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大龙道谢过,目光转向那美貌女台主,道:“罗三庄主可否代为引见这位台主么?”
他声音之中,含有十分敬重之意。
罗景道:“这位台主姓孙,芳名红线,实是巾帼奇人,当世无双的才女。”
赫大龙道:“咱这双眼睛闻人不可为不多了,是以一望之下。便知孙姑娘定是文武双全的才女。”
孙红线身子动也不动,端坐椅中,冷冷道:“赫兄好说了,我一个女流、何足当得诸位重视。”
此时身后的两婢两仆之中,走出来一个俏婢,面孔甚是冶艳,可是神情举止之间,却有一股冷冷冰冰的味道。
她过来收去了赫家兄弟的六面金牌,谷沧海嘻嘻一笑,道:。你可是艳冬么?”
那美婢一楞,道:“你如何知道的?”
谷沧海忙道:“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猜的。”
艳冬哼一声道:“猜的好。”
谷沧海运:“我别的本事有限,幸好还有几分聪明,差堪自慰。”
他目光一溜,又在孙红线面上打个转。那意思竟像是特地告诉她说,幸有过人的聪明才智,可以配得上她。
孙红线突然道:“艳冬过来。”
艳冬连忙走回去,先躬身施礼,这才倾听她的指示,态度异常恭敬。
谷沧海心中一动,忖道:“难道她当真是四婢的主人么?那么那个唐天君呢?啊呀,不错,这四婢是孙红线的侍婢。但三仆却是唐天君的人,各有其主,并非全是唐天君的手下。
这样说来,这孙红线的身份,也许可与唐天君相培了。若是如此,则她也是此次盛会中的最重要人物之一,好险,好险,我几乎小觑了她呢!”
谷沧海方自醒悟这孙红线亦是最重要的人物之时,那婢子艳冬已听完主人吩咐,回身向着三位老庄主。
赫大龙不待艳冬询问,已道:“这一阵咱和大蚊两人动手,艳冬姑娘即管指派把关之人。”
这也是谷沧海指点过的,使得对方觉他们处处抢先一着,完全争取不到主动之势。如此,自然在心理上影响极大。
艳冬哦了一声,道:“敝上请钟少庄主独立出手,以十招为限,如若不能取胜。便即收兵。”
此言一出,台下观战之人,都十分失望。
因为以赫氏四魔的威名,除非三老亲自出手,决计没有瞧头,毫无疑问之事。
如今不但三老不出,只派一个后辈,况且又只限以十招为度,可想而知必全无看头。
台上之人,三位老庄主以及身后侍立的晚辈们,固然十分惊讶,连赫大龙他们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赫大龙心知此是谷沧海的奇计奏效,心中那一份佩服,真不是言语所能形容。在这刹那间,他动念考虑到谷沧海到底是怎样子身份的人,他混在赫家兄弟中有何目的?
要知事到如今,处处证明谷沧海才智绝世,一切均能洞烛机先,由此可知他并非无意中与他们赫氏四魔搭上的,此举一定有很深用意在内。
但究竟有何动机呢?照这情形看来,起码他对赫家兄弟有利而无害。往后争夺黑道盟主的宝座时,说不得还是要仰仗他的力量,方可事先趋吉避凶呢:
此时在三老身后,已出来一个少年,手提一把钩镰枪。这少年长得雄壮英伟,虎背熊腰,气度沉稳,不槐是各门大派出身的人物。
他向赫大兄弟施了一扎,道:“在下钟光,今日有幸得会名家,还望两位不吝指点。”
赫大龙道:“少庄主好说了,常言道是英雄出少年,咱家兄弟心中可不敢有一丝一毫轻忽之心呢!”
双方交待过场面话,那钟光提枪窥伺空隙,绕圈而走,忽徐忽疾。看他的身手气度,果然是一辈中罕见的高手人物。
赫大兄弟守定方位,严密戒备。他们生怕对方会在这十招之中,不顾生死地硬攻猛挤。
以他这等初生之犊、血气方刚,生出这种与汝伤亡之心,并非稀奇之事。
果然钟光在绕了十多个圈子,竞无隙可乘之时,眉宇间就流露出怒色,神态益发威猛。
此时三方面都瞧出了不妥,一是三位老庄主,一瞧孙儿动了少年逞强好胜之心,就知他有什么打算。
其次是台主孙红线,她自是极为聪慧多智之入,一望而知钟光的心意。还有一方面就是谷沧海了。
虽然同时有三方面之人发觉,但只有谷沧海霎时已想出了妙计。
他以内力逼出声音,说道:“孙台主,小可斗胆请问一声,假如在十招限期之内、敝兄长得到了空隙,竟把钟少庄主逼落台下的话,算不算已过了这一关?剩余的招数,还要不要再行比划完毕,才算了事?”
孙红线心头大震,忖道:“此人真是大智大慧之士,我恐怕犹有未及。”
口中却应道:“若然有这等情事,自然算令兄们得胜,剩下的招数,不用再比了。”
场中的钟光听得一清二楚,顿时生出警惕之心,努力抑制住冲动。要知大凡是名门大派的传人,无不深知临敌不可动怒之理。
钟光一听对方可以硬把自己逼下擂台而算赢的一番话,当即想到自己假如含怒硬攻的话,定必露出破绽。
以这赫氏兄弟的武功造诣,实是不难乘虚而人,把自己便是推落台下,这也许只是一个照面之事,若然如此,岂不是太过吃亏?
要知他如若平心静气的寻隙出手,当必可以打完这十招。在这十招之内,说不定有机会可以击败敌人。
这自然是因为已有了不许杀伤守关之人的规定,所以他可以用上全力猛攻十招,以钟光自己想来、这样当然有把握得多了。
他的钩枪乃是武林一绝,家传秘技,非同小可。
因此枪招一发,既玄奥而又森厉,杀得赫大兄弟全力招架不迭。
十招之数,眨眼便已打完。
艳冬叫道:“钟少庄主,十招已毕,请依台规退下。”
钟光无法可施,只好退下。
谷沧海眼见这位少年高手如此了得,印象甚是深刻,便存下结交之心。
这也是等如暗中帮助钟光,因为他想成名的话,最佳的莫如与谷沧海一同对抗这些邪魔外道。
第七关终于闯过了,他们得到了七块金制的胸牌,挂在襟上,以资识别。人人一望而知他们皆是闯过了七关的高手。
此时四下已变得十分热闹,不但那些得到许可来参观的黑道高手、邪派人物,以及介乎正邪之间的名家,都已全部赶到,为数总有四五百之多。
即使是应邀参加黑道总盟主争霸的魔星凶人们,亦已纷纷抵达。上台闯关之人,陆续不断。
赫氏兄弟是第一批闯过七关的,谷沧海主张先在外面多看看,以便窥测与会者的实力。
此议得到赫家兄弟赞成,五个人结伴在七关之间,走来走去,瞧看闯关高手的绝技秘艺。
谷沧海一直没有左张右望的找寻那唐天君,却极为小心地盯住孙红线,又或是利用赫氏四魔轮流监视。
果然在个招时辰之后,发现孙红线离开了擂台。
谷沧海尽量设法不动声色地遥遥追踪监视。好在她只是在台侧不远处,就停下来与一个人说话。
他遥望一眼,已认出那人正是那个年约三十左右的青衫文士,也就是他认为是唐天君的那一个人。
但见孙红线与那青衫文士对讲了不少话,最后,青衫文士摆摆手,孙红线便不再多言,回到擂台上。
谷沧海迷惑地想道:“难道唐天君的身份,竟高过孙红线么?我本来猜测他们皆是同等地位,至于幕后那个真正主持之人,等到入庄之时,当可得知。但现在这唐天君的身份地位,显然高出于这七台主之上,特别是更高过孙红线。莫非他才是真正的幕后人?”
这个猜测可以说是十分大胆,因为他深知一件事,那就是具名发帖,召集宇内群魔之下,必是威震天下的老魔头无疑,唐天君籍籍无闻,当然不会是具名发帖的人,然则他竟会比那老魔头还高明么?
这个疑问当然无法回答,他的思路又转到孙红线身上,想道:“她向他说什么呢?假如是当我们过关后不久,她就找唐天君说话,这内容当然是为我无疑,但隔了这许久,可能性就比较的减弱了。。
他从各方面推断,脑海中把闯关时所有的情景,一幕幕的重映出来。直到第七关之时,蓦然醒悟,忖道:“是了,我不合设计使那钟光抑制怒火,孙红线从这一点上,已看出我才是灵魂人物,自然她本身亦是才智杰出之士,以是之故,她特地忍耐至今,才找唐天君说话,免得被我猜出来。”
他面上泛起了自信的愉快的笑容,又想道:“这位美丽姑娘真不简单,当然她向唐天君说的必是指出我是主角这件事。此外,她也向唐天君要求由她对付我,但看那后来的情形,她这个要求目前尚未被唐天君接纳。”
此时他发觉至为重要的,就是赶快查明具名出帖之人是谁,再设法多了解一点背景,才能够判断真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了。
他用传声之法,向赫大龙道:“大哥、小弟并不是太湖某一家派逃出来瞧热闹之人,这一点谅大哥也必看出来了。”
赫大龙也用传声之法,道:“不错,柯老弟你到底是谁?有何用意?”
谷沧海道:“小弟是谁,暂时恕难奉告,但对诸位兄长只是有利而无害,这一点谅大哥也必定能够相信。”
赫大龙点点头,谷沧海又道:“小弟想请问大哥一声,那就是具名出帖之人,到底是谁?”
赫大龙讶道:“你当真不知么?那么你就不会是那把守七关的七门派中人了,好吧,咱告诉你,具名之人,连咱老赫兄弟得称一声前辈。此人年逾百龄,在武林中已享名了八十年之久,平生从无失手落败之事,姓崔名山公,外号是毒手如来。”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你可曾听过此人之名?”
谷沧海早已骇了一跳,但仍然装出迟疑之状,沉吟一下才道:“听过的,这么有名的人物,小弟岂有不知之理。”
果然赫大龙反倒不相信了,他笑一笑,道:“老弟,假如你没有听过崔山公的大名,也不是丢面子之事。要知他已隐退了四十年以上,况且又不是寻常江湖上盛传那种人物。他的厉害,老实说也只有一些名门大派的高手们,或者是像咱们兄弟这等身份之人,方始深悉。
正如百年来被誉为大宗师的天魔庞珏老前辈一样,世上知者更少了。”
谷沧海道:“原来如此,只不知这两位之中,哪一个高明些?”
赫大龙差点叫起来,他狠狠的道:“柯老弟,你这么聪明之人,现在是怎么搅的,变得这般糊涂?咱告诉你,大宗师是魔教第一高手,天下无有可与相提并论之人。崔山公虽是前辈高手,并且是顶尖人物,但如何可与大宗师比拟呢?”
谷沧海道:“多谢大哥指教,不过小弟还是有一个疑问在心。”
赫大龙道:“什么疑问?”
谷沧海道:“锯小弟所知,十多年前,少林寺有一位高手独角龙王应真,据说亦是天下无敌之人,他比起大宗师又如何?”
赫大龙沉吟一下,道:“这个咱就不知道了,大宗师到底高明到何等地步,咱确是不知。但应真那厮,可真的是无敌高手,不瞒你说,咱家兄弟也曾是他手下败将,这家伙一点不似是佛门弟子,手段毒辣之极,假如我们不是人多势众,只怕无法赶得走他,饶是如此,我们这一方也伤了不少人呢。”
谷沧海一听而知那是多年前一件武林大事,那一次应真才成名不久,遭遇十几个邪魔外道的高手围攻,险险丧生。
其后应真遂有了戒心,结交天下正派高手,互为救援,例如柯公亮也就是在这一段之后,结为好友的。
要知武功虽高,但遭逢上敌人过于强大,而敌人每一个皆是一派高手之时,实在是危险万分之事。
应真如不是得过这一次教训,他本是出家之人,便决计不会如此热诚的结交英雄侠士了。
谷沧海不再多想那些旧事,暗念既然是毒手如来崔山公出马,则今日的场面,虽是如此奇异,令人难以置信,却又不是办不到之事了。
忽听赫大龙又道:“柯老弟,你定必会奇怪那崔山公既然已隐隐是群龙之首,又何须搅这套把戏,教大家来夺什么盟主宝座了,是也不是?”
谷沧海道:“是呀,这里头一定大有文章。”
赫大龙道:“文章虽有,却不算大。崔山公在帖上早已声明,他老人家愿意在有生之日,得以见到这些人当中,有一个出来领袖群伦,统治天下武林。他老人家只作幕后支持之人,并且又声明绝不干涉盟主的意向和政策,而是无条件支持。”
谷沧海道:“竟有这等事么?那就得所有接到帖子的人,都非得走一趟不可了。”
他们谈论至此,便停止了。谷沧海心中明白这个盟主的宝位,一定还有一些特殊的吸引力才对。
但他已无须耗费心机去追究,加上这时几座擂台上都有人,赫二虎告诉他这些人是谁,只听得谷沧海暗中直皱眉头。
天色正午之时,各台都在钟声之下暂时休息。
谷沧海和赫氏兄弟,一同步人三贤庄内。
庄内十分冷清,所见之人,尽是武林人物,那把守七关以及一些被允参观的正派名家高手,都在一处地方用膳休息。
邪派之人,则在另一处地方。但过了七关之人,却又是在另外一个地方,都分得清清楚楚,毫不混杂。
谷沧海先去观察那行将在这儿举行盟主争霸战的大厅,届时有邪派之人,允许参与盛会。
在这大厅右侧,过了关的魔头们,都在那院内的厅中欢宴。
那七台的台主都在场,筵开三席,截至此时为止,过关之人一共有十二位。
除了谷沧海、赫氏兄弟等五人之外,还有就是老毒丐古不仁和那女人顾月桂,抓魂手崔迟,鬼判赵心寒,化血金刀夏昆,南疆杜蛛娘,假瞽叟裴鑫等七人。
这些人胸前都挂着金牌,无不是当代凶人魔星,与赫家四魔多半相识。不过介绍之时,大家都没有对谷沧海加以特别注意。
此外,还有赤身教的花蕊夫人,黑手派的屠师娄大逆。这两人乃是特别身份,不必经过七关甄选,便有逐鹿盟主宝座之权。
凑满三席座位的,竟是那三仆四婢,在这一席中,竞有五个台主身份的人,使众人十分惊异。
孙红线与谷沧海同席,她显得更加冰冷傲岸,她的姿容与邻桌花蕊夫人的对比之下,竟然毫无逊色。
这刻谷沧海表现得十分谦卑,大有连正眼也不敢看她之概。这与他早上拼命向她翘胡子挤眼睛的挑逗行为,简直是天壤之别,使人难以置信。
孙红线越来越注意他,而谷沧海也越发表现得谦卑恭敬,好像深知惹不起她,所以极力避免有任何接触。
邻桌的花蕊夫人用那使男人心荡神摇的声音,正说起少林寺新起高手谷沧海。她倒是很坦白不过,当众承认自己斗不过谷沧海。
事实上,人人都己探悉了赤身教和黑手派高山铩羽之事,但她居然当众承认,可见得她是如何的服气认输了。
谷沧海自然很感兴趣,暗中留神听她谈论,但他却决不忘记向孙红线作出谦卑惶恐之态。
谷沧海虽然装得如此谦卑惶恐,几乎连头也不敢抬,更别说放言高论了,但他仍然这把三席的动静情势弄得很清楚。
他这一席一共只有七个人,除了赫氏兄弟,加上他本人以及孙红线之外,还有一个就是化血金刀夏昆。
这化血金刀夏昆已是六十余岁之人,但身体魁梧壮健,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