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拙忽然说道“庄力只是一个苦力,故事讲出来也平淡无味,不如让我来说吧。江湖上有一个帮派叫四海盟,由盗贼组成的。帮里有个小姑娘叫雁儿,庄力等人被害的那天晚上,雁儿正好就在历城。她无意中救下庄力,又得知了他的事情,便潜入曹礼义家里偷到了一封曹礼义写给某人的信。”
他说着,就将从曹礼义手上拿回的那封信拿了出来,给邱恭仁看了一眼。苏拙接着说道“只有知道了庄力等人的事情,才能知道这信上说的什么。很明显,曹礼义与另一个人,正是滥造河堤,造成今次水灾的始作俑者!曹礼义派人杀害知情河工之后,给这个人报信。可是这封信偏偏被雁儿偷了出来,曹礼义为防止秘密泄漏,便派人四处追杀。”
“雁儿自知无法逃脱,将这封信藏在了观音庙香炉里,自己则被人杀害,埋尸城南。我为了查找凶手,先找到了这封信,继而顺藤摸瓜找到曹礼义。就在此时,黄河决口,酿成水灾,而曹礼义也忽然失踪。”
邱恭仁接口道“没错!后来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曹礼义的属官和曹府老奴先后死去。最终曹礼义也被你发现,死在了密室里。可是这跟我们来卫府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拙道“因为,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卫胜!而德胜钱庄里被盗的,就是他与曹礼义贪没的治水银饷!”
卫胜冷笑两声,似乎根本没有将苏拙的话放在心上。邱恭仁一怔,声音略略颤抖,说道“这……这怎么可能……”
苏拙忽然冲他冷笑一声,道“怎么可能?邱知府,你还在演戏吗?我想,当你看到曹礼义的尸体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整件事情了吧!”
邱恭仁额头忽然冒出密密的冷汗,道“这……这……从何说起啊……”
苏拙正色道“即然你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就从头开始讲。昨天在城北发现的几具浮尸,经庄力辨认,确实是死去的河工。他们被埋在堤坝中,随大水冲到此处。而这他们指甲缝中的泥土,却证明了堤坝中并不是砌的石头,而是以沙土糊弄的。”
“这就是他们招来杀身之祸的原因。而后四名水吏和曹府老奴相继被杀,而所有被杀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心脉被内劲震伤,在胸口形成红肿淤血。此人的武功十分高明,就连一般仵作,也查不出来。”
他顿了顿,双目直视卫胜,道“当时我也以为是曹礼义在暗中所为。可是事实证明,曹礼义是在前天就已经被杀了。而且他是不会武功的,原因在于他右手拇指上带着的那枚绿玉戒指。雁儿脖颈上的掐痕上,就有一块戒指的痕迹。如果曹礼义会武功,怎么会用这种方法杀人呢?因此凶手自然是另有其人!”
卫胜忽然轻拍两下手掌,手指着一边的华平,笑道“精彩精彩!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一定跟他认识吧!”
第六卷 第十九章 证据()
邱恭仁听见卫胜的话,吃了一惊,看看华平,又看看苏拙,似乎想不通这两人怎么会认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卫胜脸上却并没有惊讶之色,似乎早就猜到了一般。
苏拙冷冷一笑,道“卫胜,你侵吞水利饷银,偷工减料,致使黄河决口,祸延千里。滥杀人命,岂图脱罪,私运官银出城。哪一条都够得上千刀万剐了!”
卫胜哈哈大笑,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他笑罢,厉声道“故事讲得十分精彩,可惜全是胡说八道!”
苏拙冷哼一声,道“你还不想承认么?庄力,我问你那天曹礼义视察河堤时,是跟谁在一起?”
庄力看看卫胜,有些胆怯,小声道“就是……就是……卫将军!”
卫胜冷笑道“我就算是跟曹礼义一起,那有怎么样?难道就能证明是我跟他合谋么?”
苏拙摇摇头,道“起初我也并没有怀疑到你头上,直到见到了跟燕玲珑动手时所使的功夫,终于让我确信,凶手就是你!你不单是杀死曹礼义和四名属官灭口的凶手,也是杀死曹府那一老一小两个奴仆的凶手!”
邱恭仁一惊,道“他……他为何要杀死那两个人?他们不过是奴仆,难道也参与了这个阴谋?”
苏拙道“莫非邱大人到此刻还没想通么?看来我把你想得太聪明了。那两个奴仆并没有参与此事,只是知道卫胜杀曹礼义的线索而已。起初我对曹礼义为何会死在密室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曾反复询问曹得,那天在我离开曹府之后,还有谁来过。可是除了邱知府进去了片刻,并没有人去过。”
“这就很奇怪了,这个凶手是怎么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进入曹府,而又无声无息离开的呢?其实说出来很简单,凶手并不是在我见过曹礼义之后来的,而是事先就在曹府密室里的!”
苏拙说到这里,看了邱恭仁一眼,果然见他额头冷汗直冒,颇有些不知所措。他接着说道“曹礼义从我手里得到了丢失的信,便急急去密室告知凶手。可是凶手已经对他动了灭口之心,随即将曹礼义打昏,挂在梁上,伪装成自杀现场。曹礼义死前紧紧握着那封信,就是想告诉别人,正是这封信的收件人,是罪魁祸首!”
“而后凶手出了密室,正好见到曹府那名小奴仆曹棋。于是凶手又将曹棋杀害,换上他的衣衫,想装作曹府奴仆混出曹府。碰巧这时候,邱大人来找曹礼义!”
邱恭仁忽然浑身一震,苏拙目光逼视着他,厉声道“邱知府,你那天在书房里没有见到曹礼义,却看到另一个人,对不对!?”
邱恭仁哆哆嗦嗦,缓缓点头,道“对,我那天是见到了卫将军……可是我并不知道他在那里做什么……”
苏拙点点头,道“我猜他也不会告诉你实情的,因为你不过是个懦弱的文官而已。他就是利用你,扮作了你的随从离开曹府的!我那天虽然看到了,却跟曹府之人一样,并没有注意到,你进府时是没有带随从的,而出府时却跟着一个随从!”
卫胜脸色越来越难看,想不到苏拙居然将事情查得一清二楚,丝毫没有差错。
苏拙冷笑一声,道“曹礼义能抓住雁儿,就是你出手相助。那天你就到了曹府,目睹了曹礼义杀人埋尸,一直没有离开过。而曹得就是因为知道你来过曹府,却又没有见你离开,这才遭到杀害的。可惜我当时没有想到这一层,害他丢了性命!”说罢叹了口气。
卫胜冷笑道“说了这么多,不过是你的推测而已。难道你还有什么证据么?”
苏拙冷笑道“我自然有证据!第一,所有死者胸口都有一块红肿痕迹。历城里能造成这样的伤痕的,恐怕只有你能吧!若我猜的不错,这门武功叫天狼啸月,是出自塞北天狼派的功夫。第二,就是你藏在德胜钱庄的官银……”
邱恭仁忽然插嘴道“你为何一直笃定,那里一定就是官银?”
苏拙轻笑一声,道“实不相瞒,盗取那批官银的女贼叫燕玲珑,就是我的朋友!她留下的锭银子,就是给我一个提示。而且那批银子足有几十万两,凭她一人之力,是无法运走的。因此,我猜想,那些银子还在德胜钱庄天字号库房里,只不过在隔壁那间二号库,或者三号库罢了!”
邱恭仁和卫胜同时一惊,转而就明白过来。燕玲珑一定是从气窗偷出银子,又从其他库房的气窗中扔了进去。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他们也无法打开别人的库房查看。如此简单的设计,却让这么多人束手无策!
苏拙接着道“第三个证据,在曹礼义密室桌案上,有一根钉子。那里没有灰尘,是他装钉书信的地方。我想那些与你来往,协商密谋的书信一定都被你取回来了。你可知道我为何在这里跟你啰嗦这么久?”
卫胜脸色一变,不由自主地回头向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苏拙笑道“燕玲珑是偷中圣手,只怕此刻已经将书信偷来了!”
话音刚落,燕玲珑从屋檐上跃下,手中拿着一沓纸张,中间穿孔,正是穿在曹礼义密室桌上的。
卫胜腾地站起身,双目喷出熊熊怒火,手中瓷杯也被捏得粉碎。他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拙淡淡道“现在才想知道我是谁么?我便是苏拙!”
卫胜和邱恭仁都吃了一惊,邱恭仁不禁暗暗惭愧我早该猜到是他!卫胜忽然诡异地笑了笑,叹道“苏拙啊苏拙,早就有人提醒我要小心这个人,想不到我还是栽在了你手里!”
他忽地换了一副神色,面露狰狞,喝道“不过,你们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院中冒出来无数持枪甲士,将苏拙和燕玲珑围了起来。墙头也有一行府兵,个个引弓拉箭,直指二人。卫胜桀桀而笑,道“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将你射成一只刺猬!苏拙,哼,江湖上说得神乎其神,也不过如此!”
第六卷 第二十章 武道()
燕玲珑双指攥在唇间,用力吹声口哨。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忽地墙头上冒出无数黑影,那些弓箭手不及反应,连发数声喊叫,一个个栽下墙头。苏拙冷笑道“卫胜,你忘了燕玲珑是四海盟的盟主了么?在这历城中,她的势力也不算小啊!”
燕玲珑沉声道“卫胜,今日我便要为雁儿妹妹报仇雪恨!”
卫胜虽惊不乱,冷冷说道“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说着一挥手,院中持枪甲士便朝墙角黑影刺去。他自己双掌一分,直取燕、苏二人。
苏拙猛地推开燕玲珑,大喊一声“去救华平!”自己则迎着卫胜而去。
两人双掌相交,只听“啪”的一声。卫胜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苏拙却向后连退三步,脸上泛起潮红。卫胜一招占了上风,笑道“苏拙,看来你除了有点小聪明,并没有什么真本事吧!”
苏拙也被他激起了热血之性,压制住体内真气,笑道“是么?只可惜从前说过这句话的人,都已经死了!”说着纵身而上,一招“紫电青霜”,足下疾动,如一道闪电一般向卫胜射去。
卫胜淡淡道“风雷掌么?使得倒是不坏,可惜有形无神!”说罢脚下不丁不八,双掌一抬,稳稳接住苏拙双掌,而后手腕一勾,便向苏拙胸口击去。
苏拙不敢硬接,抽身后退,口中却道“你的天狼啸月使得也算差强人意!看来我更可以笃定,雁儿和曹礼义都是伤在你手下了。”他嘴里说话,手上却不停留,连出数拳,封住卫胜上中两路。
卫胜眉头一皱,脱口道“乱花拳?想不到你会的还不少!”
苏拙那拳,果真如乱花一般,迷人眼帘,虚实相生,令人防不胜防。然而卫胜却不为所动,双臂一圈,将无数虚招尽数圈在中间,而后破空一拳,直指苏拙面门。
苏拙也不禁骇然而惊,情急之中,脚下使出燕玲珑的看家轻功“凌霄飞渡”,堪堪避过拳锋。
卫胜一招又失,咬牙切齿,说道“想不到连琼霄仙子的独门轻功你都会,真是小看你了!”说罢蹂身而上,双拳隐隐有万钧之势,势必要将苏拙毙于掌下。
苏拙经过这几招,也不觉有些灰心丧气,暗想“自己精通数门功夫,想不到今日在一个小小的卫胜手下,处处碰壁,毫无胜算!”他越想越是沮丧,眼见拳到,只得以轻功躲避。
如此数个回合,卫胜讥道“苏拙,你这般躲闪,要逃到什么时候!”
苏拙叹气,蓦地耳畔响起师父的话。当初他学武之时,师父便曾对他说过“苏拙,你聪明绝顶,什么功夫一学就会。这是你的强项,可也是你的弱点。武学之道,贵在静心,持之以恒。你心性跳脱,终究难登武学至高境界。不过,你心思敏锐,善于看破迷局。如此不妨将武功也看作一场局,局中破绽,便是那虚实不接,力强力衰之间。如此,或许能对学武稍有裨益……”
当初苏拙全没将这番话放在心上,此刻想起,顿有所悟。他猛地睁眼,卫胜拳招赫然在眼前。而那招式中的破绽,似乎一目了然了。他口中猛然喝道“避强击弱,避实击虚,原来就这么简单么!”随即双指一指,恰点在卫胜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
卫胜手臂一麻,急忙后退,心里不禁一惊。苏拙领悟至理,招式使得越发得心应手。卫胜以“雁阵低回”,苏拙便还以乱花拳中的“平湖式”;卫胜变招“如山如峙”,苏拙也变一招琴瑟曲中的“周郎顾”。处处压制卫胜的黑云万钧拳法,招招都攻在卫胜招式中的破绽。
卫胜终究修为尚浅,不知以智谋,以力胜的道理。苏拙虽然招式繁多,能够克制卫胜,但从小便没有专心修习过内力,买票内劲不足。卫胜只要长拳直入,非要一举将苏拙击败不可。然而他已入彀中,偏偏舍己之长,与苏拙比起了变招。
苏拙是何等聪明之人,反应迅捷远在卫胜之上。如此相斗数十招,卫胜不及变招,被苏拙一招“灵犀一点”点中肩井穴,登时半身酸麻,动弹不得。
苏拙右手扣住卫胜,厉声大喝“卫胜已败,其余人还不束手就擒?”
话音刚落,众人倏然停手,眼见卫胜果然一脸颓丧,被苏拙制住。那些甲士本就是听命行事,此刻纷纷丢下兵刃,退在一旁。燕玲珑扶着华平,冲苏拙欣然而笑。
苏拙冲邱恭仁道“邱大人,如今证据确凿,主犯伏法,我想你该知道怎么向朝廷交代了吧!”
邱恭仁连连点头,大声道“来人,将罪犯卫胜绑起来!”
话音刚落,忽然墙头冒出个人影,隐在暗处,看不清面容。他手臂一抖,一根绳索直向苏拙面门射来。苏拙看得分明,忙向一边闪避。
那绳索却似活了一般,轻轻勾住卫胜腰身,将他一卷而去。苏拙一愣,正要抬脚去追。墙头那人忽然道“八月十五,洞庭湖畔,望尊驾务必赏光赴宴!”说着左手一抬,扔出一封书信。
那书信平平向苏拙飘来,看似轻飘飘的。燕玲珑却喊了声“小心!”
苏拙不敢大意,双手接住书信。忽的双掌一热,一股劲力向小臂蹿去。他连退几步,方才消解了这股力道。而就在这功夫,那人已带着卫胜不见了。
苏拙心中骇然,不知此人是谁,而他所说八月十五又是何意。他抽出书信,只见里面是张大红请帖,上面写着八月十五,岳州洞庭湖畔,岳阳侯卫潜五十寿辰,设宴广邀武林群雄,务请赏光!
苏拙眉头一皱,自语道“原来是他……”
华平在一旁跟着读了一遍请帖,却不认得这个卫潜,问道“这人是谁?为何给你送请帖?”
苏拙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如今真相大白,只是放跑了卫胜。”
邱恭仁手指着苏拙手上的那一沓罪证,犹豫道“刘,哦不,苏公子,这证据是不是……”
苏拙将那沓纸随手一丢,叹气道“其实这只不过是我诈卫胜的把戏。我根本不知道他还没有将这些信件销毁,只能赌一赌。现在放走了他,又没有证据,只怕难以定罪……”
燕玲珑叹口气,到“我看救他那人武功深不可测,远非卫胜可比。就算有证据,也不一定能定罪。”
苏拙若有所思,轻声道“卫胜是那人的长子,想动他谈何容易……华平肩骨断折,只怕要麻烦燕姑娘照顾些时日了。”
燕玲珑叹口气,看了华平一眼,道“方才我们已经商议过了,他随我一道,送雁儿的骨灰归乡。”
苏拙哈哈一笑,转身出门,说道“好好好!今后你们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好好过日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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