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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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姐妹-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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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结局。他的理想是,要让自己的人生充满迭宕与起伏,就像走进他心里的徐锦春,充满了期待和新奇。

边防站的任务就是巡逻,每天早晨都会有两个班出去巡逻。边防站处于他们所负责的边防线的中间部位,为了节省时间,两个班会分头巡逻,风雪无阻。

这天,黎京生带着一班向西而行。苏启祥副排长带领三班向东出发,二班留守在边防站。

两队人马,在天色微明时分,踏上了巡逻的道路。

眼前的一草一木,对黎京生来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四年的边防站生活,他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然而每次看到熟悉的界碑时,他仍然忍不住内心的那份激动,骑在马上的身体,会不自觉地挺起来,背着初升的太阳,在一节一节地长高。

对面的边防军人,有时也会列队走过来。尽管距离遥远,但毕竟代表着自己的国家,这时,黎京生会命令战士们唱起军歌。高亢、激昂的旋律顿时响彻天空。

边境线另一边的士兵,似乎早就熟悉了这样的旋律。军歌声中,两只队伍相向而去。

没有雨雪的日子里,巡逻任务两个小时就可以结束了。走到五十一号界碑时,远远地,他们就看到另外一个哨所的士兵,也骑着马向这边走来。天气好的时候,两个哨所士兵会从马上下来,聚在一起,开几句玩笑,打听一下战友的情况。然后,摘下腰间的水壶,喝上几口,上马,返回边防站了。

骑在马上的黎京生这回走在了队伍的后面,望着眼前骑在马上的一队士兵,看看身旁的国界线,他就又想起了徐锦春。初恋的焦灼和甜蜜,又一次鼓噪着他的内心。

完成巡逻任务的黎京生,忍不住从怀里掏出了徐锦春的照片。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他眯了眼睛,远远近近地打量着照片上的徐锦春,仿佛她就在他的身边。他的脸一下子就热了,心跳也加快了。

就在黎京生骑在马上,捏着徐锦春的照片,沉浸在爱情的遐想时,林地里猛地刮过一阵风,“倏”地把黎京生手里的照片,抢走了。风挟裹着树叶,连同那张照片,在他面前打了一个旋,便越过了国境线,扬扬洒洒地飘到了界碑的另一边。

黎京生惊呼了一声,跳下了马。他下意识地向前猛跑两步,最后,还是在界碑前立住了。

前面的的士兵也停了下来,魏班长跑过来:排长,出什么事了?

黎京生的目光追随着那张照片。徐锦春的照片像捉弄他似的,忽左忽右地翩跹一番之后,还是落在了界碑那边的草地上。

黎京生只能呆呆地立在那里了。

战士们聚了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都顺着排长的目光向远处望过去。

这时的黎京生清醒了:没什么,大家别聚在这里,回去吧。

战士们又重新骑在了马上。黎京生是最后一个上马的,他的目光仍驻足在界碑的那一边。尽在咫尺,却不能取回心爱的照片,此时的他只能听着马的脚步声将他带走。这时,他看见对方的一列士兵向这里走了过来。

黎京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里一阵发空。徐锦春的笑,随着风倏然而去。

在黎京生的眼里,那不是一张简单的照片,那是徐锦春的一颗心,是留在他身边的一个念想。这份念想就这样飘走了,他的心一下子,空了。

第二章

徐锦春

徐锦春自从寄走那张照片,她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了。接下来,她就剩下等待了。她想等黎京生的回信,也更想见到黎京生本人。他在回信里能说些什么呢?她不得而知,但她无数次地设想着,她见到黎京生的场景。她甚至会想,两个人再见时还会脸红心跳吗?以前,他们只是一种暗恋,一张照片寄过去,两个人的关系就挑明的,再见时,他们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又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徐锦春专门请了假,在家里等着边防站的战士们。确切地说,应该是在等黎京生。她早早就烧好了水,把装白糖的罐子也从床下搬了出来,她要把自己的绵绵情意传达到黎京生,让他感受到,这里也是他的家。

正像徐锦春预期的那样,她等来了边防站的战士们,可这次黎京生却没有来。这个周末的下午,他要向边防营指挥部汇报工作,就由副排长苏启祥带着一个班,如约而至。

徐锦春一直站在门口在等着这些子弟兵,一直到所有的人都进了院子,她还守在门口张望着。

苏副排长凑过去说:黎排长在边防站值班,汇报工作,来不了了。

徐锦春忙掩饰道:噢,没什么,我就是随便看看。

战士们忙着挑水、劈柴、扫院子,徐锦春就走进屋里,往每一只碗里倒上水,加了白糖。手里忙活着,可是心里却是空的,脚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她从屋里忙到屋外,像踩在一团棉花上,虚飘飘的。

苏启祥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走过去,冲徐锦春笑笑:黎排长下周就会来的,他今天真的有事。

徐锦春赶紧也笑一笑,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没关系,你们谁来都一样。

苏启祥蹲在地上,熟练地卷起了纸烟,然后深一口、浅一口地吸起来,他随意地说道:黎排长是首都人。

她说:哦,我知道。

他还说:首都是北京,那是个大城市啊。

她应道:哦。

他又说:咱这边防站地方太小,养不了黎排长这样的大鱼,他迟早会回到北京的。

她望着苏启祥,一时半会儿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苏副排长的目光就越过眼前的烟雾,虚虚飘飘地望着前言说:他和俺们农村兵不一样,俺们农村兵像一粒粒种子,撒到哪里,都能生根、开花。

苏启祥说到这儿,便用目光虚虚实实地瞟着站在他身旁的徐锦春。

单纯的徐锦春并没有听明白苏启祥想表达的真实意思,就说:黎排长也是一粒种子。

苏启祥听了就哏儿哏儿地笑了两声,然后站起来说:徐锦春同志,你看还有什么活?

战士们已经忙完了该干的活,正在院子里说笑着。

徐锦春突然抬起了头:苏副排长,我向你提一个要求,行吗?

苏启祥把手里的烟屁股扔了,严肃、认真地说:行,你说。

徐锦春就把憋在心里已久的想法说了,她说:边防站离这里也不近,家里的活我们自己能干,以后你们就别来了。

在这之前,她也和黎京生提过这样的要求。黎京生只是笑一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到了周六该来还来。

苏启祥听了徐锦春的话,马上正色道:这可不行,俺们做这些是得到营里和守备区认可的。你父亲是烈士,是为俺们边防站送信牺牲的,俺们做这点小事算啥。

苏副排长说得很真诚。

徐锦春又说:太麻烦你们了,家里这些活,我和我妈能干。

苏启祥忙说:你们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这里连个男人都没有,挑水、劈柴这些事,本来就是俺们男人的活。

徐锦春听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苏启祥不知为什么,自顾叹了口气:唉,这家里要是没有个男人,就没了大树。

说到这儿,他有些动情,眼里有晶亮的东西闪过。

徐锦春听了,似乎也有些触动,想着两个还没有成年的妹妹,心里也沉甸甸的。想起父亲去世时,自己还在读高中一年级,那时只有母亲一个人在木材加工厂上班,一家四口,就靠着母亲一个人的工资养活,家里的确很困难。现在她工作了,能为母亲分担一些压力,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始终为没有当上女兵而深深遗憾。

边防站的战士们一阵风似地走了。苏启祥在上马前,冲徐锦春又说了一句:俺们农村兵能吃苦,以后家里有啥事,尽管找俺。

说句心里话,徐锦春对每一个士兵都充满了感情,一是羡慕他们,她从小就对军人充满了好奇式的崇拜。因为父亲就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她天然地对军人就有一种亲近感。当然,在这些军人中,黎京生应该说是个例外。两个人不但相互有着好感,如今自己又把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给捅破了,她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等待着黎京生的反应。

可是,她没有见到黎京生,也没有接到他的回信。她在那个晚上失眠了。

大妹妹徐锦秀写完作业,见姐姐仍大睁着眼睛,望着天棚发呆,忙脱衣上床,挤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脖子说:姐,干嘛不睡觉呀?

徐锦春睁着一双乌亮的眼睛说:你还小,你不懂。

徐锦秀就嘻笑道:姐,你恋爱了?

妹妹的话,让她大吃了一惊,她一脸严肃地盯着妹妹:别胡说!

说完这句话,她的心里却虚弱得要死。

徐锦秀嘻嘻哈哈道:姐,你别骗我了,你和黎排长的事我早就看出来了。

徐锦春急了,佯装着举起了手:你再乱说,我可就不客气了。

徐锦秀一边躲闪着,一边说:黎排长那么优秀,人又长得精神,说起话来也好听,换成是我,我也会喜欢他。

说着,徐锦秀又认真地看了姐姐一眼:姐,我说真的,你要是能让他做我的姐夫,我举双手赞成。

徐锦秀的话,说得徐锦春一阵脸红耳热,她掩饰地说道:你这死丫头,就没个正形。

徐锦秀自顾说下去:这样优秀的人,你就该去抢。听说黎排长是北京人,那可是大城市,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啊?姐,你可要抓紧,别让他跑喽。

徐锦秀说完,就跳回到自己床上,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徐锦春躺着沉思了起来。妹妹徐锦秀的话击中了她的要害,自己已经把那只丘比特之箭射出了,却并未见到黎京生的反应,她不能不忐忑。在这样的夜晚,她无论如何都要失眠了。

黎京生

自从徐锦春的照片,被一阵风吹越国境线之后,一种空荡荡的情绪就笼罩了黎京生。

他甚至怕见到徐锦春,怕她提起那张照片。

苏副排长从小镇回来的那天晚上,就一直用一种朦胧的目光看着他。他搞不清苏启祥的目光到底包含了怎样的内容,他想问一下徐锦春的情况。想了半天,还是不知如何开口。

苏副排长笑眯眯地冲他说:她很好。你今天没去,看样子她挺失望的。

黎京生听了这话,心里就“咯噔”响了一下,然后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整理边防站的记录。

苏启祥又开始浓墨重彩地吸他的纸烟了。他透过层层烟雾,带着重重的鼻音道:黎排长,俺问你一句实话,行不?

黎京生就抬起了头,正色地望着他。

苏启祥的样子很庄重,眉心紧紧地拧在了一起:排长,那姑娘俺看对你是认真的。

黎京生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他不错眼珠地盯着面前的苏启祥。

苏起祥又说:你和那姑娘是认真的吗?

他看着苏启祥,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呆定地望着他。

苏启祥又重重地吸了口烟,烟雾浓浓淡淡地从嘴里吐了出来。然后,他像是鼓足了勇气,说:黎排长,咱们是战友,有句话俺不能不说,有一天你回北京了,你也能娶徐锦春吗?

这个问题对黎京生来说,他还真没有想过,只是被一种初恋的感觉激荡得神摇心旌,不能自已。

苏启祥在烟雾后面咧开黑洞洞的嘴就笑了,他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深不浅地说:那我苏启祥祝福你们有个美满的结果。

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苏启祥最大的爱好就是下象棋,排里有几个老兵和他的下棋水平不相上下,到了周末,几个人就会厮杀上几盘。

屋子里只剩下黎京生一个人,他想找点事情来打发内心的失落与空寂。他拉开抽屉,却一眼看到了徐锦春的信。信封静静地躺在那里,里面的照片却杳然无踪。呆愣片刻,他越发地思念起徐锦春了。他忽然有了向她倾诉的愿意,于是找来了纸笔。他要给她写信了。

锦春你好:

你寄来的照片收到了。

写到这里时,他写不下去了,他又想到了那天巡逻,照片被风吹落的情景。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如果那张照片还在,他会一边看着她,一边给她写信,那该是多么幸福啊。过了半晌之后,他还是写了下去:

我没有什么送给你作纪念的,也寄一张照片给你吧。这段时间排里工作很忙,下周也不知道能否去看你。先寄上这张照片吧。

接着,黎京生仔细地挑选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他当新兵时,在守备区门前照相馆照的一张标准像。他穿着崭新的军装,两眼放光地望向远方。

边境线上,双方总会在不定期的时间里进行会晤,会晤时双方都有权利提出,形式不等,也可以简单,也可以复杂,这要看具体情况。这次会晤是对方提出来的,对方在了望塔上打着旗语,向我方发出了会晤的申请。站岗的哨兵便跑向黎京生请示。黎京生走上了了望塔,挥着旗子向对方发问:什么级别的会晤?

对方答:最低级别。

黎京生又用旗语发问会晤的时间和地点后,才走下了望塔。然后,又通过电台,向营里作了汇报。

每次会晤的级别不一样,要看事情的大小,有时会晤还需要营里的领导出面。遇到更大的事情,守备区甚至军分区的领导也要参加。比方说对边境线的某个界碑竖立的地方有异议,这就需要更高级别的领导协商。或者是百姓家里的牲畜跑到了对方的边界,这种会晤就可以限制在最低级别。

不论是什么级别的会晤,双方都很重视。双方的士兵会穿着干净的军装,列队整齐地在指定的地点碰头。

会晤这一次,黎京生带着全排的人,枪掮在肩上,刺刀也挑了出来,在太阳下一晃一晃地亮着。三十几个兵排成两列,威武地向会晤地点走去。

赶到会晤地点时,对方已经列队在那里迎候了。

在五十一号界碑旁,对方站在界碑的另一侧,带队的少尉站在队伍的前面,手里拿着一个信封模样的东西,等在那里。

黎京生自从入伍到现在,经历过这种会晤已经无数次了,他熟练又沉着地指挥着队伍在界碑的这一侧站定,然后,挥舞着会晤的旗子问对方:你们有什么事?

对方用旗语道:有物品需要归还。

少尉还扬了扬手里的信封。

黎京生向前走了两步,双脚踩在国境线上。对方的少尉也向前走了两步,把那个薄薄的信封递了过来,然后向黎京生敬了个军礼。黎京生同样回了军礼。

少尉冲黎京生友好地笑了笑,甚至还做了一个俏皮的鬼脸。

黎京生望着少尉,心里莫名其妙地就多了一份愉悦。他也冲对方挥了挥手,对方的十几个人在少尉的带领下,列队走出了会晤区。黎京生命令道:敬礼!

参加会晤的士兵,一起举起了右手,向对方表示感谢。

少尉走出一段路,仍回过头冲黎京生灿烂地笑了笑。直到对方的队伍的走出了他的视线,黎京生才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一张照片落了下来。

这是一张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照片,徐锦春的笑容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照片失而复得,让他惊喜不已。更让他没有料到的是,对方为了这张小小的照片,竟举行了一次会晤。他有些感动,冲着对方消失的方向举起了右手。

因为这次会晤,徐锦春的照片便在排里曝光了,所有的战士都知道,排长正在和小镇邮电局的徐锦春谈恋爱。战士们都认识徐锦春,这时仍然看稀罕似地把那张照片在手里传来传去。

这张照片本身并不新鲜,是它的经历让每一个战士都感到了新奇。照片竟奇迹般地越过国境线,被对方巡逻的士兵捡到后,又以会晤的形式回到了排长的手上。想想看,又有哪一张照片会有如此传奇的经历呢?然而,黎京生和徐锦春的爱情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呢?

照片失而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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