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少陵撇撇嘴,决定先放过他,抽出文件仔细阅读。
韩羽今年才二十三岁,齐飒出名是早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他还在警校读书,对商界的新闻并不太关心,所以对这个神秘而又传奇性的人物所知甚少。
但韩羽觉得,能养出像齐少陵这样的儿子,本人也一定是很了不起的。
对于未知的神秘人物,韩羽一样有着按耐不住地好奇心,他压低声音问身旁的莫子非:“齐总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莫子非嗤笑:“是个聪明的笨蛋。” 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却花了十年的时间才弄明白亲情与爱情的不同,难道不是聪明的笨蛋?
韩羽瞪大眼睛,看着莫子非重复:“聪明的笨蛋?”
齐少陵忽然开口:“别在背后说我爸坏话,回去我会告诉他的。”目光依然定在那份字数不多的文件上,眉头略微揪紧。
韩羽立刻收声。但莫子非显然不觉得此话有任何威胁性,翘起二郎腿挑衅道:“告诉他……他又能耐我何?”
齐少陵微微侧头,用眼梢瞄他,纤细而白皙的脖子弯成了一道优美的弧度。
“他是不能把你怎样,只是你会变得很忙很忙而已。”声音轻柔而和煦,完全听不出任何剑拔弩张的痕迹。
莫子非一愣,随即咬牙切齿的瞪向齐少陵,眼中烧着熊熊怒火。齐少陵懒得理他,径自按了桌上的电话分机按钮,把凌轩叫了进来。
这一大一小对于此种无聊又幼稚的斗嘴游戏,从来都是乐此不疲。
韩羽还很不习惯此叔侄二人的相处模式,满脸满眼都写满了‘不明白不了解’,目光在齐少陵与莫子非脸上不断打转。
凌轩走进办公室时,见到莫子非恨恨然的表情,就知他在新一轮争锋相对中败下了阵来,此时心情一定不佳。他谨慎的远离莫子非,在齐少陵办公桌前的座椅上坐了下来。
齐少陵放下手上的文件,叹了口气说:“轩,锦绣山庄的计划……你让下面几个部门停了吧。”
凌轩一愣,问道:“是不是城西远郊那块地出了什么问题?”
齐少陵点点头,把齐飒派人送来的文件递给了凌轩,说道:“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原本后天的土地拍卖会,城西远郊那块地我们是志在必得的,不过现在……看来只有放弃了。”
莫子非两手一摊,悠然的说:“政府隐瞒了那块地皮周边的规划情况,只隐约透露说是农业与绿化用地,但是从土地勘查报告来看,那片土地的地质并不合适种植农作物。再加上这份文件就很清楚了,所谓的农业和绿化用地将在五年内建起近二十多个化工厂,规划成为一个独立的化工工业园。”
齐少陵说:“我们原本的规划是建造一个远离城区的现代化高档别墅区,但是如果附近有个整天飘出异味的化工工业园,还会有谁肯来买那里的房子?”
凌轩看完文件,淡淡笑道:“看来为了拍出个好价钱,政府也是想尽了办法。”
齐少陵也笑笑:“政府更改城市土地规划,本来就是合情合理的事,如果我们真的拍到了那块地,也只能自认倒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么。”
韩羽安顿的坐在一旁,他是外行人,需要做的就是认真倾听。
齐少陵忽然问:“韩羽,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呃……”韩羽想了又想,问道:“如果我们公司真的拍到那块地,会损失多少?”
齐少陵抬抬下巴:“轩,你来说吧。”
凌轩看向韩羽,微微一笑:“那块地是92。54亩,每亩最后拍得的价格,大约应该为1800万到3000万之间,具体就要看到时有没有人抢了。所以……锦绣山庄没造出来之前,损失的是整块地皮的价格,但如果房子造出来了……就会损失的比较多。”
韩羽一副下巴脱臼的表情,直愣愣的看着凌轩,喃喃道:“那么多钱……”
莫子非眉头皱了皱,弹了下他的脑门,没好气地说:“把你那副蠢样收起来,现在是在说买地,又不是在讨论上菜市场买菜!”
韩羽摸摸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莫总虽然凶了点,却也没说错。
齐少陵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咽了回去。让莫子非对韩羽严厉一点也好,也许这样他会进步的快一些。
凌轩说:“如果这次我们不做这条鱼的话,那就要轮到大越集团了。”
莫子非说:“吞并了绿地置业的大越集团?”
齐少陵若有所思地转着笔,并不说话。
凌轩继续说:“就是那个大越集团,原本他们公司是做建材生意的。这些年房地产势头好,建材也跟着红火,上个月大越才吃下了绿地置业,决定也开始朝房地产发展了。”
莫子非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他们想跟龙腾抢城西远郊的那块地?”
凌轩也在笑,只是笑的十分平静。
“大越这次对外造势造的挺厉害的,说是志在必得。”
莫子非想了想,问道:“才吃下绿地就打算跟我们争那么大块地……他们的资金这么充裕?”
凌轩回答:“贷款。古大越的小舅子前年当上了XX银行的行长。”
莫子非了解的点点头,而后扬起嘴角:“这么明目张胆的跟龙腾斗,他们倒是很有勇气。”
齐少陵忽然抬头,问道:“古大越是不是有个儿子叫古毅?”
凌轩点头称是。
齐少陵眯起眼,脸上露出一种可以称之为绚烂的笑容,透着一股子久违了而又得偿所愿的得意劲。凌轩与莫子非皆是心头一颤,对视一眼,预感近期将有人要倒霉了。十有八九,就是齐少陵无端问起的这个古毅。
这时,韩羽讷讷的问道:“这个人是齐总的朋友?”
齐少陵收敛起夸张地笑容,微笑着吐出两个字:“旧识。”
韩羽了然的点头,也跟着笑了起来,原来是齐总的旧识,难怪他笑得这么开心。
坐在韩羽身旁的莫子非,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同情之感,万一将来小白羽认清楚小陵的真实为人,不知会有如何的表情。但更加有可能的,是会被眼前这个披着天使外衣的纯种恶魔给蒙骗一辈子。
齐少陵说:“既然政府很希望这块地拍出个高价,而大越又非常想要这块地,那我们不如……”话没说完,他转向莫子非,“子……言叔叔,这件事就交给你吧。后天你带着韩羽一起去拍卖会,有机会就多教他点东西。”
莫子非了然的点头,小白羽在场,有些话不好说的太明。他问:“你自己不去?”
“我去,看戏当然要去了。”齐少陵看向韩羽,鼓励他道:“韩羽,好好跟莫总学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的价值会慢慢体现出来的。”
韩羽闻言高兴的直点头,心中汹涌澎湃,顿时激起万丈豪情,千里壮志。他忽然很希望在龙腾能够拥有一席之地,而不是成日的混吃过日子。
走出总裁办公室后,韩羽表情认真地对莫子非说:“我要努力工作,努力向您学习,真正成为龙腾的一员,而不是只能坐在一旁,像个旁观者一样。”
莫子非瞟他一眼:“有目标是好的,但是做人要现实一点。”
第二十章 冲突
本年度最大型的一次土地拍卖会,并未如往常一样在房地产交易中心的拍卖大厅举行,而是定在了XX大酒店的宴会厅内举办,只因拍卖会后紧接着就是一场隆重的庆祝酒会。
现在是五点,距拍卖会开始还有两个小时。
韩羽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手捧一本英文大辞典,看的目不转睛,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叨着什么。
他需要利用下班时间来努力学习,自己的英文太糟糕,却又不知该如何才能学好,所以只能从最笨办法方法入手:背单词。
莫子非从休息室换装出来后发现一个问题。
他走到韩羽身边,抽走他手中的字典,合起后放在桌上,慨然道:“小羽,你打算穿这身衣服去参加拍卖会?”
韩羽扭头看他,呆愣住。
黑色的三件式西服优雅而贵气,一看就知价格不菲,足以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距离感,银灰色的领带配以精致的领带夹,与银白色的袖扣相映成辉。
盛装的莫总比平时的莫总更为英俊,更为魅力逼人。
韩羽只觉气血循环忽然加快,心跳怦怦声渐响,脸红了起来。
莫子非嘴角勾了勾,略微弯腰,拍拍韩羽的脸颊:“小白羽回魂喽……”
韩羽腾的站起身,对于莫总这种时不时会出现的暧昧动作,他是彻底的无措。
“莫总……你别,别……”
莫子非很无辜的追问:“别什么?”
“别……”韩羽低头哼哧半天,说:“没什么……”
莫子非伸手抬了抬他的下巴:“别老低着头,地上没有钱让你捡。我问你,你打算穿成这样去参加拍卖会?”
韩羽今天穿的是白衬衣和黑西裤,上班族最正常不过的打扮。
“莫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今天的拍卖会结束后有个酒会,你穿成这样可不行。龙腾总经理的私人助理穿的这样……朴素去赴宴,人家会以为我们公司出现财政危机了。”
莫子非说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韩羽竟当了真。
“那,那……要不我不去了……”
莫子非根本不听韩羽说话,自顾自拖着下巴作思考状:“你跟小陵差不多高,不过你比他壮,他的衣服你穿一定不合身。不如……”他打了个响指,狭长的眼中莹光一闪,“我们去买一身合适的不就行了。”
“买衣服?”
“对!买衣服。”
“可……”
韩羽的意见还没出口,人已被莫子非拖出了办公室。
公司离名店街很近,开车只需十分钟。
韩羽是第一次坐莫子非的车。
车与当初他拦下齐少陵的那辆是同一款,宾利雅致728。
第一次坐上如此昂贵的轿车,韩羽脸上露出的笑容,类似于孩童见到自己喜欢的玩具那般。
莫子非问:“喜欢这车?”
韩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回痴迷的目光,略显羞赧的笑了笑。
“是辆好车。”
“和当初你拦下齐总的那辆是同一款。”
韩羽点头:“嗯,我知道。”
莫子非侧头看看他,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那次的抄牌事件。一百罚金换来两百万的债务,他对此只有表示同情。“我还以为你不懂车。既然知道,为什么当初还要拦下齐总的车子?”
韩羽收起笑脸,正色道:“那是我的工作。执勤的时候,汽车只分为违章的车和没有违章的车。”
莫子非瞟他一眼,没说话。别扭的小家伙,活该他倒霉。
两人一路上没再说话。
把车停稳后,莫子非声音微冷的说:“下车。”而后自顾自下了车。
韩羽坐在座位上没动,因为莫子非的一句话,他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莫子非见他没动静,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毫不温柔的把他拽了下来。韩羽踉跄的差点摔倒,莫子非赶紧扶正他,拍拍他的头说:“醒醒,到站了!”见他又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莫子非下意识的拉起他的手,往店内走去。
正值下班时间,名店街上的人不算少,韩羽看看左右,心中顿生尴尬,稍稍用劲把手从莫子非手中抽了出来,小声说:“我自己走……”
莫子非抬抬眉,没说话。
韩羽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店面上几个白色英文字母念到:“D、I、O、R……莫总,这家店的衣服是不是很贵?”他探头探脑的往店内看去,直觉告诉他,这家店的东西绝不便宜。
莫子非皱起眉头,拒绝回答他如此没有营养的问题,径自走了进去。
韩羽抬手想叫住他,犹豫再三,最终没有开口,而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莫子非刚踏上黑色亚光地砖,尖细而热情的女声即刻响起:“原来是莫总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真是稀客呢!来帮齐总买衣服的吧?巧的很,昨天刚到一批新货,才说要打电话通知您呢!”
迎面走来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窈窕女性,完美的妆容搭配着职业的笑靥,人过之处是久不散去的浓郁香水味。
莫子非露出绅士的微笑,寒暄道:“伊莎,几个月不见变得更漂亮了!”
店长伊莎半掩住嘴,羞涩的笑:“您还是老样子,就会拿我开玩笑!”
莫子非说:“今天我来不是帮齐总买衣服的。”他把身后的韩羽拉到面前,“帮他选一身合适的西服,还有鞋子,我们一会要去参加酒会。”
伊莎一愣,笑容定格了一秒后又恢复自然,边打量韩羽边说:“您就放心的交给我吧,一定让您满意!”
韩羽被她看的很不好意思,全身绷的笔直,视线定在了空无一物的天花板上。
莫子非注意到了她脸上细微的变化,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伊莎忙说:“没有没有。”
莫子非没再追问,拍拍韩羽的肩膀吩咐道:“一会伊莎挑什么,你就穿什么,不准有异议,听到了没有?”
韩羽看看他,垂眼应道:“哦……”
伊莎眼中闪着精明,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而后又偷偷侧头瞄向店内的更衣室。
只见一人正踩着铮铮的步子从更衣室内走出,面色不善地向这边快步走来,两位手捧成堆衣物的售货员小姐小跑步的紧随其后。
来人正是唐愠!
这段时间因龙腾与唐愠的代言合作,再加上外界盛传莫子言的特殊嗜好,绯闻也就自然而然的被炒的热火朝天。当事人虽然没有承认,但娱乐圈内的虚虚实实,谁也说不准。
伊莎赶紧咳嗽一声,退开两步。
莫子非与韩羽抬头时,唐愠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他面带笑容,声音却是像是从牙齿缝间挤出来的:“莫总……真巧啊!”
“的确挺巧的。”莫子非也笑着与他打招呼,笑容十分坦然。
“唐先生,你好……”韩羽的声音听来非常虚弱,眼神也飘忽不定。他不知怎的,心中莫名心虚起来。
唐愠怨毒又不屑的瞟他一眼,说道:“这不是韩助理么,不好意思,我刚刚都没看到你。”
韩羽抿抿嘴唇,低头不再说话,下意识的往莫子非身后蹭去。
火药味慢慢弥漫开来,伊莎对她的两位店员使了个眼色,三人颠着脚尖,悄悄退到店内的角落里,远远观战。
唐愠狠瞪着韩羽,气势凌人的说:“莫总还真是位好上司,连助理的衣服都要陪着一起来买,而且还来这样高级的店,看的我都想去龙腾做个小助理了!”
莫子非当然知道唐愠是在吃醋,侧头看看不断往他身后缩的小白羽,脑中念头一转,决定坐山观虎斗,他倒是很想看看平时楞头楞脑的小白羽被攻击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韩羽解释说:“唐先生,你误会了……”
“我有什么可误会的?!”唐愠急忙打断他,看看角落处伸长脖子的三人,压低声音说:“你和莫总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是不明白,莫总的品味居然会忽然降了那么多,开始对你这种又笨又丑的感兴趣了。”
韩羽从来都是个好脾气的人,与人吵架更是他弱项中的弱项,但不等于被人指着鼻子骂也不会生气。他皱皱眉头,有所指的看向唐愠,小声嘀咕道:“莫总以前的品味也不见得有多高。”
莫子非闻言挑眉看向韩羽,事实证明,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唐愠当然也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胸腔中怒火更旺,但碍于是在公众场合无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