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拙皱眉道“你想怎么做?”
秦雷压低声音,正色道“自然是故技重施,再使一次引蛇出洞之计!”
“不行!”苏拙断然道,“事实已经证明过一次,凶手并不会上当。我们这么做,只会害死无辜之人!”
秦雷知道他的顾虑,忙道“苏老弟,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清楚。这次我们自然不能想上回一样,任由凶手得逞。上次你去的是城东的那家钱庄。在金陵城内,还有两家天下钱庄。今天我们去城南那家,不过我会在钱庄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只要凶手想要对钱庄掌柜不利,他就一定会被我们抓住!”
苏拙皱眉沉思半晌,虽然觉得此计风险很大,不过事到如今,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似乎也只有试一试了。秦雷又道“我已经让李宏前去安排了,只要你觉得可行,我们现在就可以行动!”
苏拙沉吟一阵,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秦雷巴掌一拍,喜道“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亲自去准备,而你就去天下钱庄,把银票交出去!”说罢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苏拙虽然知道秦雷粗中有细,亲自布置,一定是万无一失。然而他心中始终有着隐隐的不安,这不安之意,不是因为不信任秦雷的办法,而是来自于这隐在暗处的对手。自始至终,苏拙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已经多年没有遇到如今这种无力的情形,甚至已经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苏拙信步缓行,心中思绪纷呈。
忽听得人声鼎沸,苏拙抬头一看,原来自己居然已经信步走到了城南。这里不比东城,多是豪富之家,清静空旷。南城人多,贩夫走卒不计其数。苏拙远远便看见一间大铺,门额上挂着天下钱庄的牌匾。
钱庄周围各处巷口,隐约可见几个精干男子,都作百姓打扮。但从这些人举手投足,便可以看出他们乃是捕快装扮。苏拙在人群中找到秦雷和李宏的身影,两人也着便服,正坐在拐角一家茶铺,假装喝茶,眼睛却警惕地盯着钱庄大门。
苏拙走过去,李宏起身招呼“苏先生来了!”
苏拙看他一眼,见他衣着考究,比穿官服时更加精神,忍不住赞道“真是人靠衣装!李捕头穿这么一身,当真是鹤立鸡群!”
秦雷道“苏老弟,想不到你也是个势利眼。李宏这身是云绣坊的裁缝的手艺,你瞧这袖口的云形刺绣,就是招牌!一分钱一分货,自然不比我们这些土包子!”
苏拙摇头苦笑,道“都安排好了?”
李宏道“苏先生只管放心。天下钱庄四面已经布置下近百名捕快,全是百姓打扮!只要今晚凶手现身,一定不会放走!”
苏拙点点头,转身走向钱庄。钱庄大堂里热闹非常,存兑银两的客人很多,几个柜台伙计忙得不可开交。苏拙找到一个招呼客人伙计,问道“你家掌柜在哪里?”
那伙计精于事故,看见苏拙一表人才,开口就问掌柜。这样的客人一般都是大主顾。他顾不得旁人,陪笑道“我家掌柜就在后堂,先生稍待,小的这就去通传!”
苏拙点点头,看着那伙计小跑着向后堂而去。大堂里几乎无处立身,苏拙不等伙计通报回来,自行向后堂而去。走过一个小院子,正看见那伙计从堂屋出来。
伙计跑到苏拙面前,道“掌柜就在屋里,先生请进!”
苏拙点点头,走到门口,看见屋内两人。一个正要起身告辞,另一个起身相送。两人看见苏拙,原本说了半截话,都不再往下说了,简单作礼。那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便匆匆走了。
苏拙看了一眼那人背影,回头正看见那掌柜笑嘻嘻道“这位先生,可是要找我?”
“你就是这家钱庄的掌柜?”苏拙问。
掌柜的行礼道“鄙人姓王,草字永福。不知先生贵姓?”
苏拙笑道“原来是王掌柜!我姓苏,来找你是要兑银子的。”
王永福道“苏先生,想必钱庄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凡是兑换百两以内的,都在柜台。你既然找到我,想必是要兑换大额银票了吧?”
苏拙看王永福一对小眼睛闪着精明的光,满是市侩商人的狡猾。他笑道“这是自然!我要取三百两银子!”
王永福眼睛一亮,居然惊呼一声“三百两?!”
“有什么奇怪的么?”苏拙故作惊讶,实则心里明白。南城多是小商小贩,平常只是十几两几十两银子的出入。而动辄上百两银子的生意,多是在东城。因此王永福有些震惊也不奇怪。
王永福自知有些失态,干咳两声,笑道“苏先生快快请坐!苏先生,您真要取三百两?”
“怎么?不行吗?”苏拙问。
王永福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只是这三百两,我可要抽取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苏拙惊道,“这也太高了些吧!”
王永福笑道“不瞒先生,咱们这不是大钱庄,平日没有三百两的大生意。因此钱庄里并没有放这么多的现银。若是您要取,我只能派人去东城的钱庄运回来。这来回的人手和护卫,总是要花些银子的嘛!”。
卷第十八章 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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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拙苦笑点头,想不到这王永福如此精明。王永福得了苏拙同意,笑容满面。苏拙从怀中拿出最后那三张银票,全交给王永福。王永福拿了银票,心头欢喜,看也不看,叠起来塞进怀里。说道“苏先生稍等,我这就去办!”
苏拙点点头,忽然想起来时见到的那人,随口问道“方才那位客人是谁?”
王永福愣了愣,道“哦!你说老吴啊!他也是咱这天下钱庄的掌柜,铺子在城西,也不算什么客人!老吴书读得多,脑子也怪些,老是疑神疑鬼,杞人忧天的!”
“哦?”苏拙有些奇怪,问,“原来是吴掌柜。他如何杞人忧天了?”
王永福心情不错,索性压低声音,说道“苏先生可曾听说最近出的几条人命案子?”
苏拙心中一跳,不露声色,故作不知,道“愿闻其详!”
王永福道“也不是别的,就是咱这天下钱庄最近似乎中了邪。大老板和掌柜接连身亡,昨天听说城东铺子的钱掌柜也服毒自杀了。你说是不是很邪门?”
“果然奇怪。”苏拙随口附和。
王永福又道“老吴刚才来找我,就是说这件事。他觉得是有人在对我们不利,要我多加小心呢!你说他这是不是杞人忧天?咱这规规矩矩的生意人,又不会与人结仇,谁会害我?再说了,魏掌柜和钱掌柜都是自杀的,又与谁有关?”
苏拙想起那吴掌柜临走时满面愁容的表情,暗想,这人远比王永福要聪明的多,似乎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幸好自己没有去他那一家钱庄,否则说不定会被他看出端倪。
王永福陪笑几声,便出去准备银子。苏拙坐下,不过喝了半杯茶的功夫,王永福就提着钱袋进来了。苏拙微微一笑,顿时明白过来,这王永福方才说要去城东取银子,看来不过是一句托辞罢了,为的就是多赚一些罢了。不过苏拙也不在意,取了银子,看见王永福依旧满脸堆笑,送自己出门,不禁有些奇怪。难道他没有看见出那几张银票的问题?苏拙忍不住问道“王掌柜,那几张银票可看好了?”
王永福连连点头,笑道“看好了看好了!”说着从怀中取出那三张银票,仍然是与他出去时一样,叠得整整齐齐。原来他真是没有仔细检查。
苏拙又好心提醒道“王掌柜,这可是三百两的银票啊!你可要看仔细了,别出什么问题才好。”
王永福不以为意,在银票上扫了一眼,口中道“天下钱庄的银票,哪里有什么问题了!客官真是说笑了!”
苏拙摇头苦笑,只得拿着银子走了。转过街角,就见秦雷李宏等人穿着便服,正在等着自己。秦雷问“怎么样?都办妥了?”
苏拙一抖手中钱袋,道“银子取了,不过那王掌柜似乎有些粗心大意,居然没有发现银票中的问题!”
秦雷点点头,道“看来现在就是守株待兔了!”
苏拙坐下,叫了一杯清茶。李宏道“这家钱庄生意极好,人来人往。我想凶手一定不会在大白天杀人的。现在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不如就由我在这里看着?”
秦雷道“也好……”还没说完,便被苏拙打断“还是小心些好,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秦雷自然不能偷懒,改口道“不错,小心使得万年船。如果这王永福再出事,就是我害了他!”说完耐着性子,重新坐下。整个下午,秦雷除了到周围巡视一圈,便一直坐在这个小茶摊。
整个天下钱庄周围,布置了上百的人手,真可谓天罗地网,水泄不通。苏拙依旧有些担心,眼睛始终盯着钱庄大门。整个下午,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足有几百人。而苏拙似乎要将每个人面孔都记下来一般,一张脸也不敢遗漏。
秦雷忍不住笑道“苏拙,你莫非能把所有人都记下来?李宏说得不错,凶手一定会等到天黑才现身的。还是养精蓄锐,等天黑之后捉拿凶手!”
苏拙皱着眉,摇头道“我是觉得奇怪,看了这么久,完全没有看到王永福或者店里的伙计出门。难道他真没有看出那几张银票的问题?”
李宏道“若真是这样,今天我们岂不是要白忙一场?”
秦雷叹息道“这王永福也做了十几年掌柜了,怎么会如此粗心大意呢?本来还想着,若是他要派人向幕后老板禀报这件事,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那人的住处。谁知道王永福居然看不出银票的问题,让我们的布置都落空了!”
李宏也附和道“是啊,这幕后老板当真神秘。若是没有这次的案子,我们都不知道原来朱贵背后还有人!这人始终与下面的钱庄单线联系,丢了这次的机会,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找到这人了!”所有人都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几人一直等到天色渐黑,街上的店铺已经开始关门。天下钱庄仍然没有一个人出门,直到钱庄关门,几个伙计也各自回家。秦雷等人已经有些丧气,心中都觉得今天定然是白忙一场了。等到天全黑下来,几人跃上钱庄对面的一间屋顶。
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钱庄的后堂。此时后堂几间屋子里只有一间点着灯,隐约可以看见王永福趴在桌上的剪影。苏拙小声道“有些古怪……”
秦雷哼了一声,道“这天下钱庄到处都透着古怪!”
两人盯着看了半天,苏拙忽然皱眉道“不对!这王永福趴在桌上已经很久了,就算睡着了也该换换动作了!”
秦雷也看出不对劲。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股不祥之意,对视一眼,一起跃下屋顶,向钱庄内冲去。两人同时拍响钱庄厚重的大门,秦雷喊道“官差办案!快点开门!”
钱庄内的几个值夜护卫忙打开大门,秦雷亮了腰牌,不由分说,便冲向后堂。几人冲进王永福亮着灯的那间房间,房门虚掩,屋内烛光摇曳。王永福就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双手搭在桌上,脸埋在双臂之间。
苏拙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谁知触手冰凉。王永福竟已是一具死尸!。
催命银票卷第十九章 失策()
王永福尸身直挺挺的倒下,苏拙心一沉。秦雷和众捕快大吃一惊。李宏更是惊呼出声“他、他怎么死了?!”
苏拙神色冷峻,叹息一声,道“是啊,他怎么死了!”
秦雷道“我们明明把守着四面,根本没有见到有谁进钱庄!”他抓过两个护卫,道“你们谁进过后堂?”
那两个护卫摇摇头,一脸茫然,说道“我们只负责把守钱庄四周和大堂。这后堂之地,今天也是头一回进来!”
苏拙检查一遍尸体,发现王永福面目虽然栩栩如生,尸身却已冰凉。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不用问了,王永福不是天黑之后被杀的!”
秦雷惊道“什么?!难道凶手真是大白天杀人?”
苏拙道“王永福尸身已经凉了,说明死了最起码有两个时辰。桌上烛台下堆积蜡油,说明蜡烛也已经点了许久。是我们大意了,以为守住钱庄四面就可以确保王永福安全。谁知道”
秦雷懊恼道“都怪我!若不是我执意要行此计,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可是,凶手如何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人的呢?”
苏拙沉吟道“王永福和伙计都没有离开过钱庄,那么凶手是如何得知那三张银票到了王永福手里的呢?除非凶手今天就在钱庄内!”
“什么?凶手就在钱庄?”秦雷惊问。
“没错!”苏拙心中一动,接着说道,“是我想错了!王永福做了十几年钱庄掌柜,怎么会如此粗心,银票也不看清楚,就将银子交出来了呢?原来他是早已向幕后的大老板禀报过了,得到首肯,才敢把银子兑给我!”
秦雷恍然大悟,喝道“快!仔细搜查钱庄,把那人给我找出来!”
苏拙伸手拦住,道“不用搜了,凶手早已走了!钱庄后堂很少有人来,我们白天也没法上屋顶盯着。凶手将尸体摆成这个姿势,又在白天将蜡烛点燃,就是等到天黑后,让我们以为王永福还活着,由此错失抓人的机会!看这蜡烛燃烧的长度,应该是从傍晚开始点的。那时候有什么人走出过钱庄呢”
秦雷吩咐手下“你们分头去把钱庄的伙计带回来!说不定他们知道什么人进过后堂!”
苏拙一边回忆白天看见人来人往的情形,一边查看尸体。忽然眉头一皱,道“王永福不是自杀的?!”
秦雷愣了愣,茫然道“那又如何?”
苏拙脑中灵光一闪,忙解开王永福衣衫,边脱边道“凶手原先杀害魏周礼和钱通时,都是逼其自杀。这个凶手是不想沾上人命,即使我们找到了这个人,也无法定罪!而这次却不同,因为是在白天杀人,离得不远的前堂里更是有不少人。如果再用逼迫王永福自杀的手段,不但费时费力,说不定王永福发出动静,立时便会惊动外面的捕快。要想没有动静,凶手只能亲自出手了!”
秦雷看着王永福裸露出来的上半身,疑惑道“可是他身上似乎并没有伤痕”
他话还没有说完,苏拙将尸身翻过去,就见王永福背后两个红斑,正在大椎、至阳上。苏拙嘴角微微一笑,伸手比划那两处红斑,又出指按了按两块伤处,隐约听到骨骼“咯咯”响动,沉吟道“这是凶手指节的痕迹。大椎、至阳位于脊椎上,王永福受了这两下重击,脊椎一断,声音也无法发出,便一命呜呼了。凶手一定是趁王永福不备,在背后突施袭击。这也可以解释,为何他脸上没有魏周礼和钱通那种痛苦之色。因为第一下时,王永福便已毙命,根本没有任何痛苦。看来这个凶手不单是天下钱庄幕后的老板,还是一个武功高手啊!”
秦雷道“这似乎是一门打穴的功夫”
李宏接口道“一招便可以击断骨骼,这等功力,恐怕只有少林金刚指、关中上官家的断骨手和岭南派的象蛇拳能做到!”
苏拙摇头道“这些武功中虽有打穴的招式,但在身上形成的都应该是指印。可是这两块红斑分明是兵刃留下的,这是什么兵刃呢”
就在这时,钱庄的伙计陆续被带了回来。一个个战战兢兢,看到地上的尸体,都骇了一跳,脸色煞白。秦雷大声问道“你们下午有没有见过什么人进过后堂?”
几人茫然摇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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