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礼义展开一看,果然是自己被盗的信,面色微微一变,心中不知在想什么,两只眼睛却充满狐疑,盯着苏拙和华平,似乎生怕他们已经查到什么事情。
苏拙一见到他这样的神色,再一次确信自己推测不错。可是他却不动声色,起身凑近曹礼义,轻声道“曹大人,你可要仔细看看啊!照我看来,这封信似乎有什么内情啊,若是丢信之人找不到这封信,可不知道该有多着急……”
曹礼义满含深意地望了苏拙一眼,这才明白他话中有话。苏拙分明已经知道这封信就是自己的,而且似乎并不打算查下去,这难道是在向自己示好?
曹礼义深明官场之道,打了个哈哈,将信放在桌上,以手压着,分明就是不再还给苏拙之意。他笑道“若是我想起来这封信时谁丢的,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两位也好助你们早日破案交差。我看两位十分能干,又肯吃苦,日后定有一番作为。今日一定要留下来喝两杯,交给朋友,以后就兄弟相称!”
苏拙哈哈一笑,道“承蒙曹大人抬举,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曹礼义与他们相谈甚欢,仿佛真是莫逆之交一般。苏拙和华平两人向他告辞,已是午后。华平跟着苏拙出了偏厅,小声问道“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咱们来这一趟,就为了跟这个姓曹的交朋友?你还把雁儿用命换来的那封信就这么交给了他?”
苏拙边走边说道“不用那封信作饵,他怎么能那么轻易跟我们称兄道弟?放心,很快我们就会查清楚!”
话音刚落,半空中陡然打了个惊雷,雨水如倒灌一般,越下越大。天色也越来越沉,浑不似午后时光。苏拙看了一眼天,深深叹了口气,自语道“真的要酿成天灾**了么……”
两人刚出府门,只见一名驿站小吏慌慌张张向里跑去。苏拙向那小吏的背影看了一眼,一股不详的感觉笼罩心头,但一时又不知到底为什么。他轻声道“这么大的雨,先在对面茶楼躲一躲吧!”
华平点点头“也好,只是不知道燕姑娘她……”
苏拙进了街对面茶楼,直接上了二楼。屋里一个客人也无,茶博士也无心招待二人,端上两杯茶水,便不知去向。
雨越下越大,道路上已经汇成小河。两人坐了大半个时辰,忽然街上出现一队军士,向北城齐步跑去。苏拙暗惊“难道真出事了!”
还不及细想,只听燕玲珑的身音在楼梯口响起“你们果然在这里!出大事了!”
苏、华两人齐声惊问“出什么事了!”
燕玲珑不及喘气,道“刚刚我听到北城传来的消息,有不少百姓正往历城而来。恐怕……”她顿了顿,一时没敢将心中猜测说出来。
华平脱口问道“恐怕什么?”
苏拙心中巨震,已明白了燕玲珑没说出口的话。他轻轻叹道“恐怕是黄河决口了……”
华平一惊,道“怎么可能?黄河治水,筑堤修坝,从年初就开始了。怎么会连下了几日的雨,就这么决口了?”
苏拙轻声叹道“这只有去问曹礼仪了……黄河泛滥,绵延千里,不知要有多少人流离失所,丢掉性命……”
天越发阴沉,压得茶楼里三人喘不过气来。不过个把时辰,街道上已经漫起浑浊的积水。地势稍低的人家,只能站在齐膝深的水中,尽力抢救家里值钱的物什。黄河沿岸的灾民转眼间就冲进城里,只听远处人喊马嘶,哀鸿遍野,乱成了一锅粥。
燕玲珑一时也没了主意,问道“现在怎么办?”
苏拙沉声道“事发仓促,我想州府一定没有准备。灾民涌进城中,如果没有衣食,定然死伤甚多。玲珑,你感觉召集四海盟人手,将历城城中达官富贾的粮仓尽数打开。现在管不得你的那些规矩了,先救了眼前再说。华平,你去帮忙,以防发生骚乱。”
第六卷 第七章 失踪()
华平与燕玲珑对望一眼,没有丝毫犹豫,随即行动起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苏拙目送二人离去,悠悠叹道“难道曹礼义的秘密就是这个吗……”
他转头朝楼下看去,此处正好可以看见曹府大门。从他与华平出来之后,府门就一直紧闭。忽然蹄声笃笃,几骑飞奔至府门前。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跃下马背,径直朝府门冲去。他也没穿蓑衣,浑身都已湿透了,也不等护卫通报,便冲了进去。
苏拙不认得此人,微微有些奇怪。看他模样,像与曹礼义有仇似的。在此刻来找曹礼义,莫非也是为了水灾一事?苏拙如此想着。
不过半炷香功夫,那人便带着一名随从出来了,脸色阴沉无比。那位曹府的管家老奴曹得,恭敬地送他出门,不住地点头哈腰,似乎在赔不是。
苏拙更奇怪了,不知为何没见曹礼义送他出门。那官儿没多说什么,跨上马背,忽然又想起什么,在马背上大声对那曹得吼了一句。雨声很大,苏拙只隐约听见“你家老爷回来了,去找我!”
老曹忙弯腰答应。苏拙更加疑惑了,暗道“曹礼义出去了?可是我一直坐在此处,怎么没见着?”
他越想越奇怪,忙冲下楼去,径直朝对面曹府而去。那曹得还没来得及关门,就被苏拙一把推开门。他认得苏拙,忙行礼道“刘大人,你,你还没走?”
苏拙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盗用着刘问天的名字。他问道“刚才来的是谁?”
曹得疑惑道“你是说邱知府?”
苏拙这才明白过来,那人竟是历城知府邱恭仁。他又问“他来做什么?”
曹得将苏拙让进门,道“哦,也没什么事,就是来找我家老爷的。”
苏拙道“他找曹大人干什么?”
曹得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苏拙问“曹大人呢?他现在在哪里?”
曹得又摇摇头,却说不出话。苏拙奇道“曹大人不在家?邱知府也没见着他?”
曹得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拙,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苏拙无心与他啰嗦,道“曹大人中午不是还在么?这才过了一个时辰,到哪里去了?”
曹得一脸无辜,道“老奴也不知啊!中午老爷送你们出门之后,就回到了书房,我就一直没见过他,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出来的。方才邱知府来找老爷,我就将他带到书房。邱知府当时脸色阴沉得吓人,说他自己进去。我只得退下了,谁知过了一会儿,邱知府便带着人出来了。我很奇怪,上前问了一声。邱知府却骂道‘书房里哪有什么人?曹大人到底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赶忙到书房一看,果然什么人也没有。我自然不知老爷到了哪里,自然大叫冤枉。邱知府便嘱咐我,等老爷回来,立马通知他。说了这一句,便急匆匆走了。”
苏拙眉头一皱,道“不见了?带我去书房看看!”
曹得不敢怠慢,忙领着苏拙转到后院。遥遥就看见一座大屋,足有四五丈宽。曹得领到门前,道“这就是书房了。”
苏拙自语道“这么大的屋子,用来作书房,这姓曹的果然奢侈!”
曹得没听清楚,问道“大人你说什么?”
苏拙没理他,推开房门。屋里一览无余,井井有条,并没有什么异样。苏拙皱起眉头,问道“曹大人就是一直呆着这间屋子里?”
曹得点点头。苏拙疑惑道“你家老爷不会得知了黄河决口,自知罪责难逃,偷偷跑了吧?”
曹得一怔,忙道“不会吧!几位夫人公子都还在后院,老爷怎么会独自离去?”
苏拙点点头,四周打量了一阵。只见窗边书案上被墨迹泼了一块,是边上一方砚台洒了。他伸手摸了摸,墨迹尚未干。曹得忙取下腰间抹布,将墨迹擦干,口中嘟囔道“老爷最爱干净,怎么将墨汁洒出来了!”
苏拙眉头紧皱,又问道“曹管家,有没有其他人看到曹大人离府?”
曹得没有犹豫,答道“方才邱知府来的时候,我就问过护院了,他们并没有看见老爷离开。”
苏拙沉吟道“这就奇怪了,曹礼义莫非生了翅膀,飞走了不成。怎么会突然就消失了?”他此刻已经笃定,大堤决口,黄河水灾,一定与曹礼义有牵连,否则他不会这么急着离去。可是他是怎么在这么多人眼皮低下消失的呢?
此事谜团重重,饶是苏拙心有七窍,一时也想不明白。他在房中转了几圈,本来就不甚大的书房,每一样陈设都被他看了几遍。那老奴一脸无辜,望着苏拙,也盼有人能给他解答。苏拙心中烦闷,随口问道“你可知方才邱知府离开,要去哪里?”
曹得想了想,道“城北遭了水灾,流民最多。想必邱知府是去那儿了吧!邱知府可是个好官,一心为民啊……”
苏拙无心听他啰嗦,急匆匆出了曹府,跨上马背,向北门而去。他暗想“城北灾民聚集,燕玲珑一定会先在那里动手。可不能让这个邱知府与她撞个正着!”
未时刚过,天色已十分昏暗,便如黑夜一般。大雨瓢泼,一些地势较低,房屋破旧的人家,已然浸在了水里。许多人打起了火把,忙着将家中值钱的东西往高处搬。苏拙借着火光,一路向城北飞驰。
穿过几条大街,路上人越来越多,到处都是衣不蔽体,拖家带口的灾民。苏拙猜想,他们必是从黄河南岸的村庄逃过来的,脸上没有劫后余生的欢喜,只有无尽的惊恐和悲哀。
越往北走,水势越大。街道也已被淹没,大水已没过马膝,而且水势甚急。苏拙只能驾着马,小心往前走。远处城门已经被大水冲毁,还有许多灾民淌着浊浪,往城里走。
一些官差撑起小船,在城墙边接应灾民。然而人多船少,更有许多人看见船,疯一般往上挤。一艘小舟吃不住人多,哗啦一下便翻了,一船的人全滚落到水里。大人小孩站立不稳,随着水流便向前冲去。
苏拙一惊,从马背上高高跃起,扑通一声便冲到水中。
第六卷 第八章 知府()
苏拙没有多想,便跳进水中。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他双手一抓,抓住两个少年,往旁边一丢,便丢到水流较缓之处。然而落水的人多,苏拙一人也无法全救起。加之水流甚急,就连他也险些站立不住。
忽然一艘小舟驶到身前,舟上一人大喊道“少侠,快快上船!”说着伸出手来拉他。
苏拙扭头一看,正是历城知府邱恭仁。他抓住邱恭仁的手臂,跳上小舟。
邱恭仁拉他上了船,来不及说话,先指挥周围小舟抢救落水者。过不多时,越来越多的小船从城外驶来,船上站的都是身着铁甲的军士。一个青年将军当先站在一艘船上,猛地见几个灾民往船上挤,呼喝一声。一众甲士噌的一声,一齐拔出腰间钢刀。
灾民看见这阵势,吓了一跳,再不敢骚乱。经过这一吓,场面顿时得到控制,官差军士不住接应灾民上船,运到高处。
邱恭仁松了口气,这才回头对苏拙道“这位少侠,方才多亏了你啊!”
苏拙摇头道“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邱恭仁示意将船撑到路边,两人登上街边一家店铺屋顶。邱恭仁问道“不知少侠怎么称呼?”
苏拙又取出那块腰牌,道“我是长安右街使捕头刘问天!”
邱恭仁眉头一皱,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他问道“原来是刘捕头,不知你为何到了历城?”
苏拙道“不瞒邱知府,我是追查一件案子来的历城。这件案子与工部员外郎曹礼义有些牵连!”
他故意说出曹礼义的名字,果然邱恭仁听见,明显吃了一惊,问道“什么牵连?”
苏拙故作犹豫道“我们怀疑曹礼义在河堤工程中做了手脚!”
邱恭仁一拍巴掌,怒道“我就猜到是这样!黄河水利从年初就开始了,修起的堤坝足有十来丈宽,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一冲就垮?而且曹礼义一听说黄河决口,便不见了。我看是自知罪责难逃,躲了起来!”
曹礼义消失,苏拙早已知道。两人正说话,方才那位青年将军从小舟上一跃而起,落到两人站立的屋顶。苏拙暗暗一惊,那小舟距离屋顶足有数丈,这人却能一跃而过,武功着实不俗。
苏拙不由得打量了那青年将军一眼,只见他约莫三十年纪,一身素衣,眉目硬朗,英气勃勃。邱恭仁见了他,忙行礼道“卫将军!”话语中似乎对这人有些畏惧。
那人“嗯”了一声,看向苏拙,问道“他是谁?”
邱恭仁忙给二人互相介绍“这位是长安刘捕头。刘捕头,这位就是历城屯卫将军,卫胜卫将军!”
苏拙并不认得他,躬身行了一礼。卫胜瞥了他一眼,手也不抬,鼻腔里哼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了。苏拙不意他如此傲慢,心头不悦,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卫胜突然说道“历城城高,济水、黄河沿岸的灾民必然会蜂拥而来。邱知府可准备好了没有啊?”
邱恭仁恭敬道“是是,下官一定尽力而为!”
卫胜哼了一声,道“如此最好,如今曹礼义畏罪潜逃,救灾重担,就落在我们头上了!”
话音刚落,三五个身着官服之人搀扶着,跑到近前。邱恭仁与卫胜看见几人,不由得皱起眉头。那几人如同落汤鸡一般,见了两人,忙下跪道“卫……卫将军,邱知府……”
卫胜冷笑一声,道“你们不是跟随曹礼义治水的小吏么?你们不是在沿河大堤上么?想不到跑得倒快!”
那几人颤巍巍不敢说话。卫胜大声对邱恭仁道“邱知府,本将军还要指挥卫军疏通洪水,告辞了!”说罢头也不回,便离开了。
邱恭仁抱拳行礼,直到卫胜身影消失不见。那几名小吏始终跪在地上,不敢言语。邱恭仁看了他们一眼,冷冷道“曹礼义现在在哪儿啊?”
那几人面面相觑,道“小人……小人刚刚死里逃生,不知曹大人在哪里……”
邱恭仁哼哼冷笑,道“那他贪赃枉法,导致水灾的事情,你们自然也不知道了?”
几名小吏知道他说的是反话,不禁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苏拙站在一旁,暗想“这几人是曹礼义属官,曹礼义所有事情,都要他们具体实施,怎么不知道曹礼义做了什么!”
一人却道“邱知府……曹大人做了什么,小人……小人真是不知啊!”
邱恭仁重重哼了一声,只是此时没有证据,也找不到曹礼义本人,这几人好歹也算官儿,自然不好拘押。他正准备说话,只听不远处突然跑来几人,便跑边哭喊“邱大人,你可要为小民作主啊!”
邱恭仁向跑在最前方的胖子看了一眼,顿时皱起眉头。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苏拙只看见几个胖大黑影一颠一颠往这边跑,近了才看清,是几个身着绸缎,大腹便便的商贾。
一人跑上前,跪在邱恭仁面前,抱住他双腿,哭道“求邱大人为我们作主啊……”
邱恭仁不耐道“你先起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人道“大人,刚才小人家里来了一群匪徒,将粮仓开了。我的那些粮食……都被流民给抢走了啊……求大人快派兵去捉拿匪徒啊!”
旁边几人也纷纷附和,不是家中粮仓遭抢,就是米店布店大门被开,店中货物不翼而飞。苏拙心中暗喜,看来燕玲珑他们已经得手了!只要安置得当,这些东西可以缓解灾民此刻的燃眉之急。
邱恭仁哼了一声,压住火气,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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