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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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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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好事,想她将来的夫婿,不知会被她欺压成什么样子呢!

  唉,萧悠暗地里叹了一口气,心中对“江南才女”的美妙幻想彻底破灭了,从小树立起的要娶“江南才女”的梦想,也赶紧打消得干干净净了。

  盈雪小姐没看上他倒也没关系,他一点也不觉得难过,心下反而一松,暗道,嘿嘿,如果真的被这样的娇小姐看上了,反而不好办了哪,不知要费多少心思去讨好她,若是自己不愿意,又不知得费多少心思去婉转推托,还怕伤了柯家、萧家和天狼社这几家的和气呢!

  柯老夫人见他并未生气,才放下心来,然而却是极为婉惜的,她见多识广,眼光老辣,知道像萧悠这样的人品和修养,在江湖上放眼出去,实在挑不出几个来,自己一心想要延揽,为起凤山庄招一个大有助力的乘龙快婿,只可惜孙女儿却不争气,居然看不上人家!萧悠目前年轻,锋芒不还不甚显露,然而以他的能力和行事,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想将来盈雪这孩子,可不知要怎样后悔呢!

  唉,可见这门第观念,真是害人不浅啊。

  

  反正也办完了正事,次日萧悠便婉拒了柯老夫人留他多住几日的提议,借口行香阁中还有许多杂务需要处理,辞别了柯老夫人,日夜兼程向回赶,终于在八月十五的晚上,回到了阔别已有十多天的行香阁。

  

  24

  萧悠走的时候,常清正在忙着给悦然画一幅肖像,并没留心他说要去那里,只是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待到第二天一早他又按惯例来找萧悠习剑时,才发现人去屋空,不由得大吃一惊。

  “天生,天生!”常清站在门口,大声地召唤天生,每日里早就熟悉了在这里见到萧悠温和的笑面和挺拔的身姿,如今对着一室的空寂,还真是不习惯哩。

  “公子,你叫我什么事?”天生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急急忙忙地跑来了。

  “悠哥到那里去了?”

  “咦,他去杭州公干了啊,昨天不是跟公子你告别过了吗?”

  常清一怔,这才想起是有这么回事,只是自己当时根本没听清萧悠说要去那里。

  “哦——”常清漫应了一声,挥手让天生离开,自己走进萧悠的屋里,坐在椅上,心里满不是滋味的。

  这两个多月来,已经习惯了萧悠经常陪伴在身边,一早一晚,笑颜相对,如今他突然不在了,竟然觉得身边空落落的,好象少了点什么,连带得心里也空了一块,一时竟不知该做些什么好了。

  如果萧悠在,那么现在应当是两人一同习武练功的时间,现在无人做伴,当然也就提不起兴致来了;一会儿应当是两人相对早餐的时间,可是他不在,自己连胃口也没有了……

  常清忽然觉得有点烦躁,起身往大花园中去了,一整个早晨都在园中游荡,漫无目的,路边的花草迎风摇曳,良辰美景,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在他的心里,却仿佛大大的不同了,花草树木,也都失去了往日的颜色。

  衣服下摆都被露水打湿了,然而他并没有察觉,自顾自地乱走,眼神茫然,好象在想心事,其实脑中一片混沌。直到太阳升起老高了,天生才找到他,一把拖了他往回走,嘴里絮絮叨叨地说道:“公子,你又乱跑什么,早饭也不吃,衣服都弄湿了,你又想生病啊!”

  常清默默无语,任他将自己带回房中换了衣服,有一口没一口地用了一点点早餐,便起身进了书房,整整一天都没出来,连午餐和晚餐都是在书房吃的。

  晚上本来应该去悦然那里消磨的,然而心中有事,却不想出门了,便早早地歇下了。

  一连十多天,基本都是这种状况,除了去看过悦然两次,其他的时间基本都耽在书房里了,下山以来,头一次非常静心地练了多天的字,不过写得最多的,却是陶渊明的那首《饮酒》其五,也就是“悠然见南山”的那首。

  这晚他又写完了一篇字,命天生挂了起来,左右欣赏,甚觉满意,多日习练,果然笔力又进了一步,字字俊俏秀丽,笔意饱满,与自己常临的王羲之《快雪时晴贴》有几分差相仿佛,犹其是那个“悠”字,更是漂亮。

  看着看着,一时兴起,又提起笔来,认认真真地写那个“悠”字,一遍一遍,直到写满了好几张大纸,才猛然一惊,心道:“咦,我一直写这一个字干什么?”

  怔怔地停了笔,望着满桌的大字,竟然都是一个“悠”字,就像自己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悠哥的影子……

  常清呆了片刻,放下笔,颓然坐倒在椅中,以手抚额,心下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悠哥也不过就是出去公干,才十来天不见,怎么竟像隔了多年不见一般?而且自己这心里头……

  不期然地,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一句话来:“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常清心里一惊,背上觉得一阵凉意,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好象不是形容朋友之间的友谊的吧?

  忽然听得隔壁院子里好象有动静,他急忙跑了过去,一过小门,果然看到正屋中有灯火,于是欢喜叫道:“悠哥,悠哥!”大步跑了过去。

  一推门,却见平时伺候萧悠的一个小僮正在收拾屋子,萧悠却踪影不见。

  常清一阵失望,脱口问道:“悠哥呢?”

  小僮行礼答道:“萧先生还没有回来。”

  “哦,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

  常清呆在当地,好半天才怔怔地回过身来,却见到天生一脸担心地看着他,于是问道:“天生,悠哥什么时候才回来啊,已经走了十多天了吧?”

  天生扶他往回走,一边道:“快了吧,这一来一回好几百里地呢,还要办事,没那么快回来的,倒是公子你,这些天都不好好吃饭睡觉,人都瘦了一圈,萧哥回来,可让我怎么交待呢!”

  常清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天生又补充道:“萧哥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好生看顾公子,你这么魂不守舍的,吃不下睡不香,损了自己的身子,还要连累天生挨萧先生的骂哩。”

  常清脸上一热,侧过头去,假装观赏院中的桂花树,顾左右而言他:“明日就是中秋了,今年这桂花,却会开得好呢。”嘴里胡乱说着,心中却是扑嗵扑嗵直跳,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不可理喻,这是……

  这是怎么了?

  

  次日中秋佳节,平先生自是回去家中团聚,因见常清连日来闷闷不乐,便邀请他一同家去,常清婉言谢绝了,只想一个人平静地呆着,这两天不知怎么了,看到别人有说有笑地,反而会使他心中不快呢。

  今晚悦然派人来请他,常清想了一想,还是婉拒了,只吩咐天生备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和清酒,连同瓜果月饼一起摆在院中桂花树下,自己却直到天黑透了才出门来,携着萧悠送他的那具琴,坐在树下,轻轻弹奏。44D55C08偷声:)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天生捧过小小的香炉,默默地燃起了香,陪在常清的身边,只听那琴声中正平和,不急不徐,越发显得这小院中清雅空旷,一派幽寂,他虽然不通音律,却也听得心旷神怡。

  桂花在静夜里默默地开放,发出幽幽的清香,一阵微微的晚风拂过,簌簌地落下星星点点的花来,洒在常清的头上、身上,令人迷醉的幽香围绕着他,侵浸着他的身心。

  弹了一会儿,常清琴音一转,悠扬古雅,朗声唱道: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秀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诗经·国风·卫风·淇奥》)

  这首歌词意古雅,天生听不明白,然而这曲意中的缠眷之情,却是浓得化也化不开,连天生都听懂了,知他思念萧悠,心下暗喜,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端倪,知道自己这公子面嫩,如果被他察觉自己在暗中偷笑,只怕又要恼羞成怒了。

  常清心中思念萧悠,情不自禁地弹唱出了心曲,一曲既罢,良久无语,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萧悠那温雅的容貌、微微含笑的神情,心中愉悦,不由得面露笑容,忽然想到旁边还有一个天生,怕他笑话自己发痴,连忙偷眼瞧他,却见天生正在瞪着大大的眼睛看天上的月亮,嘴里还念念有辞。

  “咦,天生,你在干什么?”

  “公子,你看这天上的月亮,真的好圆好亮哟,就是有一点点发黄,像月饼里面的咸蛋黄!”天生大声地道,心想,嘿嘿,我这也是学公子你的行事,“顾左右而言他”。这句话还是常清教他的呢,天生觉得有趣,便记下了。

  常清扑哧一笑,骂道:“糊涂的东西,把天上的明月比做咸蛋黄,小心嫦娥姐姐发怒,派吴刚下来用大斧头给你一下子!”

  天生嘻嘻一笑,道:“嫦娥姐姐忙着在想心上人呢,怎么会有功夫来答理天生?”

  常清奇道:“什么?谁在想心上人?”

  天生笑道:“反正有人在想心上人呢,不过不是我。”

  常清脸上一热,啐他一口,骂道:“胡说八道!悦然姐姐才不会想我。”

  “我又没说她。”

  “那你说谁?”

  “谁在想心上人我就是说谁。”

  常清无语,一时心中栗六,好生不安,自己的心事,自己也还理不清楚,我……我又不是在想心上人,只不过是在想悠哥罢了……

  悠哥怎么还不回来呢?

  心下烦乱,随手拨了几下琴弦,听那翁翁的琴音,忽然觉得天生好讨厌,便沉下脸道:“天生,你先回房去吧,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天生吐了吐舌头,给他续上热茶,乖乖地进房去了,连一句废话也没多说。

  他如此乖顺,倒叫常清有点意外,见他临去时狡猾的眼神,怕他心中胡思乱想,把自己想得不堪,便欲分说几句,然而话到口边,却又觉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咽了回去,讪讪地又弹起琴来。

  明月在天,清影委地,常清一个人静静地赏月弹琴,不知时间之过,月移花影,渐上栏杆,眼看着已经快到三更了。

  弹琴太久,手指都有点麻木了,常清叹了口气,将琴放在一边,端起案几上的清酒,抬头望着月亮,吟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想到诗中情景与自己眼下的情况如此吻合,不由得心中一阵凄然,手中已经凉透了的清酒,衬着冰瓷小盏,更显得冰清玉洁,令人好生难过。

  他又叹了一口气,将酒洒在桂花树下,静静地嗅着那幽幽的花香,细细看了一会疏叶斜枝,再透过枝叶去看月亮,一般的幽暗不明,就像是自己的心情……

  常清又取过琴,这回弹的是《水调歌头》,轻轻地唱起那首千古名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曲终罢手,起身凝望着天上明月,心中情思反侧,不能自已。

  忽听一人循着刚才的乐声唱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25

  咦?这清朗的声音,近在耳边,是……

  “悠哥?!”常清一回身,便撞入了一个人温暖的怀抱,那熟悉的强健胸膛,温柔的笑面,却不是萧悠是谁?

  常清大叫一声,一把抱住了他,欢喜得胸中犹似要炸了开来一般,大呼小叫:“悠哥,是你,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萧悠没想到会受到常清如此热烈的欢迎,倒是吃了一惊,心下暗喜,反手抱住了他,笑道:“是啊,如此星辰如此夜,怎能让清弟一人独酌无亲?”

  常清喜出望外,笑声不绝,天生也听到声音,连忙跑了出来,见二人相拥而笑,也是欢喜,笑道:“我就说呢,算算时候萧哥也该赶回来了。”

  常清一怔,回头看他,道:“你早知道他会赶回来?”

  天生做个鬼脸,笑道:“有人整天在这里茶饭不思的,萧哥怎么还能在外面呆得下去?”

  常清脸一红,骂道:“天生,你又胡说!”

  萧悠一笑,携他进屋,岔过了话题。

  常清好不容易盼到萧悠回来,满心欢喜,连他入内洗漱换衣时也不愿分离片刻,便在外间屋里相候,一边还絮絮繁繁地跟他说些别来事情,萧悠一面听,一面应答几句,换好了衣服,便出来跟他共进中秋小宴。

  天生早飞也似地前往厨房中传膳,不一刻热腾腾的美酒美食摆满了一桌子,两人边谈边吃,均是喜乐不胜。

  宴罢仍对坐畅谈,不多时四更已过,萧悠连日劳顿,精神有一点不济,笑道:“清弟真是好精神,为兄好生佩服。”

  常清一怔住口,忽然想起他一定是沿途紧赶,才能在中秋之夜回到行香阁来,必是累得很了,再想到他这样急于回来,定是为了陪伴自己,心中一暖,好生感激,忙道:“悠哥想是劳累得紧了,都怪我不好,扰了你休息。”又舍不得便走,于是道:“悠哥,今日已晚,我便在此打扰悠哥半宿如何?”

  萧悠见他恋恋不舍的样子,心中欢喜,笑道:“好啊,我也舍不得与清弟分离。”

  常清见他真情流露,心下高兴,连忙唤天生过来,两人稍事洗沐,便一同睡下了。

  八月过半,天气已经略略转凉,黎明之前更是清冷。萧悠本是累得很了,然而睡在枕上,却是辗转反侧,不能成眠,侧头看看常清,却见他睡得极是香甜,脸上还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便如一个纯真的孩子,毫无半点心事,不由得好生感慨。

  初回来时他悄悄掩进小院,想看看自己不在时常清在做什么,却见他月下抚琴,颇显落寞的样子,后来唱起了东坡先生的《水调歌头》,思念之情,溢于言表,知他是在思念自己,心下感动,便出声相和。

  没想到常清一见到自己,居然扑了过来紧紧抱住,欢喜雀跃,热情洋溢,萧悠心中已有隐情,见此情景,自是暗暗欢喜,加意对他温柔,两人言笑甚欢。

  然而,清弟他……他好象一派天真,不解情事,两人的这种亲密,在旁人看来,早已超过朋友之义,然而在他来说,却似乎纯出自然,不含半点私情,这个……

  萧悠想了又想,一时想不出什么善策,也不能确定常清对自己的心意,不敢贸然行事,只好先把自己的心事放在一边了。

  常清却睡得平稳,觉得冷了,便往萧悠这边靠靠,身子侧了过来,伸手紧紧搂住了他温暖的身子,头抵在他肩窝上。

  萧悠微微一笑,轻轻伸过手臂,将他揽在自己臂弯里,抱紧了一些,又非常小心地让他睡得舒服,常清感觉到了温暖和安全,在梦中也微微地笑了出来,俊美的脸颊紧紧贴在萧悠身上,还把腿也伸了过来,压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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