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并非是我不愿叫您一声,只是”
云蓝心中猛然一颤,这道声音虽然与人体所发之声极为相近,但云蓝太过专注,立时发现这道声音与人体所发,有着细微的差别。
目光不由落在了韩冬嘴唇之上,却不见他嘴唇如常人般,有丝毫举动。一时不由一阵茫然,转眼看向韩薇,露出询问之意。
韩薇扫了一眼韩冬,见他并无反对之意,这才轻声说道:
“哥哥在大梁城之战时,被薛擒虎暗算,失去了言语之能。不过娘亲你看,哥哥自有发声的方法,您不用放在心上!”
云蓝神情更显柔和,眼神中透出一缕心痛。伸手握住韩冬的手臂,在看到那串破损的佛珠时,手指不由有些微微的颤抖。
“小冬!都是娘亲不好,不该非要小冬叫娘一声!薇儿!你为何不早些告诉为娘啊!”
韩冬反手握住母亲的手掌,轻轻摇动。他能理解母亲的心思,就是他自己也觉得,不能亲口叫一声娘亲,实在是最大的遗憾,何况母亲!
“娘亲!咱们三人之间的这些事情,可以先放在一边,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哥哥带您来见韦姜,是想要看您觉得当年之事应该如何处理!”
韩薇目光在周围一扫而过,神情之中露出一丝刚毅之色。
“现在我们母子三人团聚在一起,世上再也无人能够威胁到我们,只有旁人在害怕我们!娘亲,当年令娘亲与哥哥离散的设计之人,就是月妃”
184、入城()
韩冬将母亲带到韦姜面前,正是想要知道母亲对于致使自己母子离散二十八年的幕后黑手,会如何处置。
现在母亲就在身边,这已经是在自己掌控的绝对领域之内。正像韩薇所说,在这范围之内,韩冬不相信天下还有何人,在自己面前还能够危险到母亲的安全。
宁安之行最大的束缚,已经不复存在。只要是母亲的想法,韩冬一定会将它完成。就算是杀了月妃,与魏国近百万大军为敌,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韦姜与我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要如此算计于我,但多年的情分还是任她去吧!”
云蓝在云水宫得知韩澈将夏震调任禁军统领之时,就已想到韩澈的生母应该就是月妃。
这时再看到当年应该已经死去的韦姜,竟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二十八年前的幕后之人已经不言可喻。
韦姜自不待言,而月妃到底是韩澈的生母。无论如何,自己与韩澈有二十八年养育之恩,这点不会有假!何况自己曾对韩澈承诺过
云蓝眼眸扫过站在自己面前的两兄妹,作为一个母亲,能够拥有这一双儿女也就足够了。先前还在害怕与韩冬相认后,会给他们带去灾难,只想偷偷与韩冬见上一面就好。
现在才发现自己害怕的事情并不存在,反而是别人在害怕自己。原来韩澈所表现出来态度只是为了迷惑自己而已。想到这里,云蓝有种放松之后的满足感,这种感觉使得她本来就极为淡然的性情,更是对世间的一切纷争,提不起任何兴趣。
“自古言道:知女莫若母!薇儿!我已答应了澈儿,不许你再有任何想法!到底娘亲与他母子一场,与你之间的兄妹之名,更是毫无虚假!”
见韩薇像是想要开口分辩,云蓝已挥手止住。
“既然娘已将此事说清,你也不要再有异意。只等几日,待你父王的生辰,咱们拜过王陵之后就回和玉城吧!”
云蓝好像是在耐心细致的叮嘱韩薇,双眸却紧紧注视着韩冬。女儿在自己身边长大,只要告诉她自己的想法,女儿自然会遵命而行。但刚刚才相认的韩冬,却是自己不能把握的事情。
在云蓝心中,这世间能令自己牵挂的,除了面前的这双儿女外,就只有长眠在宁安城外王陵之中的丈夫。
拜祭王陵是其一,她不愿丈夫留下的魏国有任何动荡,才是最主要的原因。能够完成这两件事情,云蓝就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韩冬自凌晨丑时,就已将宁安城北门封堵。这里本来就是南来北往的要地,而现在已近午时,半日之中,城门内外已是人满为患。
就是有负责守卫的数万军士,在这里全力维持秩序,城门处也已经变得拥堵不堪。
就在人潮汹涌中,城门处传来两道声音!
“太后!末将龙骧军总领营雷”
“末将劲威军副总领韩赤风”
“恭请太后入城!”
营雷与韩赤风已走出城门,就在离韩冬等人不远处站定。等到韩冬三人母子相认已毕,这才上前大礼伏身而拜。
两人口中虽然只是称呼了太后一人,但参拜的方位,却已将韩冬与韩薇也包含在内。
这两人之中,营雷身为魏国军中实力最强的两位高手之一,在先王在世时,云蓝也曾多次见到。只不过韩澈即位之后,薛擒虎太过受宠,营雷才很少出现在宁安城中。
韩赤风晋升将军时间虽然不长,但做为王室近支,平常也多有接触,云蓝对他自然也并不陌生。
只不过这两人身份特殊,就是对于魏国后宫之主的云蓝,也不需要太过多礼。这时云蓝见这两位竟然大礼参拜之下,恭请自己进城,也觉得有些异常之感。
韩薇眼中异彩连连,她当然知道这二人所拜之人到底是谁。先前虽然知道营雷与韩赤风两人,定然会投向己方阵营,但那也只是猜想而已。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心中更增添了几分笃定。
韩冬目光只是随意在营雷与韩赤风二人身上扫过,已知这两人所请之意。这两人正是要借此机会向自己表面态度。
魏国能够成为夏州三大强国,与营雷、薛擒虎两人同时名列十大名将,有着极大的关系。而现在,薛擒虎已经不可能再视之为魏国之将。军方只剩下营雷一人,有些独木难支之势。
而强大的魏国军团,也呈现出分崩离析之像。只怕魏国再无变化,先前隐隐凌驾夏州诸国的军力,已是日薄西山。
营雷本来就在血杀堡与韩冬有过接触,并且这次接触,可以说极为默契。而韩赤风自身实力,能够有所突破,也正是源于韩冬的指点。
对这两人来说,只要韩冬登上王位,魏国不仅不会跌落强国之位,并且定然会带领魏国登上另外一个前人难以企及的高峰。因此这才有两人才会以太后之礼,躬请云蓝入城之举。
见状,云蓝还有些疑惑,没来得及请二人起身。就听韩薇说道:
“两位将军请起,不知二位将军请太后入城之后打算如何?太后只打算等到先王生辰,带哥哥拜过王陵之后,就离开宁安,再不会回来了!”
云蓝方才已说得非常明白,不想自己一双儿女再与王室有任何瓜葛。甚至就连导致二十八年母子分离之苦的罪魁祸首,也不愿再来追究。
韩薇历来孝顺,自然不会违背母亲之意。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位哥哥,对于世间权势,更是一点也不放在眼里。就算母亲没有吩咐,对掌控魏国之事,他也不会有半分兴趣。
但是让她就此罢手,心中实在是有些不甘。不说这魏国是父王留下的基业,韩薇自然不愿魏国沦落下去。而且母亲已做了多年魏国后宫之主,若是就此不明不白的离开,她心中实在不甘!就是自己在绿柳林受到的袭击,也让她对韩澈极为不满。
若是能借营雷与韩赤风之语,能给母亲一些劝告,效果会更好一些。要知这两位将军在魏国军方,已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云蓝绝对不会等闲视之。
营雷与韩赤风互相对视一眼,目光在韩冬平静无比的面孔上扫过。还是营雷开口说道:
“太后!魏国现在的局势您应该有所了解。眼下可以算是内忧外患,已有分崩离析之势!若是太后此时离开,会使魏国大势更加岌岌可危”
营雷话声未落,就听韩冬轻轻跺了跺脚。虽然周围并无震颤之感,但营雷已知其意,顿时停了下来。
韩薇想将魏国自韩澈手中夺回,韩冬其实并不反对,虽然她是想将魏国交到自己手中。但真正到了那时,韩冬不愿接手,韩薇也只能自己处置。
不过母亲既然不愿自己与韩薇有这样的想法,那么尊重母亲的意思就好。所以韩冬这才不等营雷说完,就跺脚以示阻止之意。
对于韩冬,营雷自然是极为敬服,一见韩冬之举,顿时不再继续纠缠于魏国局势,转而言道:
“太后自是应坐镇中宫,况且时辰已近午时,还是先请太后入城再说!末将等只管征战沙场其他事情还是由朝中大臣们决断!”
云蓝自然知道营雷与韩赤风在魏国所拥有的地位。可以说,在薛擒虎反叛之后,这营雷、韩赤风及夏震已是魏国最强大的军方代表。
而面前这两人所掌控的兵力,更是占据了魏国的半壁江山。若是两人另有其他想法,魏国何止是内忧外患。只怕自己一带着韩冬离开,魏国立刻就会陷入分崩离析。
这样的情形,她自然不愿意见到。不过好在事情的关键,就在韩冬身上。想通这一点,云蓝侧身对韩冬一笑:
“小冬,随娘亲进城,去看看你出生的地方!”
身为太后,云蓝自然会有自己的仪仗。只是早晨出来,本来就是为了隐秘,并未大张旗鼓!这时身份已经显露,却不适合太过随意。
好在铁骨箭不知从何处,亲自驾过来一辆黑色的马车。以韩冬眼力,只是随意一观,就已知道正是穆成舟的那辆。
不过却没有看见这位魏国的商业巨擘。看来是对于韩冬给他的第三次机会极为看重,不愿随便浪费。
云蓝自然是乘坐马车,韩薇虽然不太愿意,但有母亲在,也不得不屈服,与那两名宫女一道上车。
在上车之际,韩薇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韦姜,在云蓝耳边轻轻说了两句。以韩冬的耳力,自然知道她这是将这韦姜的真实身份告知了母亲。
就见韩薇说完,云蓝显出一脸惊诧,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韩薇这才对韦姜招了招手,示意她一起上来。
韩冬并没有跟随母亲一起上车,他在十多年前曾到过这里,此次也算故地重游,到底会有些新奇的感觉。
跟在马车旁,身后是长长的队伍。不过见到韩冬并未骑马,就连营雷也只是徒步跟在马车的另一边以作护卫。
十里长街好似比十三年前宽阔了许多,两旁的商家更是多了不少。韩冬正游目四顾,以他的记忆力,却怎么也没有找到当年与薛擒虎喝醉酒的那家店铺。
这时就听到身旁有人介绍道:
“这条长街在十三年前,因争道之故,您一刀斩杀汗国使臣之后。先王陛下亲自下令,将此地扩宽了整整一丈许多原来的店家,早就搬往他处!”
这是那名中年内侍常识得声音,在韩冬将他擒下抛开后不久,此人就紧紧跟在了韩冬一丈之处。
虽然离韩冬不远,但正好是一个不会令人反感的距离。
185、失笑()
听到常识所说的这番话,韩冬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当年在这条长街上发生的事情,虽然并不愉快,却实在太令人难以忘怀。若是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情,或许魏国将会拥有三名夏州十大名将。
往事如烟,过去终归就是过去。韩冬当然不会为以前做过的事情后悔,但如果是能在这里找到自己当年留下的足迹,也算拾取了自己曾经在这里存在过的一份回忆。
看到长街上明显有些稀稀落落的人群,想到当年那家小店就这么消失,韩冬有种自己的过往,也会如同那家小店一般,渐渐消失在这茫茫尘世之感。
当年的事情在自己进入死牢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发现自己是被薛擒虎算计所致!
最主要的原因正在于整个夏州,也只有自己知道薛擒虎的身份,只要他存在一天,薛擒虎就会有暴露身份的危险。而且有自己在,薛擒虎在魏国军方的地位,绝不会达到现在的高度,甚至会屈居韩冬之下。
但是韩冬不觉得这些理由符合常理,少年时代纯真的六年相处所建立的情义,难道也会在这些冲突之下溃不成军。
韩冬不能理解,因为他自己非常看重这份情义
其实薛擒虎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他在偃月林与金大师一起出现,韩冬也不会想过要暴露他的身份。因为师尊虽然专门提及过薛擒虎的身份之密,但不知为何,却并没有让韩冬将其揭穿的意思。
当年长街上的事情,可能是韩冬平生第一次被人算计成功。这样的经历,对他而言,一生也只需要一次也就够了。
而韩冬能在黑刀营一直待够近十二年,除了因为师尊的付托之外。他也是想要就近看看薛擒虎到底是如何看待两人之间的这份情义。
或许这无关背叛,只是在受到师尊辞世的打击之后,韩冬渴望亲情安慰时,却又受到了平生第一次心灵的刺痛。
韩冬用十二年的时间,也没有完全弄明白薛擒虎心中的想法。继续留在薛擒虎身边,在他心灵深处也希望薛擒虎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直到被薛擒虎射落大梁城时的瞬间,韩冬才真正对自己这份少年时代,最为重要的情义死心。就像那一刻自己身体坠入寒冷的汉水,意识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母亲能够原谅月妃、韦姜两人对自己的伤害,作为另外一位受害人,韩冬自然不会违背母亲的意思。但薛擒虎带给自己的切肤之痛却不在此例,自己在蓝慕措众目睽睽之下,所发下的执念,定然会将它实现。
沿着显得异常沉闷的长街向南而行,并没有看到多少警卫的兵士。再没有出现前几天那种宁安城内,守卫森严的场景,这种状况应该是在自己进城之后,就已被紧急取消。
对韩澈来说,韩冬进入了城中,那么在王宫之外,布置再多的军士也已无太大意义。换成任何人也知道这已经不是能够依靠人力所能阻挡。
马车在铁骨箭的驾驭下,行进的极为平稳。在经过王城北门之后,马车转过长街上一道十字路口,以韩冬的目力,已经能看见王宫内,高大的金色宫殿建筑。
时值正午,早春的阳光下,一幢幢金色的宫殿,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在安静的气氛中,更加显得大气磅礴,确实能够凸显魏国在整个夏州的强势地位。
原来自己就出生在这里,可惜自己只是一出生就被抱离,根本没能看清这座宫殿的样子。而且就是自己在十三年回到这宁安城时,也没有机会看到过这座宏伟的宫殿。记忆之中,当年只是在长街上过了一夜,就被押送到了黑刀营中。
红色厚实的王宫城墙极为高大,并不比外城低上多少。马车顺着王城的护城河绕过西门,一直向南门而去。
帝王至尊坐北朝南,因此任何一座王城,也都是以南门为尊。特别是准备即位的王子,在踏入王宫时,一定会是从南门入宫,不会再有其他选择。
马车从最近的北门出发绕过半座王城,也要自南门而进,韩冬知道这应该是出自于铁骨箭的主意。
但行进的队伍之中,包括营雷等人在内,也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之意,仿佛都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韩冬也不觉得有什么逾越之举。
何况母亲就在马车之上,堂堂魏国太后,或许马上就会离开这里。也许等到以后再次回到这座王宫时,她只会是以客人的身份进入。难道这些还不足以令母亲从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