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妖怪，还是人？
“是鬼……”
我身子一震，冰凉的身体突然从后面用力地压了过来，猛地回头，对上灵龙一脸无邪的笑，星眸闪闪，魅如妖邪。
“娘子这么晚了还不睡，可是在等我？”我挣扎之时，他突然伸出手掌扣住我的下颚，将我的脸掰了过去。四目相对，连彼此的呼吸声都一清二楚。
“你不是知道我心里想什么的么，怎么还问？”
他松开我的下颚，冰凉的手指从鼻梁滑下，满眼的宠溺：“问一问才有情趣嘛。”
初生牛犊不怕虎（5）
他说着，冷硬英俊的脸就压了下来，扑打在脸上的依然是冰冷的气息，那双眼带着莫明的笑意，黑瞳越深，越不见底……
湿润的唇瓣轻轻掠过，我瞪大眼睛望着他，他却皱了皱眉，“你太放肆了，把眼睛闭上。”
朦胧的烛火耀过他的眼睫，那双好看的眸子如黑墨一般，甚至，映出了自己惊恐的模样……
不知为何，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微微闭上眼睛，感觉他的脸又再次压了过来……
哗啦一声，灵龙托着我的身子转到床边，之后便将我抛在床上，转身对着窗外，冷冷笑道：“来了？”
“咯咯咯，我要杀了你，咯咯咯……”
我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就迎面扑来，灵龙伸手一拦，左手上凝聚出一个火球，轻轻一推便送了出去。那白衣女鬼连忙缩身躲过，周围的白衣却依然被火球烧得噼里啪啦作响。
“咯咯咯……”女鬼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阴森森的目光落在灵龙身上，慢慢越过他的身子望向我——那是怎样一双恐怖的眼睛——布满了一条一条红色的血丝，苍白的皮肤下仿佛还有什么东西在钻动，像是一股气流，更像是虫子……
“咯咯咯，居然骗我，咯咯咯，引我上钩是吗，咯咯咯，我现在就杀了这个小贱人！”
说着，女鬼就扑了过来，鲜红的舌头足有一尺长。
我没有心，并不知道紧张究竟是何滋味，但是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四肢无力，整个人躺在床上，像是嵌进了海绵里，浑身使不出力。
灵龙讽刺地一笑，顺势跌入锦被，揽着我的身子继续挑衅道：“那你来啊，最好将我们两个都杀了。”他说完，垂眉低眼，又是一脸的温和，慢慢埋进我的颈项，直到我怀疑那温润的唇又要贴来时，突然听见他风轻云淡地在我耳旁低声吩咐道：“你不妨直接与她交手，以你的灵力不一定会输给她。”
初生牛犊不怕虎（6）
我身子一僵，原来他方才都是在演戏。
原来，他一直都是在演戏。
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些难受，浑身，憋得难受。
眼里，已经看不见女鬼，只有那双幽黑如漆的眸子久久不散，一直停在脑海里……
为什么要做戏？为什么要把我当做棋子呢？
我正欲将他推开，他却若无其事地用手指将我的黑发和他的黑发缠绕在一起，冰冰凉凉的气息又扑在脸上，口吻又变得放荡不羁，没了方才的严肃：“娘子，怎么还不动手啊，难道你真想死在这个丑八怪手上？我们不是说老要去蓬莱相依到老的么，你都忘了？”
那女鬼听了这话，突然伸长了手臂，张开血盆大口朝我们扑来。
窗外的闪电雷鸣一声比一声惊魂，黑暗中仿佛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般的啼哭声，像是初生的婴儿，又像是女子撕心裂肺的叫声。
那女鬼双臂一挥，白衣长袖拖得老长，将桌上红烛狠狠摔在地上，又一把撕断了放在方凳上的红缎坐垫……只要是这房间里红色的东西，她统统都伸手撕了个干净。
灵龙依旧伏在我身上，表情专注的关注着女鬼的一举一动，这个时候的他，又与往日不同了。
我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我还记得，我刚被唤醒的时候，他站在我身旁，用冷凉的手指轻轻抚摸我，之后轻笑着说：“不如以后，叫大的这多琉璃，叫小的这朵璎珞好了。”
流素冷冷在一旁答道：“随你。”
“怎么就随我了？好歹花一直是你养的，都五百年了，你也算是人家半个爹了，取个名自然要问你同不同意。”
“你没事可做吗，连朵花都要招惹？”
灵龙大笑起来：“我这叫招惹了吗？我对牡丹仙子，对玉兰仙子的那些，才叫招惹？对一朵花，犯得着吗？呵呵。”
……
初生牛犊不怕虎（7）
此刻，我看着他沉静的侧脸，也很想问他一句：我只是一朵卑微的凡花，为何要赐我名字？
为何要给我灵性？
为何要唤醒我？
为何要给我一双眼睛？
为何让我像人一般的活着？
为何我没有心，还要强加给我七情六欲？
那句娘子，你当真以为我不懂吗？百花娘娘命花仙来青玉堂摘灵花灵草时，牡丹仙子就曾满口醋意地嘲笑玉兰想与你厮守人间，做你妻子，执子之手，与之偕老。你风流成性的流言早已传遍整个神界，可是为何，当我看见你这个样子，明知你并无真心，还是有所触动？
我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是用什么在回应你？
是我的错觉，还是一时冲动？
……
他冷凉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我的脸，转脸与我对视时，突然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女鬼几乎将房中所有与红色有关的东西都撕碎了，口中还不断咯咯咯的笑着，苍白的脸颊上烫着两串血泪……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内心的痛苦……
她死的时候已经疯了，这个时候，也难逃情网。我不懂，究竟是什么事，会让她变成这样？
就在灵龙讶异之时，女鬼突然扑了上来，似乎意识到房内还有我们一对男女正在演戏挑衅于她，细长如针的手指猛地伸了过来，那足有两寸的指甲几乎要没入灵龙体内。
我一把将灵龙掀开，女鬼就顺势压了下来，又尖又长的指甲插入我的身体，先是一种说不出的冰凉入股，之后便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我几乎无法忍耐，一阵惊呼就从嘴里冒了出来。
灵龙翻身坐起，没有动，眼神游离在我与女鬼之间。
他不是神吗，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
我没有流血。准确的说，除了眼泪之外，我还露出了一张无奈的脸，就连那女鬼看到我此时脸上的表情，也突然松了手，颓败地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道：“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女鬼似乎醒悟过来，看着我和灵龙的眼神又愤怒又惊恐：“你们究竟是谁？”
灵龙冷笑道：“看来你真是被怨念给冲昏头了，居然连人都不知道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8）
“我知道，我知道，是他派你们来的，对不对？”女鬼又发疯似的窜了起来，“是他派你们来捉我的，对不对？”
我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那两行血泪简直触目惊醒。
“他终究走到这一步了……呵呵……”
她喊完这些话，突然惊恐地看着我，一双干枯的手指直直地伸了过来，让我几乎以为方才的疼痛又要再次上演。哪知她刚一接近，手指就慢慢化成了灰烬，痛苦的看着我，尖叫道：“你，你原来是……”还没喊完，她就已经化成了一堆白色的粉末。
我惊魂未定，才发现自己没有丝毫损伤，灵龙微笑着看着我，慢慢又俯下身来：“刚才，谢谢你救我咯！”
“不，不谢。”
他的脸在我眼中慢慢放大，我连忙别过头去，只听他在身旁大笑起来：“想不到你还会害羞！一朵花居然也会害羞，哈哈……”
“你，你别这样……”我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地上的白末，又缩了回来。
他冷冷一笑：“你自己杀死的鬼，你自己还怕？”
“为什么会这样？”
“你本就是灵物，那些鬼一旦接近你，就是自取灭亡。”
“原来如此。”我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白末下床，却又被灵龙给拦了回来。
他高大的身子挡住我的去路，大片阴影从我头顶上压下来。
他笑的时候不是真心，冷漠的时候却可以将人整个都冰冻起来。
如果说流素是铁石心肠，那么灵龙，很有可能永远都不会有真心……
“璎珞，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呢？”
他的鼻梁触到我的额头上，慢慢的压下来，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璎珞，回答我，为什么这么紧张？难道你不喜欢我这么对你么？恩？”
“不，不是……你别……别这样……”
说不出来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总感觉一切那么的不真实。
可是灵龙，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我甚至连抬起头来看你的勇气都没有？你要我怎么回答你呢？
情动
回神界之后，灵龙差不多有一个月都没有出现过。
仙子们都在频频议论，说他与玉兰仙子缠绵碧潭数日，牡丹仙子连眼睛都哭肿了。
于是我在想，我坐在这里唉声叹气，究竟有何用呢？
我，什么也不是啊？
流素还是依然安静地呆在青玉堂，哪里也不去，终日照看他的那些花草。
后来他告诉我，那天我们去人界，是为了阻止一场祸事的发生。李大人府上的女鬼，原是李大人的小妾，因为李大人移情别恋，含恨而死，所以一直阴魂不散，想伺机报复，因为灵龙才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
但流素所说，人界不安宁并不是因为这事，而是风壬族和封灵族的平分天下，恐怕将有一场大战。
而风壬族将利用一些祖上流传下来的骇人法术。
我问流素，既然李大人的事与我们无关，为什么灵龙还要去帮忙。流素无奈地笑了笑，只说风流浪子，哪里不留情。
是啊，风流浪子，哪里不留情？
李小姐当初看我的眼神，就应该猜到了。
可他既然要风流，为何要说我是他娘子？为何要将我牵扯进来呢？
难道，看到原本不可能动情的我，为他动情，他才满意是吗？
我不懂他。
越想就越不懂他。
我每日都坐在姐姐身旁，跟她说话，也许她听不懂，也许她只是听懂了无法回答。我总觉得自己不该属于这个世上，除了她以外，没有谁与我相同。
而我在强求，总是强求。累了，却又不敢表达。
好几次，我注意到身后的流素，总是微微蹙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他很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只是在我对着姐姐说话的时候。
我知道他都听进去了，因为每句话，都与灵龙有关。
他是不是也在为我难过呢？
看，我就是这么傻，居然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原来，原来一朵花不仅可以紧张，还能情动。
还能情动……
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是谁说的天荒地老（1）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天镜上的画面，转过脸看着似笑非笑的叶兮风，“你早就已经知道了？”
他平静地点了点头：“在你们未出生之前，我就已经知道。”
我刻意压制住内心的不安，冷冷问道：“这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不多，除了你姐姐和我，就只有一个林皓白了。”
他说完这句话，嘴角扬起一丝讽刺的笑。我正要发怒，他又摆手说道：“诶，这事可与我无关，除了你之外，我还没有对任何人开启过天镜。你要知道，这法术连木槿老头都不会，要不是看在与你父亲几十年的朋友情谊，我根本就不会带你进来。”
“那林皓白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恐怕你只有去问灵龙和流素了。因为前几日林皓白和杨岸一起来找过来，说要借天镜一用，只说想证实一些事情，不过当时我没答应，看样子，他应该比你更早知道才对。”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你是说我喜欢灵龙的事？”
叶兮风漫不经心地点头。
“那我姐姐呢，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叶兮风想了想，说道：“我猜测应该是流素化作她的心脏以后，她现在几乎与流素同体了，所以流素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我劝你还是少去接触你这位姐姐，免得她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跟你做了，呵呵。”
我瞥了他一眼，匆匆起身：“我现在没空跟你开玩笑。”
他指了指天镜：“你不看了？”
“暂时不看了，我想先找林。”
“算了吧，一百年前的事情你还跟他解释什么？如果他连这都不能理解，我看你还是跟他分手算了。”
我看不懂叶兮风的表情，有的时候，他会拼命保护父亲和我们两姐妹，有的时候，他简直就像是我的仇人，使劲跟我作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将我和林皓白从封灵族放走的也是你吧，为什么叶叔叔你总是要跟我对着干呢？”
是谁说的天荒地老（2）
他低下头看着我，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你还不知道吗？你父亲那么疼爱你，比疼爱你姐姐多得多，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因为你这张脸，实在是跟你母亲长得太像了。虽然我和你父亲是好兄弟，但我不得不说，我恨你母亲，若不是她，你父亲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他冰冷的语气让我浑身发颤，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远远地躲开他。
他直起身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伸出修长的手指点燃一支烟，轻轻叼在嘴里，用余光注视着我。
“我看我还是先走了。”我拿起背包飞快地冲了出去，却听他在身后喊道：“我相信你过不了多久又会回来的。”
我没有理会他，径直跑向姐姐的住所。
对于封灵族内部的路线我很不熟悉，但自从姐姐住在这里后，我有空也会来几次，除了杨岸那里，我就只找得到木槿师傅和姐姐这儿了。
从叶兮风那里出来以后，我感觉自己像是在逃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变得很害怕。
流素说过，我的心脏是林分给我的。可我还有好多事弄不明白，方才从天镜上看到自己的前世，也知道以前我不但没有眼睛，而且也没有心脏。灵龙给了我灵眼，之后又用他花花公子的手段使我喜欢上了他……
可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成就了我和林的宿世姻缘？
本来我打算一直看下去的，可是一看到前世的自己喜欢上灵龙，心就疼得特别厉害。
我并不是在怀念，而是总感觉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可是现在，灵龙走了，流素在姐姐体内，我突然不知该怎么办，心里那种失落感不断地涌出来，好像就快要世界末日似的。
等我找到姐姐时，发现杨岸也在她房内，两个人一脸严肃地正在商量着什么，我便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是谁说的天荒地老（3）
“璎珞，你……”杨岸先注意到我，连忙起身，又以询问的眼神看着姐姐，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让我进去。
姐姐朝他点了点头，之后对我扬起嘴角，我总觉得她笑的有些勉强。
“出什么事了吗？”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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