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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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冬-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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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这时,就见西门之中走出两女一男三个人来。

    当先男子一身喇嘛打扮,正是先前带金萱儿去寻找母亲的群佩江央。

    走在身后的两女具是一身白衣,身形相貌也极为相仿。走在一处,有如两朵冰山雪莲相依相偎。

    其中较为年轻的少女一出大门,才见到韩冬挺拔的身影,一拉身边女子,就在雪地之中向他奔来。

    少女脸上充满喜悦之情,身边女子也是一脸溺爱。看来金萱儿已找到了自己的母亲。

    两女到了韩冬身边,这才发现现场气氛有些沉凝。

    金萱儿的母亲到底是圣寺中人,看到往日难得一见的两位上师都在眼前,顿时就要拜倒。

    次仁阿登见状,挥手止住女子下拜的身影,笑语吟吟:

    “旺姆卓江!不必多礼,你女儿交了一个极好的朋友!你这一礼,就连本座也不敢受之!”

    旺姆卓江见状,转眼看向自己女儿,却见金萱儿已站在了韩冬身后。

    只见这韩冬虽只是一件普通灰色布衣,却身形挺拔之至。在漫天飞雪之中,更显气势恢弘,竟然隐隐将两位上师压制。

    又见金萱儿在听到次仁阿登之语后,脸上更是露出了小女子得意的神情。心中一叹,原来自己刚一见面的女儿,心中已有了他人。

    韩冬见这旺姆卓江面相不大,与金大师差别实在不小。想到次仁阿登只是听到唐师之事,都能苍老二十年岁月。只怕金大师面相苍老,也应与此有关。

    韩冬又见她有些好奇的看向自己,也对她回以一笑。

    扎西格昂仿佛这时才忽然反应过来,一指两女:

    “次仁阿登,方才你说唐师经过了献祭,算是本寺之人,本座也不反对。但是这两人又是怎么回事”

    次仁阿登回头看了群佩江央一眼,却是让他来讲,想是不太满意他此时将两女带了过来。

    群佩江央看了看韩冬挺立的身影,见其神情极为轻松。这才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启禀扎西格昂上师,这位是武宗阁下的朋友,特来本寺寻亲!而旺姆卓江却是本寺弟子!”

    “呃”

    扎西格昂假意一声惊叹,又问道:“可曾经过献祭”

    群佩江央眼神扫过韩冬,见他并无表示,只得如实摇头说道:“并未经过献祭”

    “又是何人接引上山”

    群佩江央与旺姆卓江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进入大曲礼格列寺只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受人接引,像韩冬有次仁阿登信函一封也在此列。这种人只是在想要下山之时,才会需要献祭。

    另一种却是自行闯入,就像金萱儿这般,虽然是跟随而至,却也算在此列。而这种情形,却是必须马上献祭。

    两人正自担心,就见扎西格昂脸色一肃,手臂一挥:

    “既然不是受人接引,也并未经过献祭。本座身为大威上师,掌管寺律宗法。此等事情,正是本座所辖。来人,准备献祭仪程!”

    “慢!”

    金萱儿站在韩冬身后,看着眼前如同巍峨山峰般的背影,心中充满浓浓的甜蜜。就是听到扎西格昂所说,也并不担心。

    但旺姆卓江曾经献祭过,知道其中的危险,闻听此言,脸色已是毫无一丝血色。这时听到次仁阿登叫了一声,顿时满怀希望的看向此人。

    “扎西格昂上师,只怕献祭仪式需要暂缓。方才本座就曾说过,今日正是本座转世之时。现在本寺最为重要之事,是需要为本座准备转世仪程!”

    活佛上师转世仪程极为隆重,所需要准备之事也极为繁杂,有时甚至会准备数年。

    但次仁阿登一直隐藏自己即将转世的消息,现在才提及此事,实准备一切从简。不过就算再是简化,也要压倒一切,以此事为重。

    哪知却听扎西格昂大笑一声说道:

    “次仁阿登上师,当年你继承传法之位,乃是由前任次仁阿登上师指定。并非真正的传法上师转世!你在此位上应该已有七十多年的岁月!”

    一听此言,韩冬目光一凝,已是想到,不谈次仁阿登转世之后回归本尊的难度,只怕就是此人转世轮回之事,也会有些波澜。

    果然又听扎西格昂说道:

    “百岁高龄,也是应该涅槃而去了。不过有件事情忘了告知次仁阿登上师!嘉措首座前日传来消息,此次下山之后,无意之中竟然发现了前任次仁阿登上师的消息”

    次仁阿登身后众喇嘛闻言具是一惊。若是扎西格昂此言属实,真的找到了前任传法上师。而且又是发生在次仁阿登涅槃之时,按照常理,却是应将此位还给前任上师才好。

    不过是真是假,并不太好分辨。特别是次仁阿登今日就会涅槃,对方只需等今日一过,将那人领入寺内。到时候,两大上师认定此事。而次仁阿登一系群龙无首,自是尘埃落定。

    到了那时,次仁阿登就是连传法上师之位也无力争夺,何谈什么回归本尊。这时,众人已无人关心献祭之事。

    次仁阿登却并不着急,看了看韩冬沉静如初的神情,也是一阵大笑:

    “本座之位确实得自于前任传法上师。因为这件事情,前任传法还放弃了转世轮回。本座对此,一直极为歉疚!若是前任回归,本座自是愿将此位相让!”

    次仁阿登神情更显庄重,微一沉吟,接着说道:

    “只不过,前任传法上师与本座关系匪浅,本座只需一观就知真假。不如趁本座还在,将他请出与本座见上一见!”

    到了现在,韩冬心中已然笃定。这双方图穷匕见之时,就在眼前,不过这也是双方早就筹谋多时的场景。只是到了现在,却依然不见首座嘉措现身。

    难道嘉措并不关心此事或者还有比这更为重要之事想来只能是嘉措有事耽搁脱不开身。而在当下,能令嘉措不顾此事的只能是自己。

    若是为了针对自己,嘉措最需要做的准备,只不过是集中一批高手,选择一处战场而已。

    韩冬原本以为大雪山之巅,西原大曲礼格列寺中,就是嘉措为自己布下的战场。因为只要自己上山,嘉措就一定能够知道。在这里嘉措也会占尽主场之利!

    但是到了现在,嘉措却依然不至。看来嘉措并未将战场布在这里。但是也应该不会离此太远,或许就在

    想到此处,韩冬不禁游目四望,眼神却落在广场最西的悬崖之处。

    这时就听扎西格昂又是一阵大笑,长笑之中应是提振劲道,声音惊空裂云,群峰传来声声回应,大威上师的气势显露无疑。

    “这倒不需你来操心,自有我大曲礼格列寺首座上师为此操持!况且,方才本座就已说明,只是知道了前任传法上师的消息,却还需派人前去寻找。”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消息千真万确,绝不会有错!因此,本寺传法上师之位已另有其人。而你涅槃之后,本寺不需再为你准备转世仪程!”

118、由心() 
宽阔的广场上,漫天飞雪在山巅的狂风之中,飘然落下。好似上天也为发生在离自己最近之处的人世纷争,而感叹无语!

    既然次仁阿登的转世仪程已不需再做准备,那么献祭就将要继续进行。事情重新回到原点,只不过当事之人,反而最不担心。

    韩冬回头看了看金萱儿,却见少女挽着她那只小小的包袱,只顾专注的看着自己身影。神态酷似刚刚回门而归的小媳妇。

    仿佛在她心中,除了这方天地之外,只有面前这道能扛起山岳的背影。可能就连扎西格昂所说献祭之事,她也没有完全听进耳内。

    寒风夹杂冷雪在身边呼啸而过,韩冬却觉得心中有一丝丝暖意。或许在这世间,有人能不问任何理由,面对任何事物,都能完全站在自己身后,才是最大的幸福!

    韩冬目光扫过全场。只见广场上所有人注意力,全落在自己身上。

    次仁阿登面带笑容,好似并不在意扎西格昂方才所说,已将自己传法上师之位剥夺之语。只是看向韩冬的眼神,流露出一股希冀的神情,枯槁的脸色更显萧瑟。

    扎西格昂一脸肃穆,眼神紧紧盯着韩冬。无论如何,既然这两件事情都与韩冬有关,那么天下间,谁也不能忽视韩冬的存在。

    天色渐渐暗淡,广场上更是一片沉寂。

    一阵风雪飘来,只有韩冬身上的衣衫随之而动。就如当下场中的情景一般,所有的风霜雪雨,都需要他来承担。

    身为天下武宗,就是再大的风雪,韩冬自然也能经受。只是韩冬有一种明悟,或许这就是嘉措想要看到的局面。

    “轮回转世之事虽然缥缈,但既然早有成定,且当年师尊又曾答应过你。你自去吧!”

    韩冬发声之时,手中长长的布袋已随风而逝。黑色的长刀随手抛出,“夺”的一声,插在雪地之中。长刀气势凛然,顿时将广场上的双方,分隔开来。

    刀既然已经插下,话也已经落下,若是有谁想要跨越。却要看看这名震天下的黑刀,其主人之意了。

    韩冬目光扫过的扎西格昂一方,黑刀随之发出一声尖厉的清鸣。就连山巅之上,仿佛永不停歇的落雪,也暂停了一瞬。好似在为他所发之音作为注脚。

    扎西格昂身后跃跃欲试的喇嘛们,也好似听说过黑刀之名。虽然群情激奋,躁动不已,但实在顾忌黑刀传说之中的杀伐之力。

    立时在长刀一声清鸣之中,安静下来,再不敢跨越雷池半步。

    次仁阿登闻听此言,枯败的脸上闪过一道红润,望定韩冬伏首一拜,仿佛心中已是极安。这才面朝西方,缓缓在雪地之中盘膝坐下。

    就此一坐,却不知从何处,隐隐传来一道好似召唤游子的声音。风雪之中,声音细不可闻,转瞬间便渺无音讯。再看次仁阿登,此人声息全无,已是离世而去。

    站于其身后的喇嘛,顿时面露悲意,伏身在地,佛唱声起。一股空灵而又浓浓的禅韵,夹杂作为人最本能的悲悯,在广场上缓缓流淌。

    众生皆苦,就是活佛上师能转世轮回,其实也只为,有能永远超脱这凡尘俗世的一日。

    佛唱之中,却见群佩江央排众而出,双手捧着一封信函,缓缓走到韩冬面前。这封信函应是早已备下,看来定然是次仁阿登所交代的后事安排。

    韩冬随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又信手一挥,白色金边的信纸顿时化为碎屑。如漫天飞舞的雪花一般,随风飘远,不见丝毫踪迹。韩冬这才又望定扎西格昂。

    “我们总归是会下山,献祭之事,不如还是待我们下山之时,再来办理,却也不迟!”

    韩冬所发之声,并不如方才扎西格昂声势浩大。但语气之中,自带有一股斩金截铁,不容置疑的强大气象。

    一听此言,扎西格昂红色的身形一凝,在飞雪之中,仿佛突然升起了一轮耀眼的红日,已是厉声喝道:

    “本座敬你乃是天下武宗,这才网开一面,并未留难。已放任次仁阿登涅槃而去。”

    扎西格昂一字一顿,语气极为沉重,显然已有些按捺不住。

    “但我大曲礼格列寺乃西原佛宗祖庭。而转世与献祭是本寺千年传承以来,最为重要的仪式!若是只凭阁下一言而决,圣地之名何以流传直今!”

    韩冬闻言只是一笑,直视扎西格昂,一道声音如惊涛巨浪一般,滚滚而出。竟将次仁阿登座下的喇嘛们,正齐声悲切的佛唱也淹没其中。

    “你待如何?”

    风雪顿时一滞,全场一片沉寂,就连同声唱念佛号的喇嘛们也停住了声息。

    韩冬所发出的声音,在这千年圣寺上空回荡不休,仿佛是韩冬正在无数次的质问扎西格昂:我就要如此,你待如何!

    天下武宗,平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长刀所向群雄无不慑伏。就算在这千年传承之地,依然语出峥嵘,霸气无双。

    韩冬质问之语没有人能怀疑其中的份量。也没人敢怀疑他不惜放手一搏的决心。

    风雪更急,整个天地,都被笼罩在韩冬所发之声中。这一刻韩冬迎风而立的身影,直插云霄,仿佛充塞了天地之间。

    建立在群山之巅,整个西原的象征圣地大曲礼格列寺,仿佛也在这道身影之下瑟瑟发抖。

    良久!

    扎西格昂有如万年寒冰的脸上才松弛了一丝,手臂向后一挥,冷声说道:

    “就算是你天下武宗,也不能强压我千年圣地!当初令师在此十年,也算留下一段香火之情。圣寺正门之上的牌匾就是令师当年所留。”

    扎西格昂语出此言,正让韩冬以为其顾忌太过,准备息事宁人,却听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其实令师在此还曾留下一份墨宝,上任首座就曾说过,这份手笔,我寺或许有用上的一天!去!将那方石碑搬来,也请武宗瞻仰一番!”

    金山禅寺乃夏州千古名刹,普济大师与唐师多年至交好友。不过就是在金山寺中,唐师也只是在山门之上题了一道寺名。

    韩冬却并没有想到,师尊竟然会在这大曲礼格列寺留下数道墨宝。不过能多一次见到师尊所留在人间的印记,韩冬实在只会更多一些欢喜。

    若不是师尊有命,必须帮助次仁阿登回归本尊,此时此刻不容自己离开这片广场,只怕韩冬就要亲自前往正大门一观。

    一听扎西格昂所言,虽然知道师尊所留,定会对自己产生一些约束之力。但也毫不在意,心中暗怀一份雀跃,等待扎西格昂安排人将师尊另一份手笔取来。

    过了片刻,前去的四人抬着一方石碑,出现在广场之中。说是石碑,其实就是一方白色巨石。

    略显方形的巨石,足有两人高下,只是经过稍许打磨,还保持着山石原有的风貌。看四人齐力抬来,依然感觉极为吃力,分量绝对不轻。

    在旁人还未曾发现其上端倪之时,韩冬就已看清,这块白色的巨石之上,刻着八个大字:

    “大千世界,万事平权!”

    石上所题,与信函所书一般,也未曾留下唐师的落款。但韩冬对师尊的字体实在太过熟悉。只是看过一眼,就已能认定,这方巨石所刻之字,就是师尊所写。

    并且这巨石之上的字迹,与金山寺山门所留之字,还有一些区别。这应是师尊不假于人,亲手将自己所书字体,篆刻在这方巨石之上。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具在这凡尘苦海之中漂泊沉浮。若是有人凭借自身强力,无视世间规则,任意横行,只怕世间会更加混乱。所以天下熙熙万事,才需要平衡守矩。

    以唐师仁爱之心,当年所书之时,应是对这尘世纷争,心生感慨,这才有感而发。将之刻在这世间最高之处,也是想以此来警醒世人。

    或许唐师当年并未想到过,可以要用来约束弟子。只不过现在到了韩冬面前,对韩冬而言,却是师尊教诲,必须遵从!

    转眼间,四名喇嘛已将巨石放置在韩冬面前。扎西格昂一正身上僧袍,向巨石伏身一拜,这才开声说道:

    “此世本座与唐师无缘,不曾亲眼见之!但唐师音容笑貌却依稀就在眼前!唐师所留之警言,就是本座平生也奉为圭臬,遵循而行!”

    韩冬注视着这方巨石上的字迹,有种穿越时空,正与师尊对面而视,聆听教诲之感。一时百感交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未理睬扎西格昂所说之语。

    想是有了唐师墨宝在此,扎西格昂觉得有了凭籍,顿时有些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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