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惊醒了,忙道:“天亮了?我去烧饭。”说罢就想出门。
常清越发笑得厉害,捂着肚子爬在桌子上,哎哟哎哟地直叫,却是岔了气。
萧悠也笑了起来,扶常清回到卧房,天生后脚也跟了进来,手中托着一只碗,一股药气扑面而来,却是行香阁里给煎好了药送来了。
“啊!”常清一见又得吃药,苦起了脸,趴在床上不抬头,就是不肯吃。
萧悠见他不肯吃,也不再劝,只道:“如果不吃药,明日肯定会难过十倍,你可要想好了。”
常清一听,果然害怕,然而面对一大碗苦药,实在是鼓不起勇气喝下,只好求助地望着萧悠,想请他想个两全齐美的法子——既不用吃药,也不会生病。
萧悠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你若实在不想吃药,我倒是也有个法子。”
“哦?什么法子,快说,我一定照办!”常清一听可以免于吃药,连忙问道
“习武之人须习练内功,有内力强身,就不易生病,即便着了风寒,也可以自己运功疏通经络,驱散风寒,很快就好了。”
“哦?这么好啊,可我不会呀。”
“没关系,我会,你且躺下了,我帮你运功,一会儿就好。”萧悠微笑着道。
常清觉得很有趣,马上在天生的帮助下除去外衣,上床躺好了,萧悠给他盖上一床薄被,自己在床边坐下,伸出一只手,探入被中,按在常清小腹的下丹田上,默默运功,口中说道:“你不可使力,也不要紧张,全身放松,便像睡着了一样。”
常清笑道:“就像死了一样。”
萧悠微微一笑,道:“不,你就想着是小时候躺在妈妈的怀里睡着好了,怎么舒服就怎么想。”
常清听他提到妈妈,面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听从他的话全身放松,感觉到小腹处一股热力缓缓地透了过来,便似有实物一般,沿身体缓缓地上下周游,不一会儿的功夫,全身通泰,似乎泡在温水中一般,不知不觉,真的睡着了。
萧悠帮他运功真到通行十二周天,驱散了全身的风寒,这才收手,自己闭目调息了一会儿,睁开眼来,见天生睡眼惺松,还在强撑着侍候,于是道:“天太晚了,你快去休息吧。”
“啊?那萧哥你呢?”
这里卧房不多,平时只有两间是预备好住人的,其中一间好的就是常清现在睡的这一间,另一间现在是天生住了,其它的房间还没有收拾。
萧悠想了一下,不愿让天生再去费事收拾,便道:“我就在这里凑合一下好了。”说罢便脱鞋上床,和衣躺在常清身侧,天生忙拿来一床被子,给他盖上,方才下去睡了。
11
次日清晨,常清醒来之后,觉得神清气爽,昨日的所有不适已经一扫而空,不由得大是欢喜赞叹,心想这内功可真是奇妙,自己一定也得学学,如果能像萧悠似的身具内功,岂不是再也不用吃那苦药了?
嘻嘻,想到高兴处,不禁笑出声来。
想到就做,常清一骨噜爬起身来,正想叫天生来服侍自己起床,忽然看到身边还有一床被子,不由得一怔。
吱呀一声,门一开,天生端着水盆和洗漱用品进来,见常清已经醒了,笑道:“公子今天起的好早。”
“咦,天生,谁在我旁边睡来着?”
“啊,是萧哥,昨晚他帮你运功之后,已经很晚了,就睡在这里,本来这间屋子……”C5E2822DB6难都手如:)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哦——”常清马上明白了,一定是自己占了萧悠的卧房,害他没地方睡,只好在这里凑和一下了,不由得好生过意不去。
“萧哥呢?”经过这几次接触,常清已经对萧悠由衷佩服,连称呼也跟着天生改了过来。
“早就走了,他每日起得非常早,练过功后就去行香阁办事了。”天生一边服侍常清起身,一边说道。
“哎呀,他怎么也不叫醒我!”常清一听萧悠练过功才走,不由得又想起自己要跟着他学武这回事来。
“萧哥想让你多休息会儿。”天生应道,心里奇怪,什么时候常清喜欢早起了?
“那今天他还来吗?”
“会来的,因为你还没有完全好啊。”天生笑眯眯地道。
“哦。”常清一听,觉得萧悠还是非常关心自己的身体的,不禁有点感动,也笑了起来。
早饭后,常清便在院中游玩,整整一天,从前院的石榴树直看到后院的狗尾草,连青苔和蚂蚁窝也研究过了,最后坐在房前的台阶上,仰头看天,观察白云悠悠;俯首望地,验看日移树影,好生无聊——因为天生以身体虚弱为名,不许他出门,所以就只好在院子里消磨时光了。
好不容易等到傍晚,彩霞满天的时候,常清在大门口翘首以待,等啊等啊,终于,看到山下三匹马飞驰而来,当先一匹白马上,身材修长挺拔者,正是萧悠。
常清欢呼一声,迎了上去,萧悠翻身下马,笑道:“身子大好了?”
“好了好了,萧哥,你骑马的样子真是英武非凡,比我强得多了。”常清看着萧悠,好生佩服,这样威猛的高头大马,他还从来没敢骑过呢。
萧悠的举手投足之间,虽然不失儒雅,但干脆利落,英姿飒爽,果然习武之人,身手与常人大是不同,令常清越发兴起了学武之念,当下和萧悠携手进了屋,两名随从自行在外警戒(依天狼社的规矩,堂主和副堂主出外办事,总有两名影卫相随,一般是隐在暗处警戒,形影不离,以确保首领的安全)。
吃罢晚饭,常清便提出要跟萧悠学武,目光殷勤、言辞肯切,倒是真的非常非常想练就一番高强武艺。
萧悠微微一笑,心想:这孩子,又是一股热血上涌,不到三天,肯定又会凉下去了,口中却道:“好呀,明早我便教你练功,不过先说好了,如果第一关坚持不下来,我便不往下教了。”
常清没口子地答应,心道:怎么会连第一关也坚持不下来?一定没问题的。一想到今后可以像萧悠一样武艺高强,飞檐走壁,不由得心痒难搔,恨不得立即便到了明早。
见他这样沉不住气,萧悠不禁莞尔,又提起另一个话头,转移一下常清的注意力。
当晚两人又愉快地谈话直到三更才睡,天生已经收拾出来一间东厢房,萧悠便去那里休息。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天生便把常清从被窝里拖了出来,不由分说,给睡眼惺松的他穿好衣服,用冷水擦了把脸,拖出门去。
常清站在院子中间,被冷空气一激,打了个寒噤,这才清醒了过来,呼吸了几口冷冽的新鲜空气,山间清冷的晨风吹来,使他精神一振。
“天生,干什么啊?”常清问道,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早把他拖起来——天还黑着哩,只在东方的天际略微泛出一点鱼肚白。
“公子,昨天您不是要学武吗?这学武的第一步,就是要早起练功。”天生得意地道,又给常清紧了紧腰带,收拾利索,接着道:“古人不是说:‘闻鸡起舞’嘛,萧哥早就起来了呢,只怕第一趟剑已经练完了。”
“啊?”常清一听就急了,忙拉着天生去找萧悠,还没有亲眼见过他使剑哩,嗯嗯,近在眼前的货真价实的侠客,多么令人神往啊!
跑到后院,一片平坦的练武场上,果然萧悠正在练剑。只见他,身如游龙,剑如寒霜,闪转盘旋,潇洒随意,虽是练剑,但可以称得上一个“舞”字,起承转合之间,犹如舞蹈一般优美,又含着一股刚劲之气,令人目眩神迷,叹为观止。
常清驻足而观,心下赞美,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杜甫《观公孙大娘舞剑器行》中的句子:“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燿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好啊,好!
美不胜收!
不多时,萧悠练罢收式,脸不红、气不喘,面含微笑,迎风而立,在黎明的微熹之中,当真犹如谪仙傲视凡尘,好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
常清再次赞叹一声,迎了上去,笑道:“好剑法,萧哥,你这剑术,一定是要教我的,这那里是剑法,直如是舞蹈一般,令人叹为观止!”
萧悠微笑道:“剑术本就可以称为‘健舞’,是自古以来,最值得称美的一种武功了。剑术既可强身示勇,亦可娱情悦性,所以文人也适合练剑的。如果你喜欢,我便教你也无妨,只是若想练得好,却是一定要吃苦的。”
“不怕不怕,不吃苦中苦,如何做得人上人,萧哥,你快快教我!”常清胸脯一挺,斗志昂扬地道。嘿嘿,看了萧悠的剑舞神姿,真是令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自己也能练得如他一般好,那可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啊!
萧悠一笑,也不泼他冷水,只从练武的基本功开始,先教他扎马步。
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武功一道,最是容不得做假,当真是苦练出真功,只这一个小小的马步,常清就费了好大的劲才扎得有点模样。
然而姿势摆对了,时间却坚持不下来,转眼之间,已经是汗出如浆、浑身颤抖如筛糠了。
“萧哥,行……行了么?”
“行什么行?连一盏茶的时间还不到哩!第一次扎马步,怎么也得撑半柱香的时候。”天生在一旁插口,语气颇有点不屑。
萧悠一笑,道:“别急,身体放松,能多坚持一刻便坚持一刻,马步虽然枯燥,但对习武者扎牢根基是非常有用的,而且可以强身健体。”
常清听他如此说,便又咬牙坚持了一下,终于挺不下去,只好放弃,垂头丧气地道:“不行了,我浑身都要脱力了。”
“像你这样,怎么练得了武?还想像萧哥一样舞剑哩,只怕舞出来也像是病猫抽筋!”天生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唠叨两句。
“天生!”萧悠沉声喝道:“不得无礼!”
天生一缩脖子,连忙闭紧嘴巴。
常清却顾不上生气,适才扎了这一小会儿的马步,只累得浑身酸痛,出了一身大汗,冷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面色羞惭。
“别急,你从来没练过武,第一次能支持这么长时候也算是不易了,慢慢来,循序渐进,每天坚持练一会儿,逐渐加长时间好了。”萧悠见他泄气的样子,暗暗好笑,嘴上好言安慰了他几句,又怕他出汗受了风寒,便带他回房去了。
常清刚才力气消耗太大,腿上肌肉酸痛,居然险些连路都走不利索,上台阶时,还是在萧悠的扶携之下才能迈上石阶去,窘得连耳朵根子都红了。
早饭后萧悠自回行香阁办事,常清坐在房中,却还在想着练武的事,又是羞愧,又是不服,暼眼间看到天生似笑非笑的模样,更是面子上挂不住,便发作道:“天生,你这个混帐的奴才!看你家公子出丑你很得意么?”
“不敢不敢!”天生急忙撇清,把偷笑都收拾回肚子里去,知道这位公子面子薄,受不得人家嘲笑。
“什么不敢,我看你就敢得很!”常清恨恨地道,在天生面前这样出丑,实在是太也难堪。
“公子大人大量,饶了小的这一回罢,天生再也不敢了。”天生做小伏低,一脸献媚状,看得常清扑哧一笑,道:“好一个见风使舵的家伙!好吧,我便罚你扎马步一柱香!哼,你刚才不是说第一次怎么也得撑半柱香的时间吗?你既然也跟萧哥练过武功,那自是有根基的了,所以先扎个一柱香时间来我看看,瞧你是嘴硬呢还是腿硬!”
天生却欣然应命,跑去找了几枝线香来,点燃一枝,笑道:“公子爷您瞧好了。”在院中活动了一下身体,稳稳当当扎好马步,一动也不动了,姿势端正,中规中矩,倒叫常清挑出不一点毛病来。
“咦,天生,看不出你还挺不简单的嘛。”常清赞了一声,绕着他转了一个圈子。
天生微微一笑,气定神闲。
常清对着他左右看看,又看看线香,那香头一点星红,燃得极缓,一柱香的时间,可也不短哩,于是他搬把椅子坐在天生面前,打定主意要看他究竟撑不撑得到这一柱香的时间。
好不容易等那柱香燃到尽头,天生居然连汗都没出地坚持下来了,一脸得意,恭恭敬敬地向常清道:“公子,你看天生还有点儿用处吧?”
常清目瞪口呆,哑口无言,终于恨恨地一甩手,进屋去了,气鼓鼓地自已看书写字,一整天没给天生好脸色。
天生却也不生气,安之若素,端茶送水,殷勤侍候。
12
傍晚的时候,常清正在书房中生气,有人轻轻叩门,常清以为又是天生来了,怒道:“滚!别来打扰我!”
“怎么了?”一个清雅的声音在门外问道。
“啊!萧哥!”常清一惊,连忙起身开门,萧悠面带微笑,走进门来,见他面色不豫,笑问:“怎么生气了?是天生又惹你不开心了吗?”
“不是。”常清心下着恼,眼框一红,险些落下泪来,道:“我真没用,连个马步都扎不了,比天生还不如!”。
原来今天一整天,他总惦记着练武的事,心想这扎马步如此简单的事,连天生都能够做到,怎么我就不行呢?试了又试,却总是坚持不了片刻,到后来双腿酸痛,几乎不能行走,看着天生想笑又不敢笑的怪模样,不由得恼羞成怒。
他素来聪明伶俐,学东西极快,不论学作诗填词,还是弹琴吹箫,总是一点便通,进步神速,如今学武还没入门,便先被难住了,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遭受这样的挫折,真是一腔闷气,无处发泄,见萧悠问起,险些便要哭了出来,总算顾着面子,拼命忍住了,却恼得呼哧呼哧喘粗气,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萧悠不禁莞尔,道:“这有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每个人的能力是不同的,你怎么能跟天生比?他身体强壮,练武时间已经有快三年了,扎马步比你强些儿是自然的,不过他可不会诗词歌赋,你若想整他,只需满口之乎者也、子曰诗云,保管他听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云。”
天生在门外一探头,笑嘻嘻地道:“是啊,公子,您若是这样跟天生说话,天生保证头晕脑涨、马上昏倒!”
常清被他们说得破啼为笑,又高兴起来,心想:对啊,我可真是糊涂了,怎么这样想不开!
萧悠见他转怒为喜,也是一笑,检视了他额头上的伤,已经差不多全好了,无需再上药,于是两人便一同吃饭,饭后仍旧在书房闲谈。
说起马步的事,萧悠吩咐天生取来一束线香,拿起一支,道:“你初学,不必硬撑,欲速则不达,咱们先把每次的时间缩短些。”比了一比,将线香截断,只取十分之一,道:“这第一次,便先练一柱香的十分之一时间,你看可好?”
常清一想,一柱香的十分之一时间,那是短得很了,应该可以坚持,于是便点头同意。
萧悠又拿起剩余的香来,一支一支截短,每一支又比前一支长了约有十分之一,一共裁了六十支,道:“咱们先以一个月为期,每日练功两次,每次这样一截香的时间,循序渐进,应该容易一些了。”
常清笑逐颜开,也觉得非常满意,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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