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作揖道“不敢,鄙人姓刘,单名一个庭字。不知先生如何称呼?瞧先生似乎有些面生。”
苏拙笑道“原来是刘先生,我姓苏名拙,来这里是为了请教先生一件事!”
刘庭忙请苏拙进屋,就听段丽华指着墙上的几幅书法,问道“刘先生,这些字都是你写的?”
刘庭点头道“是,这些都是鄙人的拙作,让姑娘见笑了!”
段丽华若有深意地笑着,让刘庭心中一阵紧张。刘庭端起放在一旁的一个小碟,上面摆着两个红通通的大苹果,说道“二位恕罪,还请稍待片刻。我刚准备给小女儿送些水果过去”
苏拙笑道“刘先生自便。想不到先生还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刘庭惭愧地笑了笑,道“苏先生谬赞了。只是孩子的母亲不在,这着实让我有些头疼!失陪失陪。”说着端着水果,穿过走廊,向后堂而去。
看他走远,段丽华神秘兮兮地道“苏先生,你看这墙上的字,笔迹与那两张字条上的一模一样啊!”
苏拙笑道“我早就看到啦!”
“那你为什么不揭穿他?反而跟他说这么多废话?”
苏拙道“可是我看他不像个恶徒啊?再说,单凭两张字条,怎么就能断定,刘庭就是坏人?”
段丽华又有些想不明白了,皱着眉头,不时敲敲脑袋。苏拙笑道“你可别把自己敲傻了!想问题不要光从一个方面,要多看到一些貌似毫无关系的地方!”
“毫无关系的地方?”段丽华还是没有开窍。
苏拙笑了笑,走进学堂旁边一间小屋。这里是刘庭的书房,屋里生着火炉,很暖和。书桌上还摊着一张未写完的字,墨迹未干,显然是刚才匆匆搁笔。苏拙笑道“看来我还真夸错了,这刘庭也惭愧得没错!”
“什么意思?”段丽华问。
就在这时,刘庭匆匆赶回书房,看见两人,歉然道“实在抱歉,让二位久等了!请坐请坐!”
然而书房里只有一张椅子,真不知该谁坐好。刘庭又只好歉然地笑笑。苏拙淡淡一笑,道“无妨,我们还是就站着说吧。想来平日都是尊夫人在打理内外吧?”
刘庭笑道“苏先生果然慧眼如炬。平日里我只管教学生,其他的都是贱内在打理。”
苏拙点点头,朝段丽华使了个眼色。段丽华顿时会意,拿出那两张字条,冷然道“刘先生,你看看,这两张字条是你写的么?”
刘庭接过字条一看,脸色变了变,眼神闪烁,说道“不、不是,这不是我写的”
段丽华眉头一皱,道“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敢做不敢当呢?你还是个男人么?我刚才看到那墙上的书法,字迹与这上面一模一样,你竟然还想狡辩?”
她声音清脆,如连珠炮一般,说得刘庭脑袋更低了。苏拙笑道“好了,小依。刘先生,我再问你一遍,这字条是不是你写的?”
刘庭哑着嗓子,依旧道“不、不是”
苏拙冷笑一声,手指点了点宣纸上刚刚干透的墨迹,道“刘先生,方才我还跟小依谈论,我夸错了你。原本看你照顾小孩儿,以为你是个顾家的人。后来才想明白了,你给小孩儿送去的苹果,还没洗吧?”
刘庭一愣,手拍额头,叫道“哎呀!”
苏拙又道“你方才正在写字,一定是听见小孩儿哭闹,才会送去水果的。我说的没错吧?”
刘庭无话可说。苏拙道“其实我早知道这两张字条是你写的,不过我看你这人不像坏人,才跟你说了这么多话。可是有一点,我却想不明白。”
段丽华和刘庭都露出疑惑,看着苏拙。苏拙道“你马马虎虎,忘了洗苹果,这倒可以理解。可是你一定知道,该拿几个吧!那么大的苹果,小孩子吃一个就足够了。可是你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拿了两个呢?”
刘庭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段丽华忽然醒悟过来,大声道“我知道了!那是因为,后院里除了你自己的小女儿,还有别的孩子!而那个孩子,就是镇北那家大婶的小儿子田钟!”
刘庭大吃一惊,神色骇然,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段丽华冷笑一声“我们就是来揭开谜底,揭露你真实面目的人!”
刘庭吓了一大跳。苏拙笑道“小依,别吓他了!刘先生,你还不带我们去看看孩子?”
刘庭垂头叹气,再也隐瞒不下去,带着二人向后堂走去。进入一间屋子,就看见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坐在床上,玩着一堆竹篾编的小玩意儿。那男孩果然如段丽华所言,穿一件蓝布袄子,扎着冲天辫。
段丽华一进门,就喊道“小田钟!”
那男孩果然应了一声。段丽华冲刘庭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田家的孩子,怎么会在你这里?”
刘庭低头不语。苏拙道“刘先生,还不愿意跟我说实话吗?”
刘庭长叹一声,道“既然被你们发现了,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只是不知道唉,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苏先生,那两张字条的确是我写的。不过,那是别人让我这么写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拙皱眉道“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刘庭道“实不相瞒,这件事都起源于前两天,我的妻子忽然不见了!”。
蜀道之难卷第八章 环环相扣(中)()
苏拙皱眉道“尊夫人不见了?”
刘庭点点头,道“二位请跟我来。”说着又将二人领回书房,从抽屉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苏拙,道“前天傍晚,我在书房写字,到了平常晚饭的时间,却没有听见内子呼唤,反而听到女儿在哭。我忙跑到后堂,谁知道却找不到内子。屋里只有女儿一人,灶台上则放着这封书信。”
苏拙低头看信,字迹果然与刘庭的有些不同。只见信的开头与那两张字条如出一辙,写着想要找回妻子,则后面要做的事,就要复杂得多了。首先是写好这两张字条,在昨天傍晚,放到许灵酒家的柜台上。而后就是在半夜子时,准时打开门,把田钟抱进屋,好生照看,却不能让外人知晓。
苏拙越看,越觉得奇怪。这件事实在太奇怪了,完全猜不透写这封信的人到底有何意图。段丽华当然更是一头雾水,道“这个人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会知道,小男孩半夜会出现在门口?那两张纸条都放在许掌柜的柜台上,为何有一张又到了田家?”
苏拙道“我想,这一切一定都是有人静心策划的布局。不过,从小田钟的情形看来,这人似乎并没有想害人。因此,我想尊夫人一定也会平安无事的。”
刘庭已经失了方寸,愁道“但愿如此啊!可是,可是你们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
段丽华道“原来你刚才是担心夫人的安全,才不敢承认的啊!我倒是有些错怪你了。不过你放心吧,既然我们能找到田家小孩儿,我们也一定能找到你妻子的!”
刘庭谢道“如此就多谢了!唉”
段丽华牵起小男孩的手,道“苏先生,那我就带着他回家了!”
苏拙道“我跟你一起。”说着两人向刘庭告辞。临行前,苏拙忽然回头问道“刘先生,尊夫人叫什么名字?”
刘庭一愣,答道“内子姓丁,闺名丁良毓。”
苏拙点点头,一言不发就走了。那叫田钟的小男孩果然顽皮得很,一路上跑前跑后,丝毫没有急着回家的迹象。苏拙始终皱眉沉思,段丽华看着孩子,又看看苏拙模样,忽然笑道“苏先生,你说的毫无关联的地方,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苏拙一愣,都快忘了自己说的那句话了,说道“哦?你说说看,明白了什么?”
段丽华道“苏先生,你且听我说的对不对。田家小孩儿失踪、许掌柜银子被盗,现在还有刘先生妻子失踪,这三件事看起来根本毫无关联。可是其中却又隐隐约约有些某种联系。田家和许掌柜说中的纸条,把矛头指向了刘先生。而在刘先生家里,我们就真的发现了田家的小孩儿。我总是觉得这里面有些奇怪,似乎”
“似乎我们的所有行动,都是在别人算计好的!”苏拙接口,说出了段丽华的疑惑。他继续道“我们似乎在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段丽华道“没错!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苏拙笑道“你能想到这一层,已经比许多人高明了!”
段丽华听见他夸奖,笑出了声。她看见苏拙脸上淡淡的笑容,眼珠一转,忽然道“苏先生,你一定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不对?”
苏拙却摇摇头,什么也不说。他看见小田钟跑前跑后,忽然问道“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先生家里?”
男孩儿听见别人问话,倒也知道回答,只是依旧摆弄着手里的玩意,头也不抬,说道“我也不知道,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到了那里。”
苏拙又道“那你还记不记得,昨天夜里谁抱你起来的?”
男孩道“不记得。昨天晚上睡觉前,哥哥给我喝了一碗又辣又苦的水,我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苏拙笑了笑,段丽华忽然“啊”了一声,道“又辣又苦的水?!那不就是酒么!”她中午为了敬苏拙,喝了一大口酒。那滋味着实难以忘怀。因此听见男孩这么一说,段丽华顿生同感。
苏拙心里明白,不由得笑了起来。段丽华也跟着笑了,手向前一指,道“那里就是了!”
苏拙看见前面一个小院,青砖瓦房。早上见到的那妇人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她看见田钟,喜极而泣,上前一把抱住儿子,一边哭一边打孩子屁股。苏拙和段丽华两人看着这重逢场面,也有些感触,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家里其他人听见动静,也赶了出来。那妇人哭了一阵,起身道“多谢先生、多谢姑娘。你们真是大好人啊!我祝你们好人有好报,白头到老!”
两人一愣,段丽华脸一红,低下头去。苏拙淡淡笑道“大嫂你误会了。她是我妹子!”
妇人也有些尴尬,旁边一个黑壮青年道“娘,还不赶紧把恩人请进家里坐坐!”
妇人忙道“你看我,脑袋都要糊涂了。”说着朝旁边老实巴交的丈夫道“还不快去倒茶!”
段丽华忙道“不用麻烦了,我们还有事”
苏拙拉住她手,道“小依,不如我们就进去坐坐吧!”
段丽华会意,不再多说。两人被请进屋,苏拙四下看了看,院子里有三间瓦房。一间是厨房,一间大的是夫妇二人的住处,对面一间则是大儿子和媳妇的住处。苏拙坐下后,指着门口一双棉鞋,道“这是谁的鞋子啊?”
那黑壮青年道“哦,那是我的!”
苏拙笑道“你就是田锋?”
那人点点头,苏拙又道“你昨夜出去做什么?”
田锋一愣,目光闪烁,道“我没有出去啊?昨夜一直在屋里睡觉!”
“哦?”苏拙笑道,“那你那双鞋子上,为何沾满了湿泥?如果不是你昨夜冒雨外出,如何沾得这一脚泥?你昨天晚上又为何要给你弟弟喝酒?”
这时那对夫妇端茶进来,正好听见苏拙的问话,不由得狐疑地望着田锋。田锋低下了头,一言不发。苏拙起身,径直走进田锋那间屋子。田锋和媳妇忙上前道“你这人怎么随便闯进来!”
段丽华双臂一张,护在苏拙身后,大声道“都不要动!我家先生在查案子!谁也不能打扰!”。
蜀道之难卷第九章 环环相扣(下)()
段丽华这声大喊,果然把几人都震住了,不敢上前。苏拙随手打开一格半露的抽屉,从里面拎出一个绸布口袋,笑道“田锋,这是什么?”他随后一抖,里面叮当作响。
田锋道“那、那是我的钱袋!”
苏拙笑道“哦?这是你的钱袋?这钱袋像是用做衣服的边角料做的。可是这样材料的衣服,我却没见你家里有人穿着啊!倒是许灵酒家的掌柜,穿的正是这样一件袄子!”
田锋一愣,支支吾吾“这、这……”
那妇人道“锋儿,你快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田锋低头不语。苏拙道“我来说吧。昨天傍晚,田锋去许灵酒家买酒,顺手偷了掌柜的钱袋。晚上又把酒给田钟喝了,让他陷入昏睡。半夜抱起田钟,送到私塾门口。后来又找到一只田钟穿的鞋子,在地上沾些湿泥,假装成田钟自己跑出去的!”
田锋的妻子忽然喊道“胡说!胡说!你凭什么说是我男人干的!”
苏拙道“其实很简单,你用来做假的那只鞋子,并不是田钟脚上穿的。在这个家里,能轻易找到鞋子,又不惊动他人的。除了孩子的父母,也就是田锋你了。而田钟也说,昨天晚上睡觉前,你给他喝了一小碗酒。再从你放在外面那双脏鞋,推断出这一切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田锋忽然大喊道“不对,不对!我没有偷钱!”
苏拙笑道“那这钱袋,怎么会在你这里?”
田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段丽华冷笑道“你倒是说啊!这钱袋不是你偷的,难不成它长了翅膀,飞到你手里不成?”
田锋居然真的点点头,道“没错!它就是飞到我手里的!”
苏拙眉头一皱,道“你继续说。”
田锋再也无法隐瞒,道“昨天傍晚下雨,我想打点酒回来,暖暖身子。于是我就去了许灵酒家,谁知道店里却没有人。我喊了两声,只听见许掌柜的声音从后院传来。我们都是老熟人了,他便让我自己拿酒。我提了一壶酒,将酒钱放在了柜台上,便走出了酒店。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个小巷,忽然这钱袋就这么掉进了我的怀里。我前后看了看,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我有些奇怪,但是天实在太冷,便匆匆赶回家。到家里,把这包袱打开一看,才知道里面居然是很多铜钱和碎银子,另外还有一封信和一张纸条!”
苏拙道“把信拿给我看看!”
田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苏拙,道“那张纸条,就是母亲看见的那张。这信里说,如果我不按照信里的要求做,就要说我偷钱。我被逼无奈,只能按照信里说的,用酒将弟弟灌醉,半夜抱到了私塾门口。又找了只鞋子,假装他是自己走的。再将那张纸条,放在了弟弟的床上。我确实是没办法啊!信里说,一定不会伤害弟弟,我才这么干的。我真的没有坏心……”说着居然小声抽噎起来。
苏拙低头将信看完,内容与田锋所说大致相符。段丽华站在他身后,道“这信的笔迹,与刘庭那封信很像啊!”
苏拙点点头,道“这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段丽华道“既然田锋也是被人设计,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苏拙笑道“自然是去给许掌柜还钱去了啊!”
田锋道“先生,我这个……”
苏拙会意,道“放心,做这件事的人只不过是跟你开了个小玩笑,你不会有事的!”
田锋等人这才放下心来,千恩万谢将苏拙两人送出门外。走在清冷的街道上,段丽华不由得赞道“苏先生,你可真神了!一进屋,就知道田锋有鬼!”
苏拙笑道“我可没有这么神,只是隐隐猜到到底怎么回事而已。我想这件事不过就像一场恶作剧一样,并没有多复杂,因此很自然就想到幕后那人能利用的,估计也就那么几个人。”
段丽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如今田家小孩儿和许掌柜的钱袋都找到了,那刘先生的妻子在哪里呢?”
苏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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