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祁老大一个大翻身戳出了九枪,桃破了高凌宇的裤角。祁朝庆道:“姓高的,这仅是一点点甜头……可口的还在后头……”
一式腿中腿,踢在气老三的腰眼上,栽出两步,身子半扭,扬手就是出手枪,“瞅”地一声,自高凌宇耳边飞过,在此同时,老大、老二四支枪在他的正侧面颤动抽拧了二十余次之多。
三人的攻击揉合了空间和时间,使其不可分。一个人如何没有时间和空间,那是一种什么状态?“白骨断肠刀”的挥劈幅度极小,因为招式不能太老,随时必须准备收回,血红的花朵,每朵中必颤抖着一条毒蛇,而这毒蛇只要咬中你就不只一口。他以为这三个人勇猛及严丝合缝的配合,其威力已超过了二十八宿的总和了。
当然,祁氏兄弟也证明了一件事:宁可不识字,不可不识人。尽管他们心惊于对手的真活儿,却仍以为搏倒他只不过多折腾一会而已,这工夫祁老三的出手枪早已收回。原来双枪把手处都有一根铜丝和蚊筋合捻成的弹簧,枪可出手也可弹回,栽在这一手上的高手极多。
由于必须提防三人的出手枪,就极分神,“唰唰”两声,又中了祁老大及祁老二各一枪,而祁老二那一枪刺中了他的左臂,衣破血出。再次得手,三人的攻击更猛更狂,几乎不给对方时间呼吸或思考,他们的笃定,消停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加之轻功也有独到之处,飞跃腾升,翻跌扑滚,高凌宇的潜意识中是和三头巨豹狂狮在缠斗,久战恐难讨好。
“嗤嗤嗤”三人每人都戳中了他,但他的“腿里藏刀”已把祁老三的胯骨连皮带肉还带了一片骨屑切下,自刀身上甩了出去。祁朝庆大叫着:“大哥……二哥……姓高的想买我的里脊肉……我只卖了一块皮给他……”
祁老二道:“老三……开口精……精神散……别说话
高凌宇本想以在莽林古洞中研出的招式取胜,他发现对付这三个硬手不大灵,正如上次对付二十八宿一样,最后还是使出了“回春刀法”九式精粹和本门刀法再加上四大门派的精英而成的三招半刀法的第三招才击溃了二十八宿的。
他之所以不愿用这几招,总以为这是他的最后保命的凭倚,只有对付那超绝的人物才用得上,而现在,不用是无法取胜的。
出手枪此来彼往,有如死神在磨牙切齿,随时准备搜魂罗魄;似乎祁氏兄弟也不想缠斗,绝活已全部倾出。
海碗大的枪花花束由聚而散向高凌宇炸开,而每朵红花之内至少有七八枪攻向他的要害,而在七八枪之中,至少还有二三枪是出手货。即使把“盘古旋”全力施为,瞬间翻移了二十三个不同方位,腿上、背上及肩上,仍然衣服开花皮破肉绽,粘糊糊、湿漉漉地好几片。
而在他施出第一招奇学时,也仅仅把祁老三的发髻扫开,及在祁老二左颊上划了一刀,并未吓阻对方疯狂的攻势。到此地步,他们仍然相信可以把高凌宇的人头带回去。
第二招未施出前,高凌宇的腰臀之间又被祁老大戳了一枪,姜是老的辣,此人的身手比老二和老三高出一筹有余。但第二招施出,正是针对这祁老大的,红色刀浪幻成光雾,在三人之中婉蜒穿掠,时浓时淡,啸声低迷,有如荒郊古墓中传来的唢呐声。“嗖”地一声,头皮、头骨及一大片长发,随着刀焰飞出,祁老大在这刹那还不信是他自己的。也正因为未伤及大小脑,他的双枪运作,似未受到影响,但老二却已发现,大哥的头部右边被切去比杯口还大的一片,有些像豆腐脑似的糊状物溢了出来。
而此刻也正是高凌字的第三式施出之时,除了淡红的幻雾及刀罡的声音,人已消失不见。只闻“呛啷啷”数声,六支枪已有四支飞上天空,那是祁老大的一支。祁老三的两支及祁老二的一支。刀雾浓度稍敛,“嗽”地一声,祁老三捂着肚子滚出一丈之外,祁老大的右手在腕部以上,仅有少许皮肉相连,人在摇晃虚浮地后退,那只手也在臂上悠悠荡荡,而他已是双目发直地瞪着自己的断手,不知如何去处置它。
祁老二受伤最轻,仅在上下唇上被直直切开,掉了四颗门牙,将来充其量不过是变成兔唇而已。他的眼神中全是悸怖色彩,死亡实在不足吓阻这种人,而是残酷的现实,一时之间难以相信更难以适应。“踏罡步斗”兄弟三人绝招尽出而落得如此下场,这事实叫他如何接受?
祁老二在三兄弟之中较为正派,自然也较重自尊,一时惭愧悲绝,掉转枪镞就要自绝,
大喝一声,高凌宇一晃而至揪住了枪镞,沉声道:“祁老二,你这是干什么?你死了他们二人怎么办?这是堂堂男子汉的作为吗?身在武林,谁敢说永无一脚踏空的时候?而事实就是事实,不承认成吗?祁丰为虎作张,乃是咎由自取,如因他之被杀而不问缘由怨怨相报,何时得了?须知人在暴怒之时,有时烈火燃烧,理智会全被焚毁。你想想看,如果在下非三位放手,此刻又会是什么样子?朋友,在下有数言奉劝:多喜养福,去杀远祸;中和为福,偏激为灾。此刻此刻,救人比自绝更为重要。在下言尽于此,请再三思,后会有期……”
说完,抱起小翠的遗体离开了现场。血自祁老二的裂唇及口中淌下;夜风在树梢上低啸着。他看看老大,再看看老三,突然捡起几支鸭嘴枪,挟起二人,不久也消失在夜雾之中。除了地上的血,好像这儿根本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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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天下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小翠葬在铁梅心的墓旁。而更使这些大男人为之钦佩绝倒的是,华素素由于又失身于黄得功,也缢死在高凌云的墓旁树上,那是安葬小翠时发现的。而且在她的身上发现了一枚纯金打造的同心结,上面刻有她和高凌云永结同心的字迹和名字。
华素素的情有独钟更可贵,因而把她葬在高凌云的墓旁。本来要尽快离开的高凌宇,由于“渔帮”的横祸,小翠和华素素的惨烈不幸结局,他决定暂时不走了。至于教小翠轻功的人,正是高凌云的师父“轮回山人”曲大寿。他早知弟子在阉党手中卧底,常来看他,这次来迟一步,却救了小翠。
这是小翠和华素素安葬后的第七天,高凌宇除了勤研武功外,甚少说话。这天掌灯时分,高、江二人在小酌,李乾和孙七在外间吃饭,江振禄道:“老弟,宫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凌宇摊摊手,照照酒杯道:“老哥,我也弄不清楚,只是我相信,她不会让孩子受罪的。”
江振禄道:“老弟,我看得出来,宫大侠对你十分折服,但对于你对莲花姑娘的态度则不甚苟同。”
高凌宇叹口气道:“老哥,在目前,我或者有不到之处,但相信宫兄必能原谅我。我实在无暇分心顾及这些。”
江振禄道:“老弟,我只想问你一件事。照梅心姑娘临终留下血书的事看来,莲花姑娘显然对老弟颇有意思,而梅心姑娘的交待,也绝不是强人所难,硬要你作一些无法做到的事,而是自信她没有看错,莲花除了脾气坏点之外,一切条件都能配得上老弟。老弟,你对这件事有何意见?”
高凌宇吸了一口酒就去夹菜,似乎要斟酌之后才作回答,或者根本不想回答。江振禄喟然道:“我知道,由于你和梅心姑娘的情感,加之对她不幸所产生的内疚,以及‘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心理,你可能……”
这工夫院中传来了宫不屈的声音,道:“高兄在不在家?”说着已进入正屋外间。
高凌宇道:“宫兄,小弟在家。”
门帘一撩,只见宫不屈拎着宫莲花走了进来,而她还背着孩子,显然已被点了穴道,往一边一放,道:“高兄,恕小弟无状,今夜我把她带来,只想问明一件事,如果高兄要她,我这作哥哥的当然高兴,反之,我绝不勉强,立刻先把她送走,然后再回来找那毁帮之人。”
我简直是开门见山,不但高凌宇被问住了,就连江振禄以及外间的孙、李二人也竖起了耳朵,不知道高凌宇如何回答。
屋内空气沉闷,停了一会,高凌宇才道:“宫兄,先坐下来喝一杯,这件事先不要急在一时……”
宫不屈道:“不,小弟以为,别的事可以先丢到一边,这件事必须先落实了再说。要不,莲花背了个孩子,一天到晚到处晃荡,这算什么?”
江振禄道:“宫大侠,您先坐下,这件事我相信高老弟一定会有个交待的,刚才我们还谈过这件事。”
宫不屈仍然没有坐下,似乎对于这件事始终悬着而不解决已痛下决心,必须马上澄清。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就像在紫竹坪上当场宣布那次不算,延期对决的事一样,部下十九反对,但他力排众议,绝不更改。
而高凌字也以交这个朋友为荣。因此,他下了最大的决心留下来协助他查访毁帮的仇人。事实上,他可以大致肯定,那必是倪征鸿干的。
高凌宇道:“宫兄,您先把莲花的穴道解开,久了对身体的伤害很大。”
宫不屈道:“高兄只要说一两个字即可,‘要’或者‘不要’。如果不要,我把孩子解下来立刻把她送走。但高兄相信,这无损于咱们的友谊。”
高凌宇等于被逼到牛角尖上,没有转身退步的余地,非摊牌不可了。他肃然道:“宫兄,你解了莲花穴道,问问她,她打不打算接受梅心临终的嘱托?当然,这包括两方面.一是照料孩子,一是终身大事的问题……”
宫不屈冷冷一笑,道:“高兄,你这明明是无意要她,试问一个闺女……好好,不论如何,小弟还是照高兄的意思去做就是了……”
这工夫江振禄也看出高凌宇多少有这意思,外间的孙、李二人互视一眼,李乾在孙七耳边低声道:“这姓宫的也未免可恶,有猪头还怕送不上庙门不成?他奶奶的!俺就不着兴来这一套……”
孙七低声道:“我看你是狗屁不通,所以你师兄常骂你‘旗锣伞扇,半朝蛮驾’地。你看不出来宫莲花相当大方,她要是真的喜欢高大侠,当面也能说出口,而高大侠是因为这女人的花草太多,捉摸不定,怕将来再玩花草,才要在宫不屈面前来一次三对六面把这事弄清楚,站稳脚步。按理说,莲花极似梅心姑娘,又在梅心姑娘临终时转达遗言,又十分细心地照料高大侠的孩子,高大侠实在没有理由讨厌她。”
李乾道:“你他奶奶的什么都知道,连老天爷刮风下雨你都知道。我认识高大侠及莲花较早,你才几天?”
孙七道:“你呀:将来就是娶了媳妇,上床认识你的老婆,下床也不认识你那双鞋子。你还差得远哩……”
这工夫宫不屈已解开了莲花的穴道把孩子解下交给江振禄,还为她推拿了一会,道:“莲花,高、江二位都在这儿,也都不是外人,为兄要高兄说句落实的话,高兄说,要我问问你,是否打算接受梅心姑娘的所有嘱托?为兄知道你的个性,有话自管说出来,因为这是你的终身大事。”
宫莲花打量屋中一匝,道:“大哥,这事有必要问我吗?我背着孩子背了这么久,为什么不问问高凌宇,他有什么打算?”
宫不屈一愕,内心却大为喝采,还真没想到妹妹平常胡搅蛮缠,不大讲理,在这紧要关头,居然能说出几句有用的话来。不错,莲花能背着孩子晃来晃去,要不是已默默接受了梅心的遗托,难道她在自找麻烦不成?
须知一个女人可能喜欢别人的孩子,但喜欢情敌的孩子就不单纯了。这工夫高、江二人同时一怔,高凌宇道:“莲花姑娘悉心照料孩了,我是十分感激,一切待事了之后再从长计议……”
这显然有点推拖,事实上此刻是真的没心情研究这码子事儿。而宫莲花最不喜欢听这些,尤其是她刚才等于已暗示了她的心迹,冷哼一声道:“不稀罕……”穿出后窗,发出一串冷笑。
江振禄大叫道:“莲花姑娘……莲花姑娘……不要误会
宫不屈道:“江兄,不必了!她能照料自己的。现在我要告诉二位,那魔头已经回来了。而且已经证实了毁帮仇人正是倪征鸿。”
高凌宇真不希望是他,他一直在找理由离开金陵。但是,铁夫人不能不救,如今官不屈证明了这件事,站在正义或道义立场上,他都不能走了,他道:“宫兄,你是怎么打听出来的?”
宫不屈道:“小弟夜探阮府,发现阮和倪正上在对酌,也等于阮为倪接风,席间阮谈到韦天爵重伤,二十八宿几乎全军覆没,还有‘踏罡步斗’三兄弟已死了一个,另外两个人一残一伤的事。阮问倪‘白骨断肠刀’既是倪调理出来的,为什么如此霸道,到底是怎么个人物。”
屋内只有孩子的啼声,江振禄道:“孙兄,偏劳你把奶妈请来,孩子饿了。”
宫不屈续道:“倪征鸿的表情很怪,似乎以自己能教出这个徒弟为荣,他表示在近日内决定清理门户,而倪竟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要不是卑职调理出来的,又怎能独创二十八宿和‘踏罡步斗’三兄弟?但他再厉害,毕竟是老夫调理出来的呀……”
李乾又忍不住了,道:“别他奶奶地不知丑哩!吹牛犯死罪吗……”
江振禄严斥道:“李乾,你给我住嘴!”
饭后宫不屈外出找宫莲花,声言要踩踩路子,看看能否把铁老夫人救出来。刚走不久,有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在门外对李乾道:“有人掘墓……有人掘墓……”说完就走了。李乾待要仔细问问,那小孩子已不见了。
他对高凌字说了这事,江振禄道:“阉党爪牙啥事都做得出来,他们连番惨败,不得不毁墓泄忿,当然,也可能只是要把你老弟诱去……”
高凌宇道:“不管是真是假,我必须马上到墓地去一趟。江大哥,偏劳你在家照料孩子……”
江振禄道:“孩子有孙、李二位照料就成了,我跟你一道去。愚兄手底下差劲;有时候也能为你出点主意。”
高凌宇道:“好吧!请江老哥交待二位一下。”
江振禄对孙七道:“孙兄,你和李乾留守,如宫大侠回来了,告诉我们去了墓地,你们二位要好好照料孩子。”
孙七和李乾当然不愿留下,高、江二人走后,李乾道:“如果咱们有奶水,不是变成奶妈咧?还有没有一点出息呀?他奶奶地……”
孙七道:“小李,你别妄自菲薄,想当年赵子龙背着刘备的孩子在曹营中杀得七进七出,名垂青史,谁敢说照料孩子没有出息呀?”
李乾道:“想不到你是猪八戒吃雪花膏——还有点内秀啦:可是俺总觉得高大侠和俺师兄拿咱们这两个头包不当干粮咧……”
此刻初更将尽,二更未到,墓地树影婆婆之下,并无人掘墓,却有一个人站在树下荫影中,他就是“还刀叟”倪征鸿。江振禄大惊,道:“老爷子,晚辈虽是人微言轻,时至今日,仍是骨鲠在喉,不吐不快。老前辈享誉武林近一甲子,可谓名利双收,此刻似应傲啸林泉,颐养天年,为什么要再入红尘,协助一些只为私利不顾社程和百姓的野心人物逐其私欲?高老弟一直不打算和前辈动手,倒不是由于实力悬殊,而是基于一份敬意,甚至于他本打算离开金陵的……”
倪征鸿大袖一挥,道:“说完了没有?不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