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拙转头对秦雷道“秦捕头,这柄刀背厚刃薄,与性觉伤口情况相符,拿回去与两名死者的伤口比对一下,便可知道了。而且这柄刀沾过血,虽然洗净了,但仍能检验出来。对了,这间房的地上肯定也留下过血迹,也可以检验出来。”
秦雷接过剃刀,大声道“好!”
苏拙又道“第三件证据也在这房里,那就是大殿门锁的钥匙!那把钥匙我在慧可尸身上并未找到,在寺周围也没能找到。我想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敢乱扔,一定还在这房间里!”
秦雷大喝一声“搜!”
圆信手中念珠应声而落,额头已是冷汗直冒,面上神情懊丧万分,许久才低声道“性觉他任凭我怎么恳求,就是不愿留在寺里,我也是……没办法……”
他这么说便是承认了杀人,此时那把钥匙果然也被找了出来。门外众僧无不悄声议论,指指点点。圆信再也支撑不下去,一跤坐在地上。凌霜忽然问道“那佛骨舍利又被他们藏到哪里去了?”
苏拙道“这就要着落在吕公子身上了!”
吕康一挥袖,道“你休要信口雌黄,圆信杀人与我何干?”
苏拙笑道“当然与你有关,你们知道舍利丢失后,官差和众僧必然将寺院翻个底朝天,所以你自然不会把舍利放在寺里。于是昨夜你拿到舍利便赶去了醉仙楼!”
一直站在凌霜身后的苏琴突然惊叫一声,苏拙转头看向她,说道“没错!吕公子就是想到了苏琴姑娘,便带着舍利去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吕公子这些时日一直在寺庙礼佛,为何昨夜突然跑下山去。而且吕公子的两名丫鬟连凌公子也不认识,怎么会认识一个青楼歌伎?这说明吕公子与苏姑娘早就相熟,并不像两人表现出来那样。”
“想通了这点,一切便迎刃而解。昨夜吕公子在醉仙楼门口见到我与凌霜,明显一愣,知道我们是来找苏琴的。于是你便故意装作气急败坏的样子,但你这样难道不奇怪么?苏琴卖艺不卖身是全金陵都知道的,就算你是吕公子,也不会例外。当我进到苏姑娘屋里,疑点就更多了。”
“桌上的酒菜根本没动过,筷子干净,酒壶也是满的。这说明吕公子根本不是去寻花问柳的。除非他一进门便急色用强,否则就是在说什么重要事情。至于丫鬟绿鄂看到的争执……”
他说到绿鄂,果然有一名官差带着绿鄂走到人前。苏琴一愣,道“绿鄂,你怎么来了?”
绿鄂手捧着一个小盒子,也诧异道“不是小姐让我来的么?”
苏拙道“是我让秦捕头将绿鄂带来的。绿鄂,昨夜你在屋外看见你家小姐与吕公子争执,拉拉扯扯。你以为小姐是受了欺负,对不对?”
绿鄂没好气地答道“对!”
苏拙道“其实吕公子并不是欺侮苏姑娘,而是想把舍利藏在苏姑娘处,而苏姑娘不同意,两人才起了争执。当然吕公子最后自然是如愿以偿。”
凌霜突然道“苏拙,你别乱说!苏姑娘怎么会与这件事有关?”秦雷却问道“那么舍利究竟藏在了什么地方?”
苏拙一指绿鄂,道“就在苏姑娘的首饰盒里!”
第十三章 波澜未已()
苏拙说道“昨天晚上,我看见这首饰盒并不在梳妆台上,而是摆在茶案上,旁边还散放着几枝珠钗,我便有些奇怪。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而这两日间,苏姑娘居然都是同一套装束,首饰一件也没换过,这对一个花魁来说是不可能的。于是我更怀疑这盒子里有蹊跷。后来,无意间我听绿鄂说有苍蝇,正是在这首饰盒附近。我想那是因为性觉身死时,血沾到了怀中舍利上面,这才会招来苍蝇吧。如果我猜得不错,那颗佛骨舍利现在就在这盒子里吧?”
凌霜拉住苏拙道“苏拙,你别乱说!这……这怎么可能?”
苏拙没有答他的话,对苏琴道“苏姑娘,开这盒子的钥匙一定在你身上,你可否把这盒子打开,让大家看一看?”
苏琴脸色吓得惨白,踟蹰不敢上前。凌霜道“苏琴姑娘,你就把盒子打开让他瞧瞧,也好堵住他这张臭嘴!”
秦雷也道“是啊,为免嫌疑,你就打开盒子吧!”
吕康却说道“笑话!我与苏姑娘平白受了你这个疯子的冤枉,现在还要我们来为自己洗刷清白!秦雷,我现在就回去禀明家父,让他也知道,你就是这么办案子的!还有这个苏拙,来历不明不白,明明身上也背着案子,却在这儿对我指手画脚!”说着气冲冲就往外走。
秦雷身躯往门口一挡,道“案子没查清之前,谁也不能离开这里!”
苏拙也说道“吕公子何必着急走,清者自清,苏姑娘,你还是快打开盒子吧!”
苏琴扛扭不住,双手哆哆嗦嗦拿着钥匙打开盒子。盒盖打开一刹那,她不禁吓得闭上了眼睛。吕康也是面色惨白,怔怔闭上了双眼。其余人不自禁往前靠了靠,只见盒中只有几根金钗、几条项链,哪有什么佛骨舍利?
苏拙一愣,盯着木盒发呆。秦雷拿起木盒反复查看,也不见有什么机关暗格,不禁问道“苏兄弟,没有啊!你不会弄错了吧?”
苏琴长出了一口气,吕康则笑道“怎么样?苏拙,怎么样?哪里有什么舍利?你……你纯粹是诬陷!”
苏拙喃喃自语道“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什么地方错了呢?”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喊道“知府大人到!”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来,一个高瘦中年人大步走进屋内,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队卫兵,里里外外都守了起来。吕康向中年人喊了一声“父亲!”
吕知府喉头中发出了一声“嗯”,头也没回,径直走到屋中央站定。秦雷忙上前躬身行礼,道“知府大人,我们正在查案……”
吕知府手一抬,道“我都已经知道了!”他向瘫坐地上的圆信打量两眼,道“他就是罪魁圆信和尚?”
秦雷答道“是,可是还有些案情不明……”
吕知府点点头,又问“那佛宝找到没有?”
秦雷犹豫道“这个……”他不住向苏拙使眼色,希望他赶紧把事情想明白,找出舍利。谁知苏拙就如老僧入定一般,以眼观鼻,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秦雷手下一名官差从人后闪身而出,道“禀大人、捕头,这是方才在圆信卧榻上找到的!”说着呈上一个小布包。吕知府伸手接过,打开布包一看,只见里面正包着那颗失落的佛骨舍利。
众人“啊”了一声,低声议论道“原来真是老和尚偷的啊……”
苏拙却怔怔望着那舍利,想不明白为何这又会出现在这房间里。秦雷和凌霜则如释重负,一个想着终于找到了,另一个则想着终于与苏琴没关系了。
吕知府道“人赃俱获,看来这案子已经真相大白了!”
秦雷道“是是,下官这就把人犯带回去!”
吕知府点点头,向一旁的苏拙望了望,笑道“这位就是苏公子吧?我听说他为破这个案子出了不少力,是不是怎么回事啊?”
苏拙并不答话,秦雷道“没错!若不是有他,这案子也不会这么快就破!”
吕知府“哈哈”一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这样吧,明日中午由我设宴,犒赏大家。尤其是秦捕头、苏公子,都有封赏!这位是凌家二公子吧?失敬失敬,明日也要赏脸前来啊!”说着冲众人笑笑,便迈步出门。
他走到门外,正见着一个老和尚,便问道“大师法号?”
老僧回道“贫僧圆知,是圆信的师弟。”
吕知府“哦”了一声,交待道“如今这仁济寺就交由你住持了,那颗舍利先要作证物,等事一了便即归还宝寺。”
圆知合十谢过,恭送吕知府一行离去。吕康自然一言不发也跟着走了。秦雷因没有证据指证吕康,心里虽不服气,却也无法可想。凌霜向秦雷打声招呼,便送苏琴回去。只有苏拙一人仍旧站在屋里,愣愣出神。
转眼众人走得干干净净,秦雷一拍苏拙肩膀,道“苏兄弟,我们也走吧!”
苏拙突然道“等等,刚刚找到舍利的那名官差叫什么名字?带绿鄂来的又是谁?”
秦雷一愣,目视王凡。王凡也向身后几人一望,问道“刚刚是谁来着?”众人面面相觑,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原来刚才大家注意力都在案情上,全没注意那名官差是谁。
苏拙叹口气,暗道“想不到棋差一着!”想着便往外走去,头也不回独自离去了。
第二日午时,秦雷和凌霜站在吕府门前等苏拙,谁知怎也不见人影。凌霜道“他答应来的啊,不会以为是在你府上吧?”
秦雷疑惑道“不会吧?”虽这么说,还是拍马赶回了家。一进府门便问妻子“刚才有人来过没?”
秦妻道“方才有一个小厮来说你要宴客,取了两壶好酒就走了。”
秦雷忙问“往哪里去了?”
秦妻答道“骑驴向西去了。”
秦雷出门看时,哪里还能看见什么人影。
夜半,吕康与另一人站在石亭中。吕康向那人行礼道“多谢阁下援手,吕某感激不尽!”
那人头也不回,冷冷道“你不必谢我,主人说了,苏拙这个人不好惹,你好自为之!”说着一纵身,便不见了踪影。
(第二卷无头尸案完)
第三卷 恩怨经年 第一章 渡口镇()
苏拙离开金陵,渡过长江,一路向西北,来到河南境内。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渐入北地,风光自然与江南不同。他斜跨驴背,不慌不忙,一路游山玩水。从秦雷家中拿来的两壶好酒也堪堪将尽。苏拙虽好酒,却不滥饮,况且荷包见底,更要节省一些。
苏拙将酒壶中最后一滴酒水仰头滴入舌尖,叹口气将空酒壶扔进道旁草丛中。忽听得身后马蹄声急促,不知发生何事。他回头望去,只见烟尘遮天,忙吆喝毛驴闪到道旁让开。
十几条汉子腰别刀剑飞骑而过,赶得甚急。苏拙等烟尘消散,方才重新上路。走不多远便看见一座镇甸,方圆不大,却是人头攒动。镇上多是客栈饭店,家家生意红火。
苏拙连问几家客栈,竟都已住满,当真无法可想。转悠半天,看看已是中午时分,苏拙走进街尾一家名叫平安客栈的酒楼。只见大堂内已坐满了人,只剩下冲门口一张空桌,因为位置不好,还没人去坐。苏拙侧目突然瞥见大堂一边几张桌边坐着一伙蓝衫人,个个手边放着钢刀,竟是方才道上遇到的一伙。
苏拙心道当真有缘。径直踱到柜台,掌柜的是个中年人,抬起头笑道“呦,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苏拙还没说话,一人大步走到柜台,大声道“店家,我要住店!”
苏拙一愣,心道“这人怎的不懂先来后到的规矩?”那掌柜则欢喜道“好嘞,小店只剩一间房,客官您赶得巧,一两银子一晚!”
那人一拍桌子,怒道“什么?一两?你这是黑店吗?”
掌柜斜眼道“嫌贵你可以不住啊!反正镇上的客店都住满了,价钱自然水涨船高。只此一间,爱住不住!”
苏拙暗笑,伸手一模钱袋,顿时脸色难看之极。那人还要与老板理论,苏拙忙拦住他,道“兄台兄台,要不这样,我们两人合住一间,分摊这一两银子,你觉得如何?”
那人微一犹豫,有些心动。掌柜手拿着钥匙晃了晃,不耐烦道“还要不要住?”
那人最气不过掌柜势利神色,将一块碎银子重重往桌上一拍,大声道“好!”抢过钥匙就去那张空桌坐了。
苏拙看那碎银子不过半两,微微一笑,也取出一块散碎银子交到掌握手中,问道“老板,这镇上怎么这么热闹啊?”
掌柜一听便明白过来,笑道“客官是第一次来这儿吧?您有所不知,这儿名叫渡口镇,往西北十里地就是风陵渡口。这南来北往的行人客商,要想过黄河,都要打这儿过,您说能不热闹嘛?而且这两天风大水急,今明两日没有渡船,人都要滞留在此了。”
苏拙听他口气中无比兴奋得意,也不想与他多说,转头走到桌边,坐在那人对面。苏拙打量那人一眼,见他也不过二十五六岁模样,个头不高,穿一身粗布衣衫,浓眉大眼,面相老实,开口问道“小弟苏拙,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这时店小二为那人端来一碗打卤面,放在他面前,向苏拙问道“客官,您要什么?”
对面那人并也不抬,从一旁包袱中拿出三个小瓷瓶,整齐摆在面前。苏拙饶有兴趣望着他,冷不防他说道“华平。”
苏拙一愣,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对小二道“跟他一样。”
小二风风火火去了,华平则拈起筷子,左手依次拿起瓷瓶,轻轻往面中抖了三抖,抖出一些粉末。他按部就班做完,才将面条拌匀,大口吃了起来。
苏拙见他模样,吃得无比香甜,不禁奇怪他那小瓷瓶里装的是什么。不多时小二端上面来,苏拙看着眼前有个谜题难解,只觉浑身难受。于是他厚着脸皮道“华兄,这……”
华平抬头一看,见他伸手指向自己几只瓷瓶,明白苏拙何意,道一声“请便”。苏拙十分高兴,也学华平的模样将三个瓶子里拿起抖出点粉末,这才发现不过是盐、胡椒和花椒而已。
苏拙哑然失笑,又问道“华兄,你这是从军中归籍回乡么?”
华平一惊,抬头瞪视苏拙,道“你是谁?你认得我?”
苏拙摇摇头,道“我不过是随口猜的。方才我看你走路方正如风,分明像是当差的。而你脸上有风霜之色,随身还带着调味料,看来是经常露宿野外。而且你官话说得很好,可依然带一点河北燕赵之地的口音。就是依据这几点,我便大胆猜测你是出身行伍。”
华平深感佩服,道“你说得一点都不错。”
苏拙又问“在军中受了气,待不下去了么?我看你没穿军服,也没有腰牌哨棒,而且说话中语气失落不快,想必是被解籍了吧?你坐着时腰挺得有些不自然,大概是受了杖刑,对不对?”
华平目瞪口呆,道“你是人是鬼?怎么好像亲眼见过的一般?你一定早就认识我了!或者是牛都头派来的?你调查我到底想做什么?”
苏拙正要解释,就听“啪”一声响。苏拙忙转头看去,只见那伙蓝衣人摔碎杯盏,个个拿起刀剑,怒视着大堂另一边。
另一边则也有**个身着一式白衣的男子,也是刀剑在手,毫不示弱。两边话也没说就对峙起来。店内旁人一见这阵势,也见机得快,顾不上吃饭,便匆匆溜出店去。
华平两边一看,也意识到形势不妙,赶忙将包袱收拾好了,见碗里面还剩几口,又猛吞了一大口。谁知他一心急,反而噎住了,涨得满脸通红。
两边人马聚到大堂中央,正好站在苏拙这桌两边对视。蓝衣人道“怎么,你们云家都是无胆鼠辈吗?这就要逃了?”
白衣人为首的是个二十**岁的高个青年,怒道“王季,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放屁!你家主子呢?难不成真成了王八,缩进壳里了不成?”
那王季是个瘦小中年人,也不甘示弱,道“我家大公子二公子马上就到,有种的就不要走!”
两边正打口水仗,苏拙见华平要走,一把按住他手,坐到他身边小声道“我刚才听老板说这两天没法过河,看来还要在这儿住个一两天。你要想白吃白住,就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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