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不退紧张地道:“小师叔,你可知道这两个女人是谁么?”
他不等谷沧海说话,接着又道:“她们一定就是赤身教最负盛名的两大护法摇魂和荡魄二仙了。”
谷沧海道:“果然名不虚传,但我却奇怪赤身教兴师动众地侵扰咱们少林有什么打算?
”
正护法含怒道:“对啊,她们乃是当今两大邪教之一,咱们不去找她们晦气已经很客气了,而她们居然胆敢到嵩山少林生事,嘿!嘿!”
他气得不知说些什么狠话才好,一张黑面孔已涨红了。
广坪上香气弥漫,甚是浓郁。
乐声更加柔和悦耳,那是阮、柳二女加入吹奏之故。
弘力大师慈眉一皱,目光从那个等如赤裸的躯体上移开,心中大为惊凛,暗付道:“久闻摇魂、荡魄二人姿容媚艳,乃是赤身教中两大护法,她们成名多年,算起来已有五十余岁,可是瞧起来却只是二十许妙龄美女,极具魅力,这一场只怕我接不住啦!”
那摇魂、荡魄两仙子走到离弘力大师两丈左右之时,本来相当响亮的乐声,突然变为十分细微,若有若无。
但这等偶然飘过耳际的音韵,却更加使人侧耳追聆,因而凭添了不少魔力。
弘力大师摄神定虑,凝目.望去,只见左面的美女面型较长,左眉相处有一颗红痣,右面的美女面型较圆,右边眉梢也有一颗红痣。
两人的身高和体态全都一样,唯一的评语是迷人两字。
左面的美女末语先笑,露出一口皓白如编贝的牙齿,道:“大师想必已知道我们两人是谁了,我便是摇魂仙子,她是荡魄仙子,现任敝教护法之职。”
她的语声极是柔腻悦耳,仿佛是闺中蜜语,使人魂摇心荡不已。
弘力大师道:“久仰得很,贫僧弘力,向来罕得到江湖上行走,甚是孤陋寡闻,因此诸位姑娘如此装束,倒教我这个山野之人,大吃一惊,只不知诸位驾临嵩山有何事见教?”
他说话之时,摇魂仙子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正愿和正精进两僧面上,面孕微笑,虽然没有特别地挑逗动作,可是自然而然有一股旁的女子万万比不上的媚劲,足以勾去任何一个男人的魂魄。
弘力大师本是向她说话,见她不瞧自己,后来便只好向荡隗仙子说话了。
话声一歇,荡魄仙子答道:“常言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此入宝山,自然有非常重大之事。”
她一面说话一面含笑流波,自有一种风流意态,媚艳而不下流鄙俗。
说了几句之后,声音和面上的颦笑好像合而为一,放射出无比的魅力。
弘力大师左掌当胸合十,右手却伸入左边袖内,问道:“贫僧愿闻姑娘降临之意?”
荡魄仙子纤腰轻扭,神态娇美无比,却又毫无故作之感。
弘力大师心头一震,暗暗用指甲掐左臂上的肌肉,一阵疼痛,顿时恢复清醒。
只听她道:“敝教教主想会一会贵寺中一位重要人物,只不知大师可做得了主?” ;
弘力大师一惊,道:“贵教主也来了么?”
荡魄仙子咯咯一笑,道:“没有,我们特地来请贵寺那位重要人物去见敝教教主。”
弘力大师但觉心神迷忽,极是不忍得拒绝她的请求,但又明知此是她施展迷人功夫,自己才会如此。
连忙加重力量掐左臂上的肉,指甲刺破皮肤,几乎把一块肉挖下来,这才感到疼痛,神智顿时一清。
他迅速回头望去,但见正愿和正精进眼中都流露出迷惘之色。
心中暗叫不好,想道:“我修持了数十载之久,也无法抵抗她们的迷人功夫,这座下十僧如何熬受得住?”
想是这么想,但仍然朗朗连宣三声佛号。
但见四下出现不少僧人,奔到他身边,连同正愿和正精进一共是十个人,虽是有高有矮,有丑有俊,可是年纪都在三四旬之间,装束完全相同。
其中一个五官端秀白白净净的和尚说道:“弟子正信等十人恭候师叔法谕。”
此僧便是十大高手之首的正信,这十僧聚齐之时,向例是由他发言。
弘力大师连退数步,道:“这些姑娘都是赤身教高手,今日到此侵扰本寺,咱们若是完全凭仗武功和人多把她们击败,只怕她们心中不服,汝等今日须为本寺护法,尽力拦阻她们……”
摇魂仙于发出一阵媚荡的笑声,接着道:“大师好不小觑了我们这群女于,只派十个血气方刚的和尚就想拦阻住我们……”
荡魄仙子跟着说道:“怕只怕这十名僧人全都坠入万劫不复的苦狱之内,大师作这等孽于心何安?”
此时正信等十僧按名次排列成一字,打横拦在群女面前。
十人的次序是左首第一正信,第二正念,第三正精进,第四正慧,第五正定,第六正不退,第七正护法,第八正回向,第九正戒,第十是正愿。
弘力大师站在这一字阵后面,眼中瞧不见摇魂、荡魄二女,便易熬得多。
大声应道:“作孽与否,乃是贫僧自身之事,不劳姑娘挂齿,贫僧唯一可以做主之事,那便是诸位姑娘若是立即离开嵩山,敝寺决不追究诸位今日扰闹之事。”
摇魂仙子笑道:“大和尚说得好轻松,却伯待会儿我们要走而大师还舍不得呢!”
众女都笑出声,弘力大师但觉那摇魂、荡魄二女的话声一入耳,就感到心神摇荡,知道她们果然厉害无比。
若是正正式式的较量武功,那也败而不梅,死而无恨,可是若然被她们这等邪门功夫迷住,却极不值得。
当下口诵佛号,缓缓退入山门之内。
坪上剩下十僧与诸女对峙,谷沧海心中连叫有趣,恨不得自己也加入在十僧之列,最好能找上那黎若研做对手,试一试这两个月以来练的功夫能够跟她走上几招。
他虽是见猎心喜,但也隐隐觉得那摇魂、荡魄二女与众不大相同,好像另具有一种使人听话的力量。
他哪里知道这二女只说了几句话,就使得修持了数十年的弘力大师也惊惧而退,其中的厉害,一时也分析不尽。
此时众女吹奏的乐声较为响亮,那摇魂、荡魄二仙轻移莲步,并肩缓缓走过十僧面前,一边走一边谈论他们的相貌人才等等,好像在检阅军队一般。
十僧中已有几个心旌摇摇。
要知这摇魂、荡魄二女,功力精深无比,不须搔首弄姿,便已施展出迷人心法,这等款款笑语,正是媚惑功夫中的上乘手法。
她们由正信面前开始向最末的正愿走去,再转回到正信面前,见这十僧没有一个不能自持地失去常态,大感意外,讶然相顾一眼。
摇魂仙子笑道:“妹妹,这些和尚日子过得清苦得紧,你何不唱支小曲给他们听听?”
荡魄仙子应道:“好。”
当即曼声而唱,唱的什么调子和曲子不能辨认,但却动听之极,能令男人心中发痒。
才唱了几句,一僧人从行列中跨步走出。
众女都大喜地向他望去。
但见这名僧人身高八尺,头如笆斗,肤色黝黑,一望而知是个勇力过人之士。
这位大和尚乃是排行第五的正定。
此刻目射威光,锐利扫视那摇魂、荡魄两仙子,神态不怒自威。
赤身教之人都暗暗吃了一惊,她们原以为这正定僧乃是受不住她们淫荡歌声的诱惑而失去理智,所以跨出行列之外,敢情不是这么一回事。
正定抖丹田宣唱一声阿弥陀佛,宛如巨钟长鸣,四山俱应,声势极是威强,有些已觉得心神迷忽的僧人,得闻这一声佛号,顿时清醒。
正定接着说道:“佛门净土,岂容汝等胡作妄为,贫僧正定,目下划出道路,一是在武功上分出强弱胜败,那就立刻出手便是。”
他略略一停,又道:“另一条路是贵教若是自传所修的邪法可以压倒天下之士的话,贫僧胆敢跟随诸位到那荒野僻静之处,任凭你们施展邪法,倘若不能使贫憎神志摇动,你们便算输了,这两条路由你们选择其一,当即实行。”
他的外相就像是个活罗汉一般,摇魂和荡魄二女见多识广,己知这个僧人定必在定力修为上根基深固无比,想摇动此人的心神理智,恐怕比摇撼一座山峰还难。
两人对望了一眼,便有了计较。
摇魂仙子微笑道:“大和尚不耐烦我们久缠,所以提出这等速战速决之法?”
正定僧道:“不错,出家人若是喜爱热闹,贪见旖旎风光,何必到山里清修?”
摇魂仙子甜甜地笑一下,道:“有理!有理!大和尚既是划下道路,我也提出一点小意见如何:”
正定僧点点头,道:“你说。”
摇魂仙子道:“这两条路我们都接受,但对手由我们挑选,譬喻我看中了你,要蹬你动手较量武功,你不得推辞。”
正定僧昂然不惧,道:“很好,贫僧一定奉陪。”
荡魄仙子有如风中杨柳一般扭到一个和尚面前,—面娇笑着,一面说道:“我挑选这一位大师父到僻静的地方,瞧瞧我们两人之间,是他的定力功夫深厚呢?抑是我的魅力强些?
”
众僧一齐转眼向那和尚望去,却是十僧之中排行第二的正念僧。
别的人都因那荡魄仙子没有挑中自己而松一口气,但十僧之首的正信和十僧之中以智计著称的正慧二人,却大大一凛,暗想:“正念僧内功深厚,手法精妙,论起武功,那是比正定僧还强,以他出手较量武功,那是比正定僧出手好得多。”
反过来说,正定是十僧之中定力最强之人,如若由他去试荡魄仙子的魅力,也是有胜无败的局面。
然而她这么一弄,便变成对方恰好以所强对付己方的弱点,便完全失去优势。
兵法家极重视的一点是失其所强者弱,失去了自己的强,便变成弱,这是显浅不过的道理,而目下不唯如此,甚且以己方之弱应付对方之强,其间得失胜败之数,己昭然若揭。
正慧僧连忙向正信递个眼色,正信僧无可奈何地苦笑回报。
原来正念僧这刻业已大步跨出行列,大声应道:“很好,贫僧愿意以身试魔。”
他一开口,旁人就没法插嘴。
摇魂仙子妖媚的目光转到正信面上,道:“你是十僧的领袖,所以我得跟你约定,假如我们赢了,你便须做主把敝教教主欲见之人交与我们带走。”
正信僧迟疑一下,眼睛掠过正慧面上,得到他的暗示,这才答道:“胜败本是兵家常事,大凡比斗较量,就多半会分出胜败,贫僧先作退一万步的想法?假定我方败阵,便须把敝寺的一个人交给你们,然而假使我方胜了,难道也要留下你们之中的一个不成?”
摇魂仙子摇头道:“你太婆婆妈妈啦,不行就不行,那么我们费了不少气力获取胜利之后,莫非却仍然空手而回不成,你倒是说说看,公平不公平?”
正信僧表现得很有耐性,慢条肠理地道:“出家人只望外界不来打扰,因此你们高兴离此而去,敝寺无限赞同。”
荡魄仙子像一朵云彩般飘落在正信僧面前,美眸圆睁,佯嗔道:“胡说,你最好放明白些,正正经经商量出条件来,我们可不是跟你胡扯来的。”
她身上的香气甚至面庞几乎要碰到正信,正信甚至感觉出她身上的热气,但正信却沉得住气,毫不慌乱,也不后退,双眼射出坚定的光芒,跟她对视。
荡魄仙子面上转为笑容,道:“瞧你长得挺俊秀白净的人,干吗要做和尚?”
正信道:“人各有志,这其中学问深奥,岂是姑娘这般以声色自傲的人所能了解的,恕贫僧不能奉答。”
荡魄仙子被他奚落得有点冒火。
皱起鼻子哼一声,道:“美什么,我敢打赌世上没有几个人会羡慕和尚生涯,你信不信?”
正信道:“不错。”
他本是甚有修养而又天性仁厚之人,由于刚才买落了两句,心中觉得不安,所以这回便不打算多说,免得又证明了对方的浅俗无知,等如再买落对方。
但正慧僧却接口道:“这根本不值得多论,姑娘有什么高见,最好先想个明白才开口,免得教贫僧们感到无法作答。”
荡魄仙子扭到他面前,薄纱之下的胴体发散出无比的诱惑力。
而她的一颦一笑,却又是那么的自然悦目,一点也不租俗做作。
她道:“好啊,你敢变着法子骂人,你叫什么名字?”
正慧徐徐道:“贫僧正慧。”
荡魄仙子从他宽广的前额和深邃明亮的眼睛,已瞧出他智力超人,最是不好对付。
于是谈谈一笑,道:“现在你说说看,胜败的条件应该怎样才对?你也深知我们来不是闹着玩的。”
正慧不慌不忙地道:“姑娘既是真有诚意,那么贫僧大胆出个主意,那就是你们若是败下阵,没别的话说,立刻离开敝山。”
摇魂仙子在丈许外答道:“使得!要是你们输了呢?”
正慧道:“我们输了,便不再出手拦阻诸位,并且代诸位向敝寺方丈禀告详情,请方丈大师做主决定,至于敝寺如何决定,那可不关我们之事。”
摇魂、荡魄二女对望一眼,摇魂仙于才应道:“也使得。”
正慧道:“但有一宗最要紧的,如若诸位不同意,咱们就用不着多说,我们十人便一齐出手激斗一场。”
荡魄仙子讶道:“什么事?”
正慧道:“咱们目下既是文比,那就是说贵派与敝寺都互留情面;因此敝寺这一方若取胜,决不能伤及诸位任何一人,反之,贵教亦须如是。”
荡魄仙子咯咯笑道:“好厉害的角色,但这样也好,我们本无与贵寺结下深仇之心,总之双方点到为止,不得伤人就是了。”
他们的对话人人听得明明白白,当下先开始比武,正定僧大踏步出去,手提方便铲,瞧起来甚是威猛。
那摇魂仙子却极是婀娜多姿,对比之下,显得十分柔弱,令人泛起简直不堪正定一击的感觉。
她取出兵器,却是两条长达丈半的红绸带,宽约一尺,末端有支半尺长的圆柄,因为这带柄都被红绸缠紧,是以瞧不出是尖是钝,是何质料制成等等。
正定僧打个问讯,道:“姑娘小心了。”
摇魂仙子笑道:“你即管放马过来。”
别的人闻声视形,都微微泛起不忍之感,但正定僧定力深厚强固无比,毫不动心,提起方便铲,大步逼近,手起一铲,直向对方天灵盖击落。
这一铲威猛之极,风声响亮震耳。
摇魂仙子心想这十个僧人无一庸手,实是不能忽视。
她一踏步,身形飘飘地移开数尺,紧接着双手一扬,两条红绸带宛若两条长蛇一般,灵动无比,向正定身上缠去。
正定僧毫不在意,施展开铲法,直拍横扫,一派进手招式。
他自恃护身气功别具妙用,心想这妖女的两条绸带纵然缠到身上,最多不过跌上一跤,决计不会受伤,但须防备着她那两支带柄那就成了。
是以他攻多守少,方便铲上下决荡,风声强烈震耳。
摇魂仙子果然不敢碰他的锋锐,一味使出轻灵飘逸的身法,人在铲圈之内闪来闪去,两条红绸带虽是一直在空中游旋,却很难攻出一招半式。
正信和正慧二僧都暗暗松一口气,心想:“这妖女名声虽响,可是毕竟仗着旁门左道的功夫以迷人心神为主,至于手底的真功夫,没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她那飘忽空灵的身法,却算得是武学中的一绝,若不是身法神妙,她早就败在正定僧铲下了。
独自躲在树后观战的谷沧海,也满心欢喜,恨不得正定僧一铲把她击倒。