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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回到三省斋,二人都觉得心头舒畅,多日来的烦恼顿消,心心相依、两情相悦,相视一笑,都是喜不自胜。
萧悠多日来的苦心终于有了着落,自是欣慰,也不出去办公,只伴着常清,两人谈谈说说,写诗论文。常清又拿出当日在北方时画的一些画稿来,认真修饰润色,萧悠在一旁细细观看,点评几句,提点改进意见,却都是相当中肯,常清颇以为然,依言改进。
不知不觉,已到了掌灯时分,天生早吩咐下去,给他们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自己笑眯眯地地一旁服侍。
常清心胸已开,不再刻意避违,所以对天生的怪笑也就假装没有看见,落落大方地与萧悠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边吃边聊,不知不觉中,常清已经有了三分酒意,忽然想起一事,笑道:“悠哥,你如此英俊潇洒,倜傥不群,不知是多少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呢,如今可是令一众姐姐妹妹们芳心玉碎,岂不怕她们恨你入骨?”言下不乏戏谑之意。
萧悠淡淡一笑,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倒是清弟俊美非常,却也正是春闺梦里人呢。”
常清大笑,非常得意,想他当年在扬州城,可也是不折不扣的玉树临风佳公子,身上系了千百颗美女的芳心,流连花丛,诗酒风流,好不快活。
常清想到快活处,得意洋洋地吹了一通牛,想当年宋玉坐车上街,被爱慕他的女子们扔了一车的鲜花和点心,他常三公子上街,那胜况可也差相仿佛呢。
萧悠含笑不语,只给他挟菜布酒,殷勤相陪。
常清说得高兴,忽然又想起自己虽然口头上好色,实际上由于大嫂管得极严,还从来没有真正入过红罗帐呢,可是萧悠……
“悠哥,当日咱们去行云坊的时候,你曾说过,经常会有逢场作戏之事?”
“是啊,有时场面上的事,也不得不应付。”萧悠淡淡地道,又给他夹了一块香菇。
常清却没有心情吃了,气愤愤地道:“那你定是常常出入青楼,是那些花魁们的入幕之宾了?”
萧悠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他素来光明磊落,在这种事上也不愿意欺瞒常清,明知道他会生气,却不肯撒谎。
常清大怒,心头一股怨气直冲上来,把筷子一摔,恼道:“这不公平,你早已身经百战,我还没有……没有……”羞红了脸,却说不下去了,气鼓鼓地别过头去,盯着墙壁。
萧悠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这个容易,清弟也去青楼逛逛,咱们俩就扯平了。”
常清跳起身来,怒道:“你以为我不敢!”
萧悠一笑,道:“我怎么敢小瞧清弟呢?”语气却是不急不忙,自已斟了一杯酒,缓缓地喝了,姿态从容,气度闲雅。
见他居然毫不在意,常清越发恼怒,初时他只是心有不平,发一发牢骚,如果萧悠肯低声下气,哄他一哄,他必然一笑了之,不再介意,谁知萧悠竟丝毫不肯低头,还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摆明了欺他没有胆量去逛花街柳巷么?不敢进青楼的男人,那还是男人么?是可忍塾不可忍!常清一怒之下,拂袖出门。
乘着一股不平之气,常清策马来到行云坊,随便拣了一座最大的青楼闯了进去。
常清年轻俊美,衣着华贵,气宇不凡,自是引起了一阵轰动,常清借着三分酒劲,点招了两名年轻美貌的妓女做陪,喝酒调笑。
二妓倾情侍奉,曲意逢迎,常清左拥右抱,意气风发,好不快活,然而喝酒直喝到头晕眼花,也终于没敢伸出禄山之爪,做出真正越轨的事来,倒是二妓不住凑上前来,莺声燕语,柔情蜜意,使出浑身解数,直欲将常清迷得神魂颠倒。
然而常清顺势亲吻了一妓的粉颊一下,一股脂粉香气扑鼻,令他眉头一皱,另一妓娇笑着坐到常清腿上,搂住了他的脖子,含了一口女儿红,便欲哺进他的嘴里,常清红了脸,用力推开了她,跳起身来,连酒杯都带翻了,酒水洒了一身,二妓吃了一惊,忙问:“公子怎么了?可是对奴家的服侍不满意么?”常清尴尬不已,实不知该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正在此时,门帘一挑,进来一个素衣女子,笑道:“哟,公子,你怎么竟在这里,这次来了竟不来找我秀云,可是嫌秀云上次服待得不周么?前次的那首《鹊桥仙》,公了却才填了一半,秀云可还一直等着公子呢。”一面说,一面过来扶着常清,向那二妓笑道:“二位姐姐,这是我的一个熟客,前次闹了一点小别扭,请二位姐姐给小妹一个面子,却让我向公子陪罪如何?回头自有重谢。”
二妓见是这里的红牌秀云,不敢不给面子,况且看常清的样子,虽然生得好,却是个不解情事的,只怕自己二人白费了一番心机,却得不到什么好处,于是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一笑退下。
秀云抿嘴一笑,扶常清来到自己房中坐下,又给他拿来了醒酒汤,温柔地喂他喝下。
常清静了静心,见她虽是一身素白衣裳,然而气质优雅,风姿绰约,薄施脂粉,淡扫蛾眉,满面的温柔,通身的秀气,对她顿生好感,放心地就着她的手喝了醒酒汤,一时还缓不过来,头昏昏的,顺势便靠在她的身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说些闲话,感觉到她温柔的服侍,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女儿香气,心中平安喜乐,精神放松下来,酒意上涌,支持不住,沉沉倚在秀云的身上,睡了过去。
秀云爱怜地望着他,微微一笑,细心地扶他睡在枕上,小心地将他身子放平,这才转过身来,轻轻熄灭了桌上燃着的一支安息香,走到内室的雕花隔扇之外,微微福了一福,笑道:“萧公子,秀云幸不辱命。”
绣帘一挑,从内室出来一个人,长身玉立,面目俊雅,却不是萧悠是谁?
他走到床前,俯身看了看常清,见他已沉沉睡去,不由得微微一笑,伸手轻轻点了他的睡|穴,用锦被将他轻轻包裹起来,连头带脚,蒙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横抱在手上。
秀云俏生生地立在一旁,掩口而笑,见他转身要走,轻轻走上一步,张开双手拦在他面前,笑道:“爱人到手,这便把媒人丢过墙了么?你却如何谢我?”
萧悠一笑,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道:“多谢秀云姑娘成全,你的心事,我自会办妥,三天之内,这落霞阁,便是你的了。”
秀云一笑,让开了路,叹道:“我只不过狮子大开口,想难你一难,谁知你竟如此深情,为了这个公子,花十万两银子连眉头也不皱,唉,如此情深意重的郎君,为什么秀云却遇不上呢?”言下颇为自伤自怜。
萧悠微微一笑,道:“秀云姑娘不必伤感,你兰心蕙质,想来苍天有眼,定会送一个如意郎君给你,保你喜笑颜开。”
秀云展颜一笑,道:“萧公子就是一张嘴甜,这行云坊多少姐妹为你操碎了心,盼着你能看她们一眼,却不料你慧眼别具,竟是……”说到这里,眼珠一转,掩口而笑,却不说下去了。
萧悠脸上微微一热,正色道:“我的事我自有主张,只盼姑娘莫要辜负了萧悠的一片敬重之心。”
秀云见他光明磊落,对这样惊世骇俗的事也处之泰然,心下越发敬重他的为人,微微一笑,也正色道:“秀云谢过公子青睐,不过这落霞阁,我可是要定了的,你可别忘了。”
萧悠淡淡一笑道:“请静候佳音。”
秀云怔怔地望了他手中的常清一眼,心下好生羡慕,又叹了一口气,伸手打开房门,送萧悠出去。
常清从朦胧中醒来,眼前光线柔和,似是在夜晚,他动了动身子,侧过头来,却见四下昏暗,竟不知是在何处,心中一惊,一骨碌爬起身来,四处张望。
只见这里竟是一处山洞,青色的岩石四壁,身下睡的也是石床,只不过铺了厚厚的床褥,不远处还有一个水潭,水气蒸腾,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硫磺气息,竟似是个温泉。
“悠哥?”常清心下害怕,不由自主地就叫了萧悠一声,目前在他的心里,只要有萧悠在,那便一切都会安全了。
“我在这里。”耳边竟然真的传来了那个清雅的声音,常清大喜,忙转头看去,只见萧悠正坐在一张石桌前,微笑着望他,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册,想来是正在看书相陪,桌上点着一支蜡烛,淡淡的光晕,照得洞中不明不暗,一片朦胧。
常清忙跳起身来,走到他身边去,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只有离萧悠近一点,才感觉安全。
他在萧悠对面坐了下来,有趣地打量了一下这石洞,只见这里便如一个高大的宫殿,石壁森森,洞顶还有巨大的石|乳垂下,身边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头,有大有小,色彩斑阑,自己和萧悠坐的,便是两块大小适中的石头,被略加修整过了,便如是两个石凳一般。
常清笑道:“悠哥,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样有趣。”
萧悠淡淡地道:“落霞阁。”
常清一怔,道:“落霞阁?”猛然想到自己昨晚去的那间青楼,名字好象就叫做落霞阁,悠哥这样说,那么……
他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却又倔强地瞪大了眼睛,咬住嘴唇,盯着萧悠,心想:你既然去得,我为什么去不得?只是自己明明睡在那个秀云姑娘的床上,却又怎么到了这里?悠哥又怎么会在这里?
他惊疑不定,眨了眨眼睛,想等萧悠解释。
萧悠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清弟流连于花丛之中,可还快意?”
常清脸一红,心下惭愧,对于女人,他可是老虎的嘴巴老鼠的胆子,实在有点犯怵,嘴上却不肯服软,硬声道:“当然快意,想我堂堂常三公子,风流潇洒,英武不凡,人见人爱……”只是这等死撑面子的话语,说来底气不足,在萧悠清亮亮的目光注视下,声音渐说渐小,终于呐呐地住了口,却又好生不服,气鼓鼓的。
萧悠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书册,站起身来,走到石壁边,看着上面挂着的一幅画。
常清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原来那是自己给萧悠画的那幅山间舞剑图,图中舞剑之人风华绝代,那才真称得上是“英武不凡”哩。
他暗暗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道:“悠哥,人家落霞阁的头牌秀云姑娘对我一见钟情,柔情款款,待我好得不得了,我……”正在顺口胡吹,却见萧悠转过了头来,微笑着望他,一双洞察一切的凤眼,一眨不眨地瞧着他的眼睛。
常清心中一慌,没来由的一阵紧张,海口再也夸不下去,恼火地低下了头来。
萧悠走到他身边,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温柔地望进他的眼睛,道:“后来呢?”
常清被他专注的目光看得有点心慌,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道:“后来……我……我睡在她床上……”
“然后呢?”
常清心中一动,腾地跳了起来,怒道:“你都知道!你一直跟踪我!你你你,你暗中使坏,偏偏要坏了我的好事!”
萧悠叹了口气,转过身子,闷闷地道:“清弟心高气傲,才气学问,处处胜我一筹,怎么肯原谅我从前的荒唐?我自惭形秽,却又有何面目阻拦于你?只是希望你在众香国中流连够了之后,还能想得起来我在这里默默等你,也就心满意足了。”语气低沉,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常清一怔,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心中好生过意不去,忙道:“悠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悠头也不回,伸手抵在石壁之上,黯然地道:“清弟自去寻欢罢了,不必理我,我不会生气的。”
他越这样说,常清心中越发不是滋味,走了过去,将手轻轻扶在他肩头,轻声道:“对不起,悠哥,都是我不懂事,其实我,我也不在乎你以前的事,毕竟那时你还没有认得我。”
萧悠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我却只怕清弟心中不平,还是你自去游玩罢,不必顾及我,我没事的,只是心里头有点痛罢了。”
常清着急起来,用力扳住他的肩膀,想将他身子转将过来,连扳了两下,萧悠身形沉稳如山,却是纹丝不动。
常清有点着急,道:“悠哥,真的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再也不提那件事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本来我也只是气话,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女人,嗯,我,我只喜欢你……”说到后来,声音小小,脸又红了。7FD3F离弹谁的:)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萧悠迟疑地道:“清弟不必哄我,你……”
常清负气地一甩手,怒道:“我哄你做什么!你不信算了!”愤愤地转身便走。
萧悠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喜道:“我信,清弟的话,我怎会不信?”说罢又笑,将他揽在怀里,紧紧拥抱。
常清感受着他强有力的怀抱,心中快慰,觉得还是萧悠的怀抱又宽广又强壮,与自己如此契合,抱起来舒服得多了……
正在高兴,猛然间又想起一事,用力推开他,道:“哼,你又骗我!你明明就是跟踪我,不然我又怎么会到了这里?”
萧悠笑道:“在外面睡那有在自家睡得舒服,再说没有我守着你,你怎会睡得踏实?”
常清负气地掉头就走,心想你这家伙太也狡猾,明明不肯放手,嘴里还说那些话,骗得我……骗得我……
想到自己刚才一时情急说出的那些话,实在有点恼羞成怒。
萧悠拉住他,笑道:“清弟莫恼,愚兄给你道歉,原谅我这一次吧。”
常清用力挣扎,推开了他的手,打定主意不肯低头,任萧悠低声下气地哄劝了半天,只是不肯展颜一笑,又想,悠哥行事如此厉害,与他相处,天长日久,只有我受气的份儿,怎么能够甘心?又想到自己也是堂堂男儿,怎能如妇人一般依附于他,任他搓扁揉圆?一股傲气上涌,越发不肯低头。
萧悠说到口干舌燥,最后苦笑道:“清弟,咱们才说好要白头偕老的,怎么才过一天,你就又变卦了呢?”
常清亢声道:“我没有改变主意,只是我也是堂堂男子,岂能像那妇人一般,雌伏于他人之下?”
萧悠微微一笑,道:“你怎知是雌伏于他人之下?”
常清脸上微微一红,道:“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
“那是怎么样的?”
“嗯,这个么,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萧悠柔声说道,伸出手来,轻轻揽住常清的腰,微一用力,将他搂进了怀里,常清身不由己,被那双强壮的手臂抱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心头如小鹿乱跳,口干舌燥,抬起头来,叫道:“悠哥——”欲待说话,却忽然被吻住了,那缠绵深入的一吻,直把他的灵魂也迷醉了,不由自主地环抱住萧悠的腰,轻轻的响应着,越来越热烈,越来越迷醉,感觉萧悠好象在解他的衣服,心智恢复了一点,惊道:“悠哥,你、你做什么?”
萧悠双目中透出一种异样的激|情,舌头轻轻舔过常清的耳背,激起他的一声喘息,他很满意常清的反应,柔声笑道:“清弟,你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么?可见实践远胜于雄辨。”
常清意乱神迷,胡乱应道:“是啊。”
萧悠将他抱在怀里,细细亲吻,悄悄将一只手伸进他的衣服,上下滑动,另一只手渐渐松开了他的腰带,缓缓褪下他的衣服,凑在他耳边柔声说道:“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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