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沧海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要赌就赌,决不后悔,这不是嘴硬不嘴硬的问题,你信不信?”
孙红线道:“你真是非常倔强的人,好吧,要赌什么?”
谷沧海道:“假如你查得出我真正的底蕴,那么我从今以后,事事服从你,纵是要我去做心中不愿之事,我也立刻全力去做,不得违抗你任何意旨。”
孙红线笑道:“这话听起来很使我动心,可是却差了一样,也许是你故意漏掉,那就是时效问题,例如你从几时开始履行此诺?至何时此诺言方告失效?”
谷沧海沉默了一下,才道:“你自家说好了。”
孙红线道:“从我说出你底蕴之时开始生效,至于失效的限期,你自己说吧。”
谷沧海暗自想道:“我的情形很特殊,假如当真输了,服从她一年和一世都没有分别,倒不如来个破釜沉舟,背水为阵,务求必胜才是。”
于是坚决地道:“一辈子如何?”
孙红线一怔,道:“别开玩笑,这赌注太大了,我反而不敢相信。”
谷沧海道:“你怎知你输了的话,你得付出多少呢?”
孙红线道:“好,你说给我听听看。”
谷沧海道:“假如你输了,你得立时嫁我为妾,不是妻子,是妾,你听清楚没有?自然你得离开唐天君而对我效忠,也不得干涉我与其他的女人,一切无条件服从,这个条件也不小,对不对?”
孙红线听到作妾之言,面色一变,怒气勃勃。
但她没有立即发作。等到谷沧海说完,她想了一下,改变了主意,面上怒色己消失,冷冷道:“你真会梅辱我,竟要我作妾,难道我做不上妻子资格么?”
谷沧海道:“凡是打赌,必定含有惩罚之意在内。假如娶你为妻,如何算得是惩罚你呢?”
孙红线换个话题,道:“你有很多女人么?”
谷沧海道:“连你也看得起我,别的女人看上我何足为奇,你说是也不是?不过我目前还没有广收姬妾,这只是把条件列得明白详细一点而己。”
孙红线道:“你只须列出须我一切服从,也就够了,何须另行举出不得干涉你收蓄别的女人这一条?”
谷沧海道:“我宁愿多费点口舌,也要列出来,将来我要惩罚你,只要找一个面貌粗俗的女子相好,就足以把你气个半死了。”
孙红线膛目不语,过了一阵,才道:“你真是个恶棍,天下没有比你更坏更可怕之人了。”
谷沧海道:“谢谢你的夸奖,不过一个人往往有两个表面,所以在你认为我是天下第一恶棍的话,另一方面,我也许是天下第一等好人。”
他笑一笑,又道:“以你如此高傲自负之人,居姬妾之位,你已经很够痛苦上一阵的了,如若我竟又和面貌粗俗的女人相好,对你自尊心的打击更是严重不过,但这正是我唯一修理你的手段啊!”
孙红线一跺脚,道:“好,咱们一言为定,我看你如何能藏起了你的出身底蕴。”
她转身走去,大约走了六七步,突然回头道:“我猜你可能有神功护体,所以我虽是点住你的穴道,但其实你仍然能够行动,我有猜错没有?”
她这番话好似是晴天霹雷,谷沧海脑海中轰一声,差点儿在面上表露出心中的震骇。
孙红线道:“你当然不会告我以真情,所以你不必做声。以我测度,你如此有把握的与我打赌,必是打算等我出去之后,俏俏起来,赶去通知赫氏兄弟一声,使他们早有防备。”
谷沧海极力恢复镇静,道:“既然你作此猜想,何不缚起我四肢?”
孙红线笑一笑,艳丽得使人想把她抱在怀中。
但她却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好亲近,她的才智心计,足以使任何老江湖都魂飞魄散,再也没有心思欣赏她的美态。
只听她缓缓说道:“缚起你么?那也不必了,我这个房间已有种种特别装置,你武功再高,计谋再多,也出不了此房一步,因此你就算可以自由活动,亦等如零。”
她曼声一笑,这才翩翩走出房去。不过她的行动并不迅速,假如谷沧海起身突袭的话,时间十分充分。
谷沧海极力抑制住突然出手的冲动,直到房门关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一听而知那是一道铁门。
原来他当真不曾受制,前文表过,谷沧海早就防她的侵击,算计好她将会攻的部位,加以防范。
因此他穴道受制的样子确是假装出来的,同时他亦因为有把握可以早一步警告赫氏四魔,才敢与她打赌。
谁知红线早就把这一切可能都算计到了,利用这个特别的房间囚禁他,使他不能从中干扰。
因此谷沧海心中的震惊,可以说是出道以来所仅见。同时也深体会到,这孙红线果然是大劲敌。
房门已锁起来,谷沧海虽然躺着不动,但他的脑子却不停的转动,无数计策一一掠过心头。
最后,他突然坐了起身,房中明亮的灯火,把他的动作照得一清二楚。假如有人在外面窥探,定能一目了然。
自然谷沧海已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深信外面一定无人窥看。他唯一的理由是这件事对孙红线而言,非同小可。动辄有背叛唐天君的可能,因此她在判定输赢以前,必须保持高度秘密。
他己相当了解这些邪派人物的心术行径,晓得他们都十分狡诈,互相不敢信任,所以以唐天君的地位,对手下之人,也一定采取种种手段以监视之。因此孙红线手下的四婢,其中可能有唐天君的眼线。
孙红线行此秘密之事,当然生怕泄露任何风声。所以她连手下的四婢,亦不敢叫来监视于他。
谷沧海坚信自己的推理万元一失,是以放心大胆的起来,亦不熄灭灯火,其实这一盏明灯,也给予他很大的信心支持这个理论。
这便是孙红线故意利用此灯,使他生怕房外有人探窥而不敢妄动,所以把灯火弄得特别明亮。假如谷沧海设法弄熄了此灯,孙红线远远一看灯火已灭,便知他有所动作了。
他坐起来观察此屋,略一浏览,心中已经有数,付道:“此房必是原先三贤庄布置的,铁门铁窗,那是不在话下,任何武功再强之人,大概也不能破屋而出了。”
他的思路突然转回来道:“早先我很想突然出手,希望制住孙红线。可是她动作不快,似是故意予我以可乘之机。此举不合情,所以我抑制住这个冲动,现在让我想想看,她为何故意子我以可乘之机?”
他凝神定虑,集中脑力在这个问题上。
“第一点,她立刻可以知道我是否伪装,从而可以测得透我的武功和才智。这当然是最重要的一点。”
“第二点,她一定还有其他的算计,不然的话,假使我是谷沧海,她也知我武功甚强,若然一时大意,竞被我制住,那么她岂不是反而一败涂地了?”
想到此处,他的面色略略暗淡了一下,旋即又恢复明朗,双眸中也射出自信的光芒。
继续想下去道:“对了,她必早就有了防范,算定我纵然是天下第一高手,亦无法在指顾问制住她,那么是什么防御之法呢?”
他的目光,突然向地上望去,锐利地扫射一匝,泛起一阵满足的微笑,自个儿又点点头,想道:“哈,哈,原来她在地上施展了手脚,我只要脚一沾地,登时就中了她的算计,怪不得她先替我脱去了鞋袜。。
但见房中的地上,散布着许多极小的黑色砂状之物,相信那一定是多角形钢砂,极为锋利,又喂上剧毒,只要赤足踏上,立刻就会皮破中毒,即使不死,也将失去攻击的能力无疑。
他虽然不下床检查房中各处,但却不是说他已放弃了离房行动的意思。
他坐在被窝中,足足半盏热茶之久,这才迅即起来,把袜子拿起,反转过来,套上双脚。
之后,他站在没有毒砂的地面,取出吹气皮人,迅快施展手脚,装上头发胡须,放在被窝中。
他看准落脚之处,一步步走到门边,拉开右边靠墙的一具高柜,但见墙壁上果然有一个四方形的洞口,大约是半尺见方。
方洞外面有盖子掩住,他伸手推了一下,那是一个铁盖,可以推起。谷沧海从洞中向外望去,但见院中花木交错,光线暗淡,杳无人迹。
他当下得意地微笑一下,深深吸一口真气,全身骨骼发出一阵轻微的爆响,接着头颅显著地缩小了许多。
但见他有如一条长蛇服从这个小小的方洞中钻出去,一转眼间,已出了此房。他回头从洞中望入去,但见房内灯火明亮,那个皮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纵然很细心的查看,也没有异状。
他把铁盖放下,并且扣紧了,这才提气一跃,上了屋面。
不久工夫,他已越过许多座院落,最后进入一个房间内。
此房之中,柴草堆积甚多。
他向柴堆低声道:“罗姑娘别怕,是我……”
柴堆中发出惊喜交集的啊一声,谷沧海移开木柴,一手把她拉起来。但见她满面晕红,星眼斜甩,大有酒醉春慵之态,极是媚人。
罗青一下子投入他怀中,身子不住地扭动。
谷沧海暗暗吃惊,付道:“这药酒的效力尚未过去,如何是好?”
罗青赤裸的身体,魅力四射,谷沧海也不由得心猿意马的摇动起来,因此也伸臂抱紧了她。
罗青嘤咛一声,道:“我身子里面好像有一团火在焚烧,难受死了谷沧海吻她一下,旋即深为自责,想道:“我的定力如此不坚,若是碰上赤身教的妖女们,那便如何是好?”
但他马上又找出解释,那就是一来罗青乃是名门闺秀,并非淫荡妖女。因此他不但没有敌意,相反的对她生出无限怜爱,所以才会心旌摇荡。
二来她是在药酒刺激之下,春情荡漾。而他却深知除非马上与她欢好,不然的话,实在不易使她恢复原状。
换言之,不论是在感情上,或者是在事实上,他都须得与她温存缠绵一番,才能解决。
因此之故,他为之心旌摇荡,缔念满腔,实是合情合理,并非是他想机占便宜,或是拿她来泄欲。
这等情况,连谷沧海如此沉稳而又足智多谋之人,一时之间,也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对他个人而言、即使与她一度春风,也不会减损他的武功,根本上没有一点害处。
对罗青而言,这是一个解救之法,不然的话,药力攻心,一旦支持不住,便会出事。
再说罗青对于她的贞操问题,早已准备牺牲。与其葬送在色鬼魔手中,那倒不如由谷沧海动手了。
谷沧海从各方面考虑,希望找到一个借口,可以阻止自己与她发生这种关系。然而不幸的是:从道德观上看,他非是存心玩弄,亦没有丝毫不负责任之意,更不伤风败俗。
从实利上看,罗青必须立刻恢复神志逃出此地,顺便替他办一件极重要之事。从双方个人观点而言,罗青己喜欢他,自是愿意献身。
在谷沧海来说,这不是痛苦之事,尤其是罗青如此明艳动人,天下间任何男人,在这等情况之中,一定觉得是莫大的享受。
总而言之,从各方面来说,他都没有理由不占有了她,何况那时候的社会,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之事。
谷沧海只要不存心玩弄,大可以于局势平定之后,娶妻家中。
罗青口中发出声音,使男人一听即将魂销。
谷沧海不但听见,还把她整个服体抱在手中。因此,他所受到的引诱,可真不是旁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他突然伸手点住她的穴道,使她发不出声音。然后迅即奔出此房,越过一重屋宇,悄悄进入一个房间中。
这个房间内床榻被裳,一应俱全。
但谷沧海却急急忙忙开橱柜翻寻。他果然找到了一些女衣服,拿出来稍为量了一下,正合罗青穿着。
之后,他拍开她身上的穴道,罗青玉臂一伸,抱住他的头颈,两人一齐倒在床上……
谷沧海设法抵住她的身体,使她一时不能动弹,然后运聚全身功力,全神贯注,在她耳中低低喝一声础!
罗青如闻霹雷,骇得身子一震,立刻已平静下来,双眸中也露出清明的光芒,可知她已恢复清醒。
一灯如豆中,她已看清楚了谷沧海,也看见了自己的裸体,当下垂低眼皮,轻轻道:
“这是怎么回事,我似乎变成了淫娃荡妇了……”
谷沧海道:“你受药酒刺激之下,失了常态,这是无可奈何之事,我决不敢因此而看低了你,目下我是冒险施展当头棒喝的功夫,使你恢复清醒。但这只是暂时的现象。”
罗青叹;口气,道:“你不喜欢我么?”
言外之意,分明是质问他为何不占有了她?
谷沧海对于这一问,倒不显得着忙,微微一笑,道:“我已有了妻室之人,假如侵犯了你,将来如何向令祖以及我师门尊长交待?所以我一定得弄醒你才行。”他亦是在言外之意,告诉她并非不想占有她,而是这个后果问题,须得事先弄妥。
罗青美眸一转,目光凝注在谷沧海面上,含有一销魂蚀骨的魅力。
她无须说话,已教对方晓得乃是自愿意献上身体。至于谷沧海提到的后果问题,她似是全不放在心上。
谷沧海避开她那热情如火的眼光,说道:“阿青,你仔细听着,等一会儿你回到那边去,切切记得找到少林寺的正慧和尚,对他说我要他制造一个谣言,内容是谷沧海恰恰赶到,刻下已在你罗家之中。”
罗青道:“谷沧海的声名诚然响亮不过,但难道就能镇住这些魑魅魔头么?”
谷沧海道:“他们多少都得顾忌一下,对不对?明天早上,就是争夺天下黑道盟主之时了。我将用尽心机和本事,夺得这个宝座。”
罗青道:“可惜我没有法子在场参观,所以也不能为你呐喊助威了,唉,你千万小心保重才好。”
她面上泛起了浓重的忧色,一望而知眼下在她心中,全无别的念头,有的只是对他的关心和担忧。
谷沧海十分感激,道:“你放心吧,我一定记住你的叮吁,必要时宁可舍去这个名位,也不轻易涉险,以致招来杀身之祸。”
罗青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露出欢喜之色,道:“你对我太好了,假如有机会的话,我愿意做牛做马来服侍你。”
在那个时代,男女之间,表达情意,都是以含蓄的暗示方式,极少会赤裸裸的说出心中的爱意。
罗青如此说法,不啻是表示委身作妄,谷沧海是何等聪明之人,自是一听而知。
他心理上的防线又被攻溃了一道,这便是说,先前罗青的行为动作,尚可解释是被药酒力所支配,非是出自她的意志,是以未足为凭。但如今清醒理智之时,所作作为,当须自负其责了。
只听她轻轻叹息一声,又道:“继明,你说过我只是暂时性的恢复理智,只不知尚可维持多久?”
谷沧海道:“这很难说,但总之那种当头棒喝的功夫,在我手中施展,只能治标而己。
若是佛法深厚,神功精湛之人施展,这区区药酒,只有乱性之力,自是很易破解。”
罗青道:“你打算陪到几时呢?”
谷沧海道:“事实上我越快回去越好,因为我正与一个才智武功尽皆冠绝一时的人在斗法之中。”
罗青又问道:“那么你要我回去传的话,对你一定很重要了?”
谷沧海道:“当然啦,我的成败生死,可能就系在此举上面。”
罗青移动玉臂手掌落在他的面颊上,轻轻模着,这等举动,竟是如此温柔,无限眷恋。
使得谷沧海心中大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