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确信,你把事情搞混了。”
“我对你的观点不感兴趣。你想做些生意,还是想继续胡闹?”
“你把事情说倒了,萨尔,是你雇用查理·托德斯来干掉我的。”
“那是过去的事情了。”
“你有什么提议?”
“你指什么?有什么提议?我昨晚已经讲清楚了。”
“没有,你没有。你说每周三千到四千美金,这是你准备支付给贴身保镖的钱吗?”
“我们会为你提供足够的空间。你来管理维加斯一家夜总会。你需要做的全部事情就是点钞票。你知道从六个门厅投币口里,通过瞒报收入而获得的利益有多少吗?”
“我就要去接受审判了。”
“你真让我头疼。”
“不,我认为你试图欺骗我,萨尔。你可以谈一堆如何在维加斯创造财富的废话,让我以为不用再担心哈瑞·玛珀斯,然后等过了一段时间,我就得返回路易斯安纳,戴上手铐。”
“你认为当那个疯狂的傻瓜开枪向我射击时,我还有心思玩游戏?”
“那是你的问题。我最大的担心就是监狱,还有你派来的一群讨厌鬼,绕着我的房子转来转去。”
“我告诉过你,现在不会有任何人跟踪你了。还有什么你不了解的?这是个简单的交易。你赚钱,我赚钱,玛珀斯被打垮,你自由地回家。我担保这点,人们不会从我们手中摆脱掉的。你曾经是个警察,你知道这点。”
“我不认为有必要和你做生意,萨尔。”
“什么?”
“我认为,在不久的将来,你就会被捕入狱的。”
“这是什么意思?该死的,你到底想干什么,伙计?”
“不要再打这个电话了,我从你的生活中出来了,甚至,请不要再想到我。”
“你这个吃屎的杂种……你让我成为受攻击的目标……你不会得逞的,卑鄙的家伙……这是诱捕行动……你会将那些事情告诉尼古斯基……我已经找到把他摆平的律师了。”
我静静地将听筒放回支架上,走到屋外,挨着迪西·李坐到台阶上,他正在读报纸上的漫画。他翻了一页,在两手之间直直地拉开报纸。
“不要告诉我电话的内容,我的精神很脆弱,我会像吞了刀片一样。”他说。
几分钟后,我给尼古斯基家里打电话,他不在家。
我将阿拉菲尔放上卡车,我们驶回了海德霍斯饭店。这次,带有裂纹的后车窗和怀俄明大学标签的黄色水星汽车,就停在大厦的阴影下。
第二节
我远离水星车,停在主停车场。然后,带着阿拉菲尔走进屋内,给她买了罐可乐,让她坐在被改造成巨大鱼缸的壁炉旁。
我走到酒吧出纳员面前。
“我倒车时撞上了旁边的一辆黄色水星。”我说,“我想它可能是这里工作人员的。很可能我刚才刮伤了它,我想和车主谈谈。”
“就在楼的旁边?就在外面那里?”他问道,朝着垃圾桶的方向作了个手势。
“对,就是那辆。”
“它看起来像是贝蒂的车,吧台那边就是贝蒂。”
她大概三十岁左右,白肤金发碧眼,腰很粗,胭脂涂得太浓,和身上的服务员制服相比,显得有点老。
“大厦旁的水星汽车是您的吗?就是带怀俄明大学标签的那辆?”我说。
“是的。”她停止清洗玻璃杯,对我微笑着。
“恐怕我倒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它了。我想它没有受到损害,但你应该看一眼,确认一下。”
“你不会弄伤它的,它已经用了十二年,行驶了八万五千英里了。”
“好的,我只是不想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开着车跑掉。”
“等一下。”她从水槽中取出几个玻璃杯,将它们放在折叠的餐巾上,然后对出纳员说了些话。“我得快一点,我们现在相当忙。”
我告诉阿拉菲尔马上就回来,然后女服务员和我走到外面的汽车旁。我用手摸过水星汽车尾灯上的一些擦痕。
“那大概是我碰到的地方。”我说,“我分辨不出这是不是旧裂纹,也许只是碰上了缓冲器。”
“忘记这事,这不值得你担心。总之,我正准备处理掉这辆车。”
“你不是哈瑞的朋友吗?”我说。
“哪个哈瑞?”
“玛珀斯。”
“确实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想我见过你们在一起。”
“你怎么认识哈瑞的?”
“通过石油生意。我认识他时,他正在大分水岭东面做土地租赁。”
“是的,他现在还在那里参观。”
“好的,很抱歉耽误了你的工作。”
“没关系。你真好,对这种事这样关心,没有多少人会这么诚实的。”
她是个非常善良的女士,我不想欺骗她。我不知道她如何跟哈瑞·玛珀斯搅到了一起。我想,也许因为这是个蓝领工人和男性为主导的城市,一个女人的机会很有限。无论如何,我为她感到遗憾。
我带阿拉菲尔回到家里,打电话给保姆,然后是苔丝·里根,她们俩都不在家。
“在乐仕西餐厅有买一送一的促销活动,我带她去怎么样?”迪西·李说。
我还没来得及掩饰犹豫的神情,他已经从我脸上看出了这点。
“你以为我准备去喝酒,我会逃掉,并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吗?”他说。
“没有。”
“看来我们的交情,还没有达到让你足够信任我的地步。”
“我只是不知道,你今天的计划是什么。”
“你想不想让我照顾她?”
“如果你那么做,我会非常感激的,迪西。”
“是的,我可以看出这点。但是没关系,我并不敏感,即使你是在试探。”
“我今晚可能直到很晚才能回家。”我说,“你能为她准备晚餐吗?”
“给我点信任吧,伙计,我会非常感激的。”
我驾车穿过城市,返回海德霍斯饭店,停在饭店后面,这样我可以看到那辆黄色水星。这是一次漫长的等待,但是在八点钟时,她从饭店出来了,拎着手包进了她的汽车,启动了引擎,向南驶进了比特鲁峡谷。
我沿着河流跟踪了二十五英里。峡谷中的光线仍然很明亮,尽管有其他汽车夹在我们之间,我仍然可以从数百码外,清晰地看到她的汽车。接着,她转入一条土路,穿过了牧场,朝着山脚下驶去。我减速开到高速路边上,拿出望远镜,看到白色尘土形成的烟柱在远处越来越小,然后完全消失了。
我驶上土路,穿过两边排着棉白杨的宽阔溪流,进入了一片高地。水星汽车扬起的尘土仍然悬在房屋周围的石墙上。房子是新盖的,用木材搭建,上面有层黄漆窗上是一箱箱的矮牵牛花和天竺葵。但是,在院子里只有她的一辆车。
我从房子旁经过,继续开进峡谷中,那里有块林务局的停车区。我在那里用望远镜对房子观察了半个小时她在后台阶上喂一只黑色的拉布拉多猎狗,从晾衣绳上取下一些衣服,往屋子里扛了一纸箱梅森食品瓶。但是那里没有哈瑞·玛珀斯的影子。
我回到家,发现阿拉菲尔已经睡着了。迪西·李正为他那镶着钻石的吉他装一套新弦。
第三节
我不需要再打电话给丹·尼古斯基了。他在第二天早上八点零五给我打来电话。
“你这个电话太及时了。”我说,“我昨天刚给你打电话,希望能在你家里找到你。”
“关于萨利·迪奥。”
“对。”
“关于你和他的电话交谈。”
“对,看来他是用屋外马路上的付费电话和我通话了?”
“是的,他确实用了那个电话。实际上,他曾经每天用好几次那个电话,给维加斯、塔霍、洛杉矶、加尔维斯敦打电话。注意,我指的是曾经。”
我半眯上眼睛,用食指和拇指按着太阳穴。
“我一直同情你,一直试着帮助你。”他说,“我把你当知心朋友。我刚和几个非常生气的联邦官员开了个电话会议。我给他们的解释,看起来并没让他们感觉好一些。”
“丹——”
“不,你开始是想谈昨天。现在该轮到我说话了。你废掉了一个联邦的窃听装置。你知道那是我们花了多长时间才装上的吗?”
“听听你在那个带子上得到了什么,恳求我去犯罪,他踩到他自己的屎上了。”
“你记得我告诉过你,萨尔并不是巴格西·希格尔吗?
我指的就是这个。他因为盗窃信用卡而坐牢,他是个水平一般的家伙。但是,他和内华达的一些大人物有联系。
他们都聪明,而他不聪明,他犯他们不会犯的错误。当他垮台时,他希望整个汽车上的人都陪他上路。你现在开始了解我们的宏伟计划了?“
“好吧,是我搞糟它的。”
“更让我烦恼的是,我认为你对这种后果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陷入圈套,我让这一切发生。我很抱歉给你添了麻烦。”
“不,你当时就是想让他确信他已经被窃听,这样就不会再打击你了。”
“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我,我一开始就会离他远点。”
“这不是诚实的答复。如果像迪奥那样的家伙想干掉你,也许还想连你的女儿一起干掉,你又能怎么做?”
我可以听到长途电话线路的嗡嗡声。
“那个密苏拉侦探找到你了吗?”他问道。
“他来过,留了一张名片。”“如果你在那边碰上一些麻烦,我希望他对你能有所帮助。”
“你瞧,丹——”
“我得去接另一个电话了,再见。”他说。
我走入厨房,去准备一碗葡萄肉,结果将果盒在地板上洒得到处都是。我用一块湿纸巾清理汁液,扔进垃圾桶。
“我要去工作了。”迪西说。
“好吧。”
“谁来的电话?”
“谁也不是。”
“好的……那么,在星期三之后,你想去做什么?”
“什么?”
“我是指阿拉菲尔。那个工作只需要我每天四个小时,我可以在我希望的任何时间去做。”
“你在说些什么?”
“学校马上就要放暑假了,是不是?我可以帮忙照看她。你看我最好什么时候在家?”
“我不知道,迪西,我现在还想不出来。”
我感觉他在平静地从侧面看着我的脸,然后转身走出去上车。我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八点半。我锁了门,将点七手枪放在卡车座位下面,再次向南,驶入比特鲁峡谷。
第四节
这次,黑色的吉普斯塔旅行车紧靠在水星右边停着。
我减缓速度驶进院子,走出了卡车,这时炭烟从烟囱里冒出来。透过前窗,我可以看到叫贝蒂的那个女人,她正在客厅的桌旁,和一个男人喝着咖啡。
我踏着台阶走入门廊,敲了敲门。当女人打开门时,我看到哈瑞·玛浪斯瞪着我,咖啡杯上方露出的嘴巴张开着。然后他站了起来,走出我的视线,进了旁边的房间。
“晦。”她说,带着认出的表情微笑着,“你是——”
“我昨天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戴夫·罗比索。我想和哈瑞谈谈。”
“当然没问题,他在这里。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很抱歉打扰您,但是如果你愿意请他出来一下,我会非常感激。”
“我不太明白。”她说,然后转身,看到玛琅斯站在她身后,“哈瑞,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那个人。”
“我猜那是你。”他对我说。
他穿着牛仔裤和一件法兰绒衬衫,一把黑色自动手枪悬在左手旁。他脸上的铁链伤疤,现在几乎完全消失了。
“哈瑞,你在做什么?”她说。
“这就是在路易斯安纳袭击我的那个家伙。”他说。
“哦!”她叫了一声,接着她又重复了一遍,“哦!”
“到外面来,玛琅斯。”我说。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读罢手吗?”他说,“我的律师告诉我,你也许会单独找到我,就像现在这样,他还告诉我,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你指什么?”
“你试图胁迫目击证人,这样只会给自己制造更多的麻烦,想想吧。”
“你手中握着所有的牌,你看,我并没有带武器,为什么你不出来呢?没人会吃了你。”
他的手指在手枪旁,显得非常长。自从我离开越南后,只见过一两把这样的枪。这是7 .62毫米口径的苏被托卡莱枪,是越战时期北越军官经常携带的随身武器。
我看到玛琅斯湿了湿嘴唇上的三角形伤疤,他的嘴巴紧绷着,眼睛眯成一条缝,似乎他正轻咬着一条线。
他长相并不难看,仍然具有篮球运动员的体魄。他是幻类喜欢算计别人的人,只要你拥有了他感兴趣的什么东西。有时候,当你研究他这类人的眼睛时,会看到那里隐藏的念头,使得你匆忙转移视线。
“你是对的。”他说,然后把手枪放在门边的一个长椅靠背上。“因为你只会放烟雾弹,只会朝井里开火,永远不能把自己的事情做对。”
他打开屏风门,踱到了门廊上。
“你以为这样,对你的审判结果就会不同吗?”他说;“你以为绕着蒙大拿跟踪我,就会让所有那些证据走开吗?”
“你理解错了,哈瑞。我已经放弃抓你。你这个人大狡猾了,你一辈子都在骗人。当你十七岁时,你烧死了两个人,杀害了两个印第安人,一个是路易斯安纳的女服务员,另一个是你的伙伴。还有,我认为是你强奸并杀害了达乐涅。你做了所有这些后,竟然还逍遥法外。”
我看到血色从屏风后女人的脸上渐渐消失。玛浪斯的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听着,你这个可耻的家伙——”他说。
“但这些并不是我来拜访的原因。你去过校园,开着那辆水星,拿着双眼望远镜盯着我的女儿,问和她有关的问题。现在,我到这儿的目的很简单。如果你再打她的主意,我会杀了你,请你相信这一点。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可顾虑的了。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走近你,打掉你那该死的脑袋。”
我从门廊走进院子。
“哦,不,你别。”他说,“还有你,贝蒂,你呆在这里听着这些活。我的律师对这个人做了一些调查。他是个酒鬼,他有精神病,他有妄想症,因为他的妻子被一些毒品商杀掉了。接着有人威胁他的女儿,他指责我和我的伙伴。事实是,他是个前警察,有好几打的人都和他有仇,他似乎忘了那些人。让我告诉你一些事情,
罗比索。贝蒂的儿子在密苏拉的一所教会学校读书,她和她的前夫分担对孩子的监护权。有时候我替她接送。如果那和你女儿在同一所学校,这仅仅是个巧合,仅此而已。”
“你听到我的话了,下次不会再有警告。”我说。
我走进卡车,关上了门。
“不,哈瑞,带他回来。”女人说,“达乐涅是谁?他说的强奸是怎么回事?哈瑞?”
“他走了,关上门。”他对她说。
“哈瑞,我要打电话给州长,不能让他说了那些话之后一走了之。”
“他走了,不会再来了。”
接着,就在我启动引擎时,他朝卡车车窗走了过来。
“你将进监狱。”他说,“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你可以把我和你的女儿搅在一起,你可以说一些枪杀我的废话,如果这能让你感觉好些的话。但是再过几个星期,你就会在安哥拉,为可爱的马铃薯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