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实在太大,搜寻半天,我也只找到了雷弹的配方,却没有发现提炼轻油的方法。并且这份配方是以夏州文字,雕刻在一块石头之上。我也只能将之抄录了一份带回!”
韩澈与宁可听到这里,互相望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两人所叹之声,并没有一丝惋惜之意,好似觉得常识运道不错,此行倒也顺利,并且大有所获。
“在我正要准备离开之时,却碰到其家主莱茵迪哈达丹带着长子走了进来。我只得躲在了一张木柜之后,不想在这里,竟然听到了一个关于这份配方的秘密。”
“原来在一百二十年前,莱茵迪哈达丹的祖上,曾救过一位才十四五岁的夏州人。这人为了感谢莱茵迪哈达丹的先祖,特意留下了一份笔记,而这就是随堂笔录的由来。”
常识说道这里,也是一声长叹。不知是在叹息自己没有更大的发现。还是叹息这本来属于夏州之物,现在却被传到了汗国。
“据莱茵迪哈达丹说道,当年这位少年突然出现在花沫子丹时,已受了重伤,在其先祖照料之下,才得以转危为安。而这位少年正是姓唐!”
常识说到此处,看了看面面相觑的韩澈与宁可两人一眼。这个姓氏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实在有些敏感。
要知道韩冬与薛擒虎之师,正是被世人尊称为唐师。很多人都只知道这位奇人姓唐,却几乎无人知道他老人家的名讳。
唐师生平收下过五位弟子,均声名显赫。其中薛擒虎、越月名列十大名将。不谈身为天下武宗的韩冬,就是另外一位大师兄所收的弟子,也能名列十大名将。
唐师之名,早已随着越国王陵之事传遍天下。而现在,唐师的弟子中,武功最强的韩冬就在宁安城外。
韩澈待在云水宫,将宁可与常识召集过来,也正是为了商量该如何应对韩冬。这时听到常识所说,顿时有种宿命般的轮回之感。
常识说话的声线不高,状似极为淡然,但神情却显得异常凝重。越是练武之人,越是武功层次越高,对韩冬的认识也会越发深刻。
唐师的生平往事,在民间并无多少人知道,但在夏州各国高层之中却流传已久。
百年之前,夏州练武之人门派林立,为利益或是义气之争,结下的仇恨,往往比两个敌对的国家还要难解。
那时的夏州内忧外患,国与国之间互相攻伐,门派与门派之间,也是争斗不休。更有大蒙、汗国占据了夏州半壁江山。
整个夏州大地一片乌烟瘴气,风雨飘摇,就是苗裔也有断绝的危险。唐师以大毅力、大智慧从融合世间武功入手,使得天下再无门派之别,消除了门派之间的纷争。
在此基础上,唐师首先将新武传于各国军队。使得军队成了传播武功的源头,经此一来,不仅提升了军队的战力,也消除了各国各自为政的隔阂。这才使得夏州驱逐外敌,有了几分花团锦簇的景象。
因此唐师在韩冬未出现之前,不论文韬武略,当世都不做第二人想。就是现在,也还有人认为,唐师的武功应该在韩冬之上。
大殿的三人之中,就连宁可对唐师之名,也并不陌生。宁可虽然对于武功一道并不感兴趣,但也不得不承认,当年唐师融合天下武功的功绩,当世无人能与其相比。
韩澈与宁可心中的打算,本来还有心以随堂笔录所记载的奇巧之技,来对付韩冬。现在看来实在有些班门弄斧之嫌。
常识见两人显得更加沉默,随意之中说道:
“依我看来,其实这部笔录,应该被称为随唐笔录更为恰当。因为这部笔录正是唐师所著”
178、特意()
话声落下,空旷的大殿之中更加沉静。不知不觉,远远传来一阵丑时已过的更声。
仿佛被常识这道声音所提醒,宁可起身双手抱拳对常识说道:
“常公公!陛下将已制造成功的雷弹,全数交给了汤显扬汤将军,用来阻挡韩冬入城。雷弹威力如何,常公公也曾亲眼见过,难道这也无法对付得了韩冬吗?”
透过大殿的大门,已经可以看到天空中,有了一丝天亮的感觉。常识双眼在大殿处扫过,沉吟片刻才开口说道:
“无论韩冬是否知道有雷弹这种武器,以己度人,除非能将他逼迫至无法自由移动之处,才能对其造成伤害。至于会有多大的伤害,不需要太过乐观!”
韩澈到底身具武功,与薛擒虎、常识等人接触极多,对韩冬武功的认知到底有些不同,倒还能强忍心神。宁可已是惊讶出声说道:
“常公公有所不知,陛下已命汤显扬将军率五千轻骑阻截在前,禁军五十铁甲重骑以铁网、雷弹攻击在后!就算韩冬是精铁之躯,也应能将他融为铁水”
不等宁可继续说完,常识摇了摇头。
“思进你不曾练过武功,并未亲身尝试过武道高手的厉害,对他们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我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过韩冬,但从旁人描述之中,也能知道此人已达神乎其神的无上境界!”
“陛下所派的这些精锐士兵对我而言,或许威慑极大。但对韩冬来说,不会是任何障碍!陛下应该明白,在蓝慕措忽列、嘉措、薛擒虎等人组成的强大阵营,就算是集合整个夏州之力也再难复制”
常识脸上浮现一丝心向往之的神情。无论是武宗石,还是蓝慕措,练武之人若是能出现在那种场合之中,领略一番天下众多高手的不凡,才能算得上是没有辜负自己平生所学。
“但他们却依然失败!要知道何为天下武宗,就是天下所有练武之人中的魁首。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能让所有人公认为天下第一,可见韩冬定然是实至名归。因此,我对韩冬的评价只有八个字!”
常识在韩澈与宁可两人征询的目光中,缓缓说道:
“鬼神莫测,世间无匹!”
这道评语价不可谓不高,让宁可立时明白,为何常识会从自己寻找随堂笔录开始讲述,就是想让自己明白韩冬的可怖。
而韩澈在一听之下,也稍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长叹一声问道:
“常公公所说之意,是指那韩冬已是世俗之力不可束缚之人了?难道孤就只能坐等他找上门来,无法可想?就连薇妹也只能迫于他的压力,再也不愿与我亲近!”
韩澈神情沉痛,一片默然。此时在他心中,突然想到的是薛擒虎在蓝慕措时面对韩冬的心情。这种心情并非单纯的无助,或是无力之感。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彷徨,而他现在的心情也是如此。
“其实陛下先前的应对非常不错,在敬而远之的情况下,让其明白陛下不愿让他进城!由此双方心平气和的商议解决之道!”说到此处,常识稍一沉吟方才继续:
“但陛下随后的举措却令韩冬有了更进一步的理由!”
常识声音不高,就是这番话,毕竟有当面指责陛下之嫌,也是经过他深思熟虑之后才会说出。
哪知,韩澈猛然间随声而起,怒声说道:
“天下武宗,孤自然是敬而远之!更加不愿与他发生任何冲突。可是,现在是他对孤生出了窥视之心!是他对魏国生出了窥视之心!”
韩澈随之在大殿之上前后走了几步,神色之中现出一阵烦闷。
“孤承认他也是我魏国的王室子弟,若是他能以我魏国为重,孤甚至愿与其共享这大魏江山!但天下人都知道,我大魏外有大蒙、汗国、西原虎视眈眈。内有薛擒虎等人犯上做乱,大好河山几成风雨飘摇之势!”
声音在大殿四处回荡,隐隐传出了大殿之外。韩澈猛然一指大殿穹顶,厉声喝道:
“凡是我韩氏子弟,在此时期当同舟共济才好,如何能以私怨而误国事!可是韩冬哎!父王将魏国交付于孤孤实在愧对父王孤都不知该如何向父王交代!”
身为一国之君,韩澈情绪显得异常激动,毫无平日的沉稳。宁可正要开口,就见韩澈目光一凝,紧紧盯在自己身上,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宁可见状,顿时脸色一正,忙离座而拜,声音略带沙哑。
“陛下不必如此自责!您已做的很好了!我大魏的内忧外患一直有之,薛擒虎等人能够早些暴露其狼子野心,也算好事。当下只需忍一时之痛,将这些腐坏的毒瘤予以清除,魏国自然能够长治久安!这也是国家强盛,所必然要经历的过程。”
宁可说到此处,话风一转: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陛下您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实在太过蹊跷,看起来有些匪夷所思!”
见到韩澈点头示意,宁可才继续说道:
“长公主殿下昨日清晨,就已乘船抵达了争锋渡。而韩冬从和玉一路狂奔,与殿下也算是同时抵达。不过殿下与那韩冬才一见面,不知为何,殿下就已连续三次遇到险情!”
“对于此事,韩赤风将军也曾出言相劝,请殿下赶紧回宫,不要让太后与陛下担心。只是殿下却哎!微臣本不信怪力乱神之说,但对此事心中着实有些”
韩澈双目一凝,面露急切,高声问道:
“薇妹可有危险?发生这等事情,为何会没人向孤禀报!事情到底如何?思进!还不细细说来!”
宁可稍一踌躇,却好似有些难以表述。在韩澈的催促之中才将韩薇遇到沉船、翻车、响镝三件事情一一讲来。
这宁可本来就是言辞便捷之人,此时仔细说来,更是将韩薇遭遇的场景,描述得异常清楚,好像是他自己身临其境一般。在他的描述之中,韩薇的三次危险实在令人觉得惊心动魄。
随着宁可的这番描述,殿中的三人具是一片沉默。这时就听到大殿门口,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之声。
三人之中,只有宁可稍微转身看了门口一眼。好像只有身无武功的他才发现有人走来。反而是身具武功的韩澈与常识,对此好似毫无察觉。
大殿门口现出三名女子的身影。当先之人只一出现在门前,仿佛就有一阵柔和温煦的春风,扑面而来。
这名女子一身素白,肤色白皙如玉,相貌雍容华贵之中尽显她极为柔和的美态。一双秀眸仿佛能够清澈见底,更显得她婉约典雅、端庄秀丽。
只见她的身形面容,竟然与韩薇极为相似。只不过这名女子脸型比韩薇要稍稍圆润一丝,并无韩薇有些逼人的气势。一双眼睛与韩薇并无二致,只不过目光之中,透露出一股仁爱万物的温馨之意。
只看女子的外表,实在看不出这位女子的年龄。若是与韩薇站在一处,就是将两人当做姊妹也极有可能。
不过从女子安稳娴静的气质看来,这位女子的年岁,应该比韩薇要稍大一些。
等女子走进大殿,韩澈这才好像刚刚发现一般,赶紧上前几步,伸手搀扶,口中连连说道:
“母后!时辰还早,您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这么早起,可是今天有事想要出城!”
云蓝十七岁入宫,十八岁生下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三十岁时,才又生下来韩薇。这些年来,时光好似特意眷顾于她,四十多岁的风雨兼程,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云蓝在韩澈显得极为亲密的搀扶下,坐在软塌之上,才恬静轻柔的问道:
“老常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思进你也昨晚来的吗?妍儿与小冬可有信件送到?”一连三问,却并不急切,极为从容自若,仿佛与宁可等人正闲话家常一般。
宁可面呈一副惊讶之状,好似刚刚才发现云蓝的到来,与面无表情的常识一道行礼拜见过后。宁可才关切的说道:
“太后您怎么不好生休息!前些日子您悲伤过度,在这初春之时正需要好好保养身体!”
云蓝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看见晚辈之后的笑容。
“老常!你年岁也不小了,虽然有一身武功,也一样要注意身体!思进!你从小体弱,更需注意,这又是一夜未眠,还是先与老常下去休息休息!”
大殿之人都知道云蓝之意,想是在门外已经听到了一些三人所说的内容,这才令常识与宁可暂时回避。
常识闻声也不说话,躬身向云蓝与韩澈一礼,转身向殿外走去。宁可见状,与韩澈对视一眼,这才应声退下。云蓝对紧随在后的两名宫女挥了挥手,意指让她们也一起出去。
大殿之中顿时只剩下了云蓝与韩澈两人。云蓝微微侧身,望定韩澈,双眸露出一丝发自心底的溺爱。
“澈儿!难道薛擒虎已率军攻到了宁安?还是薇儿又闯出了什么祸端?我听说劲威军大部都已进城,难道局势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韩澈赶紧上前一步,握住云蓝的手掌,叫了一声母后,一副欲言又止,极为委屈的神情。
云蓝抬起另外一只手臂,轻轻拍了拍韩澈的肩膀。
“澈儿你已是一国之君,要学你父王,将家国万事都承担在肩,千万不要有泄气的想法!我大魏先祖能在强敌环视之中强大起来,并不是一个薛擒虎所能够撼动!”
云蓝语声极为轻柔,好似就在耳边萦绕一般。韩澈微微抬头,双眼泛出一缕红润,目光之中充满孺慕之情。
“你们方才提到的韩冬,就是传闻中在大梁城战死的那个韩冬吗?”
见韩澈点了点头,云蓝宛然一笑说道:
“上次你不是说过,这人未死,反而成了天下什么武道宗师吗?去年薇儿回来之后,就经常在我面前提到这个人,我就知道你妹妹心中有些想法!”
云蓝话语之中隐含对女儿的宠溺之意,却也知道自己女儿性情虽然刚烈,但每遇大事,决不含糊。见韩澈不知为何摇了摇头,心绪顿时有些不宁,不由诧异的问道:
“方才在门外听你说道,这韩冬也是王室子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难道你妹妹会如此不堪,我不相信!这可不成,我要去见见她!”
见云蓝就要起身,韩澈轻轻一拉,才将云蓝止住。
“母后这这件事情有些匪夷所思!我也才刚刚听说,我本来想要将事情查清之后,再向母后禀告。不过看眼下这般情形,却顾不得了!”
随着韩澈的话语出口,大殿的气氛变得极为沉重。云蓝也好似感觉到了其中的凝重,缓缓坐了下来。
“母后,这件事情我且姑妄言之,您且姑妄听之!切莫当真才好!”
云蓝见韩澈说得如此慎重,心中更加忐忑,一时沉静了下来。
韩澈就在云蓝身边坐下,他也觉心神一阵恍惚,自己已有多少年未曾坐在母亲身旁了!却不知这次之后,还会不会再有机会坐在母亲身边!
179、告之()
太后云蓝在宫中地位极其特殊,早年虽无王后之名,却有王后之实。而韩澈即位更是贵为太后,因此其所居住的云水宫,本就是比照王后的规制建造。
云水宫的规模在所有后宫建筑中,也仅仅次于君王的四海阁。不过宫内的陈设,却比注重舒缓大气的四海阁更加富丽堂皇。
云蓝虽然在此已生活了多年,但对于自己的寝宫,却总是会有看不够的想法,不过现在她却无心于此。
此刻丑时刚过,初春凌晨的一阵寒风自门外吹了进来,大殿之中的灯火一阵摇曳,颤动的火光中,韩澈的脸色更显得阴晴不定。
“事情最早是从薛擒虎口中传出,但现在已传遍了夏州各国,包括大蒙、西原、汗国也有传闻。传言说道,韩冬二十八年前,就出生在这云水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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