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师所说虽并不详尽,但也将自己与薛擒虎之间的关系,说了个明白。好似已是畅所欲言,没有一丝埋伏。
“萱儿自小跟着我,还从没见过她的母亲。师弟!你将我留下,放我女儿离开如何!”
韩冬顿时有种大笑出声的想法。原来这金大师见事有不逮,想要博取同情。
此时与韩冬同一阵容共有三人,其中韩江虽然在常人眼中,已是难得的高手,却并不放在金大师眼中。
不过韩冬只是行动不便,只需有人能稍微迟缓金大师的举动,也足够韩冬将其留下。而无疑,这一点韩江能够做到。
而铁骨箭的一手箭法,金大师也见识过。若是只论箭法,并不在薛擒虎之下。有这两人在此,只需迟缓金大师的目的,实在太过容易达成。
在金大师想来,这两人应是特意赶来救人,并且方才救人之时,也算与自己同进同退。
若是能以女儿之事打动二人,令其不出手阻拦自己。自己逃离身受重伤,不良于行的韩冬之手,还是把握极大。至于女儿却实在有些难办
81、叹息()
盘坐在石块之上的韩冬,看着眼前金大师在夜色中有些模糊的脸,心中突然闪现一丝淡淡的怅然。
这张脸在营寨城堡上灯火的照耀下,更显得阴晴不定。这次毫无预兆的见面,应是让金大师心中也有些患得患失之感。
这时一道场景突然出现韩冬脑海之中。
好像是在练完武功之后的一个清晨,只有七八岁的韩冬站在师傅身前,听每天必有的早课。
“世上其实只有两类人,一类是强大的人,一类是弱小的人。强大之人应有一颗敬畏之心,弱小之人应有不屈之志。”
“要是强大的人能够同情、爱护弱小;而弱小能够尊重、追求强大。两者各按本分行事,世上一定会少了许多纷争”
韩冬任由自己的思绪在往事中遨游,能够想起师傅的诤诤教诲,总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而且只要是看到师傅清隽的脸,不管何时,总是会有一种强烈的崇拜之心。
记忆之中,师傅从没说过事情应该如何如何去做,但总是会在日常言行之中,不经意的教诲为人的基本道理。
所以尽管在这当今之世,韩冬的武功已是众所难敌,但他却依然有一颗敬畏之心。
他可以在战场上,无限挥洒自己的力量,杀人盈野也不会稍蹙眉头。但在日常之中,就是损毁了旁人的房屋,都会有所歉疚。
从知晓金萱儿与金大师之间的关系以来,韩冬就没有想过要利用金萱儿来威胁于谁。
就是这时坐在金大师两父女之间,布下此局,韩冬也不过是要擒下参与过劫持养父的金大师。
在他眼中,金萱儿只是普通之人,也并不曾威胁到自己,甚至还给予受伤躺卧的自己以帮助。让金萱儿待在自己身后,其实也是表示事情与她无关之意。
现在,无疑在这方天地,韩冬代表着最强大的一方。常人只能仰视的十大名将层次的金大师,在他面前,也只能是弱小的一方。
就是明明知道用金萱儿来威胁金大师,甚至用来交换养父,才是最佳的策略。但在韩冬在内心之中,依然对此不屑一顾。
大丈夫独行其道,有所为有所不为。肆意妄为,不择手段等等这些字眼,从来没有在韩冬脑海中出现过。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金大师却正在此列。金大师与薛擒虎虽不知出自什么家族,但两人份属亲兄弟却不会有假。
或许擒下此人,薛擒虎会有所顾忌。对此去营救养父之事,也会有些帮助
夜色之中,只有城头上的灯火,在秋风中摇曳,间或响起油脂爆裂的细微之声。
不知为何,韩冬突然觉得,有一种强烈的孤寂之感传来。
就在这时,却见金大师突然说道:
“韩师弟!要不然这样,小女萱儿也算玎兰秀美,颇为丰姿冶丽。我在此做主,将她许配给你如何?唐师在天有灵,若是知道此事,也定会欣慰无比”
“啊”
“啊”
“呃”
金大师此言出口,在场五人之中,却有三人惊呼出声。
金萱儿惊呼一声后,一张俏脸已是羞得通红。本来双方泾渭分明,气氛实有些剑拔弩张,哪知父亲竟然石破天惊的说出这番话来。
少女也曾想过自己今后的归宿,前几日精心照料韩冬,也有少女的情愫隐含其间。
只是这时猛然间听到此事,实在是心如鹿撞,一时耳边全是“我在此做主,将她许配给你如何?”这句话语。
人与人之间总是异常奇妙。韩江只是今日才见到这金萱儿,廖廖的数次碰面,却让韩江心神全系在了金萱儿身上。
听到金萱儿失踪之时,以韩江心情最为急迫。就是这一路赶来,也因充满爱慕之心,总是冲在韩冬之前。
乍一听到金大师之语,顿时惊呼出声。就是此事涉及到心中最崇拜的将主,依然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萧瑟寂寥。
铁骨箭也是惊呼一声,手中一直未曾放下的长弓一震,两支箭矢已射向猛然回身而来的金大师。
韩冬心神沉凝无比,对金大师异峰突起之语,没有产生一丝涟漪。就是心中依然沉浸在回味往事之中,也并未放松对金大师的关注。
待金大师话一出口,韩冬抚在大黑头上的左手一颤,右手一挥,插在身边的黑色长刀,已握在手中。
大黑倏然站起,身形一弓,已带着韩冬的身影如利箭般,射向正往悬崖边逃遁的金大师。
场中之人只有韩江速度稍缓,未能及时反应。金大师突破的方向也正是韩江所在的位置。
兔起鹘落之间,暴突的金大师手中巨锤挥过,铁骨箭射出的两支箭矢已被扫飞。金大师已突破韩江所守的方位,却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在这声叹息之后,几乎同时也有一叹息传来。这道声音却是韩冬所发。
随着韩冬叹息出声,一道仿佛将这片夜色也斩破的黑色虚影,斩向金大师。
金大师夺路而遁,正是因自己先前铺垫、渲染气氛,又突如其来的提出要将金萱儿嫁给韩冬,令人惊异之下,已让三人的防线出现了一丝漏洞。
身后的两人小组,其中之一韩江已因心神波动而未曾反应过来,威胁更大的铁骨箭也是惊呼出声。
而韩冬是否会受这句话的影响,本就不在金大师考虑之内。在见到韩冬之时,金大师就不曾妄想从韩冬所在的方向突破。心中设想的路线,就是在身后二人这边。
并且计划也算成功,在这变生肘腋之下,铁骨箭反应稍迟,只是下意识的射出了两箭。韩江更是几乎没有反应,眼看就要突破而去。
只要能在韩冬赶到之前,抢先狂突到那片房屋后的悬崖之处,就已算逃过了此劫。
那处营房之后的悬崖对普通人来说,已是天堑,但对金大师等人来说,不异于通途。
若是韩冬身体完好之时,金大师也不会如此打算。就是曾亲眼见到韩冬伤势之惨烈,心知他行动定是有所限制。飞跃悬崖的计划,才有成功的可能。
至于自己的女儿落入其手,金大师也无法再有什么顾虑之想。只能安慰自己,韩冬三人一起来此,目的也只会是赶来救援自己的女儿。
既然本来就是来相救自己女儿,将女儿留下又有何妨。或许这样做,会给韩冬营救养父增加了一分机会,但金大师此刻却也顾不得了。
到了这时,金大师的计划已经成功在望,铁骨箭一箭双矢都已避过。身体疾驰中,却突然想到韩冬身边还有哪只黑犬。
在偃月林时,随着刘震东吼声一起传来的还有大黑的一声巨哮。当时这声巨哮传来,就是金大师也是气血一凝,脚下稍缓。
只不过当时是因韩冬重伤之身,无法追赶,否则只怕当日就会有些不妙。
金大师一想到此处,突然明白为何韩冬从见到自己之后,也一直未曾起身,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安静的听自己述说往事。
要知就是换成自己,已有先例在前,也不会如此轻裘缓辔。好似浑不在意自己从何处逃遁。
原来自己就是计划再多,再是精细周密,也挡不住韩冬身旁黑犬一声巨哮,及他手中一柄黑刀之利。
以力破巧,韩冬又何须理会他人的再多算计。想通此点,金大师这才一声叹息停了下来。
随后韩冬的一声叹息入耳,已让金大师明白自己所想毫无错漏。
却见韩冬长刀化为一道虚影斩了过来。只得一挺手中巨锤,有些无奈的迎了上去。
就像那日在偃月林最后一次交手一般,用尽全力的巨锤在与黑刀的触碰中,却毫不受力。空荡荡的感觉,让人像是陷身泥泽,真有无法自拔之感。
只不过上次韩冬后继乏力,但这次却无此虞。金大师手中巨锤被带向一旁,黑刀凝实已搁在金大师脖子之上。
韩冬脸上毫无一丝得意之色,却有一种心情寥落的表情。
金大师情绪更显低落,本就稍显老态的面部,在两边脸颊处现出两道深深的皱纹。身形微侧,却是看向自己的女儿。
此人少年之时被逐出家门,却又投师无门。只需看到这些年,只与女儿一道相依为命,金大师与妻子之间,定是还有故事。
并且这个故事,内容只怕也是并不那么令人愉快。要不然以金大师练武有成的体质,绝不会有未老先衰之像。
82、替之()
“爹爹”
随着这尘埃落定的一刀,金萱儿一系白衣,静立在夜晚瑟瑟秋风之中,哀声叫道。
只是其后的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叫出一声之后,一汪秋水只能无助的看着横刀而立的韩冬。
金大师挥挥手,止住就要跑过来的金萱儿。
“师弟!你伤势还未痊愈,此去大曲礼格列寺路途遥远,身边实在需要有人照顾。萱儿自小随我漂泊,照顾人生活起居倒还有心。这一路上还是由她照顾你吧!”
金大师好似已听天由命,在此时机,并不谈及其他,竟是关心起韩冬身体来。只是语气之中,显露出好似大彻大悟的坦然。
韩冬不置可否,轻轻梳理了一下大黑方才猛然发力,有些零乱的毛发,嘴角处流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师弟!今日之果,实是昨日之因。常言道:不见棺材不掉泪!师兄我既已落入你手,那自是生死由你。只不过我们到底曾在同一师门,有过一段兄弟之缘,还请不要折磨师兄为好!”
金大师语气极为低沉,真有人穷反本,故言善之意。
韩冬洒然一笑,此去西原大曲礼格列寺太过遥远,一路上携带一名十大名将层次的高手,随时都有反戈一击的可能。实在并非明智之举。
这金大师分明是惧怕自己为免麻烦,将其残损,使之无力兴风作浪。
在擒下金大师之后,韩冬也确实有些挠头。
不要看方才只是一刀之下,就将此人拿下。实则有金大师明知不敌,也自知无法逃遁,为免在女儿面前出丑,只是稍一接触,就放弃抵抗的因素在其中。
这人武功太高,韩冬伤势痊愈也不知还要多久,平日都是静卧疗伤。若是让此人完好无损跟在身边,就是韩冬也无法太过安心。
只是这世上只要是练至合劲层次之人,身体气血生生不息。就是再为猛烈的毒药之流,时间一长,也会被人体自然排出。
民间所传神秘的截脉之术,也只能锁住这种高手一瞬,不可能太过长久。
而且练武有成之人,劲道震荡之时,所蕴之力极为刚猛,手持草芥可斩精钢并非虚言。
就是用精铁打造的刑具禁锢其身,也只需转眼之间,就能以刚猛的劲道脱困而出。
禁锢高手最好的办法,不外乎两种。最简单适用就是金大师所担心之事,将人四肢斩断,就是武功再高也无法可想。
另一种方法却是需耗费大量精力,用极厚的精铁铸成一间封闭的密室,将人囚禁其中,也能使武道高手无能为力。
见韩冬无所表示,金大师却有些着急,心知换成自己,也唯有斩断四肢令人最为放心。
“师弟!将韩伯被带往大曲礼格列寺,是嘉措所要求。他已召集了大蒙、西原、汗国的无数高手在那里严阵以待。”
“据说就连大曲礼格列寺的隐藏潜修之人,也为你而投以关注!此次嘉措已下决心,定要将你留在西原冰封之地!”
世间被生擒之人要想无事,首要让人觉得自己无害,并需让对方明白还有用到自己之处。
金大师心神灵巧、世事通达,哪有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这时出言已隐含有两层意思。
其一想要撇清韩冬养父被擒往大曲礼格列寺,与自己并无太大关系。其二稍微透露其中的细节,显示自己的价值。
对于大曲礼格列寺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自己入彀,韩冬早已心知肚明。虽不清楚等着自己的还有哪些高手,但也知道只怕大蒙、西原两国的高手,已云集于此。
待听金大师说道,还有汗国高手也有参加,其实并不觉诧异。
不提当年在宁安长街之上怒杀汗国使节之事。就是自己当初在黑刀营之时,百骑破万成就无敌之名,也是借助了汗国这个阶梯。
可以说大蒙、西原、汗国这三国之中,其实自己与汗国的仇恨更大。
金大师所说之人中,并没有提及薛擒虎与其自己。但韩冬心知这二人到时也定然是其中高手之一。
只不过令自己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在于,自己与薛擒虎同门六载,师兄弟之间的情义就算再是清冷,也达不到双方反目成仇的地步。
若是只为自己武功超越薛擒虎之事,而没有其他原因,薛擒虎应不会处心积虑也要杀死自己。
然而这个原因,应有不可告人之处。在未失去记忆之前,自己应该知道,或许眼前的金大师也知道,但他决不会告诉自己。
想到此处,韩冬也不发问,只是双眼直视城头的灯火之处。
一阵夜风袭来,持刀手臂上的衣衫,微微飘动。就连金大师脸色也是一变,以为韩冬不为自己言语所动,就要有所举动。
“薛擒虎与我说定,就在近日也会赶往大曲礼格列寺。我因担心萱儿,前几日回去过博市,这才发现萱儿趁我不在,竟然往西原而来。”
金大师说话之时,双眼不离韩冬脸色,见他好似正在细听,又接着说道:
“我离开博市之前,已派人将韦姜与你那名手下,一并带往大曲礼格列寺”
此时这金大师特意说出此事,道明他们手中人质现在并非韩冬养父一人。但听其语中之意,这两位人质其中的重点,却是放在两人之中,与韩冬只有一面之缘的韦姜身上。
韩冬心神敏锐无比,瞬间已将此中关键理清。不由暗想,难道那韦姜与自己之间的关系,并不止于泄露了金大师的去向不成。
想到此处,韩冬脑海之中,突然闪过钱掌柜介绍韦姜时所说的话语。
“二十七八年前,韦姜满身伤痕,在尹水之中被人救起,实在是可怜之人!”
二十八年前自己也是在尹水之中被养父所救。难道自己与韦姜的关联就在于此
想到这里,韩冬骞然回头看向金大师,眼内寒光闪过,仿佛能让整片天地凝固的杀气倏然而出。
三位人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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