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雷道“如今是深秋,应该是露水吧。”
苏拙道“不对。这几天天气干燥,现在还没有出太阳,若是下露水,地上应该还有露水。可是你看地上和枯草,都是干的,这说明尸体身上并不是露水。我看,这倒是有点像汗水。”
“汗水?”秦雷也有些糊涂了,“难道这死人还会出汗不成?”
苏拙抬起尸体脚看了看,眉头一皱,沉吟道“尸体鞋底粘着的是几根青草,而这地上,只有几堆干草。他死前到底去过什么地方?”
陈尸现场着实有些奇怪,令人匪夷所思。苏拙也难以想明白,抬头正好看见天下钱庄那三个伙计,远远站在一旁。他招手示意几人过来,三个伙计害怕尸体,抖抖索索靠近了些。苏拙也不勉强,隔着一段距离问道“这个小陈平时可有什么仇家?又或者与什么人走得近些?”
一个伙计道“小陈平时只是有些懒罢了,为人却很随和,肯定不会与人结仇的。”
“懒?”苏拙问。
那人点头道“是啊,就像今天一早,我们都到了,唯独小陈没到。大家也不觉得奇怪,都知道他一定在睡懒觉呢!不过小陈脑子活泛,钱掌柜挺赏识他,有些跑腿的活儿经常交给他办。”
苏拙点点头,沉思了片刻。这时候,众捕快陆续返回。一个个垂头丧气,李宏道“秦捕头,兄弟们在附近都找过了,并没有找到案发现场。”
秦雷点点头,叹口气,说道“这样吧,来两个人将尸体抬回去。李宏,你再带几个人在附近找一找。”
他安排妥当,起身看到苏拙愣愣出神,知道他无法释怀,关切道“苏老弟,出了这样的事,也不是你的过错。只能怪那幕后黑手实在太过凶残,你不用自责了。”
苏拙点点头,叹了口气,道“秦捕头,还是再将钱通那家钱庄好好搜查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我想一个人走走”说罢缓步走远。
秦雷不愿勉强,看着苏拙背影,长叹一声。苏拙始终想不通一些关键之处,心中烦躁,信步而行,不觉已经走到街上。这时候正是喝早茶的时间,道路两边各样早点摊铺热闹非常。蒸笼大锅里飘出来的热气,反而让苏拙感觉到一丝清晨的寒凉。他抱紧了双臂,却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呼唤
“苏拙”
苏拙一愣,回头看去,竟然是华平。两人多日未见,不想却在此地相遇。华平欣喜非常,却察觉到苏拙心情低落,拉住他便往一间包子铺走。华平道“我听说你在金陵,便赶了过来,昨夜才到。可真巧了,我出来吃个早饭的功夫,就遇见了你!”
苏拙与他找了张桌子坐下,看见华平满面风尘之色,心中感动,问道“你忙完了?”
华平叫了两笼包子,道“没错。当天在百里村,我答应了朱贵,为他办一件事。虽然他是不怀好意,我却不能失信于人。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走到半路却忽然听说了朱贵身亡的消息。幸好他还有家人,我便将事情的结果,交代过了,也算忠人之事。”
苏拙点点头,拿起包子就吃,又好奇地问“朱贵到底让你给他办什么事?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是去找什么人?”
华平道“没错,是找一个女子。他给我一副药方,说是这女子身上有病,一定会到药铺按方抓药。通过这个线索,就能找到人。四海盟遍布天下,有了这个线索,便好找多了。不过饶是如此,我也费了七八日功夫。”
苏拙心不在焉地听着,又随口问道“这女子是什么人?朱贵想找的,只怕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吧?你把人带回来了?”
华平摇摇头,道“那人是谁,我也不清楚,甚至连面也没见到。朱贵只是让我打探那女子的落脚之处,却没让我带人回来。昨天晚上我把那人的消息告诉了朱贵的侄子,便找了间客栈住下,想今天去找你的。”
苏拙忽然有些奇怪,想了想,在朱贵府上似乎并没有看到朱贵的什么侄子。他问道“朱贵的侄子?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华平道“我找到朱府,在门口遇到这人。名字我倒没细问,不过他手中拿着一柄刀,举止刚硬,倒像是个当差的。”
苏拙皱起眉头,忽然又想到另一件事,忙道“华平,恐怕你还得再跑一趟。你外出期间,我拜托燕玲珑去为我办一件事。你放心,华念苏我交托凌霜的妻子苏琴代为照顾。不过我现在有些担心燕玲珑。我自以为聪明,设下布局,谁想到那张银票有问题。说不定此刻对手已经意识到是我了。如此一来,燕玲珑蒙在鼓里,恐怕会有危险!”。
卷第十三章 故弄玄虚()
感谢陳開文的月票!!!华平听苏拙将事情简单述说一遍,也顾不上吃包子,一跃而起,就向外冲去。过不多时,就见一骑飞驰,出了西门,向江州而去。
江州城中,金刀镖局。街对面一座茶楼上,燕玲珑正坐着喝茶,眼镜却始终不离金刀镖局的大门。她心里泛起嘀咕这程明度当真是老狐狸,已经四天了,居然还这么沉得住气!连她这个久经盗场的人,也不禁开始佩服起程明度的耐心起来。
不过她却知道,程明度不过是在故弄玄虚而已。他既然当众接下了那单大镖,就一定会如期送到金陵,否则金刀镖局的招牌,恐怕就要自己摘下来了。因此,燕玲珑也就更加有耐心了。
不过,让她有些奇怪的是,程明度这几天似乎并没有在做走镖的准备,反而像是有些不务正业了。由于金刀镖局接下十万两银子的大镖这个消息传扬出去,镖局的名头似乎更响了。这几天居然又有几个人慕名前来,找程明度托镖。而程明度居然也是来者不拒,似乎是要一口吃成个胖子。
燕玲珑盯着镖局紧闭的大门,越想越觉奇怪,暗想约定的时间是十天,如今已经过了四天了。如果程明度再不动身,时间就有些紧了。若是路上再遇到什么差池,一定会耽误交付时限。程明度开镖局十来年,如何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正想着,果然听见一阵“嘎吱”声响,金刀镖局大门缓缓开启。燕玲珑眼睛一亮,自言自语道“果然要在今天行动了!”就见镖局内缓缓推出几辆大车,都裹着黑布,瞧不见里面东西。
燕玲珑眉头一皱“怎么这么多车?难道要同时走几趟镖?”略想了想,她便明白了其中的玄机。燕玲珑笑道“想要声东击西,掩人耳目?计是好计,可惜你碰上了我。”
原来燕玲珑见多识广,镖局那些手段,她都清楚。有时候为了走一趟大镖,镖局会故意安排几路人马,分头出发,让对宝物有觊觎之心的人不知从何下手。而今程明度使的就是这办法。这些天他接下好几趟镖,恐怕都是障眼法而已。这么多趟镖一起走,反而让那些打那个十万两白银大镖主意的盗贼不知道真正的镖在哪一趟里面!”
燕玲珑聚精会神,看着镖局门口那群人。程明度率领着手下所有镖头镖师和趟子手,在大门口杀鸡祭天,喝过壮行酒,又放了一阵鞭炮,这才动身。只见程明度亲自押着一趟镖,当先往东而去。
燕玲珑心中寻思“程明度亲自压阵,莫非就是这一趟?”
她没有着急下结论,又看向其他人。只见另几个有名的镖师,也是一人领着一趟,往各个方向而去。这些镖师都是有些名头之人,平时在金刀镖局也可以独当一面。这些人与程明度都有可能走这趟镖,燕玲珑不禁疑惑起来,犹豫不定“到底是谁呢?”
眼见所有人都已经走远,燕玲珑心中虽急,却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沉住气。她这时不禁想到苏拙,若是有他在此,恐怕很快就可以知道到底真正的镖在哪一趟里了。燕玲珑向身后站着那人使个眼色,道“派人手跟上每一路人马!”
那人有些犹豫,道“燕盟主,我们人手不多。若是再分散,恐怕难以成事……”
燕玲珑叹口气道“顾不了太多了,先跟上再说。万一漏了真正的镖,岂不是麻烦。”
那人领命而去。燕玲珑幽幽叹息,眼睛再度看向金刀镖局。此时人已走光,镖局门口又恢复了冷清。大门缓缓关上。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那几路人马估计已经出了城。镖局大门旁边一扇小门忽然打开,走出来几个挑着担子的挑夫。每个人肩头挑着一个担子,向东而去。跟在最后的,竟然是程明度之子程涵。
燕玲珑眼睛一亮,不由得“咦”了一声,自语道“程涵?不是那个草包么?他怎么出来了?这一队挑夫没有旗号,没有镖师,难道……”她忽然想到什么,仔细看那些人,只见十几个挑夫,个个都是筋骨健壮,太阳穴高高隆起,无不是内家高手。
燕玲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哼一声,道“原来程明度那天公然呵斥程涵,也是在做戏。所有人都以为程涵狂妄自大,又没什么本事。程明度必然不会让他押镖。可是程明度偏偏反其道行之,让人以为镖在那伙镖师手上。实则,偷偷的让程涵带了一队不起眼的人送镖!”
燕玲珑想了片刻,便明白了其中的玄机。她轻笑一声,道“如此也好,省的我再费心去打发那些不长眼的小毛贼!”眼看着那队人走远,燕玲珑从怀中拿出一根烟花。这是四海盟专门用来传递信号的爆竹,即使是大白天,也可以在十几里之外看见。
她点燃引信,向半空中发出烟火。整个江州城中,隐在各处的四海盟中人,看见半空中的信号,一齐行动起来。有菜摊的小贩,顾不上生意,将摊子丢下,直奔城东。有走街串巷的手艺人,将担子一丢,扎紧裤脚,也奔向城东。
燕玲珑将茶钱往桌上一拍,“噌”一声,从窗口跃了出去。店伙计只听着二楼奇怪动静,上楼看时,哪里还能看见燕玲珑的人?他将桌上的茶钱收了,满腹疑惑,径直下楼,却没有去柜台见掌柜,而是直接转到后院包间。
这个时候茶楼里根本没几个客人,包间更是清幽异常。一个小屋里坐着一人,却没有喝茶。就连坐,也只坐了半边凳子,挺直背脊,绝不肯靠着背,似乎生怕弄脏了自己的衣服一般。
店伙计来到房间门口,刚想掀门帘进去。屋里那人冷哼了一声,伙计顿时想起这古怪客人的吩咐,不敢再进去,只在门口恭声道“客官,楼上那位女客官已经走了。”
屋里那人轻声道“知道了。”说着从屋里掷出一锭银子。
店伙计稳稳接住了,心中欢喜,又道“客官,要不我为您泡壶茶吧。咱这儿好茶多的是,你一杯茶也不喝,就给这么多赏钱,小的也怪不好意思的!”
说了半天,不闻屋内动静。伙计心中纳闷,大着胆子掀开门帘。只见包间内空空荡荡,哪里有一个人影?伙计骇了一跳,口中念佛,心中只以为当真是白日见鬼了!。
。。。
卷第十四章 劫镖()
燕玲珑独自一人跟着程涵一行人,昼行夜宿,越走越偏。不过一日功夫,已经是穷山恶水。眼看天色将晚,倦鸟归林,山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燕玲珑与程涵隔了百十步,而自己手下几十个人,也离得不远。
眼看着程涵那队人走进道旁一间小茶棚,燕玲珑不由得皱起眉头。所谓同行如仇,燕玲珑一眼就看出那茶棚来路不正。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不是南北要道,如何会有人在这里开间茶棚?里面分明有花样。可笑程涵果然是个草包,居然把人带进了陷阱。
她乐得看戏,索性瞧瞧热闹,让这两伙人先斗上一斗,自己来个渔翁得利。她打定如意算盘,便在道旁一块大石上坐下,看着茶棚内情形。
程涵坐在茶棚里,叫上茶水,倒也像模像样,仔细检查茶水中是否放了蒙汗药。随行众人都是镖局里的高手,此时走了一天,都是筋疲力尽,从箩筐中拿出干粮,就着粗茶吃了起来。这一趟走镖,委实出乎这些人的意料。原本走镖,都是旗帜鲜明,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一些小毛贼看见阵势旗号,便要胆怯,退避三舍。
可是今天不光没有打出旗号,甚至连马匹也不让骑。靠两只脚板走去金陵,这得吃多少苦头!所有人都有些垂头丧气。尤其是程涵,本以为这次是自己扬名的契机。谁知不但不能对别人说自己是在走镖,甚至连行藏也不能露。这与他性子实在不合,真憋屈死了。
茶棚的伙计热情招呼,眼睛却时不时向着几人的竹筐打量。程涵正憋着一肚子气,看见这人贼眉鼠眼,大喝一声“你看什么?”
那伙计陪笑道“客官莫恼,我不过是好奇这担子里是什么货!”
程涵心中泛起一丝疑云,眼神一凛,厉声道“你问这个作甚?”
伙计笑道“不过随便问问,客官生什么气啊!”
程涵刚要说话,忽听道旁树林中一声大喝。众人被喊声一惊,齐齐转头去看。就见一伙大汉,手舞钢刀,冲出林子。程涵双目一瞪,朝茶棚伙计看了一眼。他本以为这伙计定然是勾结强盗,在这里开黑店的。谁知那伙计居然缩到了桌子下面,吓得瑟瑟发抖。程涵轻蔑一笑,暗想原来是个胆小鬼!
程涵看到这伙计怕成这样,便不再管他,转头看那伙大汉,转眼已经来到茶棚前。众手下全都看着自己,等候指令。程涵第一次走镖,就碰见强人劫镖,着实是没想到的。不过他憋了一天的火气,正愁无处发泄。
为首那汉子沉声喊道“店里的人听着,我叫龙飞虎。我们双龙寨只为财,不害命!只要你们乖乖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我就放你们走路!”
程涵一按腰间刀柄,怒道“你是哪里来的毛贼!也不放亮招子,看看这是我们是什么人!居然敢这么跟小爷说话!”
那龙飞虎怒极反笑,道“哟,你这小子长得白白净净的,没想到还有几分骨气。就凭你刚才那句话,我就要先整治整治你!”说罢环眼一瞪,作势要上。
程涵手下人就要动手。程涵却把手一挥,喝道“大家都别动!我要亲手收拾这厮!”说着就冲了上去。
燕玲珑远远观望,忽然看见茶棚里动起手来,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四海盟江州分舵的舵主彭千来到燕玲珑身边,悄声道“燕盟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还有其他人在打这趟镖的主意!”
燕玲珑笑道“正好,让他们先打个够,这才轮到我们上场!”
彭千点点头,凝神观望了一阵,却皱眉道“可是我看那龙飞虎的武功似乎比程涵高出许多,怎么两人交手数十招,反而落在了下风?”
燕玲珑面色也沉了下来,也意识到这伙自称双龙寨的土匪,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只见那龙飞虎好整以暇,每次程涵的刀锋堪堪就要砍到龙飞虎身上,而龙飞虎总是惊险地避过。程涵许多次都感觉无比可惜,却任是无法奈何对方。
程涵越发心浮气躁,手上刀招也有些散乱起来。龙飞虎却是且战且退,口中哇哇乱叫“啊呀,点子扎手……好厉害的刀法啊……”
程涵反而有些纳闷,明明没感觉到占便宜,却莫名其妙将对方逼得全无招架之力。正想不通时,忽听龙飞虎大喝一声“不好!快走!”说着往后一跃,手一挥,招呼手下就走。
程涵一举击退强敌,气势大涨,口中大喊“狗贼休走!”便舞刀直追。他一帮手下担心少主出事,忙跟了上去。只有几个持重的,心中不安,始终留在竹筐旁边。
谁知那缩到桌下的店伙计忽然钻了出来,攒指在口中,响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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