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极佳了。
朱由校吹了吹茶沫子,极没形象地大喝一口赞了声好茶,便似笑非笑道:“归圆师太,不知道你听过一句话。出来混的,错了就要让,挨打要立正。”
虽然皇上的跳脱思维,已经让归圆应顾不暇心生疲累之感。但皇上此言却好似冷水泼头,归圆立刻清醒了不少,双手合十腰身半弯道:“皇上,贫尼不曾听闻这句话。贫尼愿闻其详。”
朱由校搓了搓嘴角,眼神戏谑地说:“石景山乃佛道清修之地,你却给来此诵经礼佛求道问仙的贵族女子提供面首。这是何意?你可别告诉朕,是你芳心未泯,那多恶心。”
归圆心中惊诧莫名却不敢抬头,只是急急说道:“不知皇上何出此言?我皇明寺乃太后香火院,怎会有如此之事?”仓促的言语中,分明已经有了几分恐慌。
朱由校嘿嘿一笑:“那个太监见到朕,敢不行礼两丈开外就下跪?而且下跪如狗吃屎,恨不得把脸全遮住。宫里的太监何时这么没有规矩了?你以为朕真的眼瞎了吗?”
朱由校转头对猛如虎说:“回京的时候,把那些太监都带到科学院。审问清楚后,切掉身上不该有的东西,然后都送到大理寺监狱去。那儿的好汉,想必很喜欢这种细皮嫩肉油头粉面的家伙。对了,记得多送几罐猪油进去。”
猛如虎“嘎嘎”笑道:“皇上放心,小的会亲自动手。”说罢,阴测测地看着跪在屋外的假太监,舔了舔嘴唇。跪在地上的几个小白脸顿时莫名感觉,裆下漏风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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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归圆还是硬撑着死不认罪,朱由校用脚踩了踩地面说:“如果朕没看错的话,天王殿和你这茶室里所用的地砖,都是产自苏州陆慕御窑的金砖。‘敲之有金石之声,断之无孔。’
这金砖取材自太湖之泥,经掘、运、晒、椎、浆、磨、筛七道工序后入窑烧制,之后还要经过桐油浸泡成色。前后共需720天才得砖一块。因此民间有‘一两黄金一块砖’之说。
即便在皇宫里,也只有皇极殿、中极殿和建极殿,才铺上了如此贵重的金砖。师太,你就跟朕说说,对这逾制大罪,你是怎么想的。不着急,把借口编的尽量完美一些。记住,不要牵扯太多人进来,朝廷的官本来就没剩几个,再杀就没有了。”
归圆轻出一口气,神情松缓了不少,不急不缓道:“皇上,此乃李太后恩准之事,贫尼这里还有万历先皇的圣旨。贫尼这就请圣旨出来。”
朱由校嘴角一翘:“朕就等着你这句话。你到了黄村寺后,就四处宣扬说吕牛乃天顺(英宗)皇上的皇姑。朕问你,天顺皇上的圣旨呢?这么重要的东西,不会找不着了吧?”说罢,朱由校对傅山伸了伸手,傅山立刻递了一本小册子过来。
朱由校把小册子狠狠砸到归圆脸上怒骂道:“你淫秽贵胄,矫枉逾制,欺瞒皇上不算。朕这里还有加入西大乘教后贡献全部家产,最终冻饿而死在北直隶的3789个冤魂的名单,他们都等着向你索命。来人,把汪文言带上来。”
归圆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任凭皇上呵骂,依旧一副高人姿态,但眼神中却渐渐有了一丝诡异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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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青衣的汪文言被带上来后,朱由校指着归圆的鼻子道:“此人是你西大乘教在北直隶蔚州的管事,这里还有你的亲笔任命书。下面的事,让他来说。”
汪文言跪在地上,看了看归圆拱手道:“皇上,小的之前奉归圆之名,在蔚州搜索东大乘教余孽。找到踪迹后,便通知了蔚州总领,于是总领便亲自率人前来绞杀。小人不知其中内情,只是奉命办事,望皇上明察。”
朱由校起身踱步到归圆面前冷笑着说:“比起汪文言的事,朕更想知道。为何朕前脚到了南岭庄,你的杀手后脚就跟来了,还和朕的皇家卫队死命相搏。说说吧,你为何要行刺寡人?或者说,你受何人指使,行刺寡人有何目的?”
猛然听到此事,归圆脸色骤变,后背“唰”地冒出一层冷汗。她急忙跪倒在地,慌张地说道:“皇上,我西大乘教向来与东大乘教不睦乃实情。但贫尼绝无行刺皇上之想法和举动。”
说罢恼怒地一指汪文言:“皇上,定是此人心怀不满,故意设局引诱。望皇上明察。”
正在此时茶室外传来法螺号响,殿外比丘尼纷纷跪拜于地,口中连呼:“恭迎九莲菩萨。”檀香袅袅之中,一个女子出现,身上的盛装遮挡住了门口的阳光。
傅山等回头一看,急忙拉着边上犯傻的其他人跪拜在地,口中连呼:“臣等不知皇后娘娘驾到,还请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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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迎着阳光,眯着眼睛细细一看,那面带喜色的女子,不是皇后张嫣又是谁?九莲菩萨?什么东西…只微微一想,又看了看归圆老尼眉眼间的得意之色,朱由校脸上顿时变成了骇人的黑红色,虽然心中怒火万丈,却浑身冰冷手脚发抖…
终于明白了,老成持重的叶向高和韩爌,为何硬着头皮也要安排张道浚领兵,也从不敢明说,朝廷内的暗潮到底是什么,原来事涉后宫。而张嫣偏偏又极得自己信赖,两人为了大局着想,根本不敢有所忤逆。张嫣啊,你为何要加入西大乘教?怎能如此愚蠢!!!
自己精心谋划了一切,为的就是从西大乘教入手,狠狠敲打朝堂里的那些王八蛋,掌握朝廷主导权。眼看即将成功之际,却化成了一滩污水。朱由校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得干干净净,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两步栽进了椅子里。
归圆师太你好毒啊,为了给西大乘教找到最大的靠山,不止用上了面首这招,还给我下了个套。让我自作聪明的以为,那些面首与贵族女子淫秽,而我偏偏还钻了进去,坐实了此事。如此一来,皇家的声誉就尽握你手,任谁也没法再动你分毫。朕,认输…
张嫣弯腰行礼后,心里的喜悦就冻在了脸上,因为她看见,刚刚还意气风发的皇上,忽然变得苍老了许多。而且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愤怒和不解,最后变成了轻蔑…
朱由校眼神呆滞地坐了片刻,双手一拍椅背站起来。他慢慢走到张嫣身边,声若寒冰地说:“既然皇后如此喜欢皇明寺,那不妨再留几日,也好向归圆师太多请教请教佛法精妙。今日起无朕旨意,皇后不得擅自回宫,领旨退下吧。”
张嫣身子一震,嘴巴僵硬地说道:“臣妾领旨”。将近一年独守空闺日子,经历的无数煎熬、担忧和期盼,如今变成委屈的泪水“簌簌”地流了下来。
张嫣感觉心中被深深扎上了一根刺:皇上没有用‘我’,而是用的‘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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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元朝称大天源延圣寺,明朝重修后称清凉寺
第九十七章 困兽(1)()
(前几日突然被单位通知要出差,结果忙乱之中忘了带u盘,更新晚了,对不住各位了)
位于石景山的清凉寺,占地两百余亩,是个坐南朝北规模宏大的三进院落。作为元朝的皇家寺庙,其建筑规格及历史地位远非京城普通寺庙可比。
如今隔壁的皇明寺名声在外香火旺盛,而清凉寺却日益衰败人烟稀少。这让一直准备重振清凉寺辉煌的老主持,心中幽怨不已,不就是多了口破钟嘛…
自数日前皇上来清凉寺礼佛参禅,老主持就激动地眉飞色舞,时来运转啊。一旦借此得到皇家认同,以后就再也不用看隔壁那老尼姑臭脸,老衲也是有脾气的…
只是主持万万没想到,明皇仅仅找了间最偏僻的院子住下,就关上门根本不准外人打扰。主持曾有几次暗示,都被守在门口的恶汉阻拦,心中幽怨不免又加深了几许。
主持并未气馁,皇上见不着,不还有那些天天守在这里的大臣嘛。于是主持使出浑身解数,每日里唾沫横飞四处弘法。但主持很失望,除了多了些香油钱以外,大臣们似乎都各有心事,根本无心听他的禅悟之语。主持瞄了眼山下的皇明寺,长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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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小院前的叶向高和韩爌,脸上挂满了失望的神色,这已经是五天来他们第n次被拒绝入内。而且以往对他们颇为尊敬的猛如虎和傅山,现在却脸若冰霜。傅山好歹有点涵养,最多不愿交谈。猛如虎就直接恶言相向出口不逊,什么难听的话都敢说。
院门“吱扭”一响,孙元化黑着脸推门而出。叶向高和韩爌急忙撇开群臣上前,伸长脖子往院里打望,口中不断高呼:“皇上,皇上,老臣有话要说。”
孙元化将门带上,从怀里掏出张纸条递给两人。两人匆忙打开一看,见上书一个斗大的“囚”字,不禁皱着眉头揣测皇上的意思。
“这是皇上让微臣交给二位大人的。”孙元化说完,有些厌恶地拍了拍双手,似乎粘上了什么脏东西。
“孙少卿,皇上这是何意?”两人急问。
“皇上何意?你们真以为皇上是傻子?”孙元化说罢,脸上浮现潮红之色,脖子上青筋直跳,显然已是气急。
见两位老大人噤若寒蝉不敢正面答话,孙元化怒火更甚,但此处大臣众多,他不好冒然发火,便冷冷道:“皇上诏见二位,两位大人里面请吧。”说罢,便领着二人进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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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后堂之后,孙元化将叶向高和韩爌带进里屋便告辞而去。两位老大人忐忑不安地站在屋内,心里颇为紧张,他们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皇上的愤怒。这时门开了,一身白衣的朱由校出现在门口,两位老大人急忙上前行礼。
等两人依照礼数觐见完毕,朱由校才缓步走进屋内端坐高椅之上,让二人平身。两位老大谢恩起身后抬头一看,心中顿时一凛:皇上的仪容干净利落束发一丝不苟,不见往日的随意放松;脸上不悲不喜眼神肃穆,绝无以往的随和亲近。皇上这是…
朱由校看了看两人开口道:“朕巡猎山西期间,朝中大事皆有劳二位大人尽力操持,朕心甚慰。今特诏两位前来商议,辽西军饷派发一事。朕想听听两位对此事的看法。”朱由校的声音,舒缓洪亮悠扬,丹田气十足,让两位老大人恍若以为见到了万历先皇…
两人不敢怠慢,接过傅山递来的奏本细看之后,略一商议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皇上。朱由校听完频频点头,一丝笑意浮上了嘴角:“两位见识深远思虑周全,如此,就依照两位大人所言,着户部尽快处理不得延误。朕还要在清凉寺盘桓几日,你们告知群臣勿忧便是。”
见到皇上的笑容,两位老大人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皇上确实在笑,但笑容里却没了以前的热诚和真挚,言语之中深深的距离感,更让两人心中唏嘘。
虽然他们认为大明帝国的皇上,理应是眼前这般模样,但还是感到一阵莫名心酸。昔日那个意气风发豪气干云的少年,终于在各种阴谋诡计之中,消失不见…
朱由校顿了片刻,浅饮一口茶说:“朕离京之后,经历许多曲折之事。朕似溺水深潭,不但寒澈肌骨,更是上摸不到天下踩不到地。细细想来,乃朕恣意妄为之过。望二位告知臣工,以后当君臣一心,共匡社稷。
皇后一心向佛,朕特许皇后常住皇明寺,为我大明祈求国泰民安。朕已下令,命五军营择选精悍士兵守卫皇后安全。诸公切勿因此相互猜忌互相攻伐,以免耽误要事。如无他事,二位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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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向高和韩爌拜别皇上之后,脚步蹒跚地走到了小院门口,。他们有些不甘又有些失落地看了看身后的小屋,轻轻摇了摇头,看来皇上根本没有和他们商议大事的想法。正欲推门而出时,孙元化叫住了两人,把他们带到了小院的偏房之内。
孙元化屏退左右关好门窗,屋内光线顿时暗了许多。孙元化喝口茶水顺了顺气,看了看两位在椅子上局促不安的老大人,冷笑着说:“皇上如今这般模样,可随了二位大人心愿?”
两人一愣,随即开口道:“不知孙少卿此话何来?吾皇不正当如此吗?”
孙元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两人怒喝:“装,你们还在装!!皇后误入妖教之事,你们难道就一点都不知情?请你们扪心自问,这件事上就真的清者自清?连猛如虎都能想明白的事,你们真以为皇上没看明白,还是傅山那个妖孽没想清楚?
皇上为何写了个‘囚’字,那就是告诉两位大人,皇上如今身陷囹圄,四面楚歌。京城虽大却如囚牢,皇上根本动弹不得!!!而更令皇上愤怒的是,这守牢之人,竟然来自皇后,来自皇家科学院!!!
朝堂那帮废物,为了自己的利益置大明子民于不顾,将整个朝堂搅得乱七八糟,国之不国。皇上为了救万民于水火,这才以九五之尊天子之躯,亲赴险地披荆斩棘。
皇上对于党争心知肚明,但为了科学院能顺利发展壮大,这才容忍至今。可二位大人为了排斥田尔耕及齐楚浙三党,明知妖教动机可疑,竟然眼睁睁看着张道浚被蛊惑领兵,对皇后误入妖教也充耳不闻。皇上这几天反复说一句话,为恶尚有缘由;纵恶尤为可恨。”
两位老大人闻言,身子明显一震,却没有出言反驳,只是不断地用茶盖轻轻刮着茶沿。本来清悦的陶瓷碰撞声,在这黑暗狭小的偏房内,却显得如此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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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元化脸色阴郁长叹一口气,把玩着茶碗说:“朝堂之中,风骨清正未有如二君者。但在下万万想不到,二位为达目的,竟然用驱虎吞狼之计暗中推动朝廷党争。两位或许是真的为了皇上着想,想要借此清除朝廷贼逆,可结果,却是你们把皇上置于烈火上炙烤。
你们可知,为了一举荡平西大乘教,皇上暗中做了多少谋划。结果,一切都付诸东流。如今妖教更加猖狂,参与各方也在暗中偷笑。唯独只有皇上,要承受你们‘为君者,将良将,友苍黎,任忠贤,归兴国’这纪响亮的耳光!!”
叶向高把茶盖往桌上一放,反问道:“难道不是吗?为了天下苍生,皇上受些许委屈又有何妨?如今,皇上正好借此清君侧除妖贼,还天下太平。对此事,我二人问心无愧。皇上若要责罚,我二人绝无怨言。”
韩爌闻言也是重重点头说:“皇上行为做事,毫无君子之风,更无君主之仪。天下大道,唯有方正一途。操劳商贾之事,亲临边关剿除匪患,这岂是人君所为。皇上既有凌云之志,就更应明白,唯有先清朝堂,而后安天下黎民。此乃君主之方正也,岂容乱乎?”
孙元化气急而笑,指着二人道:“荒谬,荒谬!!皇上自前年以来,凡事亲力亲为,为的便是想找到解决大明矛盾之法。皇上征蒙古,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