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在卫队里呆了好几天,从早到晚一直嘀嘀咕咕。朱由校把许多道理掰碎了说给弟弟听,然后又指出朱由检所犯的各种错误。他想通过这种方式,帮助朱由检尽快成长。虽然这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过于残酷,但生在皇家很多事早就身不由己。
渡过又一个不眠之夜后,朱由校揉了揉已经发木的脸颊说:“由检,你在四川和蜀王及地方官员交流时,态度过于强硬,而且从你的话语间,他们得不到应有的信任。比如,蜀王世代恭顺,你怎么能要求他们立刻完全听命于中央朝廷,而没有一点自主权呢?”
朱由检本已昏昏欲睡,听到这话,通红的眼睛立刻变得明亮不少:“哥,蜀王家富可敌国。如果他们不听命于朝廷,难道任由他们自行发展?这不可能啊。”
朱由校摇摇头说:“由检,蜀王得到历代先皇的信任和支持,不是没有原因的。如果一昧采取强硬手段,只会得不偿失,强按牛头不喝水啊。因此,我们应该想办法用一套规则去约束他们。让他们感觉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而且还能圣恩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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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闻言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说:“哥,你派我去四川,是不是就没想过能和蜀王达成什么协议。根本就是为了新规则的顺利实施,让我故意拖住蜀王,做给其他人看看样子,免得这些人给你添乱。”
朱由校嘿嘿一笑:“行啊,竟然想到了这点。不错,我的目的正是如此。藩王之中如代王朱鼐钧般喜欢作死的还是少数,更多藩王还是想看看我会如何对待蜀王的。但,我不可能让他们参与新规则的制定。以后,要么乖乖听话,要么来科学院种地,就这么简单。”
朱由检摸了摸下巴咂了咂嘴道:“哥,你可太阴了,不过我喜欢。嘿嘿,蜀王和那些地方官吏还一直以为我去四川就是要夺权的,这才和我阴奉阳违。想必,其余地方的人也是这么想的吧。他们以为哥哥你要直接夺取他们的权力,恐怕也早已开始想各种办法应对了。”
朱由校点点头说:“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所以,你以后还得配合我好好演戏。第一呢好好熟悉政务;第二呢把你这急于求成疑神疑鬼的性子,好好磨一磨;第三嘛,自然就是继续给他们灌迷魂汤。时候到了,再用一盆冷水把他们浇醒。”
朱由检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道:“哥,这盆冷水到底是什么?”
朱由校敛住笑意,目光深沉地看着弟弟说:“你认为,我这次调集六千人的军队,又招了数员猛将入京,是要做什么事的?”
朱由检一惊,顿了片刻后,化手为刀在脖子上轻轻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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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笑着打掉弟弟的手刀,又点了点他的脑袋说:“别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这些藩王都有各自的势力,贸然除掉他们会带来大乱。但如果是敲边鼓的话,麻烦就要少很多。
由检,这事和我推行的三角计划息息相关,只要计划成功,清楚藩王的影响自然不在话下,我随后会找时间和你详说。现在嘛,我们去卫队外营看一场训练。”
朱由检没有刨根问底,既然这事自己要唱主角,何必急于一时呢。听哥哥说起训练,他笑嘻嘻地拢了拢头发,极有自信地说:“哥,我这次带来的川军堪称精锐。你可是要看他们与皇家卫队的训练?嘿嘿,我相信孙传庭不会让你失望的。”
朱由校笑着说:“你啊,还是性子急躁思虑不周,考虑的太简单。这次来京的客军,在军营里休息了好几天,由卫队军医进行了病患排除与疾病检疫,这就是以后要推广的驻军规矩之一。而我要带你看的,是另一个规矩的建立。”
朱由校说完,紧握双拳看向了卫队外营的方向,眼神凝重的似乎都能拧出水,脸色更阴沉的可怕。他随后口吻严肃地说:“由检你要记住,我们要做的就是对规则的制定和维护。军队没有规则约束,就是一群莽夫。而国家没有规则可执行,和土匪窝子无疑。”
朱由检不由吐了吐舌头,印象中哥哥很少这么严肃啊。这次回京后,感觉哥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看来草原之行和代王叛乱的事,绝不像哥哥书信里写的那么简单…
“不错,已经十四岁的小大人了。长得唇红齿白,还是有点卖相,就是个子还矮了点。”朱由校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就推门而出。今天的训练,不容耽误。
朱由检扣扣脑袋,一蹦三跳地窜到哥哥身边强烈抗议:“啥叫有点卖相?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不会把我嫁到朝鲜去啃白菜吧。哥,我现在可不想找老婆啊。”
“滚,由不得你。这事儿劳资说了算。”
“哥,你自己说的恋爱自由,婚姻自主。你骗我…”
“嗯,也对,确实不应该骗你。那我就告诉你,什么叫做用拳头说话。”
“哥,你耍无赖。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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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卫队外营训练场位于京城以西,距离皇家科学院本部不过三里路程。此处依山傍水地形复杂,最适合进行军队日常训练之用。这里平常就人迹罕至,嗯,至于敢露头的野兽飞鸟,都成了美味的烧烤…
今天却有点特殊,太阳刚从山后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无数长长的倒影便出现在晨光之中。沉重的脚步声和铿锵作响的兵器撞击声,自微薄缥缈的晨雾中传来。远远望去,几条红色长龙在山坡间此起彼伏,正向着训练场缓缓移动。
浓重的湿气混合着泥土味道迎面扑来,让正在骑马的田尔耕不由得紧了紧披风。四月的京城,早晚温差还是比较大的。虽然凉风习习,但他仍然觉得脑子里依然像一团糨糊。很久没有这么早起床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田尔耕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酸涩的眼角中挤了几滴眼泪出来。他抹掉泪珠,又锤了锤酸疼的老腰,心里有些小小得意。昨夜与两个小妾探讨人生之深入彻底,实乃近期罕见。看来自己这身子骨还很结实,今晚要不要再加一个…
“都督,小人觉得咱这身新军服是不是扯眼了?就跟新郎官穿的大红袍似的。咱都督府的人真要穿这身衣服参加训练?”说话之人乃田尔耕的家丁首领,一个干练而强悍的中年人。
田尔耕看了看四周,小声道:“京营上次被突袭,咱丢的脸还不够?所以这次就不要穿得像个乞丐,免得别人说京营连花架子都不如。丢人不要丢两次,懂了不?
今天皇上要看各军的训练,我们就是来凑数的。京营那帮膏粱子弟能参加这种训练?所以才把你们找来顶替以防万一的。反正啊,咱们好好护卫着皇上看看热闹就行了。我会尽量不让你们上场训练的。放心吧,凡事有本都督担着。
额对了,如果皇上真要你们参加训练,你们随便比划一下就行了,切莫露出真本事。今天来观摩训练的朝廷大臣很多,要是被这些家伙参上一本,说本都督假公济私的话,解决起来很麻烦的。所以无论什么训练,都只许败不能赢,懂了吗?”
见首领拱手应允,田尔耕又打了个哈欠,心里暗道:皇上无非就是想让众人见识一下皇家卫队的实力,咱陪着皇上好好玩玩就行了,范不着较真。哼,劳资手下的人,个个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金贵着呢,没必要让人在心里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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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铺满大地之时,所有的参训部队都已集结完毕。威武雄壮的军阵之中,令人胆寒的刀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所有的士兵和军官都高高挺着胸脯,他们早已做好了准备,只待一声令下。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自整齐沉默的军阵中弥漫四周,令人心生畏惧。
在训练场一处山坡的隐蔽处,无数锦衣卫持刀警戒。皇家卫队的将官环绕在朱由校周围,后面还站着好几排朝廷的大小官员。医疗营和来自综合医院的医生护士,也早已严阵以待。斧钺队队正钟迅正在给皇上介绍,此次参加训练的各支军队的情况:
“皇上,从左至右分别是,皇家卫队一千人;石柱宣抚使秦良玉率领的白杆军三千人;孙传庭率领的川军两千人;卢象升率领的闽军一千人;金国凤率领大同边军一千人;京营一千精锐由田尔耕率领,其中有其亲卫一百人。共计九千人参加此次训练。”
与表情严肃的卫队军官不同,朝廷大臣看着眼前的军队,不由捋着胡子小声夸赞:真乃熊畢之士,虎狼之师也。随后又各自悄悄询问,皇上这次为何,要临时通知他们这些文臣也来实战观摩?昨晚看见锦衣卫敲门时,一个个都亡魂大冒…
这时,来自川军的刘招孙和刘招弟兄弟,上前一步拱手说:“皇上,既然是参加实战训练,我们也想加入其中。”
朱由校淡淡笑道:“你们来京后就在卫队学习火器军阵新法,为以后参战做准备。而且目前的军官之中,你们是唯一和女真人真刀实枪干过的,朕需要你们以旁观者身份提出意见和看法。所以这次训练就不用参与了,观摩便是。”
刘招孙和刘招弟对视一眼,继续说:“皇上,这次是各军之间的训练,我们也想率领川军给皇上露一手。再说,这不是没有女真人嘛。”
朱由校笑笑并不答话,只是转身负手看着麾下军队,似乎若有所思。
猛如虎上前一步,大声说道:“皇上威临蒙古克什克滕部时,俘虏了奴酋努尔哈赤的弟弟巴雅喇,其所率领的一百名后金士兵也被抓获。所以这次训练,除了各军之外还有这些后金士兵。末将说明一点,这些女真士兵,还算不得老奴手下的精锐。”
猛如虎话音刚落,四周传来一片倒吸冷气之声,众皆愕然。刘招孙和刘招弟紧按腰刀眼喷怒火,咬牙切齿地低声咆哮道:“那些畜生在哪儿?”
朱由校冷哼一声:“这还只是训练,你们就已经失去了理智。朕敢放心让你们率军去辽东?老奴已经收割了不少咱大明将领的人头,朕不想再多送他两个。你们都记住了,怒而失智急而失谋,莽夫也。”
第十三章 莽夫(2)()
猎猎招展的军旗下,朱由校身着卫队将官军服,会见了参与训练的各军将领。2yt面积不大的山坡上,一时将星云集,令人有烨烨生辉之感。朱由校相当敬重这些史书上的英雄,不管这些将领现在是名声在外,还是默默无闻。
因为历史时空的阴差阳错,这些原本只能在后世缅怀的人物,如今却活生生地站在面前。而且他们即将在自己的率领下,在一条未知的道路上披荆斩棘,跟随自己乘风破浪…
内心激荡的朱由校,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来回扫视,完全忘记了自己应该说什么…好在将领们行伍出身本也不拘小节:大军阵前,举止镇定步履沉着,吾皇真天子也…
作为一个披着皇帝外衣的不入流穿越者。朱由校很想成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玛丽苏,可现实是有不少人随时都想要了他的脑袋。至于虎躯一震就有猛将如云来投,王八之气侧漏自有谋士如雨相助,这只是一个美丽而虚无的梦…
其他人穿越后,不仅秒懂当时社会规矩混得如鱼得水,各种身份的切换更是随心所欲信手拈来。谈笑间翻云覆雨,举手处左右乾坤,一旦抬头便是天空巨响闪亮登场,只要低首就如狂风大作众星捧月。可谓智商在手天下我有,一切尽在掌握,…
朱由校不懂如何治理一个国家,只能依靠办公室经验,在摸索中艰难前行。他只是个禀性难移的普通人,所以穿越后,他依然顽固坚持着内心强大的惯性习惯。
看见美女明明欢喜的不得了,脑子里却会强行出现老婆的身影,内心进而充满了负罪感;看见老者会叫爷爷,那怕这人是首辅之尊,心里也没有感觉有一丝违和。幸好,他还知道不能用史书描写的东西去看人做事,这是取死之道。尽信书不如无书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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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官员里,当然有骄横跋扈喜欢显摆的,比如张居正。但更多人既不会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的聪明,也很少在同僚面前展现自己的才华。更多时候,如同一根沉在水里的木头,少言寡语不起波澜。而有一种生物在水里看起来也很像木头,鳄鱼。
朱由校以一己之热情,在大明这个混水里奋力翻动,那些木头很聪明地躲在一边,好奇地观察着这个貌似强大而又陌生的搅局者,静候最佳时间,并快速计算着下嘴的角度和力度。当他们的血盆巨口正要张开之时,却懊恼地发现,皇上竟然不顾一切地溜了。
朱由校借助林丹汗叩边一事,完全脱离了京城,暂时摆脱了朝臣的掌控。但朝臣们认为没关系,他们向来很有耐心。本着三年不开口,开口吃三年的一贯作风,他们又缓缓沉入了风起云涌的朝堂之中,只留下几个水泡证明自己的存在…
为了活命,朱由校终于开始了一系列的动作。那个莽撞的穿越者,也终于开始真正认识自己所处的陌生社会。他也终于明白,皇帝这个头衔,在大明没有鸟用;一个没有钱的皇上,在大明鸟用没有;而一个既没钱又没人还没地盘的三无皇上,在大明不如个鸟。
虽然手里只有几杆破枪,真正能用的人手不到一千五百人,但朱由校已经很满足。当年曹阿瞒费尽心思挟天子以令诸侯,如今自己再不济,还有皇上这个头衔暂时可以用来自欺欺人,已经很不错了。老天总算还没忘记,给自己留了一个小小的外挂
既然没法斗智商比资源,那咱就拼见识和勇气。你们谁知道可乐500ml卖多少钱?知道的就说出来,我加他微信;
你们谁愿意和老奴不顾一切地血战,而放弃自己应有的利益?没有吧。不好意思,俺原意。劳资从穿越后,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事了拂袖去,深藏功与名,乃吾辈穿越者之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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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看着孙传庭,心里暗暗点头:果然仪表堂堂,堪称儒将典范。三十二岁,正是雄心壮志的时候。但这么傲娇地站在一边,眼睛斜上四十五度,摆明了与同僚拉开距离的做法是不对的。大家都是革命同志,要相互关心友爱,不然以后鬼才会帮你…
再看看卢象升,二十五岁。肤白面秀眉宇坚毅,身材雄伟尽显猛将之姿,可谓南人北相。短髯硬挺精致,脑后白巾飘飘,观之又有名士风流。这就是天赋秉异之人啊…除了打仗太过勇敢,其余没毛病。但你总看着猛如虎干嘛,想揍他?嗯,这必须支持…
金国凤,三十岁。身材不高壮实精悍,浓眉大眼口鼻方正,不禁让人暗叹好一个忠臣良将。就是脸上抑郁之色厚重,这是为何?那两个长得和嘎子差不多的粗壮少年,应该是他的儿子。他父子三人之间,怎么相隔甚远…看来是有故事的人。2yt
秦良玉,五十一岁,巾帼英雄。身材高大挺拔,颇有男儿之风。坚定而从容的眉眼之间,虽尽显岁月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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