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拙笑道“我说过了,你们的这个局破绽无数,只是我太过愚蠢,一开始竟没能发现。首先,这间客栈分明是一间破败木楼修补而成,有些木板还散发着新鲜松香,我想这一定是专门为江魁一行修的吧。第二,这位所谓的陈掌柜不伦不类,根本就是个厨子,却穿一身绸袍,说明他们或许根本不熟悉汉人的衣着打扮,只是照猫画虎罢了。
“第三嘛,便是这位风虎兄弟,身为一个江湖卖艺的,本该与人为善,笑脸相迎才是,却始终对江魁等人怒目相视,这不是更奇怪吗?其实他们前夜从竹娘口中得知了赵成德的房间,晚饭中途利用表演傀儡戏的机会,进了赵成德和胡光的房间,这才把针藏进枕头里。第四,昨天发生血案之后,江魁命人搜查了每个人的房间,可是他们却说,你房间里只有个包袱,其他什么都没有。若你真是回乡的教书先生,怎么只有这点行李?第五,两次出现的血字更是惹人生疑,因为这两处血字字体、书写高度都不同分明出自两个人之手。前者是陈掌柜受你指示而写,后者则是你亲自写的。正是这么多疑点,才让我将你们联系到一起!”
吴常叹口气,道“受教了!想不到我自以为算无遗策,可是在苏兄弟眼中是漏洞百出。苏兄弟若是愚蠢,那这世上的人真是与猪狗无异了。可是这些也只是你的推论罢了,若我矢口否认,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些都是我们策划的呢?”
苏拙道“没错,我找到的证据也只能证明是竹娘三人联手杀了胡光和赵成德。可是证明你和风氏兄妹的证据也应该不难找吧。竹娘,天色暗了,怎么不点灯呢?”
众人一愣,这才发现屋里已经昏暗一片。竹娘向吴常看去,吴常点点头。竹娘等人这才又将屋内那一盏盏灯笼点燃。
苏拙道“证据就在这些灯笼之中,虽然昨夜湘西大盗在所有人面前现身,貌似将店里所有人的嫌疑洗得一干二净。可是这么一个高手着实让我琢磨不透。当我知道钱豹并不是死在他手上时,我就开始怀疑这人是否当真存在,也很好奇这些灯笼那时为何会突然熄灭。大家都以为是那个高手的掌风所致。可是我却注意到,走廊口那盏却没有熄灭,这是为何?幸好我眼神奇佳,看到了灯笼上那两点针孔,于是所有难题迎刃而解。
“我想这手法一定是以钢针穿引钢丝,穿过所有灯笼。钱豹触动机关,扯动丝线,钢针飞过,正好将蜡烛火头打灭。而这些灯笼都是同燃同灭,唯独走廊口那盏灯笼,由于夜间有人如厕,会不时点上,导致蜡烛高度与其他的灯笼不同,这才没有熄灭!”
吴常叹道“精彩精彩!”
苏拙又道“如此想来,那个飞贼自然也不过是个由丝线牵引的假人罢了。在屋里多处木梁木柱都有丝线勒过的痕迹就证明了这一点。而能有这等手法机巧的,只有熟练傀儡戏的风氏兄妹了。我想昨夜江魁和马师傅之所以没有追到那假人,自然是因为那个假人飞过屋顶又从窗户回到了风氏兄妹的房间。这便是证据!至于吴兄嘛,证据就在你身上吧?昨夜钱豹死后,你紧随我来到走廊,也只有你能取走机括,拔出钱豹脖子上的钢针!而这一日之中,江魁的人步步紧盯,你肯定没有时间将这见两件东西藏起来!”
吴常伸手入怀,取出一个奇形怪状的机括和一枚钢针,鲜血凝结,针孔还连着一截丝线,正是为了拔针时方便用的。他说道“苏兄弟所说分毫不差!那你又怎么猜到南羽村的事的?”
苏拙向墙角的李金看了看,道“他当初一定是看见你们杀人,才会如此疯癫的。可是昨夜经我一吓,将什么都说出来了。而今日风铃与我聊天,无意中说了两句‘你们中原人’,更让我确信了你们就是南羽村人,为了报仇才设下这个局!”
吴常冷冷盯着江魁,道“没错!江魁,你还记得南羽村一百一十三条人命么!”
江魁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道“不关我的事,是……是孙大人的主意……”
吴常一挥手,小五子突然从柜台下面扔出一个包袱,打开一看,竟然是一颗人头,扔在地上轱辘乱转。吴常道“他死前也说这事是总兵大人你的主意呢!”
江魁定睛一看,那人头居然是孙守备,脸色刷地惨白,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吴常又道“血债血偿,你以为带着人跑了,就算了吗?”
江魁等人面如土色,似乎知道难逃劫数,竟然都不再说话了。马真突然道“我与你们的恩怨没有半点干系,为何将我也牵连进来?”
苏拙道“马师傅,我相信吴兄不会为难我们的,否则这茶里就不会是迷药,而是毒药了。而且,若是他们想牵连无辜,当日就不会让我住店了,因为前面坍塌的地方一定也是吴兄的手脚,而且肯定也是布满陷阱,你们才能放心唐人杰去求救。”
风铃向江魁怒视一眼,厌恶道“我们若是想牵连无辜,与这些禽兽有何等分别?”
苏拙说了半天,又受迷药影响,越发疲累,说道“就是……因为我相信……你们……才不知道要不要揭穿……”
风铃突然心疼道“苏大哥,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苏拙点点头,只觉她话音渐渐飘渺,终于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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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金陵春()
日暮将晚,华灯初上。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秦淮河两岸灯火辉煌,青楼画舫不计其数,丝竹管弦,游女长歌,一片歌舞升平。无论世道如何,这秦淮河永远是人们销金买醉的乐土。悠悠长河,流的仿佛不是河水,而是权贵的铜臭,文人的酸腐和红袖的辛酸。
醉仙楼是秦淮河畔最大的青楼,公子王孙来往无数,千金一掷,只为红绡帐底佳人一笑。一楼大堂之中,人头攒动,热闹非常,此刻正是醉仙楼生意开始的时候,无数妙龄女郎左右穿梭,招呼客人。
恰在此时,一队捕快突然冲进来,大堂中瞬间便安静下来。老鸨赶忙过来招呼“呦,这不是王大人嘛,什么风把您吹来啦!快请快请!”
为首那人环眼一瞪,嗡声嗡气地道“官府办案,少罗嗦!”
老鸨吓得赶忙退在一旁,心里有些奇怪,平时这群人来这可不是这副派头,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了。两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往门口一站,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儿是进也不是,出也不得,老鸨躲在一边恨地低声咒骂。
那为首的捕快却置若罔闻,领着其余几人“噔噔噔”便上了楼。大堂里一群人看着他们,心里都在想这醉仙楼会藏了什么绿林悍匪,引得这么大阵仗。几个捕快径直走到角落的“冬梅轩”,隔着房门,却不闻屋内声响。几人对望一眼,都有些纳闷,不知里面在搞什么鬼,更不知要找的人是否就在里面。
王捕快一脚踢开房门,只见屋里空空荡荡,居中一大桌菜肴。只有一个青年男子坐在桌前,兀自自斟自酌,好不惬意。青年茫然看着王捕快,有些愣神,不知道这人闯进来是要做什么。
王捕快更是奇怪,眼前这人将妓院作了酒楼,不找妞儿,却一个人喝酒,若不是有那龙阳之好,就是脑袋有些问题。不过他也无意理会,上头叫他来这里准没错。王捕快大声道“你可是苏拙?”
男子道“我倒是想说不是。不过,我猜你们早已调查清楚我是谁了。所以,这隐瞒也没用了,不错,我便是苏拙。”
王捕快道“这便最好。来人,拷上,带走!”
苏拙忙道“慢着!”说着从袖间摸出一块银锭,道“我这酒钱还没付呢,酒也不能浪费!”说着,将银锭摆在了桌上,拿起酒壶,将壶中所剩琼浆一口饮尽,这才披上一件月白外衣,伸出双手,任由捕快锁了。
屋外远远围了不少人,都在指指点点,议论这名叫苏拙的奇怪青年。一众捕快前前后后,簇拥着苏拙一阵风似的出了醉仙楼。门外早有一辆马车侯着。两名捕快夹着苏拙上了车,其余的骑马护在左右,一路向城北而去。
苏拙坐在车厢里,细细打量了一圈,只见车厢装饰华贵非常。他微微一笑,靠在兔绒靠背上,闭目养神。
一行人在空旷的街道飞驰,大约一柱香的功夫便来到一座衙门前。门里早已有人出来接着,一行人下了马,进了衙门。一路兜兜转转,不多时进了一间大屋,屋里灯火通明,不像审案的公堂,倒像是一个拷问犯人的刑堂。十几名捕快武夫静立两边,中间一张桌案,桌后一个壮汉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
王捕快走近那人,低声耳语了几句。壮汉挥了挥手,几名捕快便退到一边,只剩下苏拙一人大大咧咧站在中间。壮汉沉声问道“苏拙?”
苏拙接口道“正是在下。”
壮汉讥道“你的兴致倒是不错!”
苏拙面带微笑,道“不敢不敢,比起大人来,小可无案牍之劳形,自然能寄情声色。大人若是舍得这功名富贵,定然也能如小可一般!”
壮汉没有理他,起身走到苏拙身旁,左右打量,道“我听说你来到金陵数日,每晚只在醉仙楼厮混。”
苏拙回道“醉仙楼的玉瑶春是秦淮,不,是金陵一绝。只可惜概不外卖,我想喝这酒,自然只能到醉仙楼去。”
壮汉道“哦,你到醉仙楼居然都不找妞儿,莫非醉仙楼的姑娘都入不了你的法眼?”
苏拙皱眉道“这个嘛……”
壮汉也不等他回话,又道“你每夜在醉仙楼喝到亥时,必然乘着城门关闭前出城。”
苏拙眉头皱的更深,道“想不到堂堂衙门捕头还有窥人**的癖好。”
壮汉哈哈大笑,道“老子对你的**不感兴趣,只不过是好奇,你每晚花重金喝酒,却要去城外小庙借宿。”
苏拙无奈道“今日被大人耽搁了,恐怕只能露宿街头了。”
壮汉仰头哈哈大笑,道“你这人倒真有点意思,你可知道我是谁?”他声若惊雷,此时在苏拙耳边响起,震得苏拙耳膜鼓荡。
苏拙道“我不但猜到大人是谁,还大概猜到大人这么晚请我过来所为何事。当然,那个给大人出馊主意的人,我也是猜得**不离十了。”
壮汉显然一愣,满脸狐疑,道“哦,那你倒说说看。”
苏拙道“若我猜得不错,大人便是人称震天雷的秦雷秦捕头了。”
秦雷目瞪口呆,问道“你以前见过我?”
苏拙道“我倒从未见过大人,只是这也好猜。从醉仙楼出来,我虽看不到外面,但心算一下,便知向北走了大约三里地,而这一带只有金陵的天牢。能坐在天牢衙门里随便呼喝的,整个金陵城不过五人。而方才我看到大人右手手掌里的茧子与旁人大不相同,乃是所使兵器奇特所致。我若猜得不错,该当是铁尺。金陵城里使铁尺的高手,又在官府当差的,自然便呼之欲出了。我听闻秦捕头性如烈火,又为人忠厚,嫉恶如仇,所以我今日称呼一声大人。若是换了旁人。苏某早已扬长而去,岂会在此聒噪这许久。”
秦雷哈哈大笑,模样竟有几分憨态,道“你说得不错,我便是秦雷。那你再说说,今日带你过来所为何事啊?”
苏拙道“自然是为了昨夜在江边发现的无头尸了。”
第二章 无头尸()
秦雷没想到苏拙猜得这么准,愣道“难道王凡他们已经告诉你了?”
苏拙道“没人告诉我,只不过我一进来便看见秦捕头双眼布满血丝,显然是昨夜没有睡好。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这几日金陵城并未下雨,可大人官靴却沾满湿泥,隐约可见还有水藻混杂其中,自然是走过水边湿地的缘故。秦捕头公务繁忙,哪会去踏青游玩,肯定是为了案子。恰巧今天我无意中听到醉仙楼的妞儿说起,江边出了件怪事,水鬼把人的脑袋吃了。由此就不难猜到秦捕头找我当然便是为了这桩事。只不过我苏拙一向奉公守法,人命官司是从来不会犯的,不过难保不会有人出些馊主意,唆使大人将我抓来。”
秦雷边听边点头,到最后心底越来越敬佩苏拙,他说道“你难道知道是谁教我将你拷回来的?”
苏拙道“认识我苏拙的人不多,金陵城里恰好就有一个。早在我上马车的时候我便猜到了。等进了这间屋子,就更加确定。”
秦雷道“哦?”
苏拙接着说道“认识我的人大概都知道我的脾气,最不愿往官府跑,所以请我是决计请不来的,索性将我拷来。不过他总算还有点良心,把自己的马车派来接我。那马车华贵非常,内饰绸缎均出自苏州织造,质地档次仅次于御用,除了苏州凌家,谁能用的起。等到我进了屋,隐隐闻到一股香味。这香味可与一般香料不同,不是中原所产,乃是出自西域波斯。这儿站的都是一群粗人,除了现在躲在屏风后面的凌家二公子凌霜,还有谁会随身带着香囊?我说得可对,凌兄?”
他话音刚落,后堂传来几声鼓掌,一个翩翩公子走了出来。他全身素锦,手持折扇,肌肤白皙细腻,剑眉如飞,眼似明星,唇若涂朱,一张脸比女子还要精致几分,但又不显阴柔之态,眉宇间透出一股阳刚英姿。
凌霜说道“苏兄弟啊苏兄弟,想不到我们仅有数面之缘,你却还记得愚兄。自从听说你来到金陵,我就盼着与你相见呢……”
苏拙没好气打断他道“于是你便出这个馊主意,在这天牢之中相见可是别有一番风情?”
凌霜不以为忤,摇摇纸扇,说道“这怎么能说是馊主意呢?我知道苏兄弟眼界高,不如此一定见不着你的面。”
秦雷道“凌公子,你所言果然不错,这位苏拙兄弟确实有些门道。”
苏拙道“凌霜啊凌霜,我苏拙当真是交友不慎,落得如今成了阶下囚。”
凌霜哈哈大笑道“苏兄,这区区一把枷锁,怎么锁得住你呢?”
苏拙忙道“凌兄,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苏拙最是奉公守法,这铁锁哪里是说开就开的。”
秦雷一挥手,那王凡捕快早上来将枷锁解了。凌霜道“不瞒苏兄,秦捕头是我的好朋友,今日碰上的这件案子有些棘手,所以我才找上了你。”
苏拙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人在金陵?”话一出口,一拍脑袋,道“我怎么忘了你凌公子风流倜傥,醉仙楼里自然有你的眼线了。”
凌霜笑道“昨日有人给我说起一个怪人,在醉仙楼里只知道喝酒,又从不过夜。我稍稍问了问体态相貌,便猜到是苏兄弟来了!”
苏拙道“我不过是贪了几杯醉仙楼的玉瑶春,果然喝酒误事啊。”
秦雷大声道“想喝好酒有何难,我家里有陈年佳酿五十坛,只要这件案子了了,尽管到我家喝酒去。”
苏拙笑道“如此最好!”
几人兀自斗着嘴,两个捕快举着火把在前引路,三人已来到停尸的冰窖。偌大的冰窖里寒意森森,阴风阵阵,屋子中央木台上横陈一具尸体,用白布盖着。几人走到近前,秦雷提醒道“这是今早运回来的,死的有些惨,你们小心些。”
苏拙却没理他,一把将白布掀开。看见尸体,凌霜和另两个捕快不禁倒退了一步。只见尸体身穿素白衬衣,没有外套,颈子上头颅不知何处去了。秦雷提醒道“尸身是在江边发现,由于过往的人太多,只好给抬回来了。尸体已泡了很久,发现时就没有头颅,附近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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