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就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可惜这家的酒简直比醋还难喝……”
他那些手下也纷纷附和,小心翼翼地往门外走去,眼睛再也没有朝苏拙看上一眼。苏拙笑道:“差大哥,你不是来找苏拙的么?”
那捕快头也不回,自言自语道:“苏拙是谁,谁是苏拙……”喃喃自语着,越走越远。
李宣冷哼一声,也不知是在嗤笑那帮捕快,还是在气恼苏拙故意找麻烦。然而苏拙似乎并不甘心那差官就这么放过了自己,起身小跑着追了出去。
李宣只是冷笑。他并不担心苏拙会逃走,若是没有十足的准备,他也不可能在这里落脚。
苏拙出了门,李宣已经看不见了。然而很快就传来了苏拙的惊呼声。李宣皱了皱眉头。
他起身站在门口往外一看,就见客栈门口站了一排江湖客。这些人个个刀剑在腰,街上的行人早已被他们吓得没影了。而其中一人,正举着刀,舞得如秋风落叶。
这人的刀招也算得上精妙,风泼不进,水泼不进。每一刀都往苏拙身上不同的方位招呼。若这人的刀都落到肉上,苏拙几乎已经受了一场凌迟之刑。
李宣虽然恨不得苏拙被千刀万剐,可是此时却又不敢让他就这么死了。否则谁有自信能找到苏拙藏起来的东西?
不过幸好的是,苏拙看似躲得狼狈,却并不慌乱。那人的每一刀,全都砍在苏拙双手中间那根绳索上。若不是那绳索果真结实,早已被斩断了。然而被砍了几十刀,那绳子只是微微开了一道口子。
李宣嘴角冷笑:苏拙想靠这个逃脱,只怕太天真了。
不过他也没有时间任由苏拙胡闹下去,蓦地迈步而出,伸手在苏拙肩膀一拿,硬生生将苏拙拖回了客栈门口。
李宣露了这一手功夫,那十几名江湖客都是一凛,手也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场中唯有苏拙依旧满脸笑容,道:“李公子,多亏你及时援手!”
李宣恶狠狠瞪了苏拙一眼,明知他是在故意给自己找麻烦,却偏偏无从发作,实在也是自己自作自受。
那伙人见有人为苏拙出头,眼睛都盯在了李宣身上。一人越众而出,沉声道:“朋友,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李宣笑道:“各位难道没有看见他双手被绑,已经是我的囚犯了么?”
一人扬声道:“哦!原来阁下也是为了那一万两白银来的!”
李宣也不否认。只听一个汉子道:“银子的确是好东西,只是不知道阁下与咱们这么多人相比,有没有这个本事夺得这些银子呢?”
李宣冷笑一声:“你们这么多人,就不怕银子不够分么?”
一个老者眉头拧在一起,道:“这你就不要多管了,行走江湖,各凭本事。朋友,亮亮手段吧!”
苏拙脸上似笑非笑,存心要看李宣的麻烦。李宣一名手下就要冲出去,却被李宣伸手拦住。李宣冷哼了一声,紧握手中的折扇。
众人正不知他要做什么,就觉眼前一花。李宣人已经从原先站的地方消失了。苏拙眉头一拧,知道这是李宣的绝招。这一招,他曾在大漠古堡中见识过,后来又在金陵望江楼中见识过。今天已经是第三次见到,仍然感觉有些心惊。
江湖客只觉疾风一动,再看时,李宣已经回到了原处。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忽然下身凉风嗖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裤子忽然滑落了下去。
苏拙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来李宣手中的折扇隐藏了利刃,就在方才那一刹那的功夫,已经将这些人腰带割断。李宣毕竟不敢在金陵城中杀人,但凭借此招,就已经能震慑住众人。
一众江湖客慌忙弯腰提起裤子,那领头的嘎声道:“阁下……好手段……不知这招什么名堂?”
他不问李宣的名号,却问这一招叫什么,显然的确被这一招震惊到了。
李宣淡淡道:“三重山!”(。)
传世宝藏卷第十一章 琴瑟想和(上)()
大多数人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一个年长的脸上神色却已经变了。他双手提着裤子,无法行礼,只得道:“原来阁下是……”
他显然是不敢说出来,只是长叹一声:“阁下手段高明,我等自然是惹不起的。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说着提着裤子便跑了。
旁人见他跑了,也知道厉害,一句场面话也来不及说,夹着兵刃,提着裤子,灰溜溜跑远了。
苏拙笑道:“李宣,原来你这功夫名叫三重山。跃过去,割断腰带,再回到原处。一气呵成,仿佛同时施为,的确有小山重叠的意思。这名儿虽然古怪,威力却不小,吓也将人吓死了!”
李宣哼了一声:“这是南唐李氏祖传的功夫,想不到那老家伙还算有些见识!”
苏拙奇怪道:“你就不怕自己的身份被别人知道?”
李宣冷笑:“怕什么?过不了多久,就要天翻地覆了!”
苏拙有些不解,正要再问。李宣已有些不耐烦,沉声道:“苏拙,你若是再找麻烦,我就不客气了!”
看着苏拙满脸不在乎,李宣又补充道:“我虽然不能杀你,但我手下这些人却有至少七种手段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是否想要尝试一下?”
李宣身边一人阴恻恻一笑,这笑容让苏拙有些不寒而栗。这时候那辆没有窗户的马车又停在了几人面前。苏拙没等李宣说话,便跳上了车。
李宣爬进车厢,马车立即便奔驰起来。苏拙忍不住笑道:“李宣,你不必对我生气。这实在都是你自己找的麻烦,若你不把我的行踪透露出去,如何会遇到这么多的麻烦?”
李宣面沉如水,心中却已经火冒三丈。苏拙又道:“这一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在前面等着咱们呢!”
李宣冷笑道:“放心!我已经派出人手到前面探路。他们会把麻烦替我们一一解决掉的!”
苏拙点点头:“天部果然人丁兴旺,不简单不简单……李宣,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江州!”
苏拙微微吃了一惊,接着便懒洋洋道:“那可是挺远一段路……到了地方叫醒我!”说着便躺下了。
李宣冷哼一声:“不用等太久的!”
话音刚落,马车已然停住了。苏拙茫然睁眼,但车厢里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情景。有人打开车门,道:“主上,码头到了!”
李宣当先跳下车,苏拙也跟着下来,抬眼就看见茫茫江面,烟波浩渺。寒风凛冽,吹得旌旗呜咽。江边听着一艘大船,李宣抬脚往船上走去。
苏拙跟在他身后,啧啧惊道:“李宣,我倒是小瞧你了!你派出人手上前探路,让别人以为你要从陆路去江州,而自己却悄悄坐船,神不知鬼不觉!”
李宣头也不回:“对付你苏拙,总要多长一个心眼!”
两人上了船,大船便扬起风帆,丝毫也没有停留,须臾便驶到江心。上了船,李宣似乎总算松了口气,再也不必担心苏拙有机会逃跑。船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要是跳江,只怕不等游到岸上,就先冻死了。
想到这里,李宣忍不住笑出声来。苏拙并没有他这等心思,信步走进船舱,舱中装饰华丽,雕梁画栋,珠帘锦帐。门口站着两个绝美的婢女,窗边还有七八个歌舞姬。船舱正中有一张大桌子,佳肴已经摆满,白瓷壶中也散发着阵阵酒香。
苏拙忍不住叹道:“李宣,你果然会享受!”
李宣已经坐在里椅子上,悠然地端起了酒杯。心情好的时候,他话也会多一些,待人更会和颜悦色起来。
李宣笑道:“到江州还有两天,不如坐下来喝两杯!”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苏拙哈哈一笑。
歌姬弹奏起舒缓的曲子,舞姬也摆弄起柔软的腰肢。船舱里莺歌燕舞,春意盎然。苏拙与李宣频频举杯,不像仇敌,反而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一般。
夜色悄然,酒意阑珊。李宣心满意足,但看见苏拙也十分享受的模样,不由得又有些不快。他哼了一声,说道:“苏拙,你的朋友不是都挺有本事的么?什么卫秀啊,华平啊,秦雷啊,怎么没见他们来救你?”
苏拙面色一沉,一言不发。
李宣忽然大笑起来,一拍额头,道:“对了!我差点忘了,自从你的身世泄露,你再也不是什么江湖义士,而是朝廷的通缉犯了!那些人恐怕避之唯恐不及,还怎么会来救你呢?”
苏拙仰头将杯中的美酒灌进肚子里,却似乎喝的白水一般。李宣忍不住又更加高兴了,端起酒杯,细细地品着。
两人话不投机,喝酒的功夫却是不相上下,须臾之间,便将一壶好酒喝得干干净净。如此航行了两昼夜,一刻不停,虽然只能待在船上,但有美酒佳人相伴,倒也不算寂寞。
到了江州地界,船速明显缓了下来。苏拙与李宣在船舱中待得烦闷,先后走到甲板上。自从头一天晚上好好奚落了一番苏拙之后,李宣也没再说什么,似乎有些意兴阑珊。
江边码头停着不少游船,在这个时节,游人稀少,不少船靠岸过冬。天空乌云密布,北风凛冽,渐渐有了些萧索凄凉。
大船正左右徘徊,寻觅着靠岸之处。这时候平地里蓦地传来一阵丝弦之声,时而“铮铮锵锵”,如覆盆扣地,时而“叮叮咚咚”,如玉石相击。时而凌云九霄,似大鹏展翅,时而又泉流深谷,如春雨润物。
这江面上,竟有人在弹琵琶,而且还弹得一手妙音。苏拙即使心中有些气闷,听见这等乐声,也不禁心旷神怡,烦忧一扫而空。他忍不住赞道:“曲好,弹奏的人,心境更了不得!”
李宣虽也是从小受琴棋书画熏陶,但在此刻却无心思赏琴。只听苏拙又笑道:“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当年白乐天在此地送客,竟成就千古名篇。想不到今天我苏某人也有幸听到江州的琵琶之音!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我想当年的那一首妙曲,也不过如此而已!”(。)
传世宝藏卷第十二章 琴瑟想和(下)()
李宣只觉得苏拙有些莫名其妙,既然已经到了江州地头,苏拙的死期似乎也不算太远了。他实在想不出来,苏拙为何还能有心思听曲儿。
苏拙又对他道:“李宣,当年你们一家不是逃避到江州么?你给我说说,这琵琶是在白乐天之前就已经出名了,还是自他之后,才开始出名的?”
李宣才没空理会苏拙。他看见大船始终无法靠岸,心头有些恼怒,大声喊道:“怎么回事?为何还不靠岸?”
一名水手答道:“公子,码头边已经停满了。我们正在想办法找人挪船。等这几条船挪开些,我们就能靠岸了!”
李宣无奈,知道着急也没有用。苏拙却笑道:“李宣,你何必这么大火气?怒气伤肝,难道你不知道么?既然已经到了江州,你还有什么好怕的?与其这么早就去见无我、鬼隐那两张苦瓜脸,不如在船上听这曲子,岂不是更妙?”
李宣哪里有他这样的兴致,扭头不理。苏拙也不以为意,转头看见旁边一艘画舫,船上装饰艳丽,旗幡招展。而那三两声琵琶弦音,正是从船舱中传出。
苏拙张口喊道:“不知是何人弹奏琵琶,可否出来一会?”
曲声一顿,过不多时,一个怀抱琵琶的妙龄女子果然从那艘画舫中施施然走了出来。两艘船离得很近,她一眼就瞧见了苏拙。
苏拙抚掌笑道:“想不到如此妙音,还是出自一位如此美貌的姑娘之手。看来在下的运气果然不坏!”
那女子闻言,福了半福,算是谢礼。
苏拙又喊道:“姑娘,不知听你一曲,要多少银子啊?”
这种画舫在江南一带颇为常见,苏拙知道这乃是一艘花船,而这女子自然就是卖唱的歌伎,因此有此一问。
那女子微笑答道:“若是不解风情之人,小女子一曲要收百两纹银!”
苏拙笑了笑,道:“姑娘的价钱可不低啊!”他转向李宣道:“李宣,看来又要你破费了!”
李宣才不会为了苏拙这等风月之事付银子,索性转头不理。苏拙无奈苦笑,喊道:“姑娘,在下囊中羞涩,看来没有福气听到你的曲子了!”
那女子掩口一笑,道:“公子还没听完我的话。若是不解风情之人,必要百两纹银。若是知音之人,则分文不收!”
苏拙喜上眉梢,转眼又疑惑道:“可是姑娘如何知道,在下是否是知音之人呢?”
那女子又笑了笑,道:“就凭方才公子那一番品评,可见也是同道中人。公子且听我一曲!”说着在凳子上坐下,拨弄两声,轻轻弹奏起来。琴声袅袅,在江面上氤氲开来。
苏拙闭目静听,面容也随着曲调不住变化,时而蹙眉,时而安详。须臾间一曲奏毕,苏拙沉默许久,方才长叹一声,赞道:“果然余音绕梁,不同凡响!”
李宣在一旁冷哼一声,道:“不过是一曲渔樵问答,有什么好的!”
苏拙笑道:“所以说,你是个不解风情之人。姑娘的琴音,落在你的耳里,简直是对牛弹琴!”
李宣不屑于与他争辩。苏拙便对那女子道:“姑娘,在下听你一曲,无以为报,也只有相送一曲,请姑娘暂听!”
那女子行礼道:“小女子必当洗耳恭听!”
苏拙当即回舱,从李宣的歌姬处借来一张古琴。他又道:“姑娘方才以琵琶弹奏古琴曲,实在别出心裁。在下便狗尾续貂,以古琴弹奏琵琶曲相赠。如此相得益彰,说不定百年之后,也会成为一段佳话!”
李宣不由得哂然,苏拙还没开始弹奏,居然就说出这等自卖自夸的话来,岂不是贻笑大方?苏拙却无暇理会,垂首调琴,片刻时分,便听铮铮之声,不绝于耳。
他双手虽然还被捆着,却也能勉强弹琴。再看他模样,仿佛忘了身外之物,完全沉浸到琴声当中,如痴如醉,如癫如狂。
李宣在旁只是冷笑,苏拙弹的是一曲琵琶曲“十面埋伏”,他早已听了出来。李宣是名家子弟,从小便学得一手好琴。苏拙这首曲子,落在他的耳中,比最下等的乐师还要不如,只比那街头卖艺的乞丐好了些。李宣不但自己弹琴一流,听曲也务求完美。这样的曲子,对他来说,只能是侮辱。更可恨的是,苏拙自己居然十分享受。
似乎天下的人都有这样的毛病,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弹得曲子难听。
好不容易等到苏拙弹奏完毕,李宣已经是在忍无可忍。苏拙起身笑道:“姑娘,在下这一曲如何?”
那女子似乎想笑又不好笑出来,只得忍着,说道:“公子的琴艺,果然与众不同,真是让小女子……大开眼界!”
苏拙哈哈大笑,顿时感觉与那女子十分投契,相见恨晚。李宣只是冷笑,回头看见船已经缓缓抵近岸边,便给苏拙泼冷水道:“靠岸了,走吧!”
苏拙无奈地笑笑,冲那女子一抱拳:“姑娘,在下还有些许俗事。等此间事了,再向姑娘讨教琴艺!”
那姑娘满脸堆笑,目送两人上船,越走越远。她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急匆匆反身回舱。
苏拙依然十分兴奋,脚步也轻快了些。码头上,已经停了一辆马车。苏拙看见,忍不住皱眉道:“李宣,难道你家的马车,都是不开窗的么?”
原来这又是一辆没有窗户的马车。李宣冷冷道:“少废话!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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