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没脸见人家吗!”
“那你就坐在家里等死算了!我可养不了你,人家去岭南打短工一天也能挣十几块钱呢!”
“我也想去岭南试试,听说主家一天还管两顿饭呢!一个月能挣回一二百块钱,咱儿子的生活费就没问题了。”
“想去你就去吧,反正靠力气吃饭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可你得打起精神好好干活,至少让人家看看你杨六帅还像个男人!”
“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干的!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这就对了,不管干什么挣多挣少只要咱俩不停干着,不出两年咱们肯定能活出个人样来!”人啊!同患难的时候总是那么执着,那么善良!那么无私!可同享受的时候呢?
秀娥在小卖部门口站着,看见芳芳往村头走就急忙上前打招呼:“芳芳,你这是去哪儿啊?”
“去你表弟家,看看六帅。” 芳芳道。
“你看他干嘛?你还嫌他把你害得不够?”
“听说他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一直闷在家里,这也不是个办法啊,我想和他谈谈,谁还不犯个错误啊,咱们得给人家一个改错的机会,你说是不是?怎么说都是一个村的,”
“芳芳啊,你总是对人这么宽容,怪不得大家这么拥护你呢。”
“看你说的,放谁到会这样做的。”
这时小宋突然跑了过来:“芳芳姐,你快去看看吧!打起来了。”
“别急,慢慢说,是谁和谁打起来了?” 芳芳问道。
“是四海媳妇和连翠翠打起来了,现在已经打到了村委会门口,你快去看看吧!” 小宋道。
“秀娥嫂子,看来六帅家我现在去不了,麻烦你替我传个话,让六帅两口子晚上到村委会来一趟,说我有事找他们。” 芳芳说完就走了。雪中的炭还没送到,这无聊的裁判却非当不可。人民的官为人民啊!
村委会门口异常热闹,四海媳妇和连翠翠正在村委会门口扭打在一起,三来媳妇、”坏”媳妇好不容易把她俩分开,两人却还是骂个不停,引来了许多围观的群众。一挺机关枪,一门火箭炮,弹药充足,目标准确,互不相让。什么烂话、粗话、脏话、丑话、瞎话、人前的、人后的、听说的、自造的、只要能致对方于死地的,都可以压上膛,都可以射出去!这是一个能锻炼应变能力和口才的绝好机会,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智力竞赛!唇枪舌剑,各显神通!各自的聪明才智在瞬间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发挥!观战者万万没有想到灵山的精英原来在这里!
“你这个烂婊子,想男人想疯了是不是,跑到我家找男人来了,真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呢!我明明看见金干事进你家去了,你为什么不开门?还扯着我到村上来。”
“我还就是不让你这烂货进我家门,我怕脏了我家的门坎!我告诉你,门板已经砸坏了你还得赔!咱们叫村干部评评理!”
“砸也砸了你能怎么?大白天不养汉关什么门啊!”
“金干事又不是你男人,你给我发哪门子火啊?”
“我找金干事谈工作,你把人家关在你家做什么?”
“我和金干事做什么你看见了吗?你说你找人家谈工作,可全村人都知道你那一个月的干部早就过期了,鬼知道你找人家干什么!”
这时芳芳走了过来:“你们俩骂完了没有,是不是让我给你们找个话筒来,好让所有人都听见!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像个小孩子似的,还嫌丢人丢的不够是不是!还不快进去。”
四海媳妇和翠翠,在三来媳妇和”坏”媳妇的协助下,低着头走进了村委会办公室。
“没事了,大家回去吧。” 芳芳道。众人陆续走开了。一场大战就这样平息了,可它散发出的火药味却弥漫了整个灵山村!
晚上,凌云飞正在宿舍看书,突然手机铃响了起来。:“喂,您好!云飞研究所,……噢,原来是夏雨啊,……嗯,怎么又来金鸡了,……嗯,什么?你调到金鸡日报社了,……嗯,应该给你接接风,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开车过去。――什么你要过来,那好吧,我等你。”
凌云飞打电话让附近的饭馆送了些酒菜。不一会夏雨就过来了。两人边吃边聊着。
“你在省城呆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要调到金鸡日报社工作了?” 凌云飞问道。
“我觉得金鸡更适合我呀!” 夏雨道。
“我倒想听听金鸡怎么个适合法?”
“金鸡的知音多啊!像你、芳芳、苏雪兰、欧阳鹏……”
“还有凤鸣镇的严书记,你是不是真的跑来成立光棍协会来了!”
“现在应该叫单身贵族协会!哎,云飞,你刚才说凤鸣镇的什么书记,也是单身吧!”
“他也是离过婚的,叫严民。”
“你说什么?他叫严民,他什么时候跑到凤鸣镇去了!” 夏雨吃惊地问。
“怎么,你认识严民?”
“何止是认识啊!”
“怎么了?”
“他就是我离了的那位!”
“什么!严民是你的前夫?” 凌云飞大吃一惊。
“怎么吃惊了吧!”
“是有点吃惊,这么好的人你怎么和他离了呢!”
“你说的不错,他是个好人,可我们志趣不同啊!不过我们还是朋友,我也有时去他老家看看孩子,就是不知道他竟跑到阳县凤鸣镇来了。好了,咱们不说他了,说说你吧。”
“说我什么啊?”
“你的芳芳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样,挺好的,一天倒晚比我还忙。”
“你们最近有进展吗?”
“还是老样子。”
“我听说她丢过一个孩子,是收养的吧?”
“可能是吧,怎么?这个你也要采访吗?” 凌云飞问道。
“不说拉倒!”
“不是不说,而是没啥说的,她的心思全在村子上,这些日子她为了工作差点把命给搭上,最近又在建卫生巾厂,那有功夫和我谈这些啊!”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对什么对啊?”
“我没看错,芳芳是个干事业的人!你知道我上次那篇关于农村产业结构调整与改革的论文还没写完啊!这可是我国农业发展的一个焦点问题啊!我现在正在拭目以待!”
“我说夏雨啊夏雨,原来你来金鸡是为了这个,来罚酒三杯!” 凌云飞恍然大悟。
“罚就罚吧,我还真想醉倒在你这儿呢!”
“看,又来了不是!”
“那你就别罚了吧!”听凌云飞怎么一说,欲走的夏雨眼圈突然湿润了起来。
也许是心和心的相遇,心和心的交谈,可当一颗心有意或无意的撞到另一颗心时,一颗心不喝已经醉了,可另一颗心呢?他也会醉吗?夏雨的确是在暗恋着凌云飞,而且是从十多年前的大学时代开始的,然而却阴差阳错到了现在,虽知道他心里只有芳芳,但她仍未放弃对他的爱。她这次来金鸡除了工作上的原因之外就是为了凌云飞,这些日子她天天想着云飞,芳芳是个不错的女人,可自己也不差啊!在眼圈藏了多时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十多年来
你我天各一方
思也悠悠
念也悠悠
机会难得
你我终能一聚
何来的悲
何来的泪
虽要离别
你我仍共一月
怎么还惆
怎么还忧
看到夏雨伤心的样子,凌云飞将自己的手绢递了过去:“你看你,像个小孩似的,又想起什么了?”
夏雨没有回答,也没有接他的手绢,却一下子抱住了凌云飞。其实凌云飞早已经感觉到了夏雨的这份感情,只是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她。墙上的闹钟在滴滴答答地走着,窗外的星星在一眨一眨地闪着,两人的心在扑腾扑腾地跳着。两人都已经醉了。这夜他们相拥了很久,很久……
秀娥正在小卖部打扫卫生,”坏”媳妇走了进来。
“哟,是‘坏’嫂呀,快进来。” 秀娥问道。
“给我拿一瓶酱油,再称二斤盐吧,这人一多,盐也吃的这么快。” “坏”媳妇道。
“怎么添人口了?” 秀娥又问。
“还不是‘坏’从外地请的那几个匠人,全在我家吃饭。”
“听说你家‘坏’办了个石灰厂?”
“他原先只是在石灰窑上干过活,现在咱们咱们村发展了,修建用的石灰都是从外地买来的,,芳芳劝他办个石灰厂,说咱们村以后用石灰的量会越来越大的,所以我们就干了,好还请了好几个帮忙的。”
“这回倒好,你也成厂长太太了!”
“什么厂长太太啊,当厨子还差不多。我呀,这一辈子就是这吃苦的命!”
“听说快嘴也办起了水泥制品厂?生产楼板、炕面子什么的。”
“都是跟芳芳学的,咱们村要不是芳芳,还不知道要穷到啥时候啊!”
“可不是嘛,像快嘴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还没媳妇,这回肯定能娶上个好的!”
“人家已经看了好几个人了,都是外村的,就是没有挑上眼的,听说去年初,看不上快嘴的那个女的这回主动找上门来了,可快嘴说他没功夫,连人家见都不见!”
“这快嘴可真是牛起来了!他这个‘万事通’一忙起来,咱们村的新闻就没人传了。”
“就是有人传,还得要有闲功夫听啊。”
“那倒也是。”
人在停滞不前的时候,也可能是遇到了某种困难,或着是失去人生的目标,一旦他们锁定了目标,看到了希望,谁都会勇往直前、奋不顾身去追求的!因为他们都背负着责任!
第六十章
苏雪兰终于有时间来看盼盼了,她拎着包走进了金鸡中学高二一班女生宿舍,一位女生正在扫地。
“阿姨,您找谁呀?”
“沈盼在这儿住吗?”
“您是?”
“我是沈盼的妈妈。”
“她吃完饭后去锅炉房打开水去了,您先坐这等等她马上就回来。”
这是一间不足十五平方米的宿舍,里面住着八位学生,四排架子床从四角定位后经延伸占据了房间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空间,靠窗唯一的小木桌上放着八个人各自的餐具及喝水的杯子,洗涤用具发在低层床下各自的脸盆里,低层床下有限的空间里还放着各人要换洗的鞋和暂时不用的杂物。床的被子没有个叠整齐的,有些根本没叠,枕头旁边是一堆课本和平时学习用的各种书籍,架子床护栏上搭着各种衣服,不知是要洗的还是准备换的,门的后面更是热闹,公主们平时吃完小食品后废弃的各种包装袋几乎都集中在这里,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散发着各种诱人的气味,然而床下的鞋子,床上的衣服,桌上个别餐盒里的剩饭,没吃完的剩水果却散发着另外一种气味。这些像一曲浪漫的交响曲回荡在宿舍的每个角落。也许在述说着时代的进步!也许在考量着人的意志。苏雪兰思索了一会儿,自己上学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啊!可现在毕竟不是过去,她们是新世纪的新新人类,无忧无虑、无拘无束是时代赋予他们的特点!
这时沈盼提着热水瓶走了来。
“盼盼!”
“妈妈,您怎么来了?”
“妈妈今天在市教委办了点事,顺便来看看你。”
“阿姨,我去教室了。” 一女生道。
“好的。”
“妈妈,学校让我今年和高三同学一起参加高考。”
“你是怎么想的?这次你在高三参加摸拟考试成绩怎么样?”
“在全校前三名之内,学校是让我只报清华、北大,我想再努力一下问题不会很大。”
“那就去考吧,多一次锻炼的机会也好啊,思想上不要过于紧张,今年考不好,还有明年嘛。”
“知道了,妈妈。”
也许天才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然而天才却不一定是这里造就出来的,因为她的身后还有位伟大的妈妈,还有座在她心目中和妈妈一样高大的山!
灵山村的变化给秀娥的商店也带来了机遇,人们手里有钱了,购物的数量和机会也就多了起来,时间大都集中在上班前和下班后。这会商店没顾客,秀娥一个人坐在柜台前织毛衣,听见有人进来,抬头一看只见二怪提着行李站在门口。
“二怪哥!你怎么回来了,伤好了吗?” 秀娥大吃一惊。
“好了!我出院了。” 二怪道。
“真的好了?让我看看。”秀娥上下打量着二怪。
“怎么你一个人啊,五才和孩子呢?” 二怪问道。
“孩子大的在学校,小的在家里和他奶奶在一起,五才他——”
“五才他怎么了。”
“他不想和我过了。” 秀娥哭了起来。
“什么?五才不和你过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别难过,秀娥,慢慢说。”
“他和常爱妮好上了,要还我离婚。”
“那个常爱妮?”
“就是原先在村小学当代理教师的那个小妖精,她都怀上五才的孩子了。二怪哥,我可怎么办啊?”
“五才现在在哪儿??”
“常爱妮在镇上办了个“心上人”旅店,还开了个小餐厅,五才他在常爱妮的餐厅帮忙。”
“这小子!我找他去!” 二怪欲走。
秀娥拦住了二怪: “别去了。二怪哥,我求你了,这事已经够丢人的了,他要和谁过就还谁过去吧。离了红萝卜我照样吃臊子面!”
“便宜这小子了!”
“你刚下车,先坐下歇歇,我给做饭去。”
此时苏雪兰正在宿舍门口给小宝煎药,教导处的陆主任走了过来。
“苏校长,你是在给谁煎药啊?” 陆主任问道。
“还不是小宝的病,最近又有了反复,医生说让我换个治法吃几付中药试试。” 苏雪兰道。
“小宝这孩子平时看起来挺活泼的怎么突然给病了?”
“也没什么,只是血压有点低,经常头晕。”
“你是不是带孩子去金鸡在人家大医院看看。”
“我也是这么想的,眼下不是马上要考试了吗。”
“你就放心给孩子治病吧,学校的事我帮你处理。”
“谢谢你,我的课按进度剩几个课时了,这两天我把它进行完,后期的工作你得多辛苦一点。”
“没问题,你放心好了。”
下午,常爱妮正在旅店餐厅招呼生意,二怪突然走了进来。
“来来来,快请坐,您吃点什么?” 常爱妮招呼道。
“我什么也不吃,我是来找人的!” 二怪道。
“哟,这不是二怪大哥吗?您不是英勇负伤了吗?什么时候出院的?”常爱妮这才看清楚来人就是二怪。
“什么英勇负伤!那是我自找的。你就是常爱妮?五才呢?我有话对他说。”
“他出去买菜了,您有话就对妹子说吧,今天我请客,来,上个青椒肉丝,拿两瓶啤酒来。”
“我不吃,你别弄了,说完话我就走。现在我们村卫生巾厂已经开始生产了,我还要回去上班哩!”
“原来您在生产卫生巾啊,这我可要多买些,多买些!”
“什么我生产的,那是机器生产的,芳芳让我负责药材粉碎。”
这时服务员把菜和酒端了上来。
“来,二怪大哥,喝,妹子先敬大哥一杯!”
“喝就喝!喝完了我还得说。”
“来,吃菜,吃菜。二怪大哥,你给妹子说实话,你喜欢秀娥吗?”
“当然喜欢,怎么了?”
“这就对了,我知道你今天找五才要说什么,我俩是一个目的呀,我和五才好了,秀娥不就成你的了吗!”
“我可没有那么缺德,我二怪是什么人,你不会不知道吧!女人的手腕对我没用!你想拆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