;由检,你去把各地漕运管辖地图,拿给我看,在第三个书架第三格。”
不一会儿,两人便把资料拿了过来,朱由校很容易的就查找到了崔文升的名字。在看了写举荐信的官员名字后,他随后又把当时的吏部尚书名字翻了出来。他皱着眉头将这几人的名字写了下来,再让傅山去查这三人的详细资料。
这时,信王已经在地图上,将漕运管辖的主要路线图标注完毕,朱由校又立刻趴在桌子上查看地图。然后他将京城去江西的所有道路,都用线连了起来。然后把这些道路所需耗费的时间,分别标注在纸上。
信王说道:“哥,你标注时间是为了什么?”
朱由校说到:“你我都知道,这次是阉党诬陷东林。可现在的情况对于东林很不利,不管阉党是否诬陷,事实情况就是赵南星确实开具过一个通关文书。这是属于严重渎职和越权的行为,这个事情已经无法改变。这事被阉党大加利用,也是东林自身的原因。
我不想帮助谁,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也要想知道,朕手下的这些官员,平时都是怎么蒙骗我的。因此很多时候,我们自己得找到一些有理有据的东西,让当事人看清楚。第一,我不偏袒谁;第二嘛,你们不能蒙我。”
这时,傅山已经翻到了资料,他将几本册子拿了过来道:“皇上,小的查到了。写举荐信的那个郭尚友,为人评价极高,韩爌大学士都曾经数次称赞过他,现在调动到山东潍县为官了,额对了,潍县是他的故乡;
时任吏部尚书张问达,天启元年(1621年)冬为吏部尚书,梃击、红丸、移宫三大案皆经其手。天启三年(1623年)初加少保致仕。这崔文升的官员调任令是天启二年签发的,正好在其任期内。张问达其人风评也不错。”
朱由校听了以后,皱着眉头转了两圈。这两位风评不错的官员,一个写举荐信,一个签发文书,把漕运总督这个肥缺职位给了一个太监,而且这个太监不仅是郑贵妃的心腹,还是红丸案中受处分的人之一。这事怎么想怎么奇怪。
傅山又把手里的资料翻了翻说道:“皇上,这个圣旨是由内阁票拟,由时任也是现任司礼监秉笔魏忠贤行批红权,发出了这道圣旨。”
“你说什么?魏忠贤?”朱由校吃惊的问道。因为按照魏忠贤的权力,几乎可以认定,崔文升的升迁与魏忠贤有莫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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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立刻将整件事情,重新串联了一遍。田尔耕弹劾赵南星贪赃枉法,阮大铖作为人证之一指控赵南星;五百只被贪墨的火枪,已经发往江西,而负责运送火枪的是崔文升;崔文升原本为郑贵妃内侍,因红丸案被贬到南京,却因为魏忠贤的关系,升任漕运总督…
朱由校将这几件事写在一块木板上,用朱笔做好标记,陷入了冥思苦想中:田尔耕是魏忠贤的人,诬陷或者打压东林不足为奇,但为何这件事情,最后却把魏忠贤给牵扯了进来?这事怎么这么奇怪?
傅山想了想道:“皇上,这件事小的有点看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你说。”
“田尔耕打压东林一派,在朝堂中本来不奇怪。但以这一次来说,恐怕并非是田尔耕捏造事实,而是这件事本来就存在。”
“额,你继续说。”
“工部以前的管理如何混乱,皇上是知道的。而兵部虽然陛下还没有亲自调查,但想必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去。根据我们最近调查的资料知道,每次大战之前,就是工部与兵部各种资料最混乱的时候,此时也是各种贪腐案件高发期。
此次赵尚书可能并没有参与这件案子,但是阮大铖确实参与了。结果被熟知军队内情的田尔耕抓住了把柄。而赵尚书恐怕并没有想到,当时的出于好心之举,会给自己带来大祸。
至于魏忠贤被牵扯进来,怕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为按照阉党的原计划,根本就没有想牵扯魏忠贤进来。但是右都御史孙祎,因为害怕追究到自己头上,就把崔文升的名字说了出来,而这个崔文升恰好是走了魏忠贤的路子,但这种事在现在太多了。”
朱由校听完点点头道:“不错,分析的有道理。我们既不能因为魏忠贤与东林不对付,就把所有的脏水都往他身上泼;也不能因为东林素有好名声,就人为的相信他们的道德品质。现在,只要把火枪运输这事求证清楚,就知道魏忠贤没有参与其中了。”
“哥,你为何还要替魏忠贤求证这事情?把他抓了多好。”信王又不乐意了。
朱由校语重心长地说道:“由检,这件事本来就扑朔迷离。我现在只能作为局外人参与其中,一旦我得出主观的结论,从而影响判断。这与东林阉党有何异同?东林和阉党目前党争激烈,我做事如果有偏向性,就会很快的打破平衡,到时候会更难以收拾。
还有,党争归党争,犯罪归犯罪。如果这件事,最后查出来是单纯的党争引发的诬告,那我就严惩牵头诬告之人;如果确实有犯罪行为,那我就严惩犯罪之人。但这一切的关键,就是要求证每一个疑点,以求掌握切实的证据,你明白了吗?”
见弟弟还是眨巴着眼睛,眼冒问号,朱由校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些事,确实不是现在的朱由检可以理解的,但以后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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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把傅山、信王和猛如虎都叫在了一起,把整个案子重新给他们复述了一遍,便说道:“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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